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看台上,环目看了一圈,除却看见皇家看台上该要出现的身影都出现了之外,他最想看见的身影却没有到来。

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心底有点儿惆怅,自己都将事情弄得这么大了,而他又是为了她而战,怎么样都应该给点儿面子来捧场吧?

他这般想着,突然听见拓跋措的笑声从擂台的对面传来,两人离得不算近,周遭又是吵闹一片,是以拓跋措所说出的话只有容殊一人才能听见,“容大公子,我其实怎么都想不到是你出来应战,听闻你很是得到皇太后圣宠啊。”

容殊听见“皇太后”这三个字就烦,别人在他面前提起“皇太后”这三个字更是让他烦上加烦。

他和董舒其实并无甚关系,只是早年两家有来往,董舒又比年长数岁,是以自幼便和他亲近。

在董舒还没有变成现在这副丧心病狂的模样儿之前,他还是当她是姐姐的,她和他的关系自然也是十分之好。

但是在董舒进宫数年之后,有一天她突然宣他进宫,告诉他,她对他产生了一些不应该有的感情,董舒那年二十二,而他那时才堪堪十四岁,还未长成的小屁孩一个,她突然告诉他这些事情,不是在吓他吗?

可她偏偏不是在开玩笑,起码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表现出来的举动都不是在开玩笑。

宫里有什么赏赐下来,首先就是往镇国公府里送,她倒是好手段,光明正大给他送这么多东西居然没有引起先皇的怀疑,相反地,送得理所当然。

别人可能没有看出不妥,但是他却是懊恼万分,本就没有对董舒产生那些不该有的男女之情,仅仅是当她是姐姐,借着好几次宫宴的机会与她说明白,可她却是变本加厉起来,实在是大有向天下人宣称他是她的所有物那般。

容殊自然是不能容忍这般露骨又不带脑子的行为的,半年之后便瞒着家人出外闯荡江湖,远离朝廷的这些烦心事。

这样倒真的是让董舒消停了一些,一直到他十七岁再回家时,董舒已经变得让他再也不认识了。

有时候,权利和欲望真的会毁了一个人的一切。可她却浑然不觉。

这样不好不坏的关系维持到现在,从董舒的举动看来,好像还没有放过他。

只是,他已经不在意了,就是神烦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董舒。

冷冷一笑,说出来的话语狠辣嘲讽三分,“以拓跋世子的姿色,只要你愿意,想要得到皇太后的亲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56章 55.激将

拓跋措听着他这句别有深意的话语,脸上神色渐渐变了,回鹘男儿最看不起娘娘腔,也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们貌美如女子,且专供贵人玩乐。

几乎是想也不想,心中的火便被挑了起来了,“激将法本世子并不受,有本事擂台上见真章!”

说罢,也不和容殊打招呼,直接一个小擒拿手便向他的面门攻击而去。

容殊见效果终于达到了,这才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身形一个轻盈转动,避开了拓跋措当先一击。

回鹘男子习武都偏向近身搏斗,招式快狠而精准,这样固然容易取胜,然而后继及灵活性却容易不足。

好歹是在西域混过几年的,也曾有幸请兵出战西域,拓跋措这样的套路他是最熟悉不过了。

紧打慢打地打了几个回合,双方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只是拓跋措额上却是出了一层薄汗,就连呼吸都有点急促。

“世子这么快就不行了?”容殊姿态闲适,负手身后,笑吟吟地看向他,“用不用给点什么鞭之类的你补一补啊。”

“混账!”

拓跋措此人心高气傲,哪里受得容殊这么一激?就算明明知道对方用的是激将法,他还是上当了。

两人在擂台上交锋在一开始的时候都没有用武器,直至后来走了百来个回合之后,拓跋措当先挑了兵器架中的一柄红缨□□,朝着容殊的面门刺了过去。

“有胆色!”容殊微微点头,唇边还牵了一抹笑容,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众人只觉眼前紫影一闪,再回神时,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柄一模一样的红缨□□,与拓跋措枪对枪地对打了起来。

台下斗得正酣,台上白慕言则是坐在主座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拓跋措的一举一动。

此人乃是回鹘送过来的世子,送来已有一年,这一年里倒是为人低调,并没有惹什么大事,唯一有异的便是上次叶萤在闻馨坊里缉捕萧风凭时,他故意催动叶萤□□原本安静下来的野马,逼得它差点踩死叶拓。

这一些事情在上一世都是没有发生过的,在白慕言的印象中,拓跋措完全是一个庸庸碌碌的臣属国质子,客居上京三年之后,被他遣送了回去,直至他死之前他都没有见过他。

但是这一世却是不一样,私底下逛马市,还要在暗中冲撞叶萤,现在还要大胆露面挑衅叶萤,这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一起想,不难得到人心有异,回鹘必有异动。

若然这拓跋世子真有什么异心的话,他不介意亲手将他杀死。

“皇帝,看了这么久,你的好臣子好像都没有在场喔,还真是很大的架子啊。”董舒似乎看得百无聊赖,媚眼挑了挑,双目含笑,看向白慕言。

“叶少将军公务繁忙,且,以这样的形式甄选夫婿并非是她所想,母后您是关心过度了。”白慕言对答如流,话中暗含倒刺,董舒被他这么一噎,顿时无话可说。

只是,终究是不死心,“皇帝,你也太帮着叶萤一点儿了吧,到时可不要思虑过度了。”

她手中握有白慕言的死穴,哪会害怕他不从?更何况,现在又有了那人的帮忙,又怎会将白慕言放在眼里?

长久以来,他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母后不必担心,”白慕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笑得风光霁月,问出来的话却是尖锐,“听闻母后最近又新收了一名伎人,不知他擅长一些什么?”

董舒面色微变,但声音还是不变,“不过是懂点异域音乐罢了,上不得台面。”

“哦?是吗?”白慕言心中冷笑,脸上神色却是疑惑,“朕近日听闻后宫年轻的宫人失踪了不少,又多是在母后附近的宫殿消失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和母后有关呢。”

董舒袖底下的手一紧,眼神已经变得凌厉起来,“皇帝,这事关哀家声誉,若然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胡乱指证。”

“母后稍安勿躁,”白慕言丝毫不惧她隐藏的怒意,“刚刚朕不是让母后让新来的伎人表演一番,以让后宫的乐师都认识一下么?”

董舒脸上完美的笑容终于有了丝丝裂痕,她似笑非笑地看向白慕言,心中冷冷地想,这是要逼她身后之人出来的节奏。

这个傀儡皇帝究竟知道了什么?又是谁人让他知道的?

白慕言在宫中有多少心腹,又在哪里安插了心腹她都是知道的,虽则说那人养的兽宠吃了不少人,但是没有她的旨意,谁敢说漏半句?

唯一可能的是……馨妃告诉他的。

近段时间,馨妃那处失踪的宫人最多,而白慕言也曾去过她的宫里,这只能说明是馨妃从中搞的鬼。

后宫里的人也太不安分了一点儿,董舒冷冷地想,口中却婉拒了白慕言的要求,“新来的伎人不善言辞,让他出来演奏岂不是拂了哀家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