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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关上门

“谢谢你,苏老师。”祝星亦有些不自然地双手交握,“谢谢你,你真好。”

苏寄欢低头看楼下的祝星亦,这张漂亮的脸上还有些未干的水珠,墨发湿哒哒的,俨然一只被雨淋傻的小坏狐狸。

往日那副会冷声说出[你是我的累赘]的狠厉模样已然不见,现在完全是谈恋爱前后的模样,令她幻视眼前的坏女人还是当年她心爱的小狐狸。

可恶,简直可恶。

“你不用说这些好话,说再多也没用。明早你早点从我家离开,我不想和你有过多纠缠,也不想被人拍到跟你有牵扯的影像。”苏寄欢冷哼一声转身上楼,“你现在的名声不及往日,我不想让别人对我和[苏盛]有过多非议。”

祝星亦咬着唇攥紧手指。

现在的苏寄欢摆明是秉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一点都不想和她有牵扯。

也是,即便她现在是[星闪]CEO,但于众人来说,她还是那个身败名裂的劣迹艺人。

心脏刺痛得难受,祝星亦低头转身。

没听到身后的人跟上来,苏寄欢上楼的脚步停下,她转过身去望着往客厅里走的祝星亦拧眉问:“你干什么?”

祝星亦回答:“有点渴了,我去倒水。”

苏寄欢抓着栏杆沉默不语,片刻后她踩着阶梯下楼快步走去厨房。

祝星亦不明所以地跟着过去,却看到苏寄欢一声不吭地抄起玻璃水壶和案板。把姜片、红枣备好洗净放进壶里,又倒了些蜂蜜。

按下开关后,苏寄欢敛着眸子走出去冷淡道:“煮好了你再喝,你淋雨了,喝点蜂蜜姜茶驱驱寒。”

祝星亦抓着披肩跟着走了两步,黯淡的双眼溅进零零星星的光芒,她盯着苏寄欢的身影追上去,想要拉住苏寄欢的手却被灵巧避开。

她留在原地,默默等茶煮好。

蒸腾的水雾在顶灯下织成苍白的雨雾,祝星亦呆望着玻璃壶口袅袅升起的烟。

雨声透过窗子落在耳朵里只剩小小的声音,姜片和红枣在玻璃壶里翻滚,咕咕嘟嘟了一会儿,脚步声打碎了寂静。

苏寄欢的衣角掠过雕花栏杆,她趿拉着拖鞋走过来,身子斜倚在柚木餐桌上,像斜插在白瓷瓶里的木芙蓉。

白皙纤长的指轻叩着桌面,令祝星亦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你怎么又过来了?”祝星亦疑惑出声。

苏寄欢面不改色往她身边移了半步:“怕你偷我家东西。”

“偷……偷东西?”祝星亦的尾音被蒸汽烫得发颤,却见那人忽然逼近。

柚子花香裹着旧日记忆席卷而来,皑皑白雪一样的女人在她面前停下。

苏寄欢在宴会上穿的那身淡紫色礼服已经换成衬衫长裤,精致的妆容已经洗掉,素面朝天的她更显清冷。

她的视线在祝星亦脸上停留片刻,最后移到那壶茶上。

“茶煮好了,快点喝,别磨磨蹭蹭到很晚,耽误我睡觉。”她对祝星亦说。

祝星亦哦了声去倒水,刚煮好的热水冒着热气,她倒水的时候跑神儿没注意,几滴滚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溅在她手背上。

吃痛地小声啊了一声,身后的人已经窜过来拿走水壶,然后捏住她的腕骨到水龙头处清洗。

冰凉的水冲刷着手背,一直神游的祝星亦清醒了一点点。

她还没再多说什么,白色的身影已经把药膏拿过来涂*在她手背上。

凉凉的,像薄荷一样。

“倒水都倒不好吗?”小心涂药的人责怪着,涂药的力度很轻,像羽毛一样拂在手背上,和本人冰冷的模样天差地别。

祝星亦蹙着眉心抱歉道:“我不小心的,对不起。”

苏寄欢突然嗤笑:“也是,以前你喝水都是我倒好端到你手里,恨不得亲自喂给你,你哪里亲自倒过水。”

“把你当宝贝宠又怎么样?还不是一脚把我踢开,还要嫌我是个累赘。”她低头收拾着药膏,侧过头时眼角的悲戚被灯光映成碎裂的琉璃。

然后又自嘲般笑了笑:“祝星亦,我早就承认一个事实,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家伙。满心热忱上赶着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为你掏心掏肺,为你忤逆母亲,为你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我一直以为真心能换真心,但如此廉价的我在你眼里就是可笑的垃圾。”

“不是,不是这样的苏老师,你一点都不廉价。你给我的一切我都很珍惜,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所以……”祝星亦嗫嚅着开口,抬眸望见苏寄欢凄厉悲哀的目光后止住了语言。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确确实实伤害了最爱她的人,那些伤害换到任何人身上都难以原谅。

“苏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我已经听腻了,我也想明明确确地告诉你,没有你,我过得比谁都好,你不必再想着用什么东西挽留我。我现在很平静,我不希望你出现在我生活里打扰我。你也看到了,我的家人还是朋友都不欢迎你。”苏寄欢平静出声。

“祝星亦,请不要执着于已经失去的东西,从你决心背叛我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再继续的可能。”

“祝星亦,我们的剧本早就杀青了。”

“你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错过我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苏寄欢转身而去,墨色长发在空气里划出锋利的弧线,“喝完水就赶紧休息,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脚步声越来越远,二楼某间房门落了锁。

剧本杀青了。

她不再需要她。

她离了她,过得比谁都风光。

是啊,在一起的时候诸事不顺,一旦离开了过得比谁都好。

雨水像透明的虫子在玻璃窗上蠕动,雷声滚滚的春夜掩盖了她们走过的那条长路。

她们曾经走了很远的路才在一起,缄默的人和不敢轻易越界的人跨过许多东西才走到彼此身边。但说分开是那么容易,轻而易举打碎了昔日拥有的一切。

很久之前孟律师问她,为了做这件事而放弃事业和爱情,真的舍得吗?

她低着头想了很久说,如果她不做,她和苏寄欢都会没有未来。

晏氏的大山压在她们身上,一日不解决这座大山,她们便一日不会过得平静。

她觉得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当然,看到晏氏如今那么惨,而[苏盛]那么好,她觉得很值,但所付出的代价实在难以让她承受。

只是那是她选择的路,那是她要选择牺牲的东西。

现在可悲的挽回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端着发烫的玻璃杯,指尖被烫得发红也浑然不觉。祝星亦坐在椅子上放空许久,才机械地吞咽着温热的姜茶。

蜂蜜的甜腻在舌尖化作苦涩,她不知道在餐厅待了多久,忽然想到苏寄欢说了要她早点休息,不然会打扰到人。

去楼上的时候,苏芙刚从苏寄欢房间里出来。

刚刚她去苏寄欢屋里狠狠骂了几声,同时质问苏寄欢为什么要让祝星亦留宿。不过最后她以失败告终,因为苏寄欢已经默默整理好一间客房,还给祝星亦备好了衣服。

苏芙咬牙切齿吐槽,苏寄欢的行为简直是冷脸洗内裤。

苏芙翻了个白眼指指一间卧室:“那里是你的客房,明天早上赶紧走,走得远远的听到没有?不要再来寄欢家,不要再缠着她。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是忘了吗?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祝星亦垂头满怀歉意道:“二姐,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明早会早点离开。”

“不要再叫我二姐!你真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们攀亲戚吗?”苏芙听到祝星亦喊这个称呼便忍不住皱眉头,“祝星亦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许再靠近寄欢,也不要对外说认识我们苏家人。当年拜师宴上,我们苏家人对你那么认可对你那么尊重,可你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希望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想到晏氏联合那个何欣雨把钱全卷走,害得[苏盛]差点完蛋,苏芙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杀人不犯法,她早就把这个祝星亦剁成八瓣了。

看着祝星亦这副假惺惺道歉的模样,苏芙头上的火苗越燃越大,她握着拳把祝星亦推了个趔趄,厉声道:“滚滚滚,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和寄欢都不想看到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吸血鬼,我希望你天亮之前就滚远点!”

泄完火,苏芙一走了之。

祝星亦咬紧牙沉默地回到屋子里。

推开门的一瞬间,熟悉的橘花香味扑面而来。她有些沉溺地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往床边走去。

月白色的睡衣叠成规整的方块,另一边是米色针织衫和牛仔裤——都是苏寄欢常穿的衣服。

祝星亦拿起针织衫,下面压着乳罩和内裤,是她的尺码,想必是很久前落在苏寄欢家里的。

说需要换洗的衣服,居然全都拿过来了。

不知怎的,一层绯红的颜色忽然漫上心头。

这是苏寄欢给她整理的衣服还有那套内衣裤……

她珍惜地将脸埋进睡衣里深深吸气,恍惚间像是苏寄欢修长手指抚过她胸口的温度。

不一会儿浴室水声淅沥,蒸腾的雾气在镜面凝结成珠,却冲不散她胸腔里翻涌的焦灼。

窝进被窝里,祝星亦辗转反侧。

雨愈发绵密,她又翻了个身儿,最终掀开被子踩着拖鞋打开房门。

她还是想要找苏寄欢聊一聊。

但当她站在苏寄欢门前时,她惊觉自己连呼吸都在发抖。

她的迟疑在走廊的灯下飘忽不定,许久,她抬手敲敲门。

门把手转开,屋内漏了点暖光,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酒气。

祝星亦直皱眉头,苏寄欢喝酒了?怎么大晚上还要喝酒?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苏……”然而人出来时,祝星亦询问的声音忽然卡在喉咙里。

柚子花香混着醇烈的酒气在空气里发酵,面前浑身酒气的女人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衣,腰带随意地系着,松松垮垮地垂落在身侧,珍珠面料下透出旖旎的轮廓。

浅褐色的眸子里溢出冰霜,酡红从瓷白的脖颈漫到眼尾,那张清冷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稍显一丝魅惑。

距离过近,祝星亦抬头看了眼那双眸子腿弯便有点打颤,眼神胡乱瞄了两下,忽然发现苏寄欢好像没有穿乳罩。

绸制的睡衣过分贴合着苏寄欢柔美的曲线,祝星亦耳尖烫得难受小退半步,屋里的人竟摇摇晃晃追了半步出来。

混着柚子花与酒精的气息过于危险,祝星亦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有事?”微醺的女人声线沙哑,裹了些迷醉的酒意,脚步又往祝星亦身边移了移。

带着酒气的呼吸喷薄在脸上,过分近的距离让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紧张。

祝星亦惊慌地再退一步,赶忙掐紧指尖摇摇头:“我本想谈一些工作上的事,但太晚了,就不谈了。”

她说完,小心地望向苏寄欢。

苏寄欢的长发如海藻般铺散,冷淡的视线垂落下来,教祝星亦不敢多言语。

想必是太久没见,祝星亦现在对苏寄欢有些陌生,加上苏寄欢又和她清晰划界,所以只要两人有过近的距离,她便有些生分的羞涩和不安。

这种生分来自各种方面,一方面是对苏寄欢的愧疚,另一方面是苏寄欢对她强势的拒绝。

苏寄欢拒绝她,她的靠近便是僭越。同样的,苏寄欢的靠近也是越界。

如此一来,好像回到了初初认识苏寄欢的那段时间,那时她与苏寄欢不熟,肩膀挨得近些她便会小心避开并脸红。

这样生分,怎么把人追回来?

祝星亦抿着唇思索许久,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小声说了句抱歉:“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休息,明早我还要早点离开。”

冷若冰霜的女人眉心微动。

祝星亦道完歉有些狼狈地转身跑开,跑到自己门前时不舍地转身回望。

不远处的女人倚在门框静静望过来,祝星亦猜不透那道冰冷的视线里藏着什么语言,回过头躲进自己的房门。

她整个人埋进被窝里蜷缩着,心跳声比窗外的雨水声还刺耳。

祝星亦闭上眼睛痛骂自己不争气,这样生分还怎么追人?要一直这样窝囊下去吗?窝窝囊囊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复合?

她是对苏寄欢有愧,对苏家有愧,但一直这么低声下气,到底何时才能……

还未再叹息什么,敲门声响起。

祝星亦光着脚下去转动门把手,屋外是醉得眼神迷离的苏寄欢,她眼尾的红比刚才更甚。

祝星亦不知道苏寄欢过来干什么,一个[苏]字卡在喉咙里还没出口,苏寄欢推开门走进来。

祝星亦只能望着那双辨别不了情绪的眼步步后退,直到苏寄欢整个人踏进她屋子。

门锁咔嗒落下。

窗外骤雨倾盆。

“太晚了就不谈了?”

第132章 嗯,吃到了

祝星亦退了两步说:“我是想着太晚了,你又喝了些酒……”

苏寄欢冷哼一声:“知道我喝酒了,又不管不问,还说什么想和我重新开始,祝星亦,你真是太有态度了。”

祝星亦辩解:“我是想问的,但当时你……”

“我怎么?我捂你的嘴了?”

“你没有。”

祝星亦说完后,房间陷入短暂的沉寂。

浓烈的酒气扑在身上,祝星亦偷瞄两眼苏寄欢又开始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能克服这种不安,总是这样陌生,别说把人追回来,就连同在一室都会有些不自在。

譬如现在。

苏寄欢身上的柚子花香从她的小腿向上攀爬,醇烈的酒气混入其中开始撕扯着她的四肢。

往日她被苏寄欢宠着捧着,自然不会害怕这些,但如今她作为[做错事的坏女人]面对苏寄欢的味道,总有一种马上就要被刺破的危险。

不行,再害怕下去,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祝星亦打起精神直视面前浑身泛粉的女人,冷静道:“苏老师,你找我是要谈工作吗?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聊?”

不等苏寄欢回应,祝星亦马上走到一旁拉过一把椅子强撑着笑意说:“我可能要先跟你介绍一下[星闪],你应该没有关注过我的公司……”

“我没兴趣听你讲这些。”

“但不讲这些怎么谈工作?”

“我来不是跟你谈工作的。”

祝星亦愣住:“那是谈什么?”

苏寄欢的拳头攥得结结实实。

诚然,她与面前这个纠结[工作]和[不工作]的女人没什么好聊的。

“谈什么?”苏寄欢重复了一下这个问题,她现在脑子有点昏沉,但这并没有妨碍她觉得祝星亦的问题可笑,“什么爱,什么在乎,对你来说,从来都是嘴上说说罢了。谈什么?我要跟你谈什么?”

说着说着,苏寄欢的声音似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凭空生了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祝星亦往后退了半步,她怎么觉得苏寄欢有点像发酒疯了?

等等,这时候发酒疯……苏寄欢不会趁机打她一顿吧!

祝星亦瞬间感到不妙,额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完了完了完了,苏寄欢要是打她,她到底还不还手啊?

还手的话,那还是认错的态度吗?

不还手的话,那也不能被苏寄欢一顿哐哐乱揍啊。

祝星亦正想着苏寄欢万一真把她给一顿胖揍该怎么办,苏寄欢又瞪着她说:“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你的未来里,你许下的承诺都是骗我的。正如你说过的,承诺都是有口无心,你做到了,你说的要和我永远在一起,都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只有我信了。”

“说什么我是你最好的苏老师,说我是你的唯一,统统都是骗我的。把我甩了一走了之,一走就是三年。三年,祝星亦,我能有几个三年?我又有几个八年?我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八年让我去蹉跎?”

“到现在我还躺在你黑名单里,怎么,把我拉黑还要跟我谈生意吗?你就这样的态度跟我……”

话没说完,被抱住了。

柔软的身子贴着,苏寄欢愣住。

而后,是让她流泪的温暖。

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让她全把身上下锋利的刀刃尽数收起。

苏寄欢想念这个拥抱很久了,久到她都觉得她们上一个拥抱是上辈子的事。

但在这一刻她动弹不得。

因为她的脖子要被某只坏狐狸勒断了。

呼吸……难以呼吸……难以呼吸……

祝星亦抱了好久才动了一下。

但也只是轻轻蹭苏寄欢下巴。

想念苏寄欢的味道,想念苏寄欢温暖的怀抱。

坠楼后被冰冷的暴雨打湿身上伤口的时候,她就很想念这个怀抱。

祝星亦觉得自己对苏寄欢是病态的依恋,想一直挨着拽着抱着搂着,分开一点就会焦灼难耐。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远离苏寄欢、后来又分别三年多的。

祝星亦收紧手臂,小小的声音在苏寄欢耳边呢喃:“苏老师,三年,三年来,我每一天都很想你,我很想你。”

苏寄欢冷硬地出声:“骗子。”

祝星亦咕哝:“没有骗你,真的。”

说完,她轻轻吻上苏寄欢的唇。

也不知道苏寄欢会不会打她。

她确实害怕,各种层面的害怕。

苏寄欢现在是个酒蒙子,又是她主动亲人,苏寄欢真要是打她的话她也没理。

蜻蜓点水吻了下,人没反应。

那看来暂时不会挨揍。

祝星亦胆子大了点,抓住苏寄欢的手腕,仰头又吻了吻。

唇瓣碰唇瓣,像蝴蝶停在花儿上似的。

吻了两下,祝星亦仰头观察苏寄欢的反应。

一点反应都没有。

祝星亦有点不好意思。

重逢后她有点放不开,心理和生理都放不开。

这种蜻蜓点水的吻已经好久没有过了,放热恋时,她早就把苏寄欢啃出血了。

祝星亦出神想着,身子一阵失重。

她被抱起来了。

祝星亦抬头看,只看到苏寄欢冷峻的侧脸,下一秒她被轻放在床上。

来不及说些什么,咔的一声,屋内一片黑暗。

苏寄欢关上了灯。

“苏……”祝星亦还没出声,唇被身上的人封住。

她的手被苏寄欢牢牢扣住,不留一丝缝隙,唇齿的纠缠瞬间让她头脑发胀。

呼吸急促得很,又不敢大口呼吸,生怕这一切只是幻觉。

苏寄欢的吻渐渐下移,落在她的身上的每一处。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激起战栗,柚子花香和酒精的味道掺在一起扑击着祝星亦所有的理智。

脆弱不堪的花儿被雨水包裹。

眼眶与身体一起发热。

很快,苏寄欢习惯性上来。

像她宴会上说的那样,好事多磨,慢慢磨。

祝星亦喜欢这个姿势,虽然她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但苏寄欢有这个耐力。

这个姿势,只要保持清醒就可以看到苏寄欢美妙的表情,但关上灯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苔藓蜿蜒着水渍。

生理反应迫使祝星亦喊出声:“苏老师……苏……”

苏寄欢动作一顿,抬头,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她颤抖着指尖抚了下祝星亦的脸,然后哼鸣着带来一片炽热。

沉溺在情潮里,理智只是一件被随意碾压的东西。

身子不断痉挛着,湿润直到脚踝,脚趾来不及蜷起,身子便弓成了虾米。

祝星亦觉得自己也醉了,否则她解释不了她和苏寄欢正在当两只互相舔舐的小猫。

她刚刚还在抱怨:“苏老师,好黑,我找不到你的。”

身下的人移开正在舔舐的唇齿,稍稍起了下身,一言不发地把她按下去。

她噙住一会儿小声说:“嗯,吃到了。”

美妙像七彩的泡泡漂浮着,一团团地往上飞,往前跑,跟着一声声羞涩的音调碎掉。

但也有不美妙的,譬如苏寄欢会故意使些奇怪的力气让水声搅得更刺耳些。

祝星亦除了求她慢点别无她法。

等她趴在苏寄欢胸口持续地颤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疯得太过猛。

阔别三年,刚重逢几个小时,她和她的前任在做什么?

湿漉漉的床单冰得她把仅存的理智收回,但十几秒后她恨不得收回这份理智。

趴在苏寄欢身上的她边哼哼着边问:“苏老师,我们公司的合作,你觉得可行吗?”

苏寄欢的手指停下动作。

她停顿了许久立马推开身上的祝星亦,然后打开灯站在床下。

床上的人侧趴着不明所以地遮着眼,白皙的肌肤上全是咬痕。

当然,苏寄欢身上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全是咬痕。

她站着,透明的液体蜿蜒到腿弯,但她顾不上那些生理反应,瞪着眼睛气道:“祝星亦,你什么意思?合着你就是为了跟我合作才来我家,然后跟我上床是不是?”

祝星亦的眼睛缓了好久才适应光线,刚从情。事里抽离出来的她不太明白苏寄欢为何突然又生气了,只能缓缓爬起来好声询问:“苏老师,怎么了?”

苏寄欢咬着牙气道:“祝星亦,我是那种你跟我上床我就会同意跟你合作的人吗?但你是为了利益可以奉献出身体的人。你走,你现在就走,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祝星亦瞳孔地震。

她连滚带爬下床去跟苏寄欢解释:“苏……苏老师,苏老师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我只是……”

“你不用只是了,我觉得我们今晚很可笑。”苏寄欢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她指着门冷声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祝星亦觉得天塌了。

马上就哄好了,一句话,全白费了。

现在不仅没哄好,还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祝星亦哭丧着脸慌慌张张地抓着自己的手指紧张道:“我走,我走,但我……我怎么感觉有点冷。”

听着祝星亦的话,苏寄欢一口气上不来:“你没穿衣服你当然冷了。”

站在屋子里对峙的两人,都没穿衣服。

苏寄欢愤怒地拿起衣服扔到祝星亦怀里,自己又拿起衣服穿上。

穿好衣服,祝星亦咬着唇尽量说好话:“苏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顺便问问,我并不是……”

苏寄欢截住她的话头:“身上的疤怎么回事。”

祝星亦低头看,肚子上一道疤。

被刺和坠楼的伤痕几乎都用医美祛掉了,除了这道被段以溶捅得太深的疤祛不掉。

祝星亦捂上肚子回答:“之前胃不好,做了小手术。”

“疼不疼。”

“打麻药了,不疼。”

苏寄欢沉默片刻,勾起床边垂着的内裤转过身:“休息吧,明早赶紧离开我家。”

走了几步,她去淋浴间按开热水器,“衣柜里有新床单,洗完澡赶紧睡,不要再来打扰我。”

门被无情地关上。

祝星亦觉得委屈。

明明是她来打扰自己的,什么叫不要去打扰她。

整理完后她无力地躺在床上。

怎么办?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追回苏寄欢?

“烦死了,根本睡不着。”祝星亦头疼无比。

早上苏寄欢很晚才起来。

昨晚本来很气,但莫名睡得很好。

想了想,大抵是压抑了三年的情绪一股脑倾泻了出来,所以睡得很沉。

她好久没有睡那么香了。

窗外已是晴天。

苏寄欢在窗边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跑到祝星亦留宿的屋子时,屋子里已经空了。

一切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好像那人从没来过。

心上被填满的一角又空了。

手机振动了下。

苏寄欢点开看了眼,银行账户到账8888元。

没有备注。

谁转的?

苏寄欢正奇怪着,一个号码发来好友申请。

[苏老师,这是我新号,旧号早就不用了]

是……祝星亦的好友申请。

苏寄欢立刻点同意。

加完好友后,苏寄欢的手指飞快打着字,但消息还没发出,对面发来三条消息。

祝星亦:【苏老师,我是星星,这是我新号。】

祝星亦:【8888是我转的,你就当一炮解千愁,我不会再找你,也不会再想着和你合作】

祝星亦:【此后你我两不相欠】

手机从掌心滑落。

苏寄欢歪着脑袋,目光放空。

一炮解千愁?

两不相欠? ?

第133章 送你柚子花

“发完了没有。”

“发完了。”

“给我看看。”

苏芙查看祝星亦发给苏寄欢的消息,不错,是她指定要发的内容。

她睨着祝星亦,哼了声:“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要是被我看到你再和寄欢有牵扯,我立马掐死你信不信!”

祝星亦熄掉手机屏幕神情淡漠:“二姐,请遵纪守法。”

苏芙来气了:“你还要我遵纪守法?呀呀呀,你让我遵纪守法?你一个法制咖还在我面前指点上了,你装什么呢!”

天好不容易晴了,祝星亦却没什么兴致。垂眸看了眼还很潮湿的地面起身离开,又偏过头道:“二姐,如果我是法制咖道话,我海关都过不了。我的公司也已经搬回国内,能在这里好好生活,证明我完全没有问题。”

苏芙被堵得说不出来话。

但祝星亦确确实实算得上法制咖,她只是不知道祝星亦为何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反而活得更自在。

难不成是傍上了更厉害的人?

苏芙觉得有这个可能。

苏芙瞪她:“你不用在这里跟我解释你是清清白白的人,你回国的热搜早就登顶,在大众眼中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心知肚明。你开影视公司又如何?现在她们都知道了你是[星闪]CEO,你觉得你还能猖狂多久?做生意,名声扫地你还能做得下去?”

祝星亦冷静地回击:“谢谢二姐关心,但我觉得只要剧好,就没人在意这些东西,因为市场就是这样,只要营销好,没人在乎我是谁。毕竟[星闪]的作品早就洗出一批粉丝,如果有人会因为我而去骂[星闪]的作品,那就代表她不是我的观众。”

“你真是有够不要脸的,难怪你会这么成功。但你和[苏盛]的合作,白日做梦。我们[苏盛]的名声很好,我们才不想和你这种劣迹艺人的公司合作,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苏芙不与她多说,驾车离去。

人走后,祝星亦试图撤回发出去的句子。

时间已经过了,无法撤回。

天晴后的阳光很大,有点看不清手机上的字。祝星亦找了个背阴的地方打了许多字又删掉,手指在键盘界面上停留很久,最终沉默地等待对方的回复。

对方没有回复。

但对方在傍晚找来了。

[星闪]在ilmeth大厦隔壁的柏奉大厦里,三层办公区域。祝星亦还没下班,白澜说苏寄欢马上就到楼下了。

“说不定是跟你谈合作呢,不然怎么可能主动过来?”白澜猜测。

祝星亦觉得没有这种可能。

昨天两人厮磨过后很不愉快,早上她又被苏芙逼着发了那些话,苏寄欢怎么可能主动来谈合作?

最大的可能是来找自己麻烦了。

想到昨天嘴巴不受控制地说出那番话,祝星亦便后悔得要命。

她怎么在两个人最兴奋最快乐的时候说出那么扫兴的话?枕边风也不是这样吹的。

祝星亦匆匆忙忙去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紧攥着拳乘电梯。

她有点紧张。

有点怕苏寄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祝星亦又觉得苏寄欢不是这种情绪化的人,毕竟昨天晚上苏寄欢并没有胖揍她。

但她宁愿苏寄欢胖揍她泄愤,毕竟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太过分了,换作别人,早就把她一顿乱揍,哪里还能关上灯共赴巫山云雨?

不过……

祝星亦望着电梯间反射出的自己,毛衣领口遮不住的地方尽是深紫色的咬痕。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更不用提,大大小小的咬痕,根本无法露出一点点。

这姑且也算胖揍?

祝星亦咬咬牙,算了,就当被胖揍过好了。

柏奉大厦门前有一片地上停车场,走出旋转门,祝星亦看到远处刚停好车的苏寄欢。

望见那个身影,没来由一阵激烈的心跳。

祝星亦实在紧张,忙躲进一旁的便利店里悄悄观察。

看苏寄欢的模样好像有点跑神,祝星亦不知道苏寄欢在想什么,难道在想怎么惩罚自己?

祝星亦丧着脸,她搞不明白这些东西,毕竟以前她做错事还理直气壮惯了,头一回要低头认错哄人,她不习惯,没经验。

唯一的出路就是不停哄人。

只是苏寄欢好像……有点难哄。

也不是难哄,倒不如说,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但到底怎么做才能把人哄回来?

祝星亦抱住脸盯着远处正走过来的女人发呆。

暮色垂在女人身后像鲜艳的背景板,她穿着黑色束腰风衣踩着长筒靴走过来,海藻般的墨发如暗潮翻涌。

她的眉眼凝着北国簌簌落雪的寒,冷白色的皮肤像薄暮升烟的清晨,一边沁着零下二十摄氏度的积雪,一边在纤美纯净的云彩里闪着冰晶的光。

除却心脏和怀抱的热与暖,她是漫漫风雪里最坚韧的白。

忽然站定,低垂着眼看手机。

麓城雨后初晴的黄昏是深浅不一的紫色,落在苏寄欢脸上像蓬勃着坎坷又美好的命运。

大地恍惚,暮霞漫天,她美丽的剪影刻在轰轰然的落日余晖里,像一场迷醉的酣眠。

旋即转身。

目光精准地移了过来。

祝星亦被看得浑身一抖。

这……这就被发现了?

祝星亦又躲了躲,抬头,苏寄欢的目光又追了下。

她只好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从便利店出来。

祝星亦迎着那人的目光走在翻卷奔腾的晚霞里,越近,越能嗅到一股香气。

干净凛冽,酸涩甘甜。

走到跟前儿,苏寄欢抬手举着一束白色的花递过来。

柚子花。

很新鲜的柚子花。

“宜津山下有一片柚子林,今年气候暖,那边的柚子树的花开得早,我开车过去采了些花,想着放我屋子里。”苏寄欢把花塞到还在愣着的祝星亦怀里,“你总说你喜欢柚子花的味道,我顺便给你采了一束。”

宜津山在隔壁嘉城,她是去……隔壁市采了束花?

“你还有时间去采花?”祝星亦接过花,一点点纳闷。

这么有闲心……那应该是不是很生气?

苏寄欢眉头一皱。

祝星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实在不好听,这话说出来好像在责怪对方,哪里有哄人的意思。

于是赶忙补充:“我的意思是说,辛苦你了,你那么忙,还要采花。”

垂头嗅了嗅,好香,是苏寄欢的味道。

很喜欢。

“谢谢你,很好闻,我回头也放我屋子里。”祝星亦把花又往脸前凑了凑,塑料包装的声音响了又响。

“又不是专门给你采的。”苏寄欢手揣在兜里偏了下身子,“因为你与我两不相欠,不是吗?”

四个字一出,祝星亦哭丧着脸赶忙开口:“如果我说我是被逼着发这个消息的,你会相信吗?”

苏寄欢侧着身子沉默许久说:“如果你真打算与我两不相欠的话……祝星亦,我只能说,这不是8888能解决的。你觉得8888能买我一夜?我觉得我亏大了。”

祝星亦抱着花小声嘟囔:“可是昨夜明明我们两个都占到便宜了,我单方面花钱明明是我亏了。”

声音很小,但苏寄欢听到了。

她握着拳头控制住情绪:“啊?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花8888你还吃亏了?我技术那么好你吃亏了?你到底什么态度?”

祝星亦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不知所以然,小退半步讨好地笑笑:“苏老师,你怎么突然生气了,你怎么了?”

苏寄欢仰着头发出一阵悠长的叹息。

可恶的前任和她还没重逢24小时,都已经开始当面吐槽她了。

当初这个前任做得那么过分,现在转个8888都要抱怨两句。

还什么,一炮解千愁。

居然妄想用这种方式把以前做的那些破事一笔勾销?

谁教祝星亦说这些话的?谁教的?

苏寄欢忍了又忍。

而面前这位可恶的前任还在满脸疑惑。

很好。

看这情况不像是被谁教的,倒像是自己想出来的。

苏寄欢收起这个话题,板着脸说:“我实话实说,[两不相欠]这个词不适用你和我。我来这一趟是想告诉你,祝星亦,你欠我太多,你真想还的话,我还要慢慢考虑你该怎么还。”

祝星亦见状,忙说:“那你考虑着先,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就告诉我。”

她想起了什么,赶忙把一个叮当乱响的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把挂着闪烁狐星钥匙扣的钥匙。

“回国前林总帮我把房子的事处理好了,我新房子的钥匙给你一把。”祝星亦耸了下肩,“我昨天就想给你,但没带给你准备的这把钥匙,今天带了。”

苏寄欢握着钥匙一动不动。

三年前的祝星亦把她家里的钥匙收回了,现在又交给自己一把新钥匙。

总觉得过去遭受的痛苦、不甘和愤怒,就这么被轻易抹杀得一干二净。

祝星亦明明什么都没做,她怎么……就想原谅她了?

会不会太惯着她了?

看人不说话,祝星亦脸上多了层红晕:“听说清心山今年会有踏青植树活动,过段时间,你能和我一起栽一棵柚子树吗?我一直都喜欢柚子花的香味,想……有一棵我们的柚子树。”

那个冷冰冰的人把钥匙揣口袋说:“我没那么闲,还种什么柚子树。”

停了两秒,又补充:“有空再说。”

“苏老师,你真好。”祝星亦抱紧怀里的柚子花,*眼睛往下瞥,小心翼翼问:“糖炒栗子也是给我的吗?”

话音刚落,那袋糖炒栗子被塞在怀里。

再抬头,某人转身走了。

浓烈的日落,整个世界都是醉醺醺的模样。

爱人孤瘦的身影像鲜亮的星斗。

祝星亦抓紧花和糖炒栗子追去与她并肩,然后解释:“苏老师,消息不是我想发的,是……二姐让我和你划清关系。”

“我知道。”

“咦?你这么聪明?”

“是苏芙太蠢。”走着,苏寄欢停下。

身旁的人也跟着停下。

垂眸盯着坏狐狸,苏寄欢沉吟许久说:“过几天跟我去一趟温哥华,需要带的东西我会给你发过去。”

“去那里干什么?”祝星亦问完,想到曾经聊过的东西,“是去看烟花吗?海上烟花?”

苏寄欢怔了会儿。

她们约定好去温哥华看烟花,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却从未看过。

“对,去看海上烟花。”

第134章 我要和你结婚

祝星亦问:“那我要带什么?”

“我不是说了我会发你?”

“可是我想亲口听你说,想听你跟我说话。”声音低了下去,祝星亦抬头,抱紧怀里的柚子花,“但我又觉得你有点凶,不敢跟你多说。”

苏寄欢哽住。

于是放平情绪,手插兜里偏了下头:“你非要这么理直气壮吗?”

“还是有点凶。”

苏寄欢放缓语速:“要带的东西也没有很多,发你后你带上就好。”

“再轻一点。”

“明天我去你家找你,我有你家钥匙,你要是不在,我提前去你家等着。”

稍稍轻缓些的声音,很接近过去那般温柔的声线。

满意了。

祝星亦嗯了声:“好,你等我。”

“你真难伺候。”

祝星亦小声嘟囔:“明明是我在伺候你,你才难伺候。”

“你吐槽个没完了?”

“好凶。”

“我先走了。”

“那你要跟我说再见。”祝星亦拽住她的风衣,“还有,把我的钱还我,不然我们算非法性/交易。”

苏寄欢有些头疼地打开手机把钱转了回去。

衣服还在被拽着。

想板着脸,又怕被挑刺,苏寄欢只能放轻了声音:“八千块都舍不得给我?”

祝星亦瘪嘴:“快九千了呢,四舍五入,一万块。不是钱?”

苏寄欢头疼。

话全卡在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

于是潇洒转过身,撂下一句话:“我走了。”

只是刚迈出一步,衣服还在被拽着。

苏寄欢回头问:“还有事?”

坏狐狸撇嘴:“你还没说再见呢。”

这么严格。

到底谁在伺候谁?

苏寄欢轻轻扯下她的手腕,好声好气:“再见,祝小姐。”

坏狐狸喜上眉梢:“再见,苏老师。”

隔日下午祝星亦回家取文件,进门发现屋子里有些不一样。

家里就她一个人,念着工作繁忙住酒店多,她便没请阿姨。

但早上被她弄乱的客厅变得一尘不染,桌上还放了一个玻璃瓶,插着几枝粉嘟嘟的垂丝海棠。

花瓣上剔透的水珠滚落桌面,映着暖阳的光。

神明喜欢鲜花。

神明也喜欢给小狐狸带花。

祝星亦没多想,迅速放下包在大平层里找人。

很快,在卧室里发现了人影。

女人已经疲惫地睡下,乌发像罗盘水母的触手一样扑在枕上。

藕白色的小臂伸出被窝,纤细的手腕上戴着眼熟的饰物,大金镯子和半山水的玉镯。

原来镯子没有被扔掉。

祝星亦蹑手蹑脚过去蹲在床边偷看睡着的苏寄欢。

歪着头左看右看,霎时间对这个漂亮女人产生好奇。

奇怪,为什么大老远来自己家还要睡自己床上。

好奇心很快被奔涌上来的暖意取代。

她从前总是糟糕地想着她永远失去了苏寄欢,那样的背叛和伤害,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可现在她可以静静地看着苏寄欢的睡颜,还能,偷偷吻一吻她的脸颊。

啾。

祝星亦轻轻啄了下苏寄欢香气扑鼻的脸,看人没醒,俯身去啄手心。

然而脸蛋忽然被这只大手捏着。

祝星亦有点惊慌地抬头,枕头上睡眼惺忪的女人侧头看她。

“苏……老师。”被捏着脸,祝星亦的口齿有点不清,做贼心虚也令她脸颊一片绯红,“你怎么醒了?”

望着被抓包的坏狐狸,苏寄欢故意收紧了手指。

看坏狐狸的脸被自己捏得差点变形,苏寄欢翘了下唇角故作嫌弃:“被你的口水打扰醒的。”

祝星亦委屈:“你冤枉我,明明没有口水。”

“是吗?”苏寄欢坐起身子收回手。

“当然是。”祝星亦跟着站起来问:“你怎么睡这里?这是我卧室,客房在对面。”

“我没空自己收拾一间客房,要你整理的东西整理好了吗?”苏寄欢问。

祝星亦点头:“嗯,整理好了。”

昨天苏寄欢发给她出国需要带的东西,她很快便整理完毕放包里。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一些证件和证明之类的。

苏寄欢:“明天下午的航班,我来接你。”

祝星亦呆愣地看着苏寄欢好久没说一句话,这么赶吗?

但她也没问什么,她下意识觉得苏寄欢安排好了一切。

昨天她放心地汇报她很快把证件整理好,问苏寄欢是不是已经订好酒店之类的。

得到[是]的回复,她夸赞苏寄欢是个可靠的J人。

然后苏寄欢被惹毛了。

于是祝星亦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解释J人并不是贱人的意思。

祝星亦还没从思绪里抽出来,苏寄欢已经穿上衣服起床。

“你这就要走了吗?”祝星亦跟着苏寄欢走到客厅。

“过来就是跟你确定一下,你不是说想多听我说话?”头发还埋在外套里,苏寄欢抬手把头发撩出来侧着身子说:“你等我明天来接你就好,行李你自己整理。”

祝星亦点点头。

“会整理吗?”苏寄欢不放心,问她。

祝星亦正要说怎么可能不会整理的时候,苏寄欢叉着腰低头说:“我明天早点来帮你收拾。”

“苏老师,我都……27岁了。”祝星亦交握着双手开口,“我怎么不会收拾行李?”

27岁了。

哦,小狐狸已经27岁了。

苏寄欢怔愣好久回过神。

她总是下意识为祝星亦考虑这些大大小小的事,却忘记祝星亦早就长大了。

小鸟早就飞走了,还做了些荒唐的坏事。

但现在小鸟又回来了。

小鸟还会不会再飞走?

她的小鸟……会不会再次把她丢下?

眸色渐深,苏寄欢点点头,声音轻不可闻:“行,你自己收拾。”

/

飞机落地温哥华机场后,Anny开车过来接两人。

Anny准备带苏寄欢回自己家住,苏寄欢称已经订好酒店,Anny听完酒店名字了然。

“你要去维岛的那家网红酒店啊,稀奇,你也喜欢跟风了?”Anny提醒苏寄欢要快些去,“从Richmond到维岛还要两个小时呢,等下带你们用完餐就直接过去好了。”

来回麻烦,用完餐后苏寄欢买了些吃的一并带好。祝星亦看了眼苏寄欢做好的行程规划,在SookePointOceanCottageResort住一晚,明晚上要住市中心的瑰丽。

这家酒店这么远,有什么吸引苏寄欢的地方吗?

去了岛上后,祝星亦才知道那里为什么吸引苏寄欢。

美丽的峡湾地貌,面朝大海,海山相映。苏寄欢定的oceanview的套房,宽大的玻璃窗将壮阔的海景一览无余。

祝星亦放下行李便溜出去拍照,一点都不觉得疲惫。

拍了许久准备回去,发现苏寄欢在阳台看她。

祝星亦招招手:“苏老师,好出片啊,你也来拍。”

阳台上的女人没有行动的意思,于是祝星亦又招招手,女人才走下来。

“苏老师,我们一起拍。”祝星亦做了邀请,但苏寄欢没有接受这个邀请。

祝星亦犹豫了会儿还是把苏寄欢圈进取景框里。

晚餐吃得很差劲,酒店提供的食物并不合口味。幸好苏寄欢有先见之明带了些吃的,祝星亦才没有饿肚子。

祝星亦还没问什么时候看烟花,窗外响起了砰砰声。

浓稠的黑夜里,烟花像是从海面上升起,炸开一团团漂亮的火光。祝星亦小跑到玻璃窗前,在这间房里就能完整看到美丽的海上焰火。

回头喊苏寄欢,苏寄欢应了声,但人没有过来。

祝星亦便抓了个小垫子放在落地窗前坐下慢慢看。

不一会儿,灯灭了,祝星亦回头喊:“苏老师,怎么关灯了?”

苏寄欢慢慢走过来跟着一起坐下,眼眸里是焰火的颜色:“关上灯看烟花会更好看。”

视觉上确实更好了,祝星亦没再吱声,安静地看烟花。

许久,身边的苏寄欢说:“烟花秀是在六七月份,现在没有,是我向当地申请放的。”

祝星亦一愣,问:“那……那为什么你说是带我……”

“八年前你答应和我去看烟花秀,但后来我们从来没有去看过。”苏寄欢的声音轻轻地打在祝星亦心上,敲烂一个个名为[不守信]的壳子。

“对……”

苏寄欢惨淡一笑:“我知道你又要说对不起,总是在说对不起,但你又能拿出什么来弥补?我们的过去,我怨恨的三年,我为你付出的五年,我们跌宕起伏的八年?你怎么弥补?”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是我承担你的一切,你的快乐,你的不快乐,你的怨,你的恨,你的侮辱谩骂,你的忏悔求和,你为什么总让我去承受?是我欠你的吗?”

“后来我想一想,哦,从始至终都是我主动招惹你的,是我缠着你不放,算我活该。”

苏寄欢笑着说出这些话,落在祝星亦身上,每个字都是一记重锤。

祝星亦想辩解什么,可那些都是事实。

一直以来,承受她所有喜怒哀乐,承担她荣誉、耻辱的都是苏寄欢。

师徒、情侣绑定了她们的一切,她的好与坏,苏寄欢沉默着照单全收。

对于外界来说,她们是关系甚密的师徒,是培养者和接班人,也是呕心沥血的苏寄欢和忘恩负义的祝星亦。

苏寄欢一路扶持她,从她籍籍无名到光芒万丈,见证她每一个荣誉瞬间,她亏欠苏寄欢太多太多,她根本弥补不了苏寄欢。

一个八年,还是未来多个八年,她都弥补不了。

潜伏晏氏做出自毁前程的牺牲,是祝星亦唯一能做的事,除此之外,她再也无法用别的行动来弥补苏寄欢。

她们之间根本无法适用[两不相欠]。

春日的焰火像一场厚重的葬礼,苏寄欢仰头看着窗外的烟花停顿了几秒:“是,是我主动招惹你的,但那并不代表我一定要被你伤得体无完肤。如果你有一点点怜悯我,就不会让我们的分手闹得那么难看,也不会三年来一次都不联系我,更不会用各种蹩脚的方式求我原谅你。”

“你长大了吗?我想你长大了,三年前你就长大了,你翅膀硬了,你会飞了,你干出那么多荒唐事。我也懊悔,我教了你那么多,唯独没有教过你怎么体面地说再见,你也从来没有学过如何挽回一个已经失去的人。”

祝星亦听得出这一番话里的失望。

她确实是一个很荒唐的人,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无比荒诞。

以前的她不可一世、为非作歹、万众追捧,现在的她满身黑料,世人避之不及。

这次回国她也有很多犹豫,她是否应该追回苏寄欢。

她与苏寄欢的身份不太匹配,一个是事业顺利、光鲜亮丽的苏影后,一个是劣迹斑斑、负面舆论缠身的艺人。哪怕她已经是[星闪]CEO,她都无法避免谈及那些她自己干出来的丑闻。

她要用这样的身份接近苏寄欢吗?

或者应该问一问。

苏寄欢愿意让这样的她接近自己吗?

谁愿意和[法制咖][劣迹艺人]有牵扯?和自己这种人扯上一点点关系,名声都扫地了。

祝星亦已经意识到苏寄欢想要说什么,趁最后一个字落下接上话:“苏老师,对不起,我这几天确实是一直在缠着你想和你复合,但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我没有资格去说求和这句话。我知道你想和我彻底结束,我……”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斟酌自己是不是要接受苏寄欢接下来要说的[彻底结束]。

她不想结束,她不想,她想追回苏寄欢。

可她不想耽误苏寄欢,这样的自己,这样劣迹斑斑的自己,为什么要耽误那么美好的苏寄欢?

苏寄欢听到一半打断她的话:“祝星亦,从你我相识之后,我都是你的老师。我用我过往的经验告诉你怎么走这条路,我教你为人处世,教你辨认黑白,我自认为我把我能教的全都传授给了你。但现在我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我确实无法再用我过往的经验解决我们的事。”

眼眶发热,祝星亦攥着拳头听苏寄欢用最平淡的语气说话。

她静静等待着苏寄欢的最终判决。

苏寄欢:“我无法信任你和[苏盛]的合作,我被你无情地背叛过,这代表未来我同样有被你再一次背叛的可能。所以,为了利益,为了[苏盛],我要和你结婚。”

祝星亦低着头:“好……”

不对,等等——

砰的一声,烟花炸开。

她们的剪影映在漫天的烟花下,像水晶球里的童话故事。

耳朵短暂失聪,祝星亦侧过头难以置信地凝望着苏寄欢的静谧的侧脸,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地吐出来:“结……婚?”

结婚??!!

第135章 妻妻关系

“结……婚?”祝星亦的声音扭曲得像卡祖笛,“苏老师……你……你在开玩笑吧,你要和我结婚?”

苏寄欢挺直脊背平静地说:“和你结婚并不代表我爱你,而是为了让[苏盛]和[星闪]更安全地合作。我已经提前将我们的婚前财产做好公证,婚后你和我的利益算是牢牢绑在一起,你背叛我的时候还要考虑一下我们彼此的财产,这也算是给我的一个保障。”

祝星亦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妥,怎么说结婚就结婚啊?

“可是……可是……”

苏寄欢不想听到祝星亦犹犹豫豫的回答,有些冷硬地说:“这是我对我们彼此合作最好的选择。今天求婚,明天领证。婚礼的话……我预约了场地,明天领完证就走流程,我会提前带你挑婚纱。如果哪天我们因为理念分道扬镳,并决定以后再也不合作的话,我会和你离婚。”

祝星亦垂眼。

来温哥华不是为了赴八年前的约,只是为了更安稳地合作。

为了确保忠诚选择结婚。

倘若理念不合,那便离婚。

成年人的世界里,利益总是放在第一位。感情和婚姻不再是罗曼蒂克的一种,而是一枚沉重的砝码。

身为[星闪]CEO,她知道必要时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她的市侩早就在当年只身前往晏氏的时候就锻炼出来了,可现在面对她深深爱着的人,她不忍将利益和婚姻画等号。

只是……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像苏寄欢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感情。

苏寄欢都无法教她的事,她又要向谁学习?

烟花声不绝于耳,祝星亦缓了许久说:“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追着你的影子走,演戏也好,开影视公司也罢,我都是在追随你的身影。你是我永恒的理想与信念,我是你座下最虔诚的信徒。但是,苏老师,若我以后不会因为理念不合而和你分道扬镳,你是否会和我做永远的妻妻。”

“忠诚于我对你来说是一个伪命题,你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会永远忠诚于我,可还是背叛了我。所以你并不需要考虑以后的事,我只希望在这段婚姻里我可以获取我想获取的利益。”苏寄欢没有过多阐述结婚的事情,慢悠悠站起身子。

“明天八点前给我答复。”她说,“这是我们最后的合作机会,祝星亦,你考虑清楚。”

她说完就回卧室了。

祝星亦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烟花,她从前觉得烟花很漂亮,无论在什么时候看到烟花她都会驻足片刻。

现在她觉得这么漂亮的海上烟花食之无味,就像她想破脑袋也无法跟苏寄欢和好一样糟糕。

在窗前坐了好久,久得小腿都充血了她才回房。

苏寄欢卧室的门紧紧关着,祝星亦站在那扇门门口好久,落寞地说:“苏老师,你睡了吗?我答应和你结婚,明天办手续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另外,合作愉快。”

这一夜祝星亦睡得并不好。

八年前她第一次和苏寄欢看海上焰火,焰火后的海边,苏寄欢说梦见跟她求婚了。

当时她十分惶恐,身高位重的影后说出那种话,还一直追问[为什么你能喜欢晏瑾年却不能喜欢我]。

彼时的心和现在的心完全不同。

她宁愿苏寄欢像过去一样是在跟她开玩笑。

祝星亦揉揉眼翻了个身。

再睁眼,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她眼角还带着泪。

“到时候填申请表就行。”苏寄欢简单收拾行李喊祝星亦出门。

祝星亦顺从地嗯嗯两声拉行李出来,抬头看到苏寄欢眼下一片乌青。

她也没睡好吗?

晃晃荡荡去市中心的瑰丽放下行李,已经中午了。

苏寄欢带她去市政厅交表前去了附近的婚纱店。

“流程就是交完表就举办简单的婚礼仪式就可以拿到结婚证,你先选个款式简单的婚纱,不然行动不便。”苏寄欢随手选了件鱼尾裙抱在手里,抬手指了指,“选吧,我等你。”

祝星亦为自己挑了件很满意的婚纱,前短后长,拖着长长的裙摆,头纱也拖在地上。

她举着衣服给苏寄欢看,苏寄欢瞄了两眼说:“好长的头纱。”

“不长。”祝星亦踮着脚把头纱挂苏寄欢头上,也是拖地。

苏寄欢挑眉,一副[你看吧,就是很长]的表情。

祝星亦低声咕哝了两句:“又不是你戴,我觉得不碍事。”

她又嘀咕两句,转身抱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身后的人抿唇笑笑。

祝星亦换完衣服掀开帘子,苏寄欢已经站在一旁等待。

抹胸鱼尾裙,头发束起,像纯净的神女。

祝星亦抱着自己长长的头纱走过去夸赞:“苏老师,很漂亮。”

看到祝星亦把头纱抱在怀里,苏寄欢想笑又没笑。

与其戴长的抱着,还不如戴个短的。

不过,算了,坏狐狸想戴什么戴什么。

婚礼仪式的流程很快,说完誓言交换戒指祝星亦便跟着苏寄欢走出了市政厅。

苏寄欢平静地告诉她:“一个月内会收到证书,但现在我们已经合法了。等回去我会和你谈工作的事,你要是想快点回去,我们明天就回去,不想回去的话……”

“想等几天回去。”祝星亦接过话,“回去就要面对工作了。”

“行。”

“苏老师。”

“怎么?”

祝星亦有些犹豫地盯着两条影子,手指搅着头纱小声问:“我们都结婚的话,那我是不是能叫你老婆了?”

她下意识觉得苏寄欢会拒绝自己这个请求,悄咪咪抬眼,苏寄欢好像在思索什么。

下一秒,苏寄欢看了过来。

祝星亦漂亮的眼睛眨了下,眸光亮晶晶,想要快些得到答案。

苏寄欢没回答,提着裙子去找Anny的车。

Anny冲她挥挥手,她走得快了些,耳朵也在这时候红起来。

身后的人匆匆忙忙跟过来,然后撞在她身后发出吃痛的声音。

苏寄欢转身,坏狐狸有点狼狈地扯着头纱不好意思说:“我跑得太快踩到头纱了。”

看吧,头纱太长根本没一点好处。

除了好看。

苏寄欢抬手给她整理了下头纱,让她还放在怀里抱着。

“婚纱我已经付过款了,可以带回去。”苏寄欢开车门让祝星亦坐进去。

却听到祝星亦懊恼地说:“啊?早知道我选那件超大的蓬蓬裙了,就那套腰上还有超大蝴蝶结的。”

苏寄欢记得她说的这套婚纱,进店就看到了,确实超级大,穿上去裙摆下都能塞张桌子。

当时她就猜到坏狐狸肯定喜欢这件。

坏狐狸最爱漂亮了,喜欢丝带,喜欢亮晶晶、金闪闪的东西,喜欢蝴蝶结,喜欢好看的饰品,喜欢把头发烫成弯弯曲曲的模样才肯出门,喜欢把三种香水混在一起喷,但苏寄欢会嗅到里面的柚子花香。

柚子花的味道总是藏在混杂的味道里,再掩盖也掩盖不了,还没在一起时苏寄欢就嗅得到。

苏寄欢知道祝星亦很早前就喜欢自己。

她说,她比祝星亦更早感受到那份笨拙的喜欢。

就像别人说的,喜欢和咳嗽一样,藏都藏不住。

柚子花香和几百种香水混在一起,她也能嗅出来。

那时坏狐狸说,可是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或者,你怎么不问问我,又或者,你也早就喜欢我了,为什么不主动跟我告白?

当时的苏寄欢回答她,因为我想让你开口,因为我害怕你不敢接受我的爱,因为我怕你不能敞开心扉接受我。

因为苏寄欢也不是那么自信的苏寄欢。

要一次次确定,要得到一次次坚定的回应,才能让渴望爱的人大胆地张开双臂。

苏寄欢弯腰把裙摆往车里放放,转身去另一旁上车坐进去。

长长的头纱垂在她腿上,她没拿开,有些轻松地说:“真选的话,这辆车你都进不来。”

“我可以去掉裙撑坐进来。”

“那我坐哪里?后备箱?车轱辘?”

祝星亦抓着裙角说:“你可以坐副驾。”

苏寄欢觉得没意思,不再吭声。

许久许久,坏狐狸抓抓她裙子说:“那……你可以先坐进来,然后抱着我。”

苏寄欢挑眉侧头看窗外。

唔,天朗气清。

//

在温哥华几天,祝星亦每天都把肚子吃得圆滚滚的才肯罢休,又哭丧着脸说自己肯定胖了。

但想到她又不用上镜,遂放心地胡吃海喝。

苏寄欢没阻止她,安静地付钱。

回国后上秤一称,果然胖了。

哀嚎着还是要稍微控制一下体重时,苏寄欢的消息发来。

苏寄欢:【下周一[苏盛]这边会办个宴会,到时候宴会上签署合作协议,我会给你和[星闪]的艺人发邀请函】

苏寄欢:【协议我会提前发给你看】

祝星亦正要回复好的,想到一些必须要说的话。

打了许许多多字,又全部删掉。

最终只是回了个【好】。

白澜收到邀请函时慌慌张张跑到祝星亦办公室难以置信地问:“和[苏盛]合作的宴会?星亦……你搞定她了?你怎么搞定的?”

祝星亦小口喝了口茶,洞庭碧螺春,淡淡地讲述[星闪]和[苏盛]是怎么进行合作的。

听完,白澜几欲晕倒。

祝星亦为了跟[苏盛]合作,未免付出太多了。

简直是把自己的全身心奉献出去了!

查看完协议,白澜仔仔细细品味协议的内容。

协议暂时签了两年,两年内要合作拍摄至少5部影视,白澜掐着手指算算,这个工程量还挺大。

[星闪]目前没有拍过长剧,如果[苏盛]带着[星闪]出5部影视的话……[星闪]定会突飞猛进。

没想到苏寄欢那么有诚意。

苏寄欢好像也……从未变过。

她还是这么好。

白澜捏着协议有些感叹。

祝星亦让白澜对宴会的事稍作整理,公司的艺人知道[星闪]要和[苏盛]合作都是一脸兴奋。

不为别的,只为以后可以演长剧。

短剧演员并不差,演技还是态度都非常好,毕竟这些人都是祝星亦自己挑的。

另外,好的演员演什么都认真。

演员和明星不一样,就像曾经,苏寄欢和晏瑾年不一样。

苏寄欢是一个很优秀的演艺工作者,是祝星亦仰慕的、追随的、崇敬的人。

但现在,苏寄欢是她的……老婆。

结了婚的老婆,合法的老婆。

“可即便结婚了,我也没有说过你一定要跟我一起住。”

苏寄欢的别墅门前,祝星亦乖巧地站在门口被苏寄欢拒绝。

白澜把两个行李箱拉出来站在祝星亦身后问:“星亦,好像还有东西忘记带了,我等下回去给你拿。”

行李往前一推,白澜开车走了。

祝星亦晃了下身子,声音温软:“苏老师,我一个人拉箱子有点费劲,你能不能帮我拉一下?”

“祝星亦,我并没有答应你来我……”苏寄欢还没说完,祝星亦把两个箱子往她腿边一放。

然后——

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苏寄欢看着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行李箱,冷冷地哼了一声。

旋即拉着箱子进门:“想住进来,就自己收拾一间房。”

第136章 新婚礼物

说是要让人收拾一间房,结果苏寄欢还是自己来收拾。

没别的,苏寄欢觉得祝星亦对自己家不熟悉。

她捡起一个黑色皮筋随意扎了下头发,袖口挽起,翻找出洗干净的床单弯腰铺在床上。

祝星亦跑进来帮忙拽床单,她盯着苏寄欢清晰的下颌线看了又看,被苏寄欢催着快把床单抻好方才把心思放在床单上。

苏寄欢铺好床又把屋子稍微整理了下,她总是会把所有东西都规整好,像有强迫症似的。

但祝星亦完全做不到。

两个行李箱打开,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堆在地上。

祝星亦往外拿着东西,苏寄欢便弯腰收拾着。

直至拿出狐光熠熠。

这只玩偶已经有些旧了,祝星亦经常抱着它睡觉,重新充过几次绒,也缝缝补补过,但总不如当初拿到手时那么崭新。

苏寄欢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慢慢整理好,转头看到祝星亦抱着玩偶坐在地上,好奇地瞅了两眼便看到那只火红的玩偶。

“你还留着?”苏寄欢跟着席地而坐。

祝星亦揉揉玩偶点头:“是啊,我那时还把它带出国,每天都抱着它睡觉。”

“为什么?”

祝星亦反问:“什么为什么?”

“分手了为什么还留着它?为什么还抱着它睡觉?”

祝星亦拧紧眉头:“因为是你送我的,你还给它起名[苏寄欢]。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在留着,没有丢过一件。之前那个金子星星摆件我也在留着,那时你走出门后,我把它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

丢掉摆件的那天是七夕,也是她们分手的日子。

自此每年七夕都是苏寄欢的一场葬礼。

现在离七夕还有四个月。

苏寄欢垂着眼沉默地起身继续收拾东西。

久久,冷淡的声音传来:“祝星亦,别坐地上,地上凉。”

祝星亦赶忙抱着玩偶爬起来:“嗯,好。”

宴会那天早上,祝星亦睡醒后在床上翻滚两下,发现被窝有点挤。

掀开被子一角,两只火红的……狐光熠熠?

祝星亦坐起来把两只玩偶抱在怀里对比了下,一只旧的,一只崭新的。

两只一模一样的狐光熠熠。

两只一模一样的苏寄欢。

都睡在她被窝里。

脚步的声音在清晨空荡荡的别墅里异常清晰。

祝星亦飞快地踩着楼梯下楼,下到一半看到一楼厨房里女人的身影。

简单的居家服,黑色抓夹抓起蓬松的墨发,冷白的脸上一片静谧。

像透明的河流,像柔软的春风。

掀开煮锅,白色雾气埋住了精致立体的五官,片刻后,苏寄欢转眸看向楼梯那处。

呆呆的坏狐狸。

“等下可以吃饭了。”苏寄欢尝了下汤,很鲜,将将好。

碗还没拿出来,某只头发乱糟糟的坏狐狸抱着两只棉花狐狸闯入厨房。

苏寄欢瞥了两眼祝星亦怀里的玩偶说:“吃饭还要抱着玩偶?你多大了?”

“谢谢你送的新玩偶,它和旧的一模一样。”祝星亦像只小鸟,似乎下一秒就能开心地飞起来,“不,不一样,它很新。”

瓷碗在桌面上磕碰出清脆的声响,苏寄欢扬手盛两碗汤,“要吃饭了祝星亦,去坐好。”

“所以你偷偷进我屋子里了,是不是?”

“祝星亦,这是我的家。”

“你应该庆幸我没锁门。”祝星亦尝了口汤,鲜到掉眉毛,“不然我不会那么惊喜,醒来就能看到你。”

她拍拍被好好放在两把椅子上的玩偶说:“它们有两个名字,一个名字是狐光熠熠,另一个名字是[苏寄欢]。苏老师,谢谢你的……新婚礼物。”

苏寄欢没有理会她的话,安静吃饭。

吃了两口说:“你快点吃饭。”

坏狐狸埋头吃饭。

苏寄欢喝了口汤,笑意从唇角蔓延开。

宴会晚八点开始,七点半的时候祝星亦还在屋子里换衣服。

品牌方送来许多衣服,人都要挑花眼。

“我是真的有一点点胖了。”祝星亦换来换去挑不到满意的衣服。

苏寄欢上下打量她几眼,确实是比刚回国时涨了点肉,但也只是一点点。

长点肉挺好的,坏狐狸刚回国时太瘦了,跟没怎么吃过饭似的。譬如瘦削的脸终于饱满了些,脸蛋也红润了不少,不像之前死气沉沉。

想到这儿,苏寄欢也觉得自己不像之前死气沉沉。

难道是因为……被滋润过了?

思绪胡乱飞着,好巧不巧看到祝星亦弯腰时胸口前的风光。

苏寄欢身子一滞险些站不住。

她想,这段时间过得确实是很滋润了。

“你要是还是选不好的话,我就自己先去宴会。”苏寄欢走出祝星亦的屋子。

走两步,被抓住了手腕。

祝星亦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求助苏寄欢:“苏老师……你帮我挑一套好不好?拜托你了。”

苏寄欢抽出手折回床边拎起一条裙子,裙摆如浪花的红裙,另外挑了双珍珠链的红色高跟鞋。

祝星亦换完后苏寄欢瞄了两眼,瓷白的手臂上垂着长长的白色披肩,裙摆逶迤。

她嗯了声,示意可以出门了。

转身走出房门,手臂又被挽着。

祝星亦挽得紧紧的,“苏老师,挽手臂也算是一种社交*礼仪,是不是?”

苏寄欢没吱声,默默地带人出门。

金允声开车载人去宴会厅,至于苏芙……

苏寄欢给她放了个短假,在外面没玩够就别回来。

祝星亦穿着红裙子还挂着披肩坐车里不方便,披肩只能放在苏寄欢腿上。

苏寄欢穿着款式简单的水蓝色鱼尾裙,整个人都要被祝星亦埋住。

“苏老师,我把玩偶分你一只好不好?”祝星亦觉得抱着两只玩偶睡有点挤,索性分苏寄欢一只。

苏寄欢没应,祝星亦想了想怎么分,说:“我把旧的给你。”

“为什么不给我新的?”

祝星亦蹙眉:“你刚送我的你就想收回去?”

苏寄欢有点想笑:“旧的也是我送的,玩旧了就不要了?”

坏狐狸瘪了会儿嘴,晃晃手臂小声说:“我就想我们一人一只嘛。”

白色披肩全堆在腿上,挠得人痒痒的。

苏寄欢垂头,小指勾下坏狐狸的裙子,偏头说:“那我就要旧的算了。”

祝星亦眼睛弯弯:“好,今晚回去拿给你。”

苏寄欢苦笑。

坏狐狸这算什么追人?一点亏都吃不得。

真要是靠她追自己,追八百年都追不到。

夜色渐浓,车行驶过暮春的麓城,碾过街道上刚飘落的花。

路灯的光映在车窗,苏寄欢声音轻轻:“你总说我难伺候,其实最难伺候的是你。”

祝星亦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让你伺候我,只不过这几天都是你起得早去做饭,还有就是我没有发过一次脾气,都是我在哄你。”

“你哄我?”

“我一直在哄你,不是吗?”

是吗?

苏寄欢动了下身子转移话题:“你有去搜过那些养狐狸的博文吗?狐狸服从性差,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十个养狐狸的,九个都说后悔。偏偏有人被那些狐狸漂亮可爱的博文骗着去养,养了就遭罪。”

“你又没养狐狸,咦?你想养狐狸吗?”

“你不是?”苏寄欢含笑说,“尖牙利嘴,又会做坏事。”

揉着披肩,某只坏狐在她身边有理有据地说,我是人,我不是小动物,怎么能把我和真狐狸比。我比狐狸乖多了,至少我不咬人。

苏寄欢靠在椅背上静静听她的辩解,时不时投过[哦,是吗]的目光。

坏狐狸瘪瘪嘴不说话。

过了会儿才反驳:“是又怎么样,不还是结婚了。”

苏寄欢低声嗤笑。

狐狸最难养了。

但毛毛好摸,尾巴更好摸。

并且,是她的老婆。

到了宴会,祝星亦才恍然发觉这竟是个熟人局。席间众人,除了[苏盛]与[星闪]的艺人,便是曾在ilmeth宴会上打过照面的那些人。

祝星亦的风评依旧糟糕透顶,她对此毫不在意,只冷眼旁观着周围的一切。

苏寄欢宣布即将与[星闪]展开合作时,众人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不是吧,苏总和祝星亦合作?为什么要和法制咖合作啊!”

“苏总这是什么意思?和[星闪]合作就是在说明……祝星亦已经可以回归大众视野了?”

“回归??不行!当初祝星亦协助晏氏洗钱,她怎么可能回归大众视野!她没被抓起来绝对是靠肮脏的手段才逃脱法律的制裁!”

嘈杂的议论声中,有人端着酒杯走上前去:“苏总,你为什么要和[星闪]合作?祝星亦本人劣迹斑斑,和她合作不是毁你们[苏盛]名声吗?”

苏寄欢还未及开口,身旁的祝星亦从容地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说:“我既然能够安然回国,还能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这足以证明我清清白白没有问题。难不成在你们眼里法律只是个摆设?还有,你们说我背后有背景更大的人撑腰,真是可笑至极。倘若我真有那么厉害的金主,你们还敢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就不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众人被祝星亦这番毫不客气的话怼得一时语塞,只能在底下小声地吐槽着。

苏寄欢晃晃酒杯,侧头瞄了眼祝星亦。

火红的坏狐狸仰着下巴半敛着眸子,颇有几分傲娇感。

这副模样,竟然和以前无甚区别。

原来不是只会低头吗?

原来……还是带着刺的。

苏寄欢垂眼看酒杯。

是自己误会她了吗?

人群中的郭小姐起身踏出来,语气冷淡:“既然苏总已经决定和祝星亦合作,那我只能退出苏总未来的项目。我实在不愿意和与祝星亦有牵扯的人共事。”

众人都觉得这场面闹得有些不可开交,苏寄欢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祝星亦却已经走下台来,阴阳怪气道:“你不与苏老师合作,对苏老师来说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苏寄欢轻挑眉头。

呦,坏狐狸知道得倒挺多。

第137章 怎么哭了

苏寄欢晃了下酒杯瞥向彼荔品牌的总裁郭小姐,前几天彼荔就宣传海报涉嫌辱女发了公关,当她看到彼荔的致歉声明用了华文仿宋以及章都不盖,就知道这个品牌完蛋了。

解除合作是迟早的事,对方既然开了这个口,苏寄欢还有阻拦的道理?

迎着郭小姐求助的目光,苏寄欢没吭声。

那边祝星亦笑呵呵地开口:“你们品牌辱女还不知悔改,放任运营部的蝻员工讽刺女客户,致歉声明没有一点点诚意。你们不与[苏盛]合作,倒是救了苏老师一命。”

苏寄欢慢悠悠喝了口酒,一旁的郭小姐冷汗爬上脊背。

她本想借着踩祝星亦一脚让苏寄欢放低合作要求,怎么现在……

祝星亦瞧见郭小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整理好逶迤的披肩旋身走到另一处。

面前是一个正瞪着她的男人严贤,她冷眼讥嘲:“你还说我是劣迹斑斑的艺人?呵~苏老师邀你过来是看在曾经合作过的份上,你不会真把自己当盘菜吧?”

在人群中围观一会儿的姜妤璇悄悄来到苏寄欢身边问:“你真打算让她这样一直说下去?你不怕惹其他人不痛快?你和她合作……”

苏寄欢慢条斯理地截断姜妤璇的话道:“若是有人真因为她而不和我合作,那就证明他们本就不是我的客户。你要我为了讨好他们而听他们的话?跟我合作,我才是甲方。”

这时杵在严贤面前的祝星亦淡淡道:“你自己找新欢被原配发现的烂摊子收拾好了吗?不过我劝你不要以此为荣,毕竟你身上除了钱,一无所有。哦,对了,还投资房地产呢?之前投资的繁城亏到血本无归,还没长记性?你人傻钱多?”

严贤红温的时候,苏寄欢忍不住笑出声。

姜妤璇觉得苏寄欢真是傻了,放任祝星亦跟这些合作方结仇能有什么好处?

视线落在不可一世的祝星亦身上,苏寄欢摇摇头笑说:“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姜妤璇一愣,等看到本欲继续对祝星亦冷嘲热讽的人都噤声了方知苏寄欢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星闪]拓宽下沉市场已经积攒了许多粉丝,也凭借优质的作品吸了许多路人粉。祝星亦以前做的荒唐事那么多,被ilmeth那边的公关随便洗洗便成了一个热门网络梗——祝女士英勇出击干倒黑恶势力。

简而言之,祝星亦参与洗钱项目却没分账,沉寂三年能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证明祝星亦本人并没犯法。而若不是祝星亦做的那些事被曝光,无人知晓晏氏的恶行。

ilmeth几加营销,网友们便把当年轰动全网的大事当玩笑看,祝星亦也成了其中的一个小玩笑。

观众奔着祝星亦本人的热度关注[星闪]的作品,热度便是极高的价值,即便祝星亦在圈内臭名昭著,也影响不了外在的热度。

简而言之,祝星亦在圈内的名声已经如此,她再可恶点,别人又能拿她怎么办?反正流量热度不差,作品也是口碑爆棚,即便横着走,那又如何?

最近《寄明月》这部老剧都因为祝星亦的热度又爬到了近期热榜第一,足以让各大投资方看到了祝星亦和[星闪]的价值。

有热度有经济价值便是备受青睐的合作方,无人在意那人是黑是红是否有过不堪的一面。

当然,胆子大的人才敢和祝星亦合作,才敢去接这个旁人不敢接的流量。

比如苏寄欢。

怎么又是苏寄欢?众人匪夷所思。

这祝星亦背后不会真的有大得不得了的势力吧?

“当初祝星亦就是被苏总捧起来的,苏总做什么都带着她,要知道那时祝星亦还是个十八线呢。开始的时候就有人猜测祝星亦到底有什么背景,现在看来,这背景真不是一般大。”

“说来也怪,祝星亦做到这种地步都能不被封杀,真是有通天的本领。哼,嚣张的法外狂徒!”

“现在她那么耀武扬威,铁定是有点本领的!你看晏氏那么强,晏瑾年都快销声匿迹了,怎么她还活蹦乱跳?说她没点背景,我绝对不信!”

“可恶!这女人真难杀!”

祝星亦见众人安静了下,握着酒杯找了一位随机观众碰了下杯含笑说:“我曾经是艺人,现在是生意人,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理应相互照应着。今天是[星闪]和[苏盛]的酒会,我希望大家给我和苏老师留几分薄面,也为彼此留点体面。毕竟我见过大风大浪,你们还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

苏寄欢挑起眉头,坏狐狸还学会威胁别人了。

姜妤璇看场面有点太僵,打了个圆场人群便散了。

这时宾客们才意识到一件事,苏总默许祝星亦大放厥词,不就代表这个宴会就是给其他还在跟[苏盛]合作的人一个下马威?

再细想一下,苏寄欢开这个宴会摆明了是跟其他人光明正大地表达[苏盛]才是处于主位的一方,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意愿。

敢接祝星亦流量的人果然和祝星亦有着相同的特质——嚣张。

只是苏寄欢开了这个头,未来怕是有不少人开始敢和[星闪]合作了。

酒宴过后,已经有几个品牌方挡住祝星亦出门的步伐谈起生意。

苏寄欢离开人群后望见挺直脊背的坏狐狸风轻云淡地与那些人交谈,放下酒杯倚在桌旁静静看着。

八年前,祝星亦局促地躲在她身后,现在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祝总。

八年,八年了。

苏寄欢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当她自己年龄上来之后,回看过去总觉得那些昔日觉得漫长的一切,竟像毫无营养的短视频一样被消化掉。

她和祝星亦的一切也像被暴晒过的烂番茄,血红的汁水流了满地,肆意发散着腐烂的味道。

人们总说过去的事就让它留在过去好了,可苏寄欢做不到那么释怀。

过去的事忘不掉,可她又舍不得真的把一切罪过推在祝星亦身上。

事到如今,她竟分不清她恨的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是在恨祝星亦的背叛,还是恨当年的自己太过弱小?

“苏总。”甜腻的声音打断苏寄欢的思绪。

苏寄欢转头,乔沐音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原本苏寄欢不想让乔沐音过来,乔沐音还在剧组,来回奔波有些疲惫。

后来苏寄欢看自己几乎把[苏盛]的艺人都喊了过来,索性也把乔沐音喊来凑个整。

苏寄欢:“等合完照你就可以回剧组了,我跟张导说过了,让你明天下午再拍。你回酒店好好歇着就行。”

十分钟后会有[星闪]和[苏盛]的合作合照环节,两家的艺人和影视板块的员工会站在一起。

日后避免不了合作交流,苏寄欢只希望自家员工稍稍放下对[星闪]的偏见,以及对短剧的偏见。

但说到[偏见]……

苏寄欢还是对短剧保留偏见的色彩,这也是她至今不明白为何苏芙那么喜欢看短剧的原因。

快节奏碎片化的信息真的让人痴迷?即便她每晚熬夜去看祝星亦制作的那些短剧她也不明白,那些剧情初初看着确实是有意思,但看后感觉就像吃了一吨垃圾一样难受。

不过她并没有和祝星亦表达这些,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种快节奏模式的影视剧。

乔沐音点点头:“好,偌菲姐说会带我回剧组,我等下也想和她站在一起。”

程偌菲和乔沐音关系很不错,早在乔沐音还没参加选秀,便作为素人和程偌菲一起演过戏。

那时程偌菲到华音拍一个校园剧,和乔沐音有过几幕戏的搭档。乔沐音签约[苏盛]之后,程偌菲便对她多加关照。

印象里,程偌菲一直都对后辈多加关照,这让苏寄欢很是省心。

苏寄欢道:“前些日子本想邀你回[苏盛]让大家陪你一起过个生日,但偌菲帮你过了,我便没有再耽误你拍戏。”

乔沐音笑笑说:“偌菲姐帮我过我已经很开心了,她还送了我礼物,说等我拍完戏会带我出去玩,她真好。”

苏寄欢正欲说些什么,祝星亦从人堆儿里抽身走过来。

祝星亦打量了两眼乔沐音,苏寄欢便抬手介绍:“这位是乔沐音,之前跟你提过的,和你一样是C位出道的爱豆。”

乔沐音赶忙礼貌地伸出手:“前辈好,我叫乔沐音,是[look练习生]出道的艺人,现在也是[苏盛]的签约艺人。”

第一次离祝星亦那么近,乔沐音有点不自在,伸出的手臂都在颤抖。

祝星亦轻握了一下她的手道:“你好,我是祝星亦。[练习生]那档节目我之前有所关注,你的表现很不错。”

乔沐音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吗?谢谢前辈夸奖!我在初舞台表演的是Shinyfive的《闪闪》,当时扒舞蹈扒的就是你的个人练习室的那版,你的舞蹈真的很好,好希望哪一天能再看到你的表演。”

“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表演《闪闪》,不过我希望哪一天你可以参演我们[星闪]的剧。”

乔沐音受宠若惊:“我……我演技其实很不好。[星闪]的艺人那么专业,剧也拍得很好。我连她们的头发丝都比不上,而且我的台词经常被苏总诟病呢。”

祝星亦有一刹那恍惚,还是笑着说:“可以慢慢提升的,你不要不自信。”

眼见着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苏寄欢喊两人快些准备去拍照。

回家的路上祝星亦安静地看着手机,她戴着耳机,苏寄欢不好与她多说话,只能装作不经意间看祝星亦的手机屏幕。

看到屏幕里的乔沐音唱跳视频,苏寄欢有些疑惑。

祝星亦发现苏寄欢的偷看后赶忙关掉手机取下耳机问:“苏老师,怎么了?”

“你怎么在刷乔沐音?”苏寄欢问。

祝星亦颤着眼睫哦了几声说:“我就是正好刷到了,她舞台表现还可以。”

“是挺好,所以在选秀期间就开始跟她谈签约了。不过国内爱豆的舞台不是很多,所以让她自由发展一年后就赶着她去拍戏。”

祝星亦轻轻哦了声。

到家时已经十一点,苏寄欢喝了些酒精神还比较足。倒是祝星亦,回去便说要去洗漱睡觉。

苏寄欢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也没太过问,毕竟今天的宴会确实挺累。

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苏寄欢有些困倦地看了两眼手机。乔沐音的视频推送过来,她看了会儿点开评论。

十秒钟后她起身去祝星亦门前敲门。

等了会儿,门打开了,一只疲惫的狐狸探出头来小声问:“苏老师,你有什么事?”

苏寄欢推门而入。

她抬手拭了下祝星亦眼角的泪,声音又低又轻:“怎么哭了?”

第138章 叫你起床

这么晚了,苏寄欢本不想打扰祝星亦,但总觉得有不太对劲的地方。

指上晶莹剔透的泪珠验证了她的想法。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床边的小台灯在亮着。看样子确实是睡了,不过是带着眼泪睡的。

“哭着睡觉?”苏寄欢拧紧了眉头,“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可以跟我说,毕竟我是你的……合法妻子。”

合法了,但没交心。

祝星亦后退半步有些疲惫地解释:“没有想不开的事,就刷手机刷到感人的视频共情了。”

“什么视频,我看看。”

“已经刷过去了。”

“浏览历史可以找到。”

祝星亦停顿两秒,抿唇笑笑:“苏老师,你没什么事可以先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苏寄欢下意识想要冷冰冰地回应什么,话到嘴边被严严实实地堵住。

“玩偶你还没给我。”苏寄欢瞥到床上的玩偶,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两只玩偶一新一旧,很容易分辨出来。她抱着旧的那只看了看,祝星亦走到她面前站着。

“嗯,你拿走好了。”祝星亦说。

苏寄欢垂眼揉一揉玩偶,把玩偶随意往床上一放,接着丝滑地钻到被窝里。

“暂时不想走,我想在这里睡一晚。”苏寄欢整理好被子躺在了枕头上,“祝星亦,关灯睡觉。”

祝星亦一愣,掐着指尖转身:“那我去你屋子里睡。”

人还没迈一步,身子忽然失重。

苏寄欢起身把她扯到床上,她有点惊慌地想要起身,却被按在被窝里。

“祝星亦,关灯睡觉。”苏寄欢再次重复。

很快地,她按灭台灯。

屋子里陷入黑暗,祝星亦被拉进了被窝。

苏寄欢紧紧抱住她,像是防止她乱跑似的。

祝星亦挣扎了两下便放弃。

她好久没有像这样被苏寄欢抱着了,即便是那个混乱的夜晚,两人也没有这样亲密无间。

住在苏寄欢家里的这段时间,祝星亦偶尔会想到重逢的那一夜。恍若醉酒的两人肆无忌惮地索取和给予,似乎在倾泻这三年压抑太久的欲望。

而现在她被苏寄欢抱着,躲进她期待已久的怀抱里,脑子又清醒又混沌。

贪恋温暖,却清晰地明白她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那晚只不过是成年人疏解压力的一场不计后果的宣泄,结婚也只是一种策略上的让步。

如苏寄欢所说的,结婚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因为利益牵扯。

她们之间没有信任,只有提防和利益的链接。

一切早就变了。

想到乔沐音,祝星亦眼角又溢出眼泪。

苏寄欢身边有了新的人,有了新的培养对象。

曾经[唯一的学生]不再是唯一。

“你又哭了?”苏寄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祝星亦否认:“没有,我要睡觉了。”

苏寄欢的语气严厉了些:“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长嘴是为了干什么的?”

祝星亦:“说话。”

“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你又要自己憋着吗祝星亦?”

黑暗里,这句话的分贝有点大。

苏寄欢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像是要强迫祝星亦说出自己不愿说的话。

从重逢那天到现在,苏寄欢跟祝星亦说的每句话都好像带了火药味儿。

之前祝星亦要她改一改这么严厉的语气,而她在这一刻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语气多么凶。

她确实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借此责怪这个贬低她、甩了她的女人。

但要责怪到什么时候?

拿[不爱]去惩罚这个女人多久?

怀里的人没说话,苏寄欢抬手下意识想轻轻拍拍祝星亦的背,终究是收回了手。

“你不说那就睡觉,我不想逼你。”苏寄欢把手臂抽回来,她不再抱着祝星亦,翻了个身说:“如果你不想跟我睡,你可以去我房间睡。”

身边的人没吭声。

苏寄欢叹口气:“家里的菜不够了,如果你明天早上有时间,我们去趟超市。”

“你可以请阿姨帮你买。”

“我不常回来住,阿姨一周才来一次,她周末才会过来,不买菜我们会饿死。”

“那点外卖。”

“祝星亦。”苏寄欢紧握着拳头,“你还说要追回我,你怎么追?你拿你点的外卖追我吗?”

苏寄欢从被窝里坐起来掀起一小阵风,她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这坏狐狸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追回前任?小说里的追妻火葬场在这坏狐狸身上是一点体现不出来是吧?

给个台阶不下不说,非得转身再往上爬,一点都没有下的意思。

到底谁追谁?

别人追妻是跑着追,坏狐狸追妻——走半步停在原地,甚至可能半步都没往前迈,转身就离开。

她要是不跟在坏狐狸身后,坏狐狸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什么挽回心意,什么把人追回来,什么诚意,坏狐狸全是嘴上说说而已。

现在来看,她身为被追求的一方,反倒像是在眼巴巴地盼着祝星亦来追自己。

什么火葬场文学,全是骗人的。

命好苦。

祝星亦拽了下被子不甘示弱:“可我们之间不是没有可能了吗?结婚只是为了利益,你也早就不爱我了。从我说分手后你就已经对我彻底失望,我深深伤害过你,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你恨我怨我我都接受。我尽力挽回了……”

苏寄欢冷笑着打断她:“你挽回了什么?有话不说?我现在睡你被窝里等你跟我说个明白,你真不打算说什么吗祝星亦?”

祝星亦在这时忽然从被窝里坐起来,“我说什么?我说我要睡觉了,你又一直凶我。你不想睡你就回去,你还要霸占我的床。”

“你的床?”苏寄欢被气得面部抽搐:“这是我家,祝星亦。”

“那你睡,我去楼下睡沙发。”祝星亦的行动干净利落,快速打开灯从被窝里出来,顺便抱起了盖在苏寄欢身上的被子。

被子也要拿走?

苏寄欢翻身把被子夺回来,顺便把人捞回来。

没等祝星亦挣扎,苏寄欢箍住她吻上她的唇。怀里的人抗拒着,苏寄欢咬住她的舌持续加深这个吻。

直到感到一股濡湿,苏寄欢才慢慢放开祝星亦。

她又哭了。

苏寄欢拧着眉毛轻轻给她拭泪,心脏忽然一阵抽痛。

“你也会这样吻别的妹妹吗?”祝星亦抽噎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也会这样哄别的妹妹吗?会让别的妹妹叫你苏老师,然后在深夜去她们房间,手把手指导表演吗?还会为别的妹妹精心挑选剧本,甚至亲自为她们写剧本,让她们演女主角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无力地推着苏寄欢的肩。

“这三年,我心里只有你,没有爱上过任何人,也没和别人在一起。我拼命努力,只是想有一天能挤到你所在的圈子。”祝星亦的泪水决堤般涌出,“可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你这么优秀,从不缺爱慕者,而我曾那样深深地伤害过你,我拿什么去和别人争,又该怎么挽回你……苏寄欢,你早就不爱我了,我早就失去你了,我……”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苏寄欢听着这些话,心中的疑惑瞬间消散。

原来是因为乔沐音。

就因为乔沐音哭了又哭?

她心疼地将祝星亦往怀里又紧了紧,轻声说:“那届参加《练习生》综艺的新人,我一共签了四个,乔沐音是热度最高的。她和你一样,都是爱豆C位出道,所以团队才决定用培养你的模式来培养她。”

“不可否认,她很优秀,但你的成功是独一无二的,无人可以复制。一个小公司出身的艺人,一步步登顶国内外影后之位,不管再过三年、十三年,还是二十年,都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你。”

“至于爱不爱你,你都不认真挽回我,又怎么能让我毫无保留地爱你?”

苏寄欢叹口气,拇指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还有你说的‘别的妹妹’,她们只是我的员工,我为她们规划发展路线,不过是尽我作为老板的职责。我每天被工作缠得脱不开身,哪有时间给别人写剧本?倒是你,你自己想想,你亲自为你的艺人写剧本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想过要给我写剧本吗?”

“那怎么能一样?”祝星亦红着眼眶反驳,“我刚创立星闪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编剧,只能自己动手。”

苏寄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祝星亦,祝星亦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慢慢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那……那我以后给你写个剧本好了。”

“还哭吗?”苏寄欢轻声问。

祝星亦抬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明早记得早点起来,我们一起去买菜。”

“我起不来。明天晚上去行不行?”

“那明早只能喝皮蛋瘦肉粥了。”

“你早点起来给我点外卖,好了好了,我要睡了。”祝星亦说完,便麻溜地整理好被子钻了进去。

苏寄欢看着那鼓起的被子,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苦笑一声。

次日晚上,苏寄欢开车带祝星亦去盒马。

苏寄欢推了个小推车,转身祝星亦就不见了,找了会儿才看到她钻到了熟食区。

“小龙虾和香酥鸭好吃。”祝星亦把已经拿到手的熟食放进小推车,“我有点饿了,我可以先坐在那里吃吗?”

祝星亦指指熟食区的座位,顺便弯腰把熟食拿了出来。

苏寄欢把熟食夺回来放推车,“今天是来逛超市的,结账前别忘记拿布朗尼,你上次说我做得不好吃。”

苏寄欢推着推车转身去蔬菜区,身后的人哒哒哒跑过来解释:“我没说,不是我说的。”

“撒谎的人——”

“我上次是说你有进步空间。”祝星亦说完小声嘟囔起来,“净会瞎编排我。”

苏寄欢顺手捞了包零食放推车里,“不还是不好吃的意思?”

“哪里一样!”

苏寄欢不跟她扯皮,去了蔬菜区慢悠悠挑菜。

祝星亦瞄两眼要她放下菜心,“我讨厌吃这个。”

苏寄欢把菜心装到推车里:“祝星亦,我就挑个我喜欢吃的也不行?”

推车里的蔬菜确实都是祝星亦喜欢吃的,祝星亦帮忙再拿一盒菜心:“行,当然行。”

转身又拿出一盒芦笋:“我今晚要吃芦笋炒虾仁。”

“刚买的熟食今晚不吃?”

“吃。”

“吃得完?”

祝星亦捡出两盒熟食有些为难道:“可是……我都想吃,苏老师,不行吗?”

最后熟食和其他蔬菜肉食水果一起结了账。

苏寄欢拎着两兜沉甸甸的食材走出来,祝星亦在门口等着。

布朗尼已经拆开了,祝星亦正吃着。

看苏寄欢出来,祝星亦晃晃布朗尼说:“苏老师,真的很好吃。”

车在附近停车场停着,祝星亦跟着苏寄欢去找车。

祝星亦掏出一块布朗尼举到苏寄欢嘴边:“苏老师,你尝尝,真的好吃。”

苏寄欢咬下那块布朗尼。

确实好吃,但这不是纯正的布朗尼。

苏寄欢没与她争辩,“嗯,好吃。”

“你也要给我做这种。”祝星亦发出想吃的请求。

苏寄欢撇嘴吐槽:“住我家,睡我的床,吃我做的饭,现在还点上菜了。”

祝星亦举手为自己辩解,她每天一睁眼苏寄欢就做好了饭,想展现厨艺都没机会。

“你起早点不就行了?”苏寄欢给她出主意,“或者多定几个闹钟。”

“影响我睡眠。”祝星亦仰头问:“那你明天开始能不能叫我起床?”

“我是你的人形闹钟?”

祝星亦摇头:“我是你的早点大厨才是,我屋子门没锁,你起来喊我就行了。”

打开后备箱把食材放进去,苏寄欢整理了下袋子,“我知道你屋门没锁,如果到时候我叫你你真的会起床,那……”

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祝星亦等着她继续说,抬头瞄见惊愕的目光,赶忙转身。

面前站着苏菱,还有苏芙与苏以薇。

周遭的气压忽然变低。

第139章 离开我女儿!

直到几人一路沉默地到家,祝星亦才长呼出第一口气。

苏菱几人在客厅坐着,没人说话。

空气里有一种诡异感,像一团塞进喉咙里的塑料纸,吐不出,咽不下。

祝星亦偷偷看了眼客厅,苏芙锋利的目光望了过来,她赶忙收回视线。

站在厨房沉默地看着苏寄欢埋头洗菜,她抓了抓围裙走上前去洗芦笋。

这下芦笋炒虾能吃上,熟食也能吃上了。

“你等下不要说话,我来和她们说。”苏寄欢扎起了头发,她做事时会习惯性地把头发绑起来,有时拿丝带绑,有时用皮筋扎。

祝星亦侧头看苏寄欢高耸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手泡在水里洗着菜嗯了声。

饭桌上是难得的安静。

祝星亦小心翼翼地观察苏菱的微表情,苏菱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苏寄欢吃了几口菜,咽了几口汤便放下餐具。

勺子筷子整整齐齐摆在碟子里,这是苏寄欢不再进食的标志。

“我和祝星亦结婚了。”苏寄欢突然说。

祝星亦被这句话吓得咬住了舌头。

这……这是能说的吗?

果然不出所料,苏菱拍着桌子忽然站起来喘着粗气质问:“你再说一遍?”

苏寄欢握住祝星亦还在拿着筷子的手,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已经怒不可遏的苏菱,一字一句道:“我说,我和祝星亦结婚了,早就结了,在温哥华结的,证已经到手了。”

早就结了?证都到手了?

这个消息对苏菱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指着苏寄欢声音颤抖地骂道:“苏寄欢,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要和祝星亦结婚?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芙也跟着囔囔:“这个女人曾经把你害得多惨,你居然还和她结婚?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一旁苏以薇的劝架没有丝毫用处,再劝也不如苏芙会煽动情绪。

“结都已经结了,就算以后离婚,我也和她结过婚。”苏寄欢短暂地忽略那些指责,“如果你们想留在这里继续吃饭,那就继续吃,不想吃可以离开。”

她起身,冷静地瞥向坐着的祝星亦:“你跟我上楼。”

祝星亦跟着起身,却被苏菱阻止。

“祝星亦!”一声*冷喝,震得祝星亦不敢再跟着苏寄欢往前走。

苏菱声嘶力竭地冲她吼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缠着我女儿?你到底要纠缠她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放过她吗?我求求你了,你放过她吧!”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再比苏菱更爱苏寄欢,也没有人再比苏菱更心疼苏寄欢。

苏菱很讨厌用命运这个词去概括所有的幸与不幸,可是她的宝贝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

她的女儿,聪颖美丽,却被所谓的[命运]伤害了一次又一次。

苏寄欢幼时被晏氏设计陷害,被阻断了星路,去往海外却因年少不知人心险恶被哄骗签订屈辱合同。

在海外的八年是被歧视被羞辱的八年,被霸凌的校园生活,被导演打骂的片场,还有为了拿到剧本跪下的双膝——那八年是苏菱和苏寄欢不敢提起的往事。

后来苏家一家回国后又遭圈子里的人的排挤,在孤立无援的内娱里闯荡实在艰难,好不容易建立[苏盛],却在影视板块栽了跟头,也在情路上遭到了重创——被亲手扶起来的爱人背叛。

苏菱太恨命运。

她恨命运加注在苏寄欢身上所有的不公,似乎每当苏寄欢想要做一件事,都会受到严重的阻碍,仿佛老天都不想让她成功。

但苏菱也觉得老天不过如此。

她的女儿,她坚强勇敢的女儿,一次次突破那些阻碍走了下去。

而现在面对曾经背叛过苏寄欢的祝星亦,苏菱只想让这个女人彻底消失。

祝星亦不配和苏寄欢在一起,哪怕只是名字都不配和苏寄欢并列。

苏菱亲眼看着苏寄欢扶持祝星亦一步步往上走,也看着祝星亦和晏氏站在一起,无情背叛了苏寄欢。

那年她请求祝星亦离开晏氏,竟被祝星亦冷嘲热讽,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祝星亦那天小人得志的表情。

苏寄欢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为她掏心掏肺,为她成了不理智的人,却只能得到被背叛的结果。

凭什么祝星亦只用三言两语就把人挽回,还结婚?

背叛苏寄欢的人就应该永远消失。

苏菱端起桌上的一碗热汤往祝星亦身上泼去,却不想,苏寄欢为祝星亦挡了下来。

苏菱看着苏寄欢身上的汤汤水水,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她的宝贝女儿失了智,被一个只会花言巧语的狐狸精迷得脑子都没了。

她早就无法再让苏寄欢按照她选的路安稳走下去,她老了,她无法成为苏寄欢的羽翼,但她不想看着苏寄欢越陷越深。

她的宝贝女儿,不该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受伤,也不该被这个可恶的女人三言两语哄到手。

“苏老师!苏老师你没事吧!”祝星亦着急地抽出卫生纸不停地为苏寄欢擦脸擦身上,微弱的哭腔带着颤抖,“苏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苏寄欢随意抹了下脸,冰冷地开口:“我希望你们尊重我的选择,你们闹够了就赶紧回去,我不想大晚上的和你们吵。”

随后她强硬地拉着祝星亦上楼。

苏菱跌坐在椅子上,温热的眼泪滑过生着细纹的眼角。

她为苏寄欢哭泣。

她为苏寄欢所有凄惨悲苦的过去哭泣。

她的宝贝女儿,她美好勇敢坚韧的女儿为什么会这么命苦。

/

次日,[星闪]文化CEO办公室。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三年前在你走后发生了什么。”苏菱把一摞复印的资料推到祝星亦面前,这些资料是苏寄欢到病历单还有她打印的一些过往的新闻。

祝星亦翻到那些病历单时,手的动作停止了。

多次住院、手术,还有……病危通知书。

这是什么?怎么会……

苏菱抬起下巴冷眼看开始慌乱的女人淡淡道:“寄欢因为你道事备受打击,从你和她分手,到你彻底消失,她便一病不起,如果不是医生医术高明,她早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祝星亦,你是一个杀人凶手。”苏菱忽然倾身冷声开口,“你差点杀了我女儿你知道吗?你捅她刀子,你背叛她,你害得她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说背叛就背叛,你和晏氏那些人为伍,你打击她贬低她不愿对她伸出援手,你以为你说两句好话都能把你对她的伤害全都抹掉吗!!”

砰的一声,苏菱拍桌子站起来,她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砸向愣在原地的女人。

锋利的摆件撞在祝星亦额头,瞬间流出汩汩鲜血。

苏菱看着那抹刺眼的血冷笑:“她在手术台上流了多少血,你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她心脏从那以后就出了问题,一辈子都要用药吊着命,而你当年潇洒离开,现在又潇洒回来,三言两语哄骗她和你结婚。祝星亦,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厚厚的资料,纸页停在病危通知书那一页。

祝星亦看着签署的日期,这一天,也是她被晏璟霖和段以溶杀害的那天。

原来那天,那一晚,她与苏寄欢都在地狱门口徘徊。

在这一刻她才清晰地认识到,她欠苏寄欢的,好像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对不起。”祝星亦无力地道歉。

但道歉没有用,她早早知道她对苏寄欢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苏菱讥讽:“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一句轻飘飘地道歉有用吗?我要你消失,祝星亦我要你消失,我要你这辈子都不要和她有瓜葛,我要你永远都不要缠着她!”

苏菱嘶声力竭地吼出这些话,落在祝星亦身上是一根根锋利的刺。

祝星亦颤着声音说:“可是,我爱苏老师,我不想离开她,我知道我做错了事,现在我只想好好弥补她……”

“你想弥补她就离开她,我什么都不要你的,离开她,离她越远越好。”苏菱看着祝星亦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一阵作呕,苏寄欢就是被这副模样骗到的,“她为你投入那么多,我权当她把资源给了狗。只要你离开她,再也不和她有牵扯,我就再也不找你的麻烦。”

“不行,我不会离开她。”祝星亦忽然抬头坚决地说,“正因为我做错了,我才更应该好好在她身边弥补她不是吗?一走了之那算什么?当没事发生?”

弥补?苏菱完全看不出来祝星亦到底在弥补苏寄欢什么。

看苏寄欢为祝星亦挡汤汁的样子,苏菱猜测,两人婚后住一起,怕还是苏寄欢在照顾祝星亦。

凭什么,凭什么要苏寄欢端茶送水照顾祝星亦,她女儿活该吗?

停车场里,她亲眼看着苏寄欢一个人提两兜沉甸甸的菜,而这个祝星亦手里只有一包零食。

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成了别人的丫鬟,凭什么!

苏菱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她一辈子都在为苏寄欢的前程努力,她悉心照料苏寄欢,把苏寄欢当作手心里的珍宝守护。

结果这个宝贝长大了,给一个吸血鬼、骗子当丫鬟。

她培养的不是美好的苏寄欢,她只是为祝星亦培养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丫鬟……

满屋子都是苏菱砸下的东西,苏菱垂着眼转身离开。

她想她说再多也不会有人听,在这两个年轻人眼里,自己只是个疯女人,只是阻碍她们爱情的坏人。

爱情?

苏菱走出大楼时冷笑出声。

这种充满欺骗和背叛的爱情,算什么爱情?

偏她那个傻女儿被哄得团团转。

三日后,苏芙帮忙把行李搬到苏寄欢家里。

“四姨,你那间屋子已经整理好了。”苏以薇从楼上下来拍拍手说。

苏菱的屋子不在别处,就在苏寄欢和祝星亦的屋子中间。

苏菱还在厨房站着,她环顾厨房的厨具,想到她女儿每天都要给祝星亦那个女人做饭,便气愤得牙痒。

从遇到祝星亦开始,苏寄欢就跟着了魔似的付出,掏心掏肺,把自己也交了出去。哪怕祝星亦无情地背叛她,她竟愿意和祝星亦结婚。

多么傻的女儿,多么可怜的女儿,被一个可恶又无情的女人哄得失去了理智。

晚八点,苏寄欢到家后便看到苏菱等人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对面的女人——一声不吭的祝星亦。

“你们怎么又来了?”苏寄欢脱掉西装外套没好气地走过去,“今天来有什么事?”

“苏老师,苏阿姨她……不……”祝星亦咬咬牙,顶着苏菱的目光坚持地开口:“咱妈要住进来。”

第140章 你放过我女儿吧

苏寄欢知道苏菱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方设法逼两人分开。

这种幼稚的手段在各种电视剧小说里出现了无数次,她扫了眼一脸愠色的苏菱,没多说什么,直接喊祝星亦上楼。

“寄欢,我住进来你没有想说的吗?”苏菱见苏寄欢带祝星亦上楼,出声阻挡二人的脚步。

苏寄欢侧过身子,刺眼的顶光描着她的轮廓,白衬衫像一层薄薄的雪盖在她身上,在空旷的别墅客厅里投下淡漠的虚影。

之于她来说,身为一个实干的理想主义者,除了梦想与爱,没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

“你们喜欢住这里那就住,我不住了。”

苏寄欢说完便快速踩着楼梯走上去,被落在后面的祝星亦和远处的苏菱几人怔了许久才明白苏寄欢是什么意思。

苏寄欢要搬出去。

三十分钟后,收拾好东西的苏寄欢带着行李下楼,祝星亦跟在她身后走几步停下。

苏菱挡在楼梯口凄厉地吼着:“苏寄欢,你当真要和我作对!我是你妈妈!”

祝星亦站在苏寄欢身后往外挪了一步,撞上苏菱阴狠的视线后慌忙退了半步。

她不是害怕面对长辈,她只是害怕面对苏寄欢的家人。

祝星亦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即便网络上的人把她做过的事当玩笑谈论,也抹不去她是劣迹艺人的事实。

在那些玩笑背后,多的是对她所做的事痛恨无比的人。而那些奔着她名气跟她合作的人,单纯是为了消费她。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讥讽嘲笑。

她可以坚持地面对这些,只要她够坚强,她完全可以跨过那些坎。可她伤害苏寄欢的这道坎,无论如何都迈不过。

苏寄欢的家人,她更迈不过。

掌上明珠被她伤害,换作任何人都不会原谅她。更何况,苏寄欢是整个苏家的宝贝。

“所以我不是让你随便住吗?”苏寄欢往下走了一阶阶梯,她没有退让的意思,像一头孤身行进的孤狼,毛发里敛着一簇簇雪花。

很快她突破苏菱的阻拦往外走,伸出手臂护着祝星亦走出门。

身后的苏菱还在吼着:“祝星亦,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点良心,你就该离开她!你到底知不知羞,你到底要缠我女儿缠到什么时候!”

初夏的风漫过麓城的城市上空,行李的滚轮声在地面上异常清晰。

祝星亦垂头紧握着行李箱把手跟着前面的苏寄欢走,她害怕苏菱会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愤怒地冲过来把她的行李丢掉,还对她羞辱万分。

苏寄欢的声音忽然穿过嘈杂的怒音落在她耳畔——

“不要听,跟我走。”

祝星亦仰头,白衬衫西装裙的女人像一座巍峨的山,又像张开羽翼的大鸟,挡在她身前把她牢牢护在怀里。

祝星亦紧抿着唇嗯了声,跟着坐进车里驶向她家。

名存实亡的婚姻,也不是一无是处。

“到家了。”一个小时后,祝星亦打开大平层的房门。

比起苏寄欢的别墅,这个大平层看起来有些局促,但两个人住288平实在幸福。

祝星亦弯腰拿出崭新的拖鞋放在地上,苏寄欢穿好,脚下的地垫上印着一只火红的狐狸。

身前的坏狐狸笑着说:“欢迎回到我们的家。”

和之前一样,苏寄欢睡另一间房。来者是客,祝星亦匆匆忙忙收拾完那间房让苏寄欢住进去。

她不知道苏寄欢要在这里住多久,简单洗漱完见苏寄欢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怀揣着心事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去?”祝星亦问。

苏寄欢抱着电脑处理着工作,声线低沉:“等这件事结束。”

“什么事?”

苏寄欢:“她们不接受你这件事。”

祝星亦愣了会儿。

她对苏家人接受她不抱什么希望,她确实不知道如何让苏菱她们真正地认可自己。

现在她的身上已经被盖上了无法洗掉的蓝色印戳,所有的辩解都是无力的挣扎。

“如果她们永远都不接受我呢?”祝星亦跟着坐下。

苏寄欢敲字的手顿住,片刻,她抱着笔记本起身,“不要想这么远的事,另外你不要忘记我和你结婚是为了什么。”

她偏过头瞄了一眼没什么精神的祝星亦,快速合上笔记本:“好好工作,早点休息。”

祝星亦一夜没睡好。

躺下来,脑子里不停复盘这些天的事。苏菱的苛责,苏寄欢对待苏菱的冷漠,还有字里行间“这段婚姻只是因为合作”的陌生感。

她以前不会被这种小事绊住脚,因为那时候她觉得失去什么都无所谓。

而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失去。

人总是贪心的,以前她想要走上神坛,现在她想让苏寄欢看一看她。

祝星亦在床上翻来覆去到3点多还是没有一丝丝睡意,她没再继续翻腾,起身开门走出卧室寻水喝。

月光从初夏的夜里漏出绵柔的光,祝星亦懒得开灯,赤着双脚摸黑去客厅接水。半杯凉水喝进肚,本就毫无睡意的人更精神了。

目光瞥向阳台,落地玻璃窗关得严严实实,苏寄欢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指尖的猩红忽明忽暗。

皎洁的月光忽然变得惨白、凄寂,像殡葬时撒下的纸钱飘落在苏寄欢身上。她侧脸冰冷冷的弧度滴着水,一旁白日开得正盛的绣球花蜷着瓣儿。

她忽然转过头,祝星亦躲了下,身子埋在漆黑的客厅一角。

祝星亦想到苏寄欢先前说的话,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看似轻松的语气和毫不在意的状态,原来都是骗人的。

烟雾缭绕片刻,苏寄欢掐灭了烟。眼见着苏寄欢起身,祝星亦弯着身子匆匆回卧室轻关上门。

门扉合拢,祝星亦趴在门上听外面的脚步声。

她与苏寄欢的房间隔了一个客厅,互不打扰,疏离得很。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然在门前停下,祝星亦格外留意。几秒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门一开一合,世界归于沉寂。

是她想多了。

//

祝星亦早上开会跑神儿时被白澜提醒了一下,祝星亦低声说了句抱歉,手指移到投屏的ppt上继续讲解[苏盛]和[星闪]合作的第二部剧的规划。

第一部剧已经在筹备拍摄,是一部年代悬疑剧,《一张纸牌》。剧本是祝星亦买的一部小众网文,改编和拍摄的工作交给[星闪]这边,[苏盛]负责招商。

浑浑噩噩过了一上午,祝星亦坐在办公室,手指放在键盘上许久,一个字也没打出来。

敲门声唤醒了她。

“进。”

周娅走进来坐在办公桌对面,祝星亦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问:“有什么事吗?”

“你早上跟我说中午来开会的。”周娅愣了一下说,“两个小时前你也提醒了我一下。”

鼠标胡乱移动几下,祝星亦才注意到自己两个小时前给周娅发的消息。

“哦,就聊一下《纸牌》这个剧本,刘编改编过后我又稍微修改了下,你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疑问,或者不满意的地方。”祝星亦收起魂不守舍的状态开始进入工作模式。

当年在《外乡人》剧组结识周娅之后,祝星亦没想到会在后来再次遇到周娅,并把她签在自己手里。

周娅是祝星亦签的第一个艺人,也是未来无数部短剧里祝星亦指定的女主。

不为别的,只为感谢周娅陪她度过艰难的海外岁月。

当时[星闪]在海外注册后,招演员困难,签艺人也困难。小小的[星闪]工作室里的人一个人身兼数职,祝星亦又当导演编剧又当道具师,周娅一天还要拍两部剧。

好在短剧拍摄起来没那么复杂,但那段时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祝星亦自己都忘记了。

周娅翻看了两下《纸牌》的剧本,点点头:“嗯,我最近在读原著,今天晚上有直播活动,我等看完原著,忙完就读一读。”

周娅靠[短剧女王]小火之后,祝星亦为她接了许多通告。但这个头衔有个弊端,短剧在多数人眼中是上不得台面的影视作品,短剧演员也不会像电视剧电影演员那样受人尊重。

前些日子周娅作为热门的短剧女王和一些艺人参加了一个综艺,无论是聊天还是游戏,周娅和其他公司的两个短剧演员被明显排挤。

一些没什么演技也不敬业光靠年龄成为[前辈]的人,用所谓的[专业态度]点评短剧演员,并给出高高在上的评价——短剧演员太劣质。

周娅在节目里任由人指指点点,回来没说什么。她性格便是如此,温温吞吞,没什么锋芒。

从群众演员到短剧女主,她珍惜她的演艺事业,也知道她在明星如云的圈子里只是渺小的一个艺人。

她如履薄冰,祝星亦不乐意。

可业内的鄙视链便是如此。

从前演员看不起流量爱豆,电影演员看不起电视剧演员,导演编剧这类人高演员一等,资方们又……

高高在上的人永远高高在上。

现在苏寄欢已经成为最顶端的人,踩谁一脚都可以。

祝星亦嗯了声:“好,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

周娅犹豫许久,轻轻把厚厚一摞剧本放在桌子上:“祝总,你最近状态很不好,是不是因为那些舆论?”

从[星闪]跟[苏盛]合作之后,祝星亦的黑料又席卷全网,跟[星闪]合作的[苏盛]也被牵连其中。

舆论环境太差,本要打算和[星闪]合作的资方又开始持观望态度。

周娅佩服[苏盛]在这样高压环境下还能继续与[星闪]合作。

不过……她更佩服苏寄欢。

哪怕全社会的舆论施压,苏寄欢依旧不放弃和[星闪]合作。

她没见过这样的人。

或许,只有祝星亦才会遇到这样的人。

祝星亦收回目光,鼠标在各类文件上游移。

片刻,摇摇头:“不是。”

是不是因为苏菱女士?

周娅想说出这句话,但在看到祝星亦被发丝盖住的伤痕及时收声。

这是她们的事,她不好插嘴。

周娅离开后,祝星亦双目无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直到祝霜的电话打过来,她才移动了下身子。

“妈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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