第189章(1 / 1)

南寻殷目光由上至下的瞧着他,像是在看一条濒临绝望的死狗,轻笑一声,“我是不是不得好死不知道,但你马上就要死了。”

他抬眸吩咐黑衣人:“去将他身上的盒子取过来。”

黑衣人伸手从澹台明英的怀里摸出装着金蚕蛊的盒子呈给南寻殷。

澹台明英双目赤红,“你做什么……这是我的,我的金蚕蛊!”

“你的?”南寻殷把玩着盒子,玩味的笑了笑,“我还真该感谢你们,若非你们如此尽心尽力的帮我喂养这金蚕蛊,它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日进阶成银色。”

澹台明英愣住,“你什么意思?……这金蚕蛊明明是我师父留下的东西。”

南寻殷打开盒子,银色的虫子从盒中爬出来,落到他的掌心,极为乖巧的躺在上面,好似面对主人一般温顺。

澹台明英面如土色,怔怔道:“……怎么可能?金蚕蛊竟然认你为主。”

“还不明白么?”南寻殷逗弄着手心里的虫子,目光怜悯,“蛇婆婆留下的金蚕蛊,早就被我驯化了。”

澹台明英好似遭受了沉重的打击,目光呆滞,呐呐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邱长老见状长叹一声,这金蚕蛊是澹台明英报仇翻身的本钱,他一向视为比命还重要,如今知晓了真相,莫过于斩断了他所有的念想,变成这样也不奇怪。他又何尝不是?只是没想到南寻殷竟然如此阴险,恐怕当初他们逃得如此顺利,也是存了让他们给他养蛊的意思。

如今一败涂地,他反而有些坦然了,颓废道:“没想到我们忙活这么久,竟然只是为你做嫁衣,杀人诛心啊,南寻殷,我承认大公子二公子加在一块儿也不是你的对手,这魔门门主你当之无愧!我只恨,在你杀师上位时,竟没有杀了你。”

南寻殷垂下眼眸,笑了笑,“邱长老,你一如既往的高看自己啊……”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推了推虫子的屁股,“去,处理干净了,好上路。”

银色的肥虫子,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邱长老等人惊恐的目光中,钻进他们的身体里,不过片刻,邱长老一群人便成了一堆皮包着的骨架。

第136章 谈话 夜色清凉,天边大片染红的赤霞,……

夜色清凉, 天边大片染红的赤霞,布满夜空,衬得皎月若隐若现。

宽阔的道路上停着一辆马车,邱秋并未坐上去, 而是立在马车外面, 百无聊奈的等着南寻殷, 清风徐徐吹来, 好似受了半边赤红天际影响的缘故, 她莫名感到几分燥热。

也不知南寻殷会如何料理破庙里面的人, 邱长老与澹台明英应该是活不成的, 不过凭这两人的行为,死一百次也不为过。她只是有些在意那些被捉来喂食金蚕蛊的武者, 也不知南寻殷会顺手杀了他们,还是一放了之?

南寻殷并非弑杀之人, 邱秋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在流云城时, 他也只是诛杀了城主一脉, 城内大半世家并未遭到清洗,还有摇光城也是如此, 宋清昊的遭遇或许能说一声凄惨, 但摇光城过渡却十分平稳, 百姓大多未受到伤害。

是以, 她一直以为,若非必要南寻殷并不会滥杀, 因而在清溪楼内听闻新任魔主血洗魔门时,她是非常惊讶的。如今,只希望那些武者运气足够好, 能逃过一劫。

约莫过了一盏茶,南寻殷气定闲神的从破庙里出来。瞧着等在外面的邱秋,他眸光一动,微微笑道:“怎得不去马车里坐着。”

邱秋乖巧的一笑,“这不是等你么。”

南寻殷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径直上了马车,语气淡淡:“原来你非有事相求?”

邱秋神色一僵,这家伙还真是敏锐,她笑容更灿烂了些,跟在他后面上了那车,十分诚恳的道:“南大公子可真是心思灵巧,一猜就中。我这点小心思在南大公子面前,便如天明下雪,明明白白。”

南寻殷倚着车壁,玄色的深衣勾勒出劲瘦的身体,姿态随意潇洒,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清贵。被邱秋这通烂俗的马屁拍在身上,他倒也适应良好,只微微一笑:“若是想要回朝暮居,不行。”

邱秋面色一垮,不死心道:“为何不行?我虽答应同你回魔门,但犯人临死前,还能见见亲人,我失踪这些时日,阿琴和阿虎也不知担心成什么样子,我总要去报个平安吧……”

南寻殷听她喋喋不休的说了许多,玩味的笑了笑:“犯人临死之前?我竟不知在你眼里同我去魔门,便如死刑犯上刑场。”

邱秋心里一个咯噔,暗自责怪自己怎得把心里话说出口了,只得讪笑道:“怎么会……我不是害怕魔门的环境么。”

不过真去魔门,在她眼里,还不如死刑犯山刑场呢,魔门这种龙潭虎窟,她这元力低下,没背景,又不够狠辣的人去了,能活多久都未可知。现在南寻殷对她有几分兴趣,可能会护着她几分,但日子久了,热情消退,她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在魔门生存?

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爱意上,是一件十分愚蠢之事。她是万万不会这样做的,还是得想办法离开才行。

南寻殷并未听过环境的说法,但不妨他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挑了挑眉,面色有几分讶异,“你为何会以为在我的庇护下,会有令你害怕的事发生?你是我带去的,莫说魔门,三域之内的世家宗门,也不敢对你不敬。”

这句话说得实在狂傲,邱秋却是相信的,南寻殷这般手段,他想要庇护一个人,便是能牢牢护在羽翼之下,只是邱秋不相信自己,她不觉得自己会永远得到南寻殷的庇护。人皆是如此,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留下分桃典故的弥子瑕,最后不也死在卫灵公的手上么?若有一日自己不小心触怒了他,她可不想落得弥子瑕的下场。

身份不对等的感情,从来不是爱,而是依附。

邱秋心中作何想法暂且不论,面上却笑盈盈道:“以你的本事,我自是相信的。”

南寻殷一眼便看穿她的不以为然,挑眉轻笑:“你心里可不是怎么想的。”

邱秋笑容一凝,心惊于他的敏锐,轻叹一声道:“并非不信你,我不信的是我自己,不相信我有足够的魅力能让你永远庇护我。我与你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你是高高在上的魔门圣主,而我不过是无依无靠的孤女,这般不对等的身份,为了在魔门活下去,我必然要卑躬屈膝,极尽讨好于你,这般天长日久,还能留住你几分庇护之心?”

这般说法倒是新鲜,南寻殷眸光微微一动,倒有些新奇之色,“世间女子能得强者青睐,莫不欢欣鼓舞,你倒是避之不及,对江上智与烈云廷,也是这般想法么?”

邱秋淡淡一笑,并未否认,“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南寻殷定定的瞧了她半响,忽然道:“你到底从何而来?我实在好奇,什么样的异世能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子?”

邱秋仿若被雷劈了一般,头皮直发麻,惊得话都不敢说了,借尸还魂之事算是她最大的秘密,从未对人说过,南寻殷为何会知晓?且他一语点出异世之人的身份,未免……未免也太可怕,太不可置信了。他到底从何而知,又知道多久了。

她心里一片慌乱,眉宇间闪过惶惶之色,数次张口又闭上,最终只能干涩着声音道:“这般荒诞的事,你相信么?”

南寻殷低笑一声,面色如常道:“我又不是傻瓜子……余菀秋我见过几次,你与她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若非长相一致,说是两个人也不为过。开始只是怀疑,后来你在摇光城,玄宗闹出的动静,余菀秋不过小城主之女,成长之事有迹可循,便是古琴,从未听她学过这东西,不会凭空生出琴技来。江上智等人不清楚你的底细,自然不会生出怀疑,而我让人收集过余氏一族所有人的生平之事,这些不同,如何能够忽略?”

她没想到南寻殷早就起了疑心,心里百转千回,邱秋嘴上却道:“异世之人,又从何说起?”

南寻殷笑道:“我也只是猜测……你对三域之事一无所知,便是最寻常的常识亦是从未听过。若只是这些,也可当做你是三域中某个极为偏僻之地的女子,借尸还魂到余菀秋身上。但观你言行,一举一动皆有章法,见识谋略又绝非孤陋寡闻之人,每每说做的惊人之举,说的惊人之言,三域里真是为所未闻,我便大胆猜一猜,如今看来是猜对了。”

他说得这般详尽,自己是无法反驳了。邱秋垂下眼睫,莫名有些轻松,她本以为这个秘密会被她带到棺材里,没想到竟然会被南寻殷揭穿,她恐惧的同时莫名有几分高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即便有了阿琴与阿虎的陪伴,内心里的孤独从未消失,她同这三域里的人都不一样,不一样的世界观,不一样的认知感,不一样的道德感,不一样的成长环境和知识架构。

比起生活上的不适应与不方便,内心深处孤独与格格不入,才是她无法忽略,又极为渴望的东西。只要走到街上,只要同人交往,她便能清晰的意识她与这些人的不同。别人觉得理所当然之事,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漠视人命也好,买卖女童也好,这些事情,便是她最欣赏的秦楚楚,也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不对,任何不妥,她的不适与不安,便成了格格不入。

如今,她这份不同被南寻殷如此猝不及防的揭开,她忽然之间松了一口气,那永远隔着她与这个世界人的薄膜,一下被戳破了,他知道她的来历,知道她的不同,好似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通过他建立了某种奇怪的联系,让她真的生出几分安心来。

邱秋沉默了许久,方道:“异世之事,不觉得荒诞么?”

南寻殷莞尔道:“你可知大宗师之上便是破碎虚空么?异世之事,并不稀奇。反而是众多武者毕生的追求,无论雪山的顾白原,还是玄宗的太上长老,皆是穷尽毕生之力,想要破碎虚空,去见见异世之景。这般说来,我倒比他们幸运,遇见你,便先窥得一方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