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拓也不是愚笨之人,仅是错愕一瞬便立即反应过来,他故意亲近叶萤三分,作出亲昵之举,所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浮想联翩,目的不言而喻。
叶萤移开了目光,脸上也没有什么羞赧之色,她瞥了一眼叶玥,“我与家兄时有书信往来,对你尚算了解一二。”
甫一尾随白慕言在宫门前听了很久的叶玥:“……”
脸上虽是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副牙痛的表情,他根本没怎么提及叶拓,就算有……也不可能说这些事情,好妹子,哥哥又被你阴了!
白慕言也适时转头看了叶玥一眼,眸色古怪含笑,看得叶玥立即想要开口辩驳:陛下呀,臣绝不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啊。
“陛下,您怎么站在宫门之前?”
霓裳宫之中早已停止了对话,白慕言本想让常德通传,却不料身后一阵脂粉香气扑鼻而来,紧接着一名盛装女子在他面前福身行礼,鬓边步摇随风乱晃,鎏金花饰晃花人的眼。
手中捏紧了常乐让人呈上的步摇,珠链沁凉传入掌中,恍恍惚惚地想,并非是每个女子都喜欢如曾淑妃这般每次都盛装出现,满头珠花不打紧,身上还要有一阵烦腻的腻香,甜糯的声音听了也让人生厌。
更何况,上一辈子……也有她和她父亲做的好事。
唇边笑意突然冷凝了下来,嗓音并无什么温度,“起来吧,淑妃。”
曾淑妃心中一突,目光黯然,刚刚还看见他满脸笑容,一眨眼间却是冰火两重天,是她不讨喜,又或是另有计较?
她顺从地站直了身体,本想和白慕言一同进殿,然再抬头时,身侧那袭明黄衣袍早已走远,常德尖细的嗓音响彻了整座宫殿。
心中是不甘的,藏在袖中的丹蔻几乎都要掐断,她挺直了腰,昂首往殿里走,看见白慕言正和叶萤说着话,唇边挂着淡而真实的微笑。
心底徒然一痛。已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有阵阵潮水拍打上来,迷蒙了自己的眼,豁然发现
好啊,原来是你,是你呀。
曾淑妃紧紧盯着叶萤,纵然她是在和白慕言对话,脸上也没任何情绪的变化,也不像一般女子那般,眼睛闪亮,脸带娇羞之色……就好像现在藏在叶萤身侧的那个粉衣少女那般,一脸怀春,毫不掩饰。
她平静得非常不正常,就算白慕言真的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可他也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九五之尊,谁也无法超越他的位置。
而且,他是那般的俊美毓秀,惹人沉沦,世间又有多少个女子能够敌得过他不经意的一瞥?
然而,她却视他的恩典、他的关注于无物……这教她怎样情何以堪?!
曾淑妃盯了叶萤的侧脸很久,盯得白慕言和叶萤都同时发现了她,后者眉梢一挑,侧头看了曾淑妃一眼,而后向白慕言拱手行礼,退回自己的宴席上。
白慕言看着她一丝不苟行礼的动作,不知怎地,总觉得她唇边挂着的那抹轻浅笑意有种嘲讽。
……是觉得我有三千佳丽的齐人之福却是无一人可以信任么?
摇了摇头,此时曾淑妃已经行至他的身侧,很自然而然携了他的手往座上走。
雪白柔荑破天荒在这种场合挽上他的臂弯,眼风像是挑衅般看向叶萤的方向,叶萤一如既往无心无肺地捧杯轻酌,并没有注意到曾淑妃的宣示。
白慕言将她的小举动看在眼中,抬手掖了掖她的鬓角,姿态风流,“淑妃是吃醋了?”
脊背徒然一僵,脸色刹那苍白,她咬了咬唇,颇有点不知所措,她大胆抬眸轻睨了白慕言一眼,
状似撒娇道:“陛下,您说呢?”
她断定这样带了点点可怜无助的眼神能引起白慕言的怜悯,但是又不会过于张扬和放肆,她是当今丞相的女儿,后宫之中除却皇太后董舒之外位份最高的女子,她总不相信白慕言不需要她父亲的帮助。
事实上,他们之间的结合也是政治联姻,一开始或许只是各取所需,但是,到了如今……
她再瞥了他一眼,墨黑鬓发斜飞眼前,有种不屈的陡峭,似深藏的剑鞘,出鞘则见血。
白慕言却是没有回答她,而是抿了抿唇,换了别的不相干的话题,“淑妃,朕有多久没有去朝阳宫了?”
曾淑妃刹那睁大了眼眸,眸中尽是震惊、不可思议之色,后宫有谁不知道庆元帝不近女色,若不是因为雨露均沾的缘故,一年都临幸不了一次后宫,每次有胆大的妃嫔想要到凤熙宫侍寝的话,轻则被侍卫拖走,重则被冰鞘活活吓死……或咬死……
是以,就算后宫有三千佳丽,也是形同虚设,没有白慕言的同意,谁人也不得踏入凤熙宫半步。
凤熙宫,那是皇帝就寝的地方,凤熙宫的龙床,是后宫所有女子都觊觎的地方,就连她……也不例外。
第一次,白慕言主动问她多久没有侍寝,心中刹那欢喜,但脸上的情绪还是很快地敛了下去,“陛下,今天晚上如果您能驾临朝阳宫,那真的是臣妾的荣幸。”
白慕言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眸光流转间,似乎带了些微的挑/逗。
曾淑妃心中一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故作娇羞地低下了头,落座在白慕言身侧。
在座众人似有若无地看着这对帝妃在台上的动作,眸色渐渐复杂。
朝堂之上,谁都知道白慕言对后宫并不特别上心,也只是象征性地纳了几名妃子,四妃还只有二妃,后位更是空悬,直至今天,也是丝毫没有要立后的迹象。
大概是,皇太后董舒一手遮天,权势滔滔,没有哪一家王侯公爵能比得上她,更遑论要压住她一头了。
大冶,早便是董家的天下。
庆元帝,就算再有能耐,充其量,也只是戴着镣铐起舞罢了。
那厢大家的眸光都不带好意,而叶萤则是被自家老母拉起家常来,聊的不外乎是什么时候卸任回家,好让她安排几个称心如意的女婿让她挑选。
叶萤被迫和聂氏聊得不亦乐乎,压根没有注意到白慕言和曾淑妃的举动,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
又听见外侍传报的声音传来,“太后娘娘、恭亲王爷、容大人到”
众人一听,纷纷站起行礼,再坐回座位上时,往座上看去的时候,居然看到一向春风满脸的容大人今天的脸黑得像块炭那般。
也难怪的,他手中抱着年仅只有五岁的恭亲王白慕瑜,小子不识趣,鼻涕眼泪都挂在了他的身上,两条肉乎乎的胳膊紧紧抱住容殊的臂弯,一副“大爷我怎么样都不会离开你”的霸道模样。
“今天容爱卿又会和母后一起来的?”
白慕言好整以暇,看着容殊愈发黑得像锅底的脸容,唇上噙着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董舒今天自然是盛装出席,一袭大红牡丹缠金丝莲纹宫装艳压全场,她今年也只是三十出头,平日里养尊处优,让她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出头,根本不像是手握一整个朝廷命脉的贵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