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著他们的深入,山间的树林也愈发茂密繁盛,宛若一张巨大繁複的蜘蛛网,层层叠叠地遮掩住阳光,构筑成一片汪洋树海。
树海苍茫,盘根错节,几乎将阳光隔绝。
走了一段距离后,叶怜察觉不对劲,四周太过安静,安静得只有树叶被风吹动时的骚动声。
“那个,”叶怜的声音染上不安,他问道,“你们有谁还记得……我们是从哪条路来的吗?”
提议的人不以为意:“那还用说,我们不就是从这……”话未说完,他的话音在哽在了喉咙裡。
不仅是他,其他人都变了脸色。放眼望去,周围全都是无尽的蜿蜒树海,长得如出一辙,非但辨认不出来时的方向,就连他们接下来该往哪走,都成了一个谜团。
组长的脸色惨白,连忙掏出手机,想拨通电话,然而这裡的电磁波却像是被阻断一般,没有任何讯号,电话打不通:“怎麽办……电话拨不出去。”
绑著马尾辫的女孩不死心,试著传送简讯,但情况就跟组长一样,发送失败。
不只是他们,所有人都试了一遍,皆以失败告终,一股凉意顺间从背脊窜上。
他们迷失在了深山之中。
恐惧似嗜血的秃鹫徘徊在他们头上,他们人数不多,总共八人,如今唯一能期待的就是主办单位会发现他们的失踪。
然而天色是愈发昏暗,谁都不愿在黑漆漆的深山裡度过一晚。经过投票表决后,他们决定继续走下去,寻找出路。
出发前,叶怜将他戴在手腕上的红绳解下,繫在树上,当成一个标记。
谁曾想,他们走了那麽久,却一直在原处打转。
有人的身心已经到了极限,蹲下身,小声地抱著自己啜泣起来。她的朋友脸色虽也难看,但还是耐著性子安慰她。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慌张,一慌,事态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向著最坏的方向前行。
叶怜提议道:“不然我们先休息一下吧,说不定已经有人发现我们不见的事情了。”
他们在原地坐下,各自拿出粮食消飢。叶怜小口啜饮著水,好友朝他走来,满脸歉意:“叶怜,对不起、我…….”
“没事。”叶怜打断朋友的自责,“是我自愿要跟来的,跟你没有任何关係,别往心裡想。”
朋友还想再说些什麽,却被组长的惊呼声打断注意。叶怜跟朋友齐齐赶过去,望见组长惊恐的表情。
“……少一个人。”组长颤声说,“我们这组出发的时候,明、明明有八个人,可现在……少了一个。”
“不见的那个人……你们有谁认识吗?”马尾辨女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她发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包括叶怜在内,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地去回忆那第八人的相貌,然而关于他的印象,全是一片空白,甚至会不禁让人怀疑,他们这组真的有八个人吗?
就在他们思考的同时,天空逐渐变成沉重的铅灰色,滂沱大雨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世界骤然被混沌吞噬,狂风嘶吼,电闪雷鸣,连地面都为之发颤。
在害怕的尖叫声中,雨幕砸中树叶,落入泥土,崎岖的山路转瞬间就被雨水浸湿,泥泞不堪。。
叶怜连忙用手遮挡,却是无济于事,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湿透头髮,浸透衣裳,刺骨的寒意沿著贴著肌肤沁入血液,很冷。
组长在前方大喊著跟他走,显然也是乱了阵脚,不知所措,却只能硬著头皮继续走下去。
他们踏过泥泞的道路,泥水四溅,随著时间流逝,脚下的土壤都被雨水侵蚀,积了水,路也愈来愈滑,难以行走,好似踩在沼泽之中,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叶怜踏过枯枝,踉跄了下,一隻手搀扶住他,叶怜道了声谢,没回头去看是谁扶他一把。他抹了把脸,雨幕吞噬了整个山林,雾濛濛一切,视线也因此变得朦胧,暴雨倾盆,似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殆尽。
现在小组众人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往何处前行,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感,前方的道路也被黑暗笼罩,他们只是不停地走,不敢停下脚步,心裡隐约有种感觉,一旦停下,一切就完了。
叶怜打了个冷颤,渗入骨髓的湿冷如尖针一般在扎著他的四肢百骸,非常不舒服,难受得很。在找到下山的路之前,他们更迫切地需要地方避雨。
这时一道惊雷轰然炸响,闪电劈开黑夜,明亮的光辉照耀了藏在巨树后方的建筑。
那是一座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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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那个雕像正盯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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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破败的古庙。
朱红色的庙门已然剥落斑驳,门上的鎏金符咒残破不堪,正随风雨飘摇,两尊巨大的石狮子蹲踞在庙门之前,雨水自牠们的身躯滑落,模糊了牠们身体的轮廓,然而电闪雷鸣,却能清楚看见石狮子狰狞的兽首,对他们咧开了血盆大口,又像是在诡异地邪笑。
但叶怜他们此刻被暴雨模糊视线,没注意到那麽多,也没注意到,紧闭的庙门竟是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下,缓缓敞开,迎接他们的到来。
叶怜一行人跑至庙中避雨,庙裡冷风飕飕,裹挟了潮湿的霉味,叶怜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鼻间竟传来一股奇异的甜香。
“你们有没有闻到甜甜的味道?”叶怜问道。
其他人俱是摇头。叶怜没太在意,只当自己是想太多。
又是一声惊雷,轰隆隆劈下,闪电的灿光照耀正殿内的场景──金色的香炉倒地,灰烬洒落满地;供桌上的香烛歪倒在桌案上,几个红 色的圆盘整齐地放在桌上,盘内空无一物,只能窥见那华美的花纹。
几人拿著手机在黑漆漆的殿内照明,视线往上,供桌后方有个看起来像神像的东西,被红布盖了起来,依稀能看出人的轮廓,是盘坐的姿势。
他们四散开来,借著手机的手电筒打光,寻找能够照明的东西。叶怜也仔细地搜索,哪怕他从一庙开始,就觉得非常不舒服,像是有道无形的目光在注视他,而那目光甚至化作了实质,淫秽地舔舐他的身体。
叶怜颤了颤,冷意窜过他的背脊,他下意识用手臂环抱住自己,做出保护的姿态。
有人大声喊:“找到蜡烛了!”
他们回到大殿中央集合,组长拿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把所有蜡烛都点燃。温暖的亮光笼罩他们,也暂时驱散了叶怜的不适。
每个人都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湿冷的寒气彷彿都浸入了骨头缝裡。叶怜从背包裡掏出毛巾擦拭头髮,衣服黏在他身上,溼答答的很不舒服。
叶怜脱下外套,馀下只穿著一件素白短袖,于是那股旖旎的注视更加鲜明,更加放肆。叶怜浑身僵硬,下意识朝视线源头望去,入眼却是那尊背红布盖著的东西。叶怜毛骨悚然,不断在心裡安慰自己,他一定是太累了,才会产生幻觉。
众人皆是坐在地上打理自己,所幸现在是夏天,入夜后还残留著白日的馀温,哪怕被暴雨冲刷,脱去湿透的外衣、擦乾头髮,就不至于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