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却被贺峥锐利而诡异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道:“没什么事我就......”
“等等。”贺峥从过重的昂奋里挣脱出来,站定了,慢条斯理地将协议交给林向北,“你先看看这个。”
林向北狐疑地接过,摊开来迅速浏览一遍,待大致明了内容后,圆亮的眼瞳一点点扩大了,震惊地抬起头来问:“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现在”贺峥微微一笑,“你的监护人是我。”
林向北根本没法接受自己的人生突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接管,也不相信协议里的无稽之谈。但当第二天贺峥出现在他家门口要接走他时,父亲林学坤竟像是被洗脑了似的,乐乐呵呵地送他出门。
除了林向北,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的地方,全都自然而然地把贺峥当成了林向北新的监护人。
贺峥把反对无效的林向北推进新租的房子,“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林向北望着这一间向阳的宽敞的屋子,心里感慨这人还挺有钱的,但他可不是会为了五斗米折腰的那种人......
“好吃吗?”
林向北看着贺峥亲手做的一桌子荤素齐全的美味佳肴,默默把“我要回家”四个字咽回肚子里。吃完这一顿再走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把肚子填得饱饱的,咬着筷子,“你到底是谁?”
天下没有免费的早餐、午餐和晚餐,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对只见过一面的青年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哪怕是共处一屋檐下也没有不自在。
贺峥想到年少的自己也存在于同个时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向北好像没有把他认出来,但重名毕竟是个麻烦。
他想了想道:“你只要记住,以后得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
林向北觉得这人也太专横了,凭什么?敷衍地笑问:“那我叫你什么?”
还未等贺峥回答,他思及监护人几个字,嗤的一笑,“爸爸?”
听到这个称呼的贺峥眼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沉声附和,“你想这么叫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得美。”林向北感觉被占了便宜,脸一红,“你应该比我大很多岁,我叫你哥吧。”
按照岁数来算,贺峥确实是比现下的林向北年长了一轮有多,但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林向北在嫌他年龄大。
他薄唇一抿,“随你。”
因为这个所谓哥哥的到来,林向北的生活发生了质的飞跃。住好房子,穿好鞋子,买新手机,从头到脚细致到发型都是贺峥在做主。
学校里的同学也发现了林向北的变化。
清爽的发型,当季最新款的名牌球鞋,还有,开车接送他上下学的陌生哥哥。
林向北从哪里冒出一个有钱还长得帅的哥哥?
他把单肩包往肩上一甩,大剌剌地从副驾驶座下车,对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听课的贺峥说:“知道啦知道啦,你都说多少次,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他把车门一关,抬头一望,校门口的学生都在看他。
林向北不是爱出风头的人,至少现阶段的他对于各色的目光还很是不适应,一时间困窘得不行。而这种尴尬的情绪在不经意和同样抵达校园的少年对视一眼后达到了顶峰,是贺峥。
两人并不曾往来,但皆是荔河的“风光人物”,自然对彼此多加关注。
贺峥会怎么看待他“穷人乍富”或者“麻雀飞上变凤凰”这一现象呢?
还未等林向北想出个所以然,车内的青年见他怔愣着不动,摇下车窗问:“怎么了?”
一晃眼,校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林向北朝驾驶座的贺峥摇摇头,长吸一口气,顶着各种视线进了校园。
他能注意到穿着校服的贺峥,另一个贺峥当然也不会忽略,甚至于,透过车窗有两三秒的时间自己注视着自己。
隔着玻璃,少年应当没能看清他的脸,但眼神里充斥着一点不易察觉转瞬即逝的妒意。为什么?
因为他能给林向北更好的生活,因为林向北现在在他的管辖范围里,因为不能够得到林向北?
可就算是年少的自己,贺峥也不可能把林向北让出去。
上学没几天,贺峥就收到了学校老师的投诉:林向北又逃学了。
发的短信不回,打的电话不接,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贺峥在网吧找到人时,他正在热血沸腾地打游戏。
林向北被贺峥强制带回家,青年脸色难看,“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爸啦?”林向北把校服外套一脱,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我早跟你说了我不喜欢上学,没意思。”
林向北讨厌学校是铁板钉钉的事,不爱学习是一回事,跟同学合不来是一回事。他本来就因为小绿毛龟的外号饱受争议,如今因贺峥的加入多了更密集的闲言碎语,他只想离那儿越远越好。哪怕不要现下优渥的生活。
“手机还你,鞋子也还你。”林向北收拾东西就要走,“我又不是狗,你给口吃的我就得对你摇尾巴什么都听你的。让开,我要回家了。”
走去认识钟泽锐,再学坏了变成混混,这辈子都被毁掉吗?
贺峥因林向北的不服管教而太阳穴突突跳,阴着脸拦住林向北的去路。
林向北到底还小,再怎么虚张声势面对贺峥也只有害怕的份。抱着书包弱弱地往后一缩,刚才的勇气顿时在贺峥寒厉的目光里像被水冲过的沙子城堡一样塌了下来。
“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你还想去哪里?”
贺峥一把抓住林向北的手一甩,书包啪嗒掉在地面,林向北吓得一颤。
他眼里有很复杂的东西流了出来,既冷又热,语气更是阴沉,“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想着投机取巧。不想上学,好啊,那以后就待在家里,哪儿也别想去。”
贺峥想到林向北的比喻,恶劣地盯着他,“其实做狗比做人简单多了,人的欲望太大了,一旦满足不了就容易走火入魔,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情。”
他这句话不单单说林向北,更是指自己内心无法填平的沟壑。但落在林向北耳朵里未免太刺耳,听起来就像是要林向北做他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