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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入v三合一) 你小心以……

边淙拆礼物这个环节一直到预备铃响才堪堪结束。

围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循着铃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边淙也加快了拆东西的速度,脚边的空礼品盒一个摞着一个,越摞越高, 越摞越高。

任课老师出现在走廊窗边的时候,边淙将拆开的礼物一股脑塞进了抽屉里,坐下后, 他擒着笑意, 撑着脑袋朝着付野伸出手,指尖勾了勾, 气声道:“付野,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呢?”

付野抿了一下唇, 不知飘扬到哪儿的思绪游了回来, 他塞在口袋里的左手紧了紧, 握在手里的东西硌得掌心生疼。

他实在是没有什么送礼物的经验, 连最简单的投其所好四个字都想不到。

“我……”他敛下眼眸, “还没准备好。”

“我才不信。”边淙伸向他的手并没有收回,另一条胳膊向前伸长了,在响彻的铃声中, 他十分自得地歪着脑袋靠在了胳膊上,“我都注意到了,在你口袋里对不对?”

付野没想到边淙在自己生日这天, 有这么多人围着他的情况下还能注意到他。

他很重地抿了一下唇,斟酌了很长时间, 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巧, 但大概并不是边淙喜好的东西。

将礼物放在边淙的掌心上,他连忙开口:“我……我再给你送一份你会喜欢的东西!”

落入掌心的东西有些粗糙,边淙低着眼看过去。

是一个淡黄色的木雕小狗挂坠, 雕刻的痕迹虽然明显,但并没有丢了小狗的形态,耷拉在两边的耳朵使得小狗看起来生动得不得了,小狗的脸上也用黑色的笔点出了五官,寥寥几笔就画出了阳光小狗的模样。

小狗的脑袋顶上是红色的绳结,绳结的中间还串了一个暖黄色的小狗爪子,很……出乎边淙意料的一个礼物。

他轻轻搓着并不光滑的木雕表面,刚想说什么时,上课铃声结束,任课老师站上了讲台。

边淙坐起身,从塞满满的抽屉里艰难地用两根手指夹出来了一叠便利贴出来,拔下笔帽盖在笔尾上,唰唰落笔。

[这个小狗是你自己做的吗?]

然后,撕下便利贴贴在付野的桌上。

[嗯]

[好厉害!!我喜欢这个!!]

[我中午去商场买你喜欢的东西送给你,这个不算]

[不用,我就要这个]

[可是他们送的东西都是按照你的喜好买的,我会买一份你喜欢的礼物的]

[我只要这个,我喜欢这个]

付野看着便利贴上的字,偏过头看向边淙。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边淙“唔”了一声,又撕下了一张,唰唰落笔。

[不要擅自替我下结论啊,我说我喜欢这个我就是真的喜欢这个,你别给我买其他东西,我就要这个,我最喜欢这个]

将它贴在付野的桌上后,边淙不看他了,他很快地拿出了自己的钥匙,将这个小狗串上去之后,双手交叠搭在桌上坐得笔直,直愣愣地望着黑板。

付野的视线在黑板和边淙脸上徘徊,看了他好几眼,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后,将这张便利贴对折再对折,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端正坐着上了五分钟课的边淙坐累了,坐姿开始没有型。

这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讲期中考试的试卷。

而边淙的物理成绩很漂亮,要讲到他错题的部分保守要到下一节物理课的最后十分钟。

于是,边淙理直气壮地翻出了钥匙扣在手上把玩。

好可爱的木头小狗,边淙摸摸小狗耳朵。

付野自己做的,他的手怎么这么巧啊,边淙摸摸小狗尾巴。

虽然摸起来并不光滑,但却一点都不扎手,边淙摸摸小狗肚子。

这玩意要怎么雕啊,这木头不会是付野亲自砍的吧,这小表情画的,真的十成十像他本人,边淙摸摸小狗脸。

这个小狗爪子是什么东西做的啊,玉吗,还是树脂?是付野自己做的还是他买的小装饰品啊?

边淙歪了歪脑袋,指腹摩挲着小狗爪,拿起来凑在鼻子旁嗅了嗅,有一股不浓不淡的桂花香,不冲鼻,边淙吸着鼻子又嗅了两下。

小狗嗅小狗似的。

这个礼物真的很惊喜也真的很喜欢,虽然其他朋友们送的礼物都是投他所好他也都很喜欢,但是付野亲手做的这份礼物,这个无法用价格标量的手工制品,他最喜欢。

下课铃响时,边淙迫不及待地抓着钥匙扣,猛地一个转身面对着付野:“诶,付野,这个小狗爪子也是你做的吗?”

付野“嗯”了一声,点头说是。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啊?我摸不出来。”边淙的脸上写满了求知欲,“你手好巧,好厉害!”

付野落入他亮晶晶的眼眸中,很轻地眨了一下眼:“是鱼惊骨。”

“诶?什么东西?”边淙听着完全陌生的词汇,一头雾水,“什么胫骨?”

“鱼惊骨。”付野拿起笔在摊着的试卷角落上写下了这三个字,“一个……寓意很好的东西。”

在他小时候居住的那个地方,几乎每一个小孩都会收到长辈亲手做的鱼惊骨配饰,无论是手链还是项链,无论是粗糙还是精致,都是长辈们对自家小辈的美好祝愿。

但他没有收到过,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收到过。

他不被祝福没有关系,他知晓有这份祝福就够了。

这份祝愿他会给他想要祝福的人,他会一直一直祝愿边淙。

边淙“哇”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看着付野的眼睛,再一次开口:“我喜欢这个礼物,真的,很喜欢,是真心话。”

付野闻言小幅度地点头,看着眼前人真诚的眼神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边淙嘻嘻笑着揽过他的肩膀,抓起他的手放在掌心摩挲:“好巧的手好巧的手,给我摸摸给我摸摸。”

被边淙握在掌心的右手不可控地抖了一下,付野勾了勾手指,指腹划过边淙温暖的手背。

不想抽离。

但边淙很快就笑嘻嘻地放开了他,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残留的温度还在掌心,一阵风刮过,什么都不剩。

十月份的晚自习即使不开空调也不再闷热。

边淙一整天都很开心且亢奋,三个半小时的晚自习他亢奋到干完了一张数学卷子和一套理综卷子,他甚至还匀出了半个小时给他的同桌答疑解惑。

理科小天才啊边淙!

象征着放学的下课铃响起,原本每天放学都很积极的边淙坐在座位上今天没有很积极收拾书包,自己不积极也就算了,他还拍了一下付野,让他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怎么了?”付野疑惑地看他。

边淙神神秘秘地挑了一下眉:“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个“等会儿”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几乎是在边淙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十分钟前借口说要上厕所出了教室的陶阳焱就拎着个蛋糕盒走进了教室。

他一边喊回来已经背着书包走出教室的同学,一边大声嚷嚷:“不急着回去的先来吃口蛋糕呗?!”

“woww!来了!!”

“又搞这一出!!”

循着声音,很多人都放下书包,围到了他们的身边。

边淙胳膊肘搭在付野的肩膀上,乐不可支地看着拎着蛋糕盒他越来越近的陶阳焱,臭屁地对他挑了个眉。

“火火,一款十分贴心的好友。”边淙说,“他刚刚给我噗嘶噗嘶吐了半天信子,使了个眼色才离开教室我就知道了,这人肯定给我订生日蛋糕了。”

“那可不,一件衣服怎么能体现我对你的爱?”陶阳焱将生日蛋糕摆在边淙的桌子上,他拆开绑在丝带上的纸袋扔进边淙的怀里,扯开了那条奶白色的丝带,“哥们是不是很爱你?”

“我也爱你,啵啵啵!”边淙将纸袋放在蛋糕盒上,站起身,十分做作地双手搂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凑过来的黎夏漾十分夸张地“噫”了一声。

边淙在陶阳焱的鬼叫声中松开手,抖着肩膀笑着拿出来纸袋里的一次性蛋糕盘和蜡烛。

兴许是陶阳焱特意备注过的原因,纸袋里的蛋糕盘和一次性叉子有很多很多。

“贴心!”有人看着那厚厚一摞蛋糕盘,朝着陶阳焱竖起了大拇指,“去年是谁晚自习结束过生日分蛋糕来着……就十个盘子,分着分着大伙儿全都在用水杯和一次性筷子吃蛋糕,抽象极了。”

陶阳焱嘴角抽了抽:“好巧啊,去年是我过生日,边淙订的蛋糕。”

话音落下,哄笑声一片。

付野坐在位置上,仰着头看着处于人群中心的边淙。

他真的是个很幸福的人,有很好的家庭环境,有很重视他的朋友,他赤忱又乐观,单纯又美好,和游离人群之外的他云泥之别。

他会被这样的人吸引是理所应当,但对方的目光不会只在他的身上。

明月高悬,不独照任何一个人。

即使他再怎么渴求,月亮也不会变成私有物。

他只是在深海里期盼月光垂怜的一尾鱼。

边淙没有注意到他,他只顾着低着头拆蜡烛包装,毫不掩饰地跟着他们大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那会儿没想这个问题!我那个玻璃杯后来喝水都一股子奶油味,实在忍不了了扔掉了。”

“所以我说我比你靠谱。”陶阳焱拆了一个一次性的叉子指着边淙,“你,没我靠谱。”

“下次就靠谱了,咱们几个里下一个过十八岁生日的是筱晴吧?等她生日的时候我一定靠谱。”边淙还在抖着肩膀笑,帕金森似得抖着手,拆蜡烛包装袋拆了老半天都没拆开。

“你别笑了你赶紧插蜡烛!”陶阳焱又好笑又无语地踢了他一脚,“赶时间呢!”

每个班上都有晚自习下课后还要留在教室里学一会儿的学生,但这个时间不会很长,因为半个小时后门卫就会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巡查关灯关门。

边淙点了头,但还在笑。

好不容易拆开蜡烛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五角星呲花后,又翻出了数字蜡烛里的“1”和“8”放在一边,这才掀开了蛋糕盒的盖子。

边淙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哇”了多少声,反正看到这个蛋糕的时候,他“哇”得很大声。

不仅仅是他“哇”得很大声,围在他身边的很多人都“哇”得很大声。

蛋糕是普通的奶油蛋糕,没有水果巧克力之类的装饰,但它却被做成了很精致的魔法阵的样式,魔法阵中间的图样和周边的魔法棒是翻糖做的,粉白配色看起来十分少女。

明明会是女孩子更喜欢的蛋糕类型,但如果是放在边淙生日上的话……

一点都不违和呢!

“是不是很用心,感动吧?”陶阳焱抱着臂看他,“快点蜡烛!”

边淙“嗯嗯嗯嗯”地将两根数字蜡烛和一根呲花插上去,拿出纸袋里的火柴擦开,一个一个将他们点着。

呲花呲开的一瞬间,教室里的灯被人摁灭了。

“生日快乐!!”

“十八岁生日快乐!”

“边淙生日快乐!!”

“快许愿快许愿!”

留在教室的同学有一大半,在关上灯的这一刻,真心的祝福语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整个教室里都很热闹,走廊里还有着同楼层的其他班的学生老师含着笑在往里望。

暖黄的火光下,边淙带着盈盈的笑意在合唱的生日歌里闭上了眼许愿。

“第一个愿望,高考英语及格,让我总分上六百!”

对着边淙唱生日歌中有人说了一句“完了,他说出来了,他高考英语铁及格不了了。”

边淙愣了一下,低低“靠”了一声:“别说这话吓我啊!!”

“赶紧的,第二个愿望第二个愿望,呲花要灭了!”陈阳喊了一声。

“第二个愿望——”边淙拉长了尾音,“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都说了许愿不要说出口哇!!!!”有人尖叫,“你迷信一点啊!!”

边淙乐了:“第三个愿望——”

“你不要说出口哇!!!!”

“所有的朋友们都能开心快乐,心想事成!”

话音落下,五角星呲花读取了最后一个愿往后,正巧燃尽,只剩下了两枚蜡烛闪着光。

犟种边淙带着满满笑意的眼睛睁开的一瞬,与仰头望着他的付野视线交织。

烛光下的付野看上去比往常更漂亮了。

边淙咧着嘴角看他:“开心快乐,心想事成。”

付野形容不出他这个时候的感受。

一瞬的悸动与加快的心跳不需要用言语诠释。

“啊啊啊啊啊你个不听人话的东西!!”某劝谏边淙无果的同学发出尖锐爆鸣声。

在满堂笑声中,边淙吹灭了蜡烛,过了没两秒,白炽灯被拍开,教室里亮如白昼。

被围在中间耀眼的少年拔出燃了小半的蜡烛,拿过蛋糕刀和蛋糕盘切蛋糕。

当付野漫无目的想着边淙切下来的第一块蛋糕会分给谁……是买下这个蛋糕的陶阳焱还是和他亲密无间的唐筱晴的时候——

那一小块蛋糕落在了他的手边,边淙低着眼看着他笑道:“快说祝我生日快乐!”

付野怔了一瞬,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开口:“生日快乐,边淙。”

“谢谢啦!”边淙满意地收回手,去切第二块蛋糕。

留在班上的人不少,他特意把蛋糕切得比较小一块儿。

他自信又大方地给每一个人都分了蛋糕,找每个人都讨了一声单独的生日快乐。

一直到还留在班上的人每个人都分到一块儿后,蛋糕底上剩了巴掌大一块儿的大蛋糕。

边淙“嘿嘿”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将它哐当一下全都铲进了自己的盘子里,手法十分粗糙,像是师承食堂打饭阿姨。

其他人盘子里的蛋糕只占一半。

他自己盘子里的蛋糕差点溢出来。

“我早就说了他是猪吧!!”黎夏漾正端着盘子小口吃着蛋糕呢,看着他的动作没忍住调侃,“猪啊,边淙!边淙,猪啊!”

边淙瞪了她一眼,十分理直气壮地开口:“我过生日我多吃一口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谁抢你一口吃的你跟谁急是吧?”唐筱晴绕到他的身后,指尖抹了一小块奶油掂脚点在他的侧脸上,佯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好奇人怎么可以护食成这样?”

边淙偏过头看她,曲起指尖勾下来脸上的奶油抹回唐筱晴的脸上:“你不要带头浪费粮食我跟你讲。”

两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一小点白色的奶油,唐筱晴捧着蛋糕眯着眼睛嘻嘻地笑着,边淙望着她,又无奈又想笑。

他们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站着,看起来很般配。

付野低下了眸,甜腻的翻糖吃进嘴里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涩。

很多人一块儿庆生最终会演变为蛋糕大战这种事情,仿佛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必然的。

在唐筱晴带了这个好头之后,陈阳更是直接,他才没有这么温和,舀下来的一叉子奶油毫不留情地被抹在了边淙的脸上。

边淙怒了:“陈!!!阳!!!”

“没事儿啊淙,哥帮你教训他——”陶阳焱拿着吃剩的蛋糕盘朝着陈阳的脸上糊。

很快,谁往谁脸上抹了奶油,谁往谁脸上拍了蛋糕,根本说不清楚。

班上大多数的人都和付野不熟,而和付野稍微熟悉一点的那几个人也知道他是个安静的人,不会去闹他。

于是,并排的两张桌子,一个闹腾地承受四面八方的奶油攻击,另一个安安静静小口小口吃着蛋糕。

折腾老半天,眼看着有人朝他捧在手里的蛋糕伸出罪恶之手时——

护不住手中蛋糕的护食小狗弓着腰找地方抵御攻击,四处张望后,他捧着自己已经吃了一半的蛋糕蹲下身钻进桌子底下,几乎将自己拱进了付野的怀里。

这里安全,这里没有人用奶油打仗!

付野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张开了手,给缩在他怀里的人腾出了更大的空间:“边淙?”

“他们不闹你,给我遮一下我吃两口,太折磨了这帮人。”边淙小声说,话音刚落下,他的下巴就这么大剌剌地抵在付野的大腿上,心安理得地吃起了蛋糕。

付野低下头,看见的是蹲在自己腿边吃蛋糕的边淙这件事儿,实在有点超乎常理。

薄薄的校服裤根本无法隔绝什么,边淙每动一下,付野的腿都会有着明显的触感。

很……不妙。

正当付野想要推开边淙的那一瞬,边淙十分迅速地吃完了那巨大一块蛋糕,他捧着空盘子,拱着脑袋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那一刻,不知道谁手上的奶油啪嗒一下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边淙:“哇啊!!!”

“卧槽!!”陶阳焱被他的动静惊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笑抽过去,“边淙十八岁生日这天现真身了,他发出了狗叫声!!”

很奇妙的整个班安静了一瞬后,响彻起了惊天的爆笑声。

实在是边淙的这一声“哇啊”听起来有点太像“汪”了。

“陶火火你少造谣!”边淙在笑声中大声喊道,“我没有狗叫!!”

非但没有阻绝掉笑声,周围的笑声更大了呢。

闹闹腾腾的过程中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教室里的空气里飘扬着翻糖和奶油的甜腻气味,充斥着连绵不断的笑声时,门卫大爷拿着手电哐哐敲在铁门上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个激灵。

“到点了到点了,都赶紧回家,要锁门了!!”

“好嘞叔,我们马上!”有人冲着门卫大爷喊了一声。

一大帮人一块儿收拾了垃圾,很快,教室里恢复如初,陪着边淙过十八岁生日的朋友们也都在教室门口挥手告别。

“走吧。”边淙单手拎着塞满了礼物的大袋子,站在楼道口,抬手搭上付野的肩膀,“折腾得有点晚,我送你回家!”

付野将外套往下扯了扯,点头应了好。

少年们如往常一般追逐打闹着蹬着自行车出校园,在某一个路口和某一个人道别,到最后一条路上,只剩下骑车的边淙和坐在后座上的付野。

付野攥着他衣摆的手突然松开,指腹贴上了他露在外面的白皙脖颈上。

“怎么了?”边淙微微偏过头问。

“有奶油。”付野看着自己指尖从边淙后颈处勾下来的,被他的体温融得有些化了的奶油,开口道。

“我真服了啊这帮人,怎么还能弄到我脖子上的?”边淙收回视线望向前方,好笑道,“哎不管了,我头上肯定也有奶油,回家直接洗掉就行了。”

“嗯。”付野没有抬头,他依旧望着自己指腹上的那一小团奶油。

月光倾泻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付野就着月光,很慢很慢地将指尖抬至唇边,而后,伸出舌尖,舔掉了指尖上带有边淙体温的奶油。

比刚刚吃进去的那一块蛋糕要甜得多。

街景匀速从眼前掠过,自行车停下时,边淙伸长了一条腿踩在地上,朝着付野挑了个眉:“快上楼吧,等你到家我回去。”

自从那一天过后,边淙时不时骑车送他回家后都是如此,一定要看着他上楼,一定要他开了灯在阳台挥了手之后才会离开。

他每一个或许只是习惯的动作,或许只是多年教养驱使的行为,都在拽着付野沉沦。

一边清醒一边沉沦,越清醒越沉沦。

他跑上了黑暗的楼道回了家,拍开灯,站在阳台上朝着楼下的边淙挥手,然后看着边淙骑着车离开,一点一点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背着书包拎着一大袋东西踩进电梯的那一刻,边淙仰起头清了清嗓子。

验证了指纹锁的下一刻,边淙当啷一下跳进了玄关口,张开手臂:“爸爸妈妈!你们完美成年的儿子回来啦!!”

“噗……”客厅里响起的是他哥哥边淮的笑声,“完美成年,好奇妙的形容。”

“诶?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边淙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许老师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你许老师明天早上要带早读,太晚了没让他过来折腾。”边淮说,“我们家出个代表来就行了。”

“反正你的礼物已经送过了,也只是来口头上祝你生日快乐。”边淮搓搓他的头发,“十八……”

话说了一半被堵在了嘴里,变成了惊天的鬼叫声:“啊啊啊啊你头上是什么!!!”

“啊,奶油吧。”边淙嘿嘿笑了一声,将那一大袋礼物放在茶几上,低下头像小狗一样钻进边淮的怀里拱着脑袋,“同学给定了蛋糕,下晚自习的时候在教室过了生日。”

“你不要过来啊!!!”边淮推开他的脏脏脑袋,“你是真缺德!”

边淙“鹅鹅鹅”笑了好一会儿,坐直了身子:“晚了,你衣服上已经粘奶油了。”

“缺德小狗。”边淮指着他,一脸麻木。

边淙:“嘻嘻!”

“怎么一见面就闹起来了?”芮书蕾从阳台走到他俩身边,视线却是落在了茶几上那一个装满了的袋子里,“这什么?”

“收到的生日礼物们。”边淙得意洋洋。

芮书蕾“喔”了一声,指尖扒拉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探头看过去,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家养的俩儿子和大儿子的另一半,全都是二次元。

他们家,二次元之家。

“对了妈妈,给你看这个!”边淙看见芮书蕾脸没有半点儿惊喜的表情,侧过身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他的自行车钥匙,“看!木雕小狗!付野雕的!”

“付野雕的”这四个字勾起了芮书蕾的注意,他走到边淙身边坐下,接过了那个木雕小狗。

不只是他,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边成磊和衣服上粘了奶油的边淮全都凑了脑袋过来。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那个小狗上。

“这么厉害啊他?”芮书蕾忍不住咂舌。

“是的!”边淙得意地拍拍胸口,就好像被夸厉害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这个小狗爪子还挺可爱的诶,也是你同学做的吗?”边淮搓了一下那个小狗爪子问道,“好香,闻一口感觉秋天到了。”

“是啊,也是他做的,他说是什么……鱼惊骨,我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边淙偏头问。

“鱼惊骨?”边成磊惊讶地看着这个小狗爪子,“小野是真的有心了。”

边淙“啊?”了一声。

“这东西处理起来挺麻烦的,从鱼咽喉取出来的,味儿也重,能弄成这样还没有一点腥味儿真的很厉害了。”边成磊大致向他解释了一下这个东西的处理过程,“好多人说这个是有什么辟邪防惊,纳福纳禄的作用,淮淮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你妈妈说想给他做一个,结果做一个裂一个做一个裂一个,给她弄急眼了,直接没有下文了。小野给你做这个,还弄得这么好看这么香,可不算是有心吗?”

边淙望着手中的挂坠,表情有些错愕。

他想过这种小东西不会很好打磨,但没有想过它在打磨之前还有这么多繁琐的步骤,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爪子花费了付野多少心血。

拿着木雕小狗的手收回了眼前,边淙握着钥匙和原本的亚克力钥匙扣轻轻晃了晃。

木雕小狗在空中晃了晃,小狗上面的小爪子也晃了晃。

付野是真的很在乎他这个好朋友啊!

“这东西是真的难弄,难弄又难闻,我这辈子不会再碰。”芮书蕾回忆起了痛苦过往,拧着眉道,“小野真的是个好孩子啊,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是寓意很好的,千金难换的。”

边淮:“哇喔!!”

边淙将小狗握进手心,塞回口袋:“你在哇喔什么?”

“这要是个女孩子送你的,我就该怀疑你谈恋爱了。”边淮摊了摊手起身走向冰箱,“你在学校吃过蛋糕了是吧?那家里的蛋糕还能吃得下吗?”

边淙毫不犹豫地点头:“能啊,蛋糕又不占肚子。”

“我就多余问你。”边淮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来一份并不大的抹茶慕斯,“你就没有吃不下的时候,这么吃下去当心变成三百斤的死宅,到那时候我不会承认你是我亲弟弟的,太丢人了。”

边淙:“……别在我生日的时候说这不吉利的东西。”

边淮“嘿嘿”一笑,将蛋糕摆在餐桌上,摸出蜡烛替他插上并点燃:“许愿!”

边淙还没反应过来,灯就被芮书蕾拍掉了,他好笑道:“我这么赚啊我一天许六个愿望?”

“一个蛋糕三个愿望呗,你要是还能吃我还能给你买。”边淮耸耸肩,“来吧,速速许愿,让我听听你这倒霉孩子都有什么愿望?”

“行。”边淙十分上道儿地闭上了眼,“那我许了啊——”

“我的第一个愿望:世界和平!”

边淮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有些意外地“啊?”了一声。

边淙没理他,继续铿锵有力地开口:“我的第二个愿望:祖国统一!”

“你还真是挺胸怀大志的哈?”边淮好笑道,“那第三个愿望呢?”

“第三个愿望——”边淙抿了一下唇,宏伟的两个愿望已经许完了,第三个愿望他要留给他自己,歪着头想了想,他蓦地想起了朋友们调侃他的那句,十八岁了,不算早恋了。

“我的第三个愿望,高考结束后步我哥哥的后尘,和喜欢的coser老师谈恋爱!”

“……步后尘不是这么用的啊,你语文能及格真是你老师宽容大度啊边淙!!”边淮捂脸呐喊。

边淙睁开眼,一脸无辜地吹灭了蜡烛:“老天能听懂我什么意思就可以了啊。”

“……我的天呐,你真的能考上大学吗?”边淮仰天长叹。

“当然可以,我数理成绩稳定且高,加起来能有四百多分诶。”边淙摸黑到墙边拍开灯,自顾自地拿起蛋糕刀横一刀竖一刀将这个四四方方的慕斯平均分成了四块儿,“你居然质疑我考不上大学?”

边淮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不知道数学理综加起来能考四百多分但总分只有五百多分的人到底为什么能骄傲成这样。

不过如果是他缺心眼子的弟弟,那也合理吧。

边淙对他的冷哼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带搭理他的,他拿过芮书蕾提前准备好的玻璃盘,将分好的慕斯蛋糕铲进盘子里,递给他的爸妈和哥哥。

“我吃不完这么多。”芮书蕾接过满满当当盘子,眉心跳了跳,她将盘子放在桌上,拿过蛋糕刀将盘子里的蛋糕再切成四份,“不过你说你想和喜欢的coser谈恋爱,你喜欢哪个coser啊?要么找你哥哥那几个摄影啊化妆的朋友们打听打听,看看他们认不认识?”

“emmm……”边淙将自己的盘子递在她的手边,示意芮女士将切了又切的蛋糕堆进他的盘子里,“暂时还没有很喜欢的,但是这不是在许愿呢吗?”

“那你先许愿自己大学毕业后能碰到自己喜欢的coser老师吧。”边成磊乐乐呵呵地开口,“然后再许愿这个coser老师不喜欢姑娘,最后才能许愿能和她谈恋爱吧?”

边淙想了想,好像这话有点道理。

饭要一口一口吃,许愿也要一步一步来。

但是他是个严谨的人,一个蛋糕只能许三个愿望。

于是他望向了边淮:“哥哥,再给我买个蛋糕。”

“吃不死你啊还买?”边淮看着他盘子里的蛋糕眼前一黑,他偏过头望向芮书蕾,“妈妈,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没他这么能吃吧,你生边淙的时候是不是抱错了啊?我亲弟弟是不是流落到别人家了啊?能不能换回来啊?”

“那不可能,淙淙和他爹年轻的时候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芮书蕾无情点头,“你像我,他像爸爸,你俩都是我亲生的。”

“那他就是变异了。”边淮锐评。

“懒得理你,刚说还能给我买,我一说要你就翻脸。”边淙瞅他一眼,“反正、不拿新蛋糕让我分步骤许愿也没关系,我哥哥都能谈上并且顺利结婚,我也一定可以!”

“行行行,你一定可以。”芮书蕾想拍拍他的头,但看到他头上的白色奶油实在是下不去手,所以她收回了手,哥俩好似得拍了拍边淙的胳膊,“吃完洗头洗澡,你都要被奶油腌入味了。”

边淙猛猛点头:“嗯嗯嗯嗯,还是妈妈好,哥哥就很不行。”

“呵呵,我很不行。”边淮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你小心点吧你,就你这个只要有男娘出场的漫画里就能精准喜欢上小男娘的笨蛋,回头喜欢的coser也是男娘我将笑话你很长时间。”

芮书蕾:什么是男娘??

边成磊:男娘是什么??

边淙:……………

第23章 第 23 章 谁懂啊一介直男春梦……

边淮在客厅向父母解释什么是男娘的时候, 边淙已经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那巨大一盘慕斯,抽了张纸胡乱抹了嘴后,回房间洗澡去了。

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 边淙眯着眼睛挤了洗发露十分粗糙地往脑袋上抹,闭上眼瞎起来搓。

他哥哥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男娘这种生物在他还是个弱智小学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残害他了。

谁能懂啊, 当他还是单纯小孩时, 被班上的小姑娘们带着一块儿看美少女一觉醒来生蛋了的动漫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很喜欢亚撒西的紫色长发漂亮妹妹*。

真情实感爱了很长时间, 爱到拿着学校门口买到的明信片兴冲冲地跑回家跟爸爸妈妈哥哥说自己长大了要和她结婚的时候——

妹妹摇身一变,变男生了。

这在当时给边淙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倒霉孩子甚至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抱着哥哥哇哇哭了一通。

从那天开始, 他就像是打开了命运石之门一般, 如他哥哥所言, 只要动漫或者漫画里有没有公开男性身份的男娘出场, 边淙都能精准爱上。

二次元里搞到男娘就算了啊!!

谁要在三次元里爱上男娘啊!!!

二三次元那是可以比拟的吗!!

哪个男人能真的毫无违和感打扮成女生啊!!

边淙毫无感情搓着头发的动作突然停滞, 他猛地睁开眼,被水沾湿了的睫毛砸下一颗水珠。

他的脑子里莫名闪回了一瞬暑假补课时,付野第一次进他们班, 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场景。

付野好像……

…………不要这么去残害自己的好友啊边淙!!

脑袋里会突然出现付野的脸肯定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在偷偷摸摸看漫画而付野看起来和漫画里的阴郁妹妹风格很像的缘故啊!!

果咩内付野桑。

瓦塔西不是故意的。

边淙一脸复杂地闭上了眼,进行着脑袋高速摇摆的动作,头发上和脸上的水四散飞溅, 他在物理层面上将这离谱的联想甩出了脑海。

洗完澡关了水稀里哗啦地擦干身上的水,边淙从置物架上取下来了被他甩脑袋水时沾上星星点点水渍的睡衣套在身上, 然后抽了擦头发的毛巾呼噜呼噜擦着头发。

站在洗手池前刷完牙, 边淙挖了一爪子的宝宝霜在手心搓开,一边呼哧啦擦往脸上抹一边走出浴室。

整个动作十分的行云流水,且粗糙。

坐在书桌旁吹干了头发, 边淙掀开被子坐在了床上。

虽然时间很晚了但现在还不是很困。

虽然明天早上要很早就起来但是不想强行睡觉。

虽然他已经是高三生了但也不想在英语单词和语文古文的陪伴下入睡。

……看会儿漫画吧!

十八岁的最后几十分钟,就让漫画陪他度过——

边淙理直气壮地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本虽然标作了18x但似乎只能并没有达到18x这个尺度的漫画出来。

他曲着一条腿,漫画的书脊抵在膝盖上,原本是左手扶着漫画书右手翻页,看着看着变成了左手既要扶着漫画书又要翻页,另一只手则是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被子里。

只可惜……

这个标作18x的漫画根本不应该是18x!

虽然女主很漂亮男主很帅两个人很甜但是根本没有18x内容!

有的只有被风吹散的樱花花瓣和一页网点上理直气壮的“次日”俩字儿。

这算什么18x!

这!到底算什么!18x!

边淙干干净净伸进被子里的手干干净净的拿出来。

他颇有些无语的合上书塞回抽屉里。

虽然没有明确的研究成果可以表明人类几天一次睡前一冲会使得睡眠质量更好,但反正边淙体验下来是这样的,更何况他刚满十八岁,正是青春有活力的年龄。

这下好了,写作18x实则青春恋爱的漫画都别说让他冲了,他连起立都没做到。

虚假宣传,害人不浅。

快两周没有进行过入睡前手操理论与实践课程的边淙如是说。

叹了口气,边淙伸长了胳膊关了灯。

缩回被子里长手一捞,将被他用作抱枕的枕头搂紧了怀里,侧着身闭上眼腿往抱枕上一搭,边淙在遗憾中入睡。

睁开眼,一阵漆黑。

好闻的花香钻进鼻腔,边淙偏过头,望见了窗外的一轮明月。

也望见了被他搂在怀里的,躺在他身侧的,穿着打歌服的,看不清脸的黑长直小偶像。

小偶像的脖颈间是打着蝴蝶结的一条丝带,和她的这一身装扮很配。

只是有些可惜怎么看不见清脸,看不清脸啊……

人还没反应过来,躺在身侧的人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一寸一寸往下,葱白的指尖剥开了他身上衬衣的纽扣,冰凉的指腹落在他的小腹上轻拢慢捻抹复挑。

很快,边淙的呼吸变得有些重了。

他侧过身子眯着眼,试图看清眼前人的长相,但那人的脸上就像蒙上了一层白雾,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无法看清楚。

下一秒,身旁的人翻过身,坐在了他的腰上,纤瘦白皙的指尖从他的小腹处抬起,复而解开他的皮带,拉开裤子拉链,上身的衬衣面料在他的扭动下垂至两边,露出精瘦的腰腹。

坐在他腰上的人弓下了身子,细密的吻从额头到眼睛,从眼睛到鼻尖,再从鼻尖到唇瓣,唇舌交缠,水声连连。

边淙被亲得喘不上气,“唔”了两声挣开了这个吻。

骑在他身上的人抬起头看他,那双唇放过了这个接吻不会换气的笨蛋,转而落向了他的喉结,一步一步往下,直到温暖的口腔包裹住了他。

“等——”边淙喘着气儿推了一下身下人的头发,细软的长发如绸缎,从他的指缝里滑过。

那人的动作停了一瞬,但也只停了一瞬,下一秒,边淙被含进去了更多。

眼瞧着大事不妙之时,边淙拱起腰把自己抽离了出来。

紧接着,事情变得诡异了起来。

脖子上绑着丝带的小偶像托着他的腰,唇舌再度往下,划向了一个奇妙的位置。

温热的舌尖往里戳了戳。

不是,不对吧?

这不对吧?!

事态好像变得怪异了起来啊!!

边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骑在他身上的人突然撩了一把头发,直起身跪坐了起来,很慢很慢地撩来了自己繁复精致的打歌服小短裙。

又白又直的长腿中间……

是唧唧啊!!!!!

啊啊啊啊啊!!!

怎么是唧唧啊!!!!!

边淙人都吓昏了,但身体并不听他脑子的支配。

他的脑子一边喊着打咩啊桥豆麻袋啊,他的腰一边向上抬起,任由身上的人将手穿进他的腰下。

打咩啊!!!

打咩!!!!!

罪恶之手伸向了他浑圆挺翘的屁股。

桥豆麻袋啊!!!

桥豆麻袋!!!!!

罪恶的手指试探地往里戳了戳。

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定在做梦,这做的是什么死梦,死人快醒过来啊!!!!

事已至此,边淙已经彻底意识到了自己在梦里。

但是他醒不过来,无论如何他都醒不过来。

他就像飘在半空中观梦的第三人一般,看着面容清晰的自己在一团白雾的身下越来越红,越来越红,越来越……

“咚!!!”

梦境戛然而止。

边淙醒过来了。

他抱着常年当成抱枕的枕头,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摔到了地上。

那倒霉催的脑袋就这么硬生生地磕到了床头柜上,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好恐怖的脑袋,好痛的梦。

哦不对……

好痛的脑袋,好恐怖的梦!!

很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做春梦这种事情人之常情,同性恋梦见同性,异性恋梦见异性,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是他这么个纯粹的大直男,梦见的是什么啊!!

长发,打歌服,小爱豆。

抛却头发颜色不一样和完全看不见的脸就是他推的三次元形象,他会梦见也是合乎情理的。

但是,打歌服下,的,唧唧。

打歌服下,为什么会有唧唧啊!!!

谁懂啊一介直男春梦里的漂亮妹妹长唧唧了啊!!

边淙坐在地板上抱着脑袋哐哐哐一下一下敲在床头柜上。

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一定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首先排除他本人,他本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他清晰明了地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是女生。

再排除昨晚睡前看的那本漫画,那本漫画虽然够不上18x,但官方很明确这是一本BG漫画,女主就是女主,是女生。

那么,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一定是他那个口无遮拦的烦人精哥哥要跟他说什么男娘男娘男娘男娘,还要在他睡觉之前提男娘男娘男娘男娘!

这才导致他,一介良善淳朴,有着优良传统美德的直男,梦见了男娘!

啊啊啊啊啊还是梦见他被男娘c啊!!!!

他!直男!梦见自己是0!!

男娘就算了,他怎么是0啊!!!!

边淙有些崩溃地捂住了脸。

刀了边淮的心思在此刻变得尤为浓厚。

他长抒了一口气,单手撑着床沿试图站起身,他已经想好了,他要冲进他哥的房间看看他哥昨晚有没有留宿在家,如果在的话高低给他从睡梦里薅醒然后揍他一顿!

屁股刚离地时,他又一次,预感到了不对劲。

即使他的春梦这么离谱,这么抓马,这么让人无法预料。

但春梦毕竟叫春梦,这玩意儿的威力不可小觑,他终究还是给了这玩意儿十分的尊重,起了反应。

边淙,有亿点麻木。

第24章 第 24 章 你想过要考什么大学吗?……

仅过去了一个晚上, 边淙的脸上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沧桑。

很疲劳,很折磨,很痛苦, 很无能为力。

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愣是把自己坐到反应褪去后才撑着床沿站起了身。

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窗外的天还是暗的, 边淙“诶?”了一声, 摁亮了手机。

五点零二。

这实在是一个很尴尬的时间,他如果在两三点钟惊醒, 那么他可以收拾收拾回床上睡回笼觉。他如果在六点左右惊醒,他可以起床刷牙洗脸去早餐店里美美吃上一顿早饭再去教室。

但是, 五点零二。

五点零二!!

他既没有办法睡舒坦一个回笼觉, 外面的早餐店也没有正式营业!!

愁啊——

边淙叹了口气捞过手机, 对着窗外的天空拍了张照, 发了条朋友圈。

[快乐小狗:十八岁的第一天, 拥有了成年人的睡眠质量]

配图是一张顶着黑眼圈两眼迷蒙的白色小狗简笔画。

都怪边淮。

边淙扯了扯嘴角,他“噌”一下从笔筒里抽出马克笔,气势汹汹地走到了他哥的房门口。

然后, 蹑手蹑脚做贼似的拧开了门把手,屏息凝神走进黑暗的房间里——

空的!

可恶!

昨天在家里待到那么晚,边淮还是乘着月色回了自己的房子里。

恋爱脑, 夫宝男!!

边淙撇撇嘴,无趣地从他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关上门回了自己屋里。

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 他“诶?”了一声,拿起手机解锁。

[旷野之息:你没睡好吗?]

“醒这么早?”边淙惊呼了一声,点开消息回复。

[快乐小狗:做噩梦惊醒了]

梦见被男娘操的春梦本质上就是噩梦。

[快乐小狗:这个点太尴尬了, 接着睡回笼觉肯定睡不好,但是出门吃早饭也应该没有几家营业的]

不过扪心自信就算他能秒入睡睡个回笼觉,他应该也不会真的去睡。

毕竟谁知道这个抽象派的梦会不会是连续剧,他倒头就睡下去会不会回到那位男小爱豆手上贞洁不保?

边淙心有余悸地捂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快乐小狗:你呢,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啊?]

[旷野之息:我起床背书]

边淙瞠目结舌。

好自律的一位少年,早上五点多起床背书。

他惊呆了,看着这五个字他深知都有了一种上课给他传纸条是在坑害他的感觉。

但聊天框的另一边并不会知道边淙的想法,他的指尖在键盘上盘旋,输入了又删除,删除了又输入。

边淙就这么看着他的名字在[旷野之息]和[正在输入中……]来回切换个不停。

想说什么啊付野?

边淙疑惑。

过了挺长一段时间,长到边淙拿着手机走进洗手间刷牙洗脸擦香香都把自己捯饬完了,对方的消息才堪堪传过来。

[旷野之息:你如果想吃早饭的话……要不要过来]

[旷野之息:过来我家,我准备做早饭了]

[旷野之息:不过会很简单]

边淙眼睛一亮!

[快乐小狗: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旷野之息:可以的]

[快乐小狗:那我出发了!等我!!!]

边淙美滋滋地放下手机,提着书包拿过自行车钥匙走到冰箱前拿了两瓶牛奶塞进包里后,冲下了楼。

到付野家楼下的时候天色稍稍亮了一些,他仰起头往上看,整栋楼悄无声息,只有付野家的灯是亮着的。

他“嘿嘿”挠头笑了一声,三步并两步踩上楼梯敲响了他家的门。

几乎是在他敲门的下一秒,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付野穿着很干净的T恤长裤,他的侧脸上还有着很淡的红痕,但已经并不明显了。

“早上好!”边淙呲着个大牙朝他挥手,“你真的好厉害啊,这么早起床学习,我就做不到。”

付野轻轻笑了笑,弯下腰从一旁的鞋柜里翻出了一双崭新的拖鞋递在了边淙的脚边:“你先进来吧。”

“好嘞!”边淙大方点头,蹬下脚上的白球鞋踩进那双拖鞋里,走进了他的家里。

走进厨房的付野打开冰箱门拿出鸡蛋和小青菜,偏过头望着边淙:“青菜鸡蛋面,再加几个饺子好不好?饺子是我之前放假自己包的,不是外面买的那种。”

“好啊!”边淙笑着点头,“你真的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会?”

付野弯了弯眼睛。

边淙这一早上光是夸他厉害就夸了好几次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会有自己真的很厉害的错觉。

他从墙壁上取下围裙套上,拿起锅接水放在燃气灶上点了火后,很利索地洗起了蔬菜。

将配菜全都备好后,付野洗净了手勾着散落到颊边到头发到耳后,余光看见了乖乖站在客厅里的边淙。

他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到处乱窜,只是站着看着他。

“边淙。”付野喊了他一声,“你怎么站这儿?可以去房间里坐一会儿的,等会早饭做好了我给你端过去。”

“本来想着不能留你一个人在厨房干活儿,我来蹭饭我得帮忙干点什么,但我什么也不会。”边淙挠了挠头,甩开了刚刚脑子里出现的人妻形象:“而且这是你家,你没开口我也不好意思进你卧室啊。”

小狗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教养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房子的主人没有同意他步入的地方,他就不会一声不吭自行进入。

“不用不好意思的。”付野说,“你可以自由活动。”

只停顿了一瞬,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不过我家很小,你别嫌弃。”

“才不嫌弃。”边淙乐呵呵地走到他的身后,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使劲儿嗅了一下,“好香——”

付野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他:“面都没有下锅,我还在烧水。”

“我也没说水好香啊,我说你好香。”小狗晃了晃脑袋,“喜欢你身上肥皂的香味,好香好香。”

他的头发蹭在付野的脖颈上,软乎乎的,泛着痒意。

付野被他毫无边界感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脸红,他很快地收回视线,垂着眼望着两个人脚上同款的拖鞋:“不闹了,你先去房间里书桌前坐一会儿吧?”

“那我就等着了啊。”

付野点头:“嗯,好的。”

拿起书包,边淙走进付野的卧室。

这里比上次过来的时候要整洁很多,不过也很正常,他上一次过来的时候付野都病成那样了,肯定是没有心思打扫的。

他拉开书桌的椅子坐下,视线落在桌面摊开的书上。

付野真的是个很努力学习的人啊。

他不像自己,自己是个偏科大王,他宁愿写十张物理卷子也不愿意写一张英语卷子,所以即使数理成绩再好,他的分数上限也就摆在那里了。

付野不一样,付野的成绩很平均,教他数理化的时候能感受到他的脑子转得很快,很多题目都是一点就通,平常上课的时候他也很专心,现在还发现了他在课后的努力……

他的高考成绩肯定不会辜负他的努力。

边淙想。

对着他的书发散了好一会儿思维后,付野端了个比脸还大的,疑似是汤碗的碗,走到了他的身边。

那一大盆面上盖着一排青菜,一个卧的荷包蛋一个煎鸡蛋,还有七八个圆鼓鼓的饺子,饺子旁边是大约两筷子的剁椒,红彤彤的,很漂亮。

闻起来好香,边淙的肚子也十分给面子地“咕噜咕噜”了两声。

“嘿嘿,饿了。”边淙一手揉肚子一手挠头,望向付野的笑容有些呆,“闻着好香!你真的好厉害!”

语文成绩只在及格线旁徘徊的小狗,夸人的词汇贫瘠一点也是合理的。

付野递了筷子和勺子给他:“给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边淙接过筷子插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大口。

好吃啊!

和他爹包的饺子不相上下的好吃啊!!

边淙嚼着饺子偏过头,拿着勺子的那只手竖着大拇指对他不停地上下摇晃。

“太好了。”付野松了口气,他其实是有些紧张的,边淙的家庭条件很不错,虽然他的朋友们不止一次说过边淙就是个什么都吃的小猪,但这种清汤白面的,他总会害怕边淙吃不惯。

他笑了笑,摘下围裙走进厨房,又端了一碗面回到卧室里,坐在了边淙的身边,和他一块儿吃着早饭。

“对了,我从家里拿了鲜奶。”边淙吃东西是真的快,他碗里的量几乎比付野碗里的量多了一半,但他还是比付野先吃完,不仅饺子和面吃完了,就连面汤也喝完了,他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翻出纸盒装的鲜奶,放了一盒在付野的手边,“给你也带了一盒。”

“谢谢。”付野放下筷子接过牛奶捧在手心里,“谢谢你。”

“哇,我谢谢你才对,我今天吃得超饱的!”边淙很利索地揭开牛奶盖子,“你要知道我之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为了能多睡一会儿我每天不是吃三明治就是包子烧卖,根本吃不上热乎的早饭!!”

付野站起身收拾两个人的碗筷,和边淙同桌之后他很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个人到底会在下课的时候吃多少东西,会在语文课和英语课上睡多长时间。

鲜活,而且无忧无虑。

“对了。”付野的视线落在了边淙胳膊上,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边淙,你想过要考什么大学吗?”

边淙想也没想地点头。

“想过啊,我应该会留在榆城,回家近,平常我爸妈也不往大学城跑,比起遥远的外地要自在舒服多了。”

“你呢?”边淙看向他。

付野手中端两个摞在一起的碗,好一会儿后摇头。

“我……还没想好。”

第25章 第 25 章 你可以碰我

边淙仰起头灌了一大口牛奶, 侧着头撑起脑袋看着他端碗走进厨房的背影眨了眨眼。

自从芮女士跟他过那番话之后,他的想法就和芮女士是一样的了。

付野应该会考一个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大学,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城市开始只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前些年他哥在外地读大学的时候, 他不止一次听他哥吐槽过在外地读书又是不方便又是吃不惯什么的,后来他哥研究生考回榆城后倒是再也没有抱怨过,一个劲儿地夸家乡好啊家乡妙。

在他哥长久的洗脑下, 边淙从一开始就没有远游的打算, 反正都是留在榆城,考什么大学无非就是看六月的高考考多少分, 选起来可方便了。

但在榆城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城市,每个城市还有很多很多大学, 付野现在还没想好倒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 自己还真的挺喜欢这个虽然沉默寡言但很温柔的好朋友的。

洗完碗回来的付野撞进边淙不带掩饰的视线中, 那两只悬在胸前的, 还挂着水珠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他的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怎么了?”

“之前听我哥说他读大学之后和高中的好朋友们联系就变少了。”边淙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曲起指节勾掉了挂在他腕骨处欲掉不掉的水珠,“你读大学之后可别跟我断了联系啊——”

边淙是坐着的,他仰起头眨巴着眼, 从下至上望着付野的眼睛,使得付野无处遁逃。

他望着边淙赤诚的一双眼,弯了弯嘴角, 很郑重地点头:“不会的。”

“那就行。”边淙嘿嘿笑道。

“你说你醒这么早是因为做噩梦了,是梦见什么了?”付野不动声色用腿将自己的椅子挪得离边淙更近, 直到两个椅子的一角相抵着, 他坐了下去。

听到付野的问题,边淙的脑子里浮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离谱的梦。

离谱啊!!

怎么能这么离谱啊!!

边淙不可控地打了个寒颤,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这是能说的吗, 这肯定不能说啊!

要是跟付野说自己做春梦梦见自己被一个男娘操了,付野会把他当成变态的吧?!

“……反正,就是个噩梦。”边淙破防地闭上了眼,“很恐怖,真的很恐怖,我不想回忆。”

付野“啊”了一声,点了头:“鱼惊骨,是我老家那边送给小孩子压惊的,你可以睡前把它放在床头柜上或者压在枕头下试试。”

“有用吗?”边淙歪了歪头问道。

毕竟这个梦,他的主旨并非传统噩梦。

付野抿了一下唇,实诚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收到过,只是听说有这个作用。”

边淙很轻地“唔”了一声。

“我妈……”付野很小声地开口,“我的名字是她取的,这个野字就是野……”

不等他把后半句话说出口,边淙猛地站起了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了很刺耳的一声,打断了付野的话。

他脑子不笨,结合很多事情的发生和付野前面说过的话,他大概猜到了这个词会是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这种寓意的词汇放在孩子的名字里让人痛苦。

但他也并不是只看得到人性真善美的笨蛋傻白甜,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这种道理他早八百年就在各类动漫作品里知晓了。

所以他没有问原因,也没有给出聊胜于无的言语安慰。

他只是站起身打断了付野的话,搂着人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小腹上搓搓对方的头。

被放开的时候付野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绯色。

整个人被边淙的气息包裹,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太美妙了。

“你怎么还脸红了?”边淙看着他通红的脸,好笑地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肚子是火炉吗?”

付野摇摇头没说话。

当然不是火炉。

但是真的很温暖。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边淙揽上付野的肩膀:“差不多到点该去上课了。”

“好。”付野点头,“你坐着等我一会,我换衣服。”

“好嘞。”

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响起,边淙下意识转过头。

付野背对着他扯下了身上的那件衣服,薄薄的背脊很白,凸出的几块骨头恰好到处,随着他的动作跃动,很漂亮,也很……涩情。

边淙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抬手摸了一下鼻子。

以前在陶阳焱家里玩时,他不仅完全不会尴尬不会想歪,甚至还会为了恶心陶阳焱去摸他的小腹犯贱。

但现在,托昨晚那个离谱梦的福,这会儿他根本没有办法以纯正的兄弟情去看付野换衣服。

狗东西边淮真是害人不浅!!

然而,身后的动静还没停下,边淙的余光望见了一条又白又直的长腿……

要么出去等吧要么出去等吧要么出去等吧要么出去等吧!!

边淙尴尴又尬尬地抬起脑袋望向门外。

付野的家很小,一览无余。

唯二的两把椅子这会儿并排在书桌前,边淙自然看见了这会儿的客厅里没有落座的地方。

他深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边淙?”

“诶!!”边淙猛地睁开眼,回过头望见的是穿着和他同款明黄色校服的付野,“走了,上学去了!!”

对于这两个人是一块儿来学校的这件事情,好友们都有一种既意外又不意外的感觉。

意外在付野每次上课都来得很早,而边淙十天里有八天都在踩点,另外两天更是连点都踩不上。

不意外在这两个人确实关系很近,上课同桌放学同路,两个人会一起来上课这种事情,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嘛。

噩梦后的喜事是今天上午的课是两节英语课连着两节语文课。

前一晚上没睡好且早饭吃了碳水炸弹的边淙,在英语老师悠长的讲课声中,睡得十分安详。

等他睡饱醒过来的时候,语文老师已经喊下课了。

边淙抬起头,他的侧脸上是大一片红印,头发也被压得不成型。

看着班上的同学一个个出了教室,他的表情很迷茫。

“不是还在上英语课吗?”边淙挠挠头,十分不解。

“你重生了,重生到了刚上英语课的这一个早晨!”黎夏漾一脸正色看着他。

边淙:?

“这一世,你要拿下属于你的一切!”黎夏漾绕到他的桌前,双手撑着他的桌沿,咻一下就坐在了他的桌上。

边淙:??

“懒得理你啊,下节什么课啊?”边淙呼哧啦擦地搓了一把脸,皱着眉干咳了两声,“嗓子好干……”

坐在他身旁的人闻言站起了身。

“还下节什么课呢,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大伙儿已经准备去外面开小灶了。”陶阳焱站在不远处望了他一眼,“你是真的猪啊能吃又能睡,我刚刚还在跟唐筱晴打赌说你饭点之前能不能醒过来。”

边淙:???

“醒不过来我们就不叫你了,带着付野一块儿吃饭去了。”唐筱晴笑眯眯道。

边淙:????

“真缺德啊你们。”他由衷地感叹,而后偏过头望向自己的身侧。

付野呢?

他那么大一个同桌呢?

“付野呢?!”边淙大惊失色,“你们把他带走了?”

拿过边淙的水杯接了温水回来的付野无奈地把水杯放在他的手心里:“在这里。”

边淙惊喜地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润嗓子。

“我靠边淙,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和付野同桌了!”陈阳从后排摸过来,抬手搭向付野的肩膀,“他……”

话音未落,付野猛地往前倾了一步。

陈阳的胳膊刚搭上的下一秒就扑了个空,没说完的话也咽进了喉咙里。

“不好意思……”付野微微皱着眉,靠边淙很近,他的手撑在边淙的桌子上才足够稳住身形,“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啊?”陈阳愣了一下,连忙收回手在空中摆了摆,“哦哦哦好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边淙灌完了一杯水,将水杯塞回抽屉里,望向气氛有些尴尬的两个人:“你刚刚想什么,我为什么非要跟付野同桌?”

陈阳往后撤了一步望向边淙:“你说了句嗓子干他就去给你倒水,这样的神仙同桌换我我也要啊!!”

边淙“鹅鹅鹅”地笑了起来,他刚想抬手揽上付野的肩膀时,想起来付野刚刚的大反应。

付野不喜欢别人碰他……

我的天啊边淙你都干了什么,你多少次不由分说勾肩搭背摸摸蹭蹭了!

今早还把人脑袋往自己肚子上按!

怪不得付野脸红呢,肯定是憋的!!!

边淙的笑容尬在了脸上,他硬生生地将手放了下来,望向陈阳:“这样的神仙同桌我也不会让给你啊。”

陈阳“嘁”得很大声。

“快点吧吃饭去了,去晚了要等好久。”唐筱晴望着这帮磨磨蹭蹭的人,拍了拍手,“能不能动起来,我饿了!”

“来了来了来了!”

“别催,就来——”

下楼的时候,唐筱晴和黎夏漾挽着手走在最前面。陶阳焱整活儿,把自己整个人扒拉在了陈阳的背上,陈阳骂骂咧咧。付野和边淙并排走在最后,望着前面的几个人。

“不好意思啊。”边淙摸了一下鼻子,小声道歉。

“嗯?”付野偏头望向他,他脸上的压痕还没褪去,这会儿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懵的,“怎么突然道歉。”

“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边淙小声说。

付野眨了下眼,没有说话。

他的确很不喜欢肢体接触,但是……

“你可以的。”他的声音很小。

“什么?”边淙没听清,他眯了眯眼睛,将脑袋凑了过去。

“你可以碰我。”

可以的话,我想要你一直一直一直碰我。

第26章 第 26 章 突然遮遮掩掩的小儿子脸……

学校附近的便宜大碗好吃餐厅去晚了, 等位就是宿命。

陶阳焱拿着手中的等位小票,幽幽地望向了罪魁祸首睡觉大王。

边淙自知理亏,他咧着嘴角先把笑递出去:“嘿嘿。”

俗话说得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

傻笑也是笑。

陶阳焱瞅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火火别叹气别叹气,我昨天没睡好。”边淙一前一后晃着胳膊走到他的身边, 替他顺背, “这店翻台很快等一会就等一会吧,请你们喝奶茶?”

陶阳焱瞬间变脸, 撅着嘴侧过头对着边淙:“好的宝贝啵啵爱你!你知道我爱喝什么的!”

边淙拉长个脖子躲开他的啵啵攻击,一脸痛苦地跑回到付野身边。

陶阳焱恶心完朋友笑个不停, 他的视线跟着边淙, 付野十分不友善的眼神落入了他的余光中。

再一眨眼, 付野已经敛下了眼眸。

陶阳焱疑惑地挠挠头, 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睡好, 都产生错觉了。

边淙,一款喜欢和人贴贴的十八岁男生,在付野告诉自己对他的肢体接触并不敏感之后还是留了心, 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并没有上手扒拉他。

片刻,他望向站在树荫下的两个女生:“你们俩需要喝热奶茶吗?”

“啊, 不用,能喝冰的。”唐筱晴摇头。

“我也喝冰的。”黎夏漾说, “但我今天想喝咖啡, 我怕下午上课犯困。”

边淙点点头:“行,那你们在这等位,我去买?”

“亲亲宝贝要人陪吗?”陶阳焱扒拉在陈阳身上, 冲着他抛了个媚眼。

边淙理都不带理他一下,摸出裤子口袋的钱包拔腿就走。

付野的视线追随着他,直到看见他推开奶茶店的门走进去,眼睛抓不住他的身影,这才收回了视线。

陈阳把身上的陶阳焱撕下来,无语地看着他:“折磨王。”

“嘻嘻!”

树荫下,唐筱晴拿着手机点开了视频软件,漫无目的地划拉,在看到某个新番的时候眼睛一亮。

“诶这个番!!”她有些激动地拍了拍黎夏漾的胳膊,“出续作了诶!哇都已经出了一集了我才看到,一直都没空关注新番讯息!”

黎夏漾凑了个脑袋看过去;“什么动漫?”

“少女乐队番,好看的!”唐筱晴一边说着一边点上了“追番”按键,“陪我看?”

“我不爱看这种,你找边淙陪你看吧。”黎夏漾想也不想就摇头,“他应该感兴趣。”

“你说得对。”

付野站在人群中,低着头看着地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地上的碎石子。

“诶,付野。”黎夏漾贴着唐筱晴,视线落在看上去有些落寞的付野身上,找着话题与他搭话,“你今早怎么是和边淙一起来的啊,路上碰见的?”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付野抬起了头望向了黎夏漾的方向,摇了摇头:“不是,他今天早上在我家。”

他这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朋友们的八卦欲,一个两个的全都将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

“今天早上?”

“他在你家?!”

“你俩昨晚住一起的啊?!”

“没有。”付野微微敛着眸,唇角却不可控地弯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他昨晚没睡好,早上醒太早了,我睡醒在背书,碰巧看到他发的朋友圈了。”

边淙今天早上在他家。

他们两个人一起吃了自己亲手做的早饭。

他坐在边淙的自行车后座上被载着来的学校。

他们是亲密的。

“原来如此,他居然还能有睡不着的时候。”唐筱晴咂舌,“不过你真的很厉害诶,我刷到他的朋友圈了,你早上五点多就起来背书啊?”

付野点头:“嗯。”

“好用功。”唐筱晴由衷感叹,“不过你还是要休息好,身体最重要,别本末倒置了。”

“嗯,知道了,谢谢。”付野点头。

不得不说,不管是站在同学还是朋友的角度上,唐筱晴确实是一个很值得人喜欢的女孩子。

——如果自己没有对边淙抱有任何不轨之心的话。

餐厅翻台叫号到他们的时候,边淙正好提着两大袋奶茶朝着他们奔来,省去了在餐厅门口分奶茶的环节,这两大袋奶茶直接跟着他一块儿落了座。

“这一袋里是黎夏漾你的咖啡,筱晴的水果茶,里面还有一杯我看看——”边淙扒拉开奶茶袋子取出奶茶,“是付野的,茉莉奶绿。”

“谢谢!”

“嘿嘿,谢谢边淙。”

付野也从边淙的手里接过奶茶道了谢,他插上吸管捧着抿了一口,甜度正好,他将视线落在了贴在杯身的标签上。

去冰,三分糖。

这会儿边淙正好分完了另外三杯奶茶,端着自己手中那杯一口吸掉了大半杯,他看着付野研究标签的样子,挑了一下眉:“还是很甜吗?”

“嗯?”付野偏头看他,“没有很甜,感觉正好。”

“上次你说你觉得这个挺好喝的但是太甜了,这次就给你换成了三分糖。”边淙得意地看着他,“我是不是十分有心?”

付野望着他,勾着唇角点头说是。

“诶边淙,你看这个。”点完菜的唐筱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边淙,“新番,续作,少女乐队番,出第一集了,我刚看了一点儿,打算追,你看不看?”

边淙嘬了一口奶茶放下杯子,抽了纸擦干净了手上的水珠,拿起了手机:“啊我知道这个,之前就超级期待的,但我还没看,打算囤着等完结再看,我追番容易忘记剧情,你要一集一集追?”

唐筱晴拖长尾音“嗯——”了一声,摇头:“应该不吧,我每次看完好看的动漫都要发好长时间疯,一块儿囤着吧。”

“那回头正好咱俩一块儿看了。”边淙把手机还给了她。

“行啊,少女乐队番,瓦塔西!suki!”

“少女乐队番,瓦塔西也!suki!”

俩资深二次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燃起的熊熊焰火。

就很中二。

睡了一早上午饭又吃了个饱的边淙在下午的课上没有任何困意。

一直到晚上放学回家都是神采奕奕的。

背着书包推开家门跳进去时,边淙甩开书包直奔餐厅,抄起筷子夹了块儿红烧肉塞进嘴里,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对了妈妈。”他偏过头,望向躺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一边玩手机的芮书蕾,喊了他一声。

但芮女士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对着屏幕“咯咯咯”地笑着。

“妈妈!”边淙不死心又喊了一声。

芮女士依旧没有理他,并且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妈妈!!”边淙怒了,边淙走到了芮书蕾的身边蹲下。

他这才看见,他妈妈的耳朵里塞着降噪耳机,这会儿好像正在自拍。

“哎哟你吓我一跳,你不是吃饭吗怎么突然过来了?”芮书蕾拍拍胸口,摘下了半边的耳机望向他。

“想问个事儿。”边淙小狗似得蹲在沙发边,两只胳膊交叠着搭在沙发上,下巴抵在胳膊上,眨巴着眼看着芮女士。

芮女士看着他这副表情,大惊失色:“闯祸了?”

边淙:“……我没有。”

“那你这么殷勤是要干什么?”

“之前许老师和我哥哥去拜过的那个佛,您能不能帮我问问舒姨和许叔在哪儿啊?”边淙眨眨眼。

“之前?什么时候?”芮书蕾的表情十分迷茫。

“就他俩谈恋爱的时候啊,那会儿喊我一起我没去,我高一的时候。”边淙说。

芮书蕾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喔”了一声,索性直接将手中的半边耳机塞进了边淙的耳朵里。

“白萱,我们淙淙问你和老许前两年带着淮淮和诚询拜的那个佛在哪儿。”

耳机里出现了许诚询的母亲,舒白萱的声音。

她十分亲昵地喊了一声淙淙。

“妈妈你在和舒姨视频啊?我还以为你在自拍呢。”边淙嘴比脑子快。

毕竟刚刚匆匆一撇,他只看清了屏幕上他妈妈的那张脸。

芮女士怎么这样,和其他人视频的时候大屏幕里是自己,那个小框框里才是视频对象,她一边和人视频一边欣赏自己的美貌。

耳机里响起了舒白萱爽朗的笑声,耳机外响起了芮书蕾笑不出来的干笑声以及嘟囔:“你这孩子净拆我台。”

边淙:“嘿嘿!”

“淙淙要去拜佛啊?是为了高考吗?保佑考个好成绩?”舒白萱问。

边淙紧了紧自己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唔”了一声:“倒也不是,就突发奇想,想去拜个平安,对了芮姨,那边有平安符卖吗?”

“平安符不叫卖的啊淙淙。”舒白萱笑道,“得叫‘求’。”

“哦哦,那那边有平安符可以求吗?”

“有喔,我把地址发给蕾蕾,回头看黄历挑个你有空的日子,让你妈妈带你一块儿去。”舒白萱说。

“嗯嗯好,谢谢舒姨!”边淙弯着眼睛,将脑袋凑到了屏幕前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挥了挥手,“那我吃饭洗澡睡觉去了,舒姨晚安。”

“晚安晚安。”

边淙摘下耳机还给芮书蕾,撑着沙发站起身回到餐桌旁吃饭。

小狗吃饭,风卷残云。

结束视频通话坐起身芮书蕾看着他,莫名想起了去年边淮送给边淙的一个狗狗慢食碗。

怎么说呢,虽然那会儿因为这个碗兄弟俩从阳台打到厨房,从厨房打到卧室。

但不止一次,芮书蕾真的很想把这个碗拿出来给边淙吃饭。

很缺德。

她笑了两声,摘下面膜走到边淙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你怎么突然想要去拜佛啊?之前淮淮去的时候带你你也不去,后来淮淮回来你说想去了,又嫌要爬山临时反悔,折腾人呢,又要去了?”

边淙:“嘿嘿。”

“嘿什么?怎么突然想要求平安符?你在学校倒什么霉了吗?”

“哇,你可别咒我!!”边淙表情十分夸张,“我可不想倒霉。”

“那你干嘛突然要求平安符?”芮书蕾狐疑地看他。

边淙对着她的视线,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过是在知道付野给自己送了鱼惊骨,但他自己小时候却没有收到过这种祝福礼物时,想到这一茬儿,打算求一个平安符送给他。

明明是一件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事情,根本没有好不好意思的。

但他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边淙错开了视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自有我的用意,别问了妈妈!”

芮女士歪着头狐疑地盯着他。

片刻后,狐疑变成了恍然大悟。

毕竟,突然遮遮掩掩的小儿子脸红了呢。

第27章 第 27 章 别的小孩有的祝福,咱们……

高中生, 或者说是高三生的生活,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枯燥无味。

上课,考试, 写题,睡觉,每一天都被排得很满很满。

第一场寒风席卷过后, 宽松的校服里塞进了毛衣。

第一场雪落下时, 每个人都用保暖的衣服和围巾把自己裹得鼓鼓囊囊。

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一片漆黑,边淙眯着眼睛拿过手机摁亮。

周日, 难得的休息日,怎么可以有闹钟!!

边淙愤愤地将闹钟关闭, 捞过被子往脑袋上一蒙, 十分安心地闭上了眼。

人还困倦着没有进入回笼觉的时期, 他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下一秒, 边成磊拧开了门走到了边淙的房间里,一言不发地排开了灯。

整个房间被白炽灯点亮,缩在被窝里的边淙缩得更紧了。

他的嗓音里满是倦意, 嘟囔出了一声:“干嘛……”

“还干嘛呢?不是你上个礼拜就通知了我和你妈说今天是个适合拜佛的好日子,让我们俩起码要有一个人早起陪你拜佛去吗?”边成磊瞅着他这副困了吧唧的样子就无语,他抄起边淙立在角落里那个锃光瓦亮的大勺子, 对准了被窝里的一坨人拍了下去。

“啊!!!”边淙发出鬼叫声,“谋杀啊!!!!”

“这玩意儿是真好使啊。”边成磊握着勺子柄感叹道, 然后他对准了疑似是边淙屁股的位置又一次拍了下去, “赶紧起来,我都洗漱完了你还没点儿动静。”

“不去!我要睡觉!!”边淙隔着被子虚空给了他爹一脚,话音落下, 他抱着枕头翻身的那一刻,想起来了他为什么要去拜佛。

“啊……”

边成磊望着这一坨人挑眉:“真不去?那我睡回笼觉去了。”

边淙很用力地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酝酿起床的情绪,一鼓作气——

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猛地搓了两把脸:“起来了起来了,我去洗漱。”

边成磊“哟?”了一声。

说实话他并没有想过他这个能吃能睡的儿子真的会在一周唯一一次能睡懒觉的日子早起然后进行爬山的大动作。

但这会儿的边淙居然真的起来了诶。

“淙淙啊。”边成磊站在浴室的玻璃门外,好奇地敲了下门,“咱爷俩说说心里话,你妈妈说你跟她提这事儿的时候脸红心跳的,这个平安符是不是要给哪个小女孩求的?”

边淙这会儿正眯着眼睛刷牙呢,听到他爹的这个问题整个人脸上都挂满问号。

什么脸红心跳,什么叫脸红心跳?!

“哦哟被说中心事了不说话了?”边成磊大喜。

边淙咬着牙刷,一脸无语地拉开浴室门和他爹面对了个面:“哪儿来的小女孩啊?”

“那要问你啊,哪儿来的小女孩啊?”边成磊哥俩好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嗯?淙淙?”

“根本就没有小女孩。”边淙转过身拿过漱口杯含了一口水咕噜咕噜吐掉后,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十分潦草地洗了个脸。

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前面对芮书蕾的那点儿不好意思早就烟消云散了,他抽了张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说:“是打算给付野求的。”

边成磊:“诶?”

边淙侧过身擦着边成磊的肩膀走出浴室,言简意赅地解释自己要给付野求平安符的原因。

边成磊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顿了一下又开了口:“那当时你妈妈问你的时候你在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啊?”

“我没有脸红心跳好不好?”边淙对芮女士的思维发散能力感到了佩服,“我那会儿就是有点不好意思说,突然一下觉得自己有点幼稚,感觉妈妈会笑我。”

边成磊:……

“她才不会呢。”边成磊走到他的身边搓了搓他的脑袋,“你换衣服吧,尽量穿厚外套,里面别穿太多,你哥哥说爬山很热。”

边淙应了声好,拉开了衣柜随手扯了一件T恤和羽绒服出来。

低下头将睡衣从身上扒下来,边淙很快地套上了T恤披上了羽绒服。

和边成磊一块儿下楼吃了个早饭后,爷俩开车出发了。

爬山这事儿对边淙来说并没有特别痛苦,尤其在很长时间都没有呼吸过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后,爬山拜佛反而减缓了他长久以来三点一线的疲惫感。

上到山顶拜完佛上完香,边淙跟着边成磊一块儿走到了不远处的法物流通处。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传统思想,边淙想着给付野求平安符的同时也没有亏待自己,不仅拿了两个平安符,还拿了两串儿十八籽手串。

而边成磊和他秉承着同样的思想,也给自己和老婆各拿了一个平安符。

刚想离开时,父子俩被喊住了,让付钱。

差点儿逃单的边淙捏着平安符和手串儿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忙不迭地走到那人面前将手中的东西摊开让人算钱,扫了码付了钱后,父子俩勾肩搭背地走出了法物流通处。

“舒姨那天还特意提醒我说平安符不叫买,叫求。”边淙举起那两串一模一样的手串,在阳光下注视着开口道,“这不还是买吗?”

“……你这话能不能憋着回去再说啊?”边成磊服了,“你现在回头还能看见佛像呢你在佛像下面说这话真的好吗?”

边淙“唔”地一下回过头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对着金灿灿的佛像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收回刚刚的话,您当没听见就好!”

边成磊望着他这和佛祖讨价还价的不着调的儿子,眼前一黑又一黑。

顺着阶梯下了山,俩人坐上车原路返回时,边成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是“老婆”两个字。

他瞥了一眼手机,摁下了接通按键,芮书蕾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导航的声音,在车里响彻。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来啊?”

“在回去的路上了,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淙淙这个不靠谱的孩子自己出门了也不跟小野说一声,这会儿小野在家里等着跟他一块儿学习呢!”

边淙“嘶”了一声,挠着头尴尬道:“我……还真忘了。”

“淙淙和你叔他们两个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或者——”芮书蕾顿了一下,对着手机道,“淙淙,让小野在你房间等你可以吗?”

“可以啊你让他去呗,睡个回笼觉都行。”边淙十分大方地开口,“妈妈你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说。”

电话那端沉寂了片刻后,付野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跟我爸出了一趟门。”边淙偏过头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室上的他爹,小声道,“咱俩过来的时候开了多久的车来着?”

“一个半小时不到吧。”

“喔。”边淙点点头,“那我们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家,你在我房间玩一会儿,要是困的话睡一觉,天冷了我可馋觉睡了。”

付野轻轻笑了一声,点头应了声好。

边淙勾起唇角:“等我回来。”

电话挂断后,导航和车载音乐的声音重新响起。

边成磊晃了晃脑袋感叹道:“小野真的是个好文静的小孩,不像你和你哥,你俩从小到大都折腾人。”

边淙抬手托着脸,望向车窗外,叹了口气:“生活环境不一样啊,他的家庭情况不允许他像我一样闹腾吧。”

边成磊沉默了好一会儿,点头道:“倒也是。”

“也不是说心疼他……不对,也不是不心疼的意思。”边淙由衷地感觉到自己这个语言组织能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反正就是作为朋友想对他好一点儿,毕竟——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边淙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

唱了起来不说,他还拿过了边成磊的手机搜索这首歌点击播放,且单曲循环,还要自己扯着嗓子跟着唱。

“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世界将~变成~好好的人间~”

边成磊听得龇牙咧嘴。

车开进地下室,边淙被他爸赶下了车:“你赶紧先上楼吧我听你唱了一路我想清净一下!!”

边淙“喔”了一声,嬉皮笑脸地跳下车一溜烟儿地冲到了电梯口。

独自一人上了电梯回了家,边淙换了鞋和芮书蕾打了声招呼后,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开着暖气,窗帘被暖风吹得轻轻摇晃。

付野穿着一件奶白色的毛衣,外套搭在椅背上。

他侧着头趴在书桌上,闭着眼睛呼吸匀称。

“睡着了啊?”边淙放轻动作凑到他的身边,气声道。

这么轻的一声,依旧唤醒了睡着了的付野。

他缓缓地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边淙,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回来了。”

“嗯啊。”边淙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无奈道,“怎么不睡床上啊,趴桌上多不舒服?”

付野轻轻眨了眨眼,他本来是没想睡的。

但按照他的学习习惯他的确已经睡眠不足很长时间了,这会儿坐在熟悉的,边淙的房间里,拍在身上的是暖和的风,钻进鼻腔的是属于边淙的味道。

只是趴了一小会儿,他就睡熟了过去。

“你黑眼圈好重,这么多天了你还是每天都天不亮就起床背书吗?”边淙问。

付野点点头:“嗯。”

他以前的学校教育环境并没有很好,他现在的成绩都是他每天比别人多学习很长时间换过来的,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了。

“那我宣布一下,今天的学习小组歇业。”边淙大手一挥,“等会吃完中饭就睡觉,强制性,补充睡眠。”

“不用,我已经补过了,我不困。”付野望着边淙,赶忙摇头。

他每个周日来边淙家里的前提条件是教边淙学英语,不管边淙会学多久,他总归是学了的。

虽然成效甚微,但边淙的英语成绩也算是有所提高,正因如此,他才有来边淙家的理由。

如果连这个理由都没有了,那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凭什么出现在边淙家里。

“就歇这一天,好不好啦?”边淙呲着牙凑近他笑道,“我今天也起很早,天不亮就出门了还爬了个山,等会吃完饭我肯定晕碳犯困,一块儿补个觉吧。”

付野,败下阵来。

“对了,在吃饭之前送你一个礼物。”边淙掏着羽绒服口袋掏出那两枚平安符和两串手串,“今天起了个大早和我爸爸一块儿去拜佛求来的,这一份是给你求的。”

边淙将金灿灿的平安符和那一串十八籽手串递在了付野的面前。

“别的小孩有的祝福,咱们付野也有。”

“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第28章 第 28 章 跟我睡吧。

边淙, 一款言出法随的快乐小狗。

甚至午饭都还没吃完,他就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我往菜里下药了是不?能让你困成这样?”芮书蕾奇了,她本身就很少做饭, 今天也是因为边成磊带着边淙出门儿才轮到她下厨。

却没想到小儿子这么不给面子,吃个午饭哈欠连天的。

“什么啊……”边淙刚说了仨字儿,又打了个哈欠, “对了妈妈, 你等会儿帮忙收拾一下客房呗?”

付野低下头,握着筷子的手轻微地抖动着。

戴在手腕上的手串并不贴合, 随着他的动作滚进了袖口里,冰凉的触感贴合着温热的皮肤, 仿佛在嘲笑他当初难得的心直口快。

“收拾客房干什么?”边成磊疑惑道, “小野要午睡吗?”

边淙点头:“是啊。”

虽然临时收拾客房整理被褥什么的好像的确有些折磨爹妈, 但是他依旧记得付野说过的, 自己不喜欢被别人触碰。

纵使他在规则以外, 他也很安分地没有踏出这条线。

“客房……可能有点麻烦啊,家里太久没留客人留宿过,客房估计都积了一层灰, 被子也没有拿出来晒。”芮书蕾说,“你俩睡一个屋不就行了,你那张床又不是不能睡两个人。”

边淙咬了一下筷子尖“唔”了一声, 他偏过头看向付野:“行吗?”

付野转过头与他对视,滑落进袖管里的手串被体温捂热。

他很快地点了头。

边淙认认真真确认过他没有抵触的意思, 这才弯起唇角:“那就跟我挤一张床了。”

“这不挺好, 非折腾你爹妈收拾什么客房,不用你干活儿不麻烦是吧?”芮书蕾朝着边淙挑眉,你俩等会儿睡觉的时候记得把加湿器打开啊, 暖气开久了房间里很干,你爸下午陪我去逛街,你俩就自己在家里待着哦。”

边淙:“嗯嗯嗯嗯!”

吃完了中饭打了个饱嗝,边淙站起身满足地揉了揉肚子,喊上付野一块儿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人类的困意是拼尽全力都无法抵挡的,边淙顶着席卷的困意拉开衣柜门翻出了一套睡衣递给付野后,旁若无人地脱衣服。

“哇我是真的好困。”他拽下身上的T恤,“我要是跟你一样的作息我可能已经扛不住了。”

付野的视线落在他劲瘦的腰身上,看着边淙套上亲肤的睡衣,注视着他慢条斯理扣着纽扣的模样,不可控地吞咽了一下。

他……可能还是不能和边淙同床共枕。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没有同样的情况可以用来参考,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和边淙躺在同一张床上,自己会不会有足够的定力。

很难说有,毕竟现在只是看着他换衣服的侧影就已经喉头干涸了。

“要么我还是写题吧。”付野抱着边淙递给他的衣服,仓皇地移开视线。

“诶?”边淙转过身面对着他,尚未扣完纽扣的睡衣敞出一大片胸膛,“你果然还是不适应肢体接触吗?那我还是让我妈妈整理客房吧。”

付野急忙摇头:“不是的!”

他已经因为这句话失去了边淙时不时的勾肩搭背和肌肤相触。

他不敢提及,只能自己吞咽苦果。

边淙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依赖他。

“那是怎么了?”边淙疑惑地偏了一下脑袋,“不想跟我睡?”

付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是。”

边淙了然:“那就是不想睡?”

付野攥着边淙的衣服站在原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他也的确并没有那么困……吧。

一个“嗯”字刚发出了一个音节,他的话就被打断了。

“没有这个选项哦。”边淙换好了睡衣走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今天是国际睡觉日,睡饱的人能得到一整年的好运,为了好运,让我们一起睡觉吧!”

“边淙,没有这个节日。”付野定定地看着他。

“确实没有,因为这是我瞎编的。”边淙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儿也不害臊,他朝着付野的方向走近了两步,曲起指节虚碰了一下付野的眼下。

付野眼睫颤动着,轻微的痒顺着睫毛传递到了边淙的手指上。

“你到底有没有照镜子打量过自己啊?你的黑眼圈真的很重。”边淙收回手说,“所以,换上衣服,然后补觉,听话吧你。”

丢下这句话,边淙转过身背对着付野,再一次打开了衣柜。

他睡觉习惯不太好,喜欢枕着一个枕头抱着一个枕头侧着身睡,这会儿要两个人同床共枕了,他抱着的那个枕头要分出去给付野做枕头,他自然要重新找一个可以抱着睡觉的东西。

不过好在他买过不少周边抱枕,这会儿不仅有抱枕能抱,还能挑选。

Q版的正比的还有等身的呢!

清一色的二次元长发角色抱枕!

付野望着他的背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开始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了边淙的睡衣。

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这么快的妥协显得他刚刚的那些挣扎都像是做做样子。

纵然他比谁都了解,他比任何人都都期望穿边淙的衣服,渴求着和边淙同床共枕。

心口不一,还真是有够卑劣。

从防尘袋里扯出来一个圆鼓鼓的Q版抱枕,边淙攥着它在空中掂了两下,十分满意地搂着抱枕关上了衣柜门。

回过身时,付野已经换上了他的睡衣,坐在了床沿上。

“很合适嘛!”边淙眯着眼看着他。

付野“唔”了一声,攥了一下袖子。

“开个加湿器,然后——”边淙熟稔地打开了角落加湿器的开关,三步并两步蹦回了床边掀开被子朝着付野招手,“请进!”

拉上窗帘钻进被窝关上灯,房间里瞬间没有了一丝亮光。

边淙抱着抱枕背对着付野侧躺着,安详地闭上了眼。

很快,呼吸声变得浅而匀称。

“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付野在黑暗中捕捉着边淙的呼吸,很小声地说。

不是说给边淙听的。

是说给自己听的。

“第一次给朋友庆生,第一次送礼物出去,第一次去朋友家做客,这会儿又是第一次和朋友躺在一张床上。”纵使付野的声音轻小微弱,边淙依旧听见了,他懒懒地开口,“这么多第一次,都给我了。”

“你听见了啊。”付野睁着眼,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这双眼也能够在黑暗中捕捉到边淙的背影轮廓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哪儿那么快?”边淙悠悠地开口,“我又不是我爸爸,他睡觉就是一沾枕头立马睡着的,他的睡眠质量我是真羡慕啊。”

付野弯着眼笑了笑:“边淙。”

“嗯?”

“你真的很好。”

“我知道啊,我,帅且自知,善且自知,聪明且自知,十分有自知之明。”

“嗯,边淙,善良聪明且帅。”

“哈哈哈哈带着夸夸睡觉我肯定会做一个美梦的!”边淙笑着说,“赶紧睡吧,睡醒了再聊。”

付野“嗯”了一声。

他端端正正地平躺着,勒令着自己不要越界。

兴许是身旁的人呼吸声越来越浅,将困意传递了过来,渐渐地,困意涌上心头,他缓缓合上了眼。

一声很轻的闷响传入耳,将睡未睡的付野睁开了眼。

窸窣声入耳,身旁的人曲着腿翻了个身,脑袋抵在了他的肩头,一条胳膊也毫不见外地搭在了他的小腹上。

那个边淙用来应急的抱枕已经不见了踪影。

付野变成了他的抱枕。

呼吸拍打在他的锁骨处,灼热的,潮湿的,不可控的。

付野的呼吸一点一点变得凌乱。

他侧过头,望向边淙。

“边淙?”他气声喊了一句。

边淙并没有动静,睡得很安详。

“边淙,你睡着了吗?”

边淙依旧没有任何应答,只是缠在付野小腹上的胳膊再一次紧了紧。

睡熟了。

付野得出结论。

边淙的呼吸声伴着加湿器的声音入耳,明明是很催眠的声音,落入付野的耳中却更像是情欲的催化剂。

付野一眨不眨地望着黑暗中边淙的脸,眼中的情绪逐渐变得痴迷。

他小心翼翼地面对边淙侧躺着,抬起手虚搭在边淙的侧脸上。

是你一腔热血和我做朋友的。

是你一厢情愿邀请我来你家里的。

是你不容拒绝邀请我上床睡觉的。

是你引诱我的。

是你,引诱我的。

……是我心甘情愿沦陷的。

付野屏住了呼吸,慢慢的,一点一点凑近了边淙。

直到两个人的鼻息相交织,直到两个人的头发相缠。

闭上眼,冰凉的唇在那片温热柔软的唇瓣上点了一下,很轻很轻。

一触即离,付野往后撤了一步,看着边淙的脸。

颤抖不停的睫毛和混乱不匀的呼吸都像是他做了不轨之事的见证。

真的是很卑鄙的一个人啊,边淙这么坦然地对他好,这么信任地与他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自己却做出这种事情。

但,边淙的唇瓣很软,很暖和,很……喜欢。

想要更多。

想要更多更多。

不过理智尚存,他并没有这个胆量去奢求索取更多。

他像一个小偷,只敢在对方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偷走一个轻吻。

偷走的是边淙的初吻吗?

付野不知道。

那枚手串硌着小臂,压出痕迹,他全然不晓。

他只敢用藏在被窝下的手很隐蔽地勾着边淙的小拇指。

而后像接吻一样,指腹一下一下轻点着边淙的指腹。

“边淙。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是我心甘情愿沦陷的。”

爱意无声。

第29章 第 29 章 我和筱晴约好了。

边淙醒来时睁开眼, 一双眼尚未适应黑暗的环境,只是下意识搂紧了自己的抱枕。

但此时他的抱枕是睡在他身边的付野,环在付野腰间的手刚一紧他就听见了对方的闷哼声。

声音很轻, 但在仅有两人的安静房间里,再轻的动静也能入耳。

边淙手的反应比脑子要快,他的脑瓜子还是懵懵的, 但环在付野腰间的那一只手已经停下了动作, 温热的掌心一动不动贴在付野的侧腰上。

边淙有些疑惑地用力闭了两下眼睛,加快了在黑暗中视物的速度, 没一会儿,就着黑暗, 他看见了付野面对着他的睡颜。

他面对着自己, 一只胳膊叠着枕在头下, 另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 压住了两个人中间的缝隙, 将被子掖得很好。

边淙有些尴尬地将搭在对方腰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收回。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睡个午觉两个人还能睡成这样的啊,他再晚点醒来俩人不得变成叠叠乐吗?

也不知道是付野睡姿不好还是自己睡姿不好。

边淙很轻地抿了一下唇,为了不吵醒旁边这个长时间睡眠不足的人, 他屏息凝神,提心吊胆,像开了0.2倍速一样慢慢慢慢翻身。

成功将自己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后, 边淙呼了一口气,抬手摸上了倒扣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将手机亮度调到最低, 边淙关闭了睡眠模式做贼似的摁亮了手机。

躺在他身后的付野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倦懒与疲态, 清明透亮。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边淙的后脑勺。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刚把睡眠模式关闭,锁屏上的消息都快把屏幕塞满了。

微信的, QQ的,既有收到的消息,又有未接通话。

这些消息还全都来自同一个人——唐筱晴。

边淙眯着眼睛点开微信。

[筱晴:边淙!!]

[筱晴: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

[筱晴:你人呢你不会还没醒过来吧]

[筱晴:说好了完结一起看动漫的你人呢]

[筱晴:猫猫打拳.jpg]

[筱晴:通话未应答]

[筱晴:通话未应答]

[筱晴:丸辣,你还活着吗]

[筱晴:悼念我的好朋友:边淙]

[筱晴:#花#花#蜡烛#蜡烛#花#花]

边淙看着占满了屏幕的消息,嘴角抽了抽,他有些无语地回了个表情包过去。

[快乐小狗:狗狗飞踢.jpg]

[筱晴:你醒辣]

[筱晴:天都黑辣]

边淙“哈?”了一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下午四点多,他的确睡了很久,但还不至于天黑。

[快乐小狗:筱晴你就骗吧]

[筱晴:猫猫嘻嘻.jpg]

[筱晴:醒了就起来连麦看动漫了,我为了等你把前作重温了一遍,没忍住把第一集看了]

[筱晴:真好看啊真好看啊真好看啊!!]

边淙望着唐筱晴发来的消息眨了两下眼睛,要是放在平常他这会儿就开灯爬起来和唐筱晴连麦一起看动漫了。

但是……他的身后还睡了一个人。

吵人睡觉这种事情和不让人吃饭一样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他是一个心善且有着超强共情能力的绝顶好男高,为了让躺在自己后面的人睡饱,边淙忍住了爬起来看动漫的念头。

[快乐小狗:过几天吧,付野在我家,他还在睡觉]

[快乐小狗:我现在起来就把人吵醒了,不太好不太好]

[筱晴:你俩睡一起啊?]

[筱晴:猫猫睁大眼.jpg]

边淙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快乐小狗:是啊]

[快乐小狗:咋了]

[快乐小狗:你和黎夏漾一起玩的时候不也睡一起吗?]

[快乐小狗:狗狗歪头.jpg]

[筱晴:中肯的合理的]

[筱晴:不过过几天是什么时候啊!再晚我不等你了]

边淙想了想,现在是十二月底。

没几天就元旦节了。

他们学校的传统是元旦放假的前一天晚上会在班上办元旦晚会。

虽然现在已经高三了这个元旦晚会可能是没有了,但应该也不会用来上晚自习,估摸着……会拿来放个电影敷衍高三生。

反正根据历年高三生复述来看,多半是放电影没跑了。

[快乐小狗:元旦晚会那个晚自习,我跟黎夏漾换个位置]

[快乐小狗:我悄悄地带个平板过去,多少集啊?]

[筱晴;13]

[快乐小狗:那可以,跳了op和ed的话一个晚自习差不多能看完]

[筱晴:也行,我明天上课跟她说一声]

[筱晴:对了,这番的主角在前作都有戏份,你有喜欢的角色吗?]

跟在这句话后面都是好几张截图,续作的,前作的,唐筱晴一共发来了七八张。

[筱晴:助力你回忆]

边淙将图一张一张点开,看到熟悉的画风和角色时,他看原作时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毕竟两部番之间相隔也就一年多。

[筱晴: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的,我好喜欢的那个超有魅力的金发爱豆!她在续作里是主音吉他+主唱]

[筱晴:一款魅力十足的主唱我sukisukisukisuki!]

[筱晴:猫猫虫.jpg]

唐筱晴,一款究极资深二次元,和她不熟的时候还觉得她是个内敛文静的小女孩儿,熟悉了之后才会知道这人真的话密。

尤其在网络上,话又快又密,还有点儿神经。

但边淙和她并没有任何语言上的隔阂,俩人凑一块儿聊起新番漫画来那就是俩神经病凑一块儿,能聊上一整天。

[快乐小狗:我印象比较深的是那个木头人吉他手,她好漂亮quq]

[快乐小狗:我看这个图她在新团里也是吉他,是吧?]

[筱晴:是是是!]

[筱晴:muzimi酱!]

[筱晴:猜你就喜欢这款,果然我的第六感准准的]

[快乐小狗:狗狗疑惑.jpg]

[快乐小狗:怎么看出来的]

[筱晴:她很有的时候很像付野啊,沉默寡言但漂亮美女]

边淙“诶?”了一声,他鼓着腮帮子回忆了一下动漫里这位沉默寡言的浅绿色长发妹妹,又思考了一下她和付野的相同之处。

话很少,付野话也很少,两人一致。

即使是在乐队里绿毛妹妹也只是跟在相熟的人身边,即使是他们一起吃饭出去玩,付野也只是跟在他的身边,两人一致。

看着很乖,但也有属于自己的叛逆,付野也是这样,两人一致。

在本身就美少女云集的少女漫里,这位角色的颜值在他心里也属于整部动漫的颜值巅峰。

真的很漂亮!

边淙摁灭了手机转过了身,刚想打量同样也很漂亮的付野时,直接撞进了付野那双清亮的眼眸中。

毫无征兆的,被注视着的边淙心跳漏了一拍。

莫名的,边淙有种在背后说人小话的尴尬感。

虽然他和唐筱晴讨论的内容并没有哪一点是在贬低付野也不是真的在说他的小话,但还是尴尬,尴尬且心虚。

心虚到心跳都乱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鼻子,低下眼望着付野的脖子:“你醒了啊?”

“嗯,睡饱了。”付野点了头,话里没什么情绪,兴许是被他弄醒了的缘故。

边淙又又又摸了一下鼻子:“我睡醒之后翻手机看到好多筱晴发来的消息,然后就跟她聊起来了,是不是屏幕亮光刺眼把你弄醒了啊?”

付野收回了投在他身上的视线,揪着被子边沿很慢地摇了摇头:“不是,我自然醒的。”

“那就好……”边淙舒了一口气,“那我开灯了?”

付野点头应了好。

边淙这个人是真的很贴心,他虽然在开灯之前已经说过了自己要开灯,给了预警,当他真的坐起来抬手搭上床头边的开关时,另一只手还是捂住了付野的眼睛,没让他被一点点亮光刺到。

直到他自己适应了灯光,才一点点松开遮在付野眼前的手。

伸了个懒腰,边淙翻身下床捡起了不知所踪的抱枕。

想必睡姿不好的估摸着不是付野。

他将抱枕扔到一旁的椅子上,原地蹦哒了两下,望着还穿着睡衣坐在被窝里的付野笑笑:“我去找个牙刷给你。”

付野点头道谢,看着边淙推开房门走出房间。

偏过头,视线落在旁边枕头上还在嗡嗡震动的边淙的手机。

他死咬着唇点亮了边淙的手机屏幕。

锁屏状态下只能看见有微信消息进来,并不能看到是谁发过来的。

但他知道,是唐筱晴。

又是唐筱晴。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那一条又一条消息通知消失在了锁屏上。

“喏。”

声音响起的一瞬,付野猛地一抖,手机从他的指缝滑落,摔在了被子上。

边淙拿着新牙刷走进来,他另一只手上还有一盒奶油草莓,“我妈妈藏在冰箱里的,被我翻到了就是我的了。你拿我手机要看什么?”

“看时间。”付野想也没想地扯谎。

“嘿嘿,四点多了,这一觉反正把我睡舒坦了。”边淙把那一盒草莓放在了桌上,将牙刷递给付野,“起来刷牙,刷完牙吃草莓然后趁着还有点儿时间把作业写了,不过牙杯没新的,不嫌弃的话就用我的吧。”

浴室里,两个穿着同款睡衣的人肩并着肩对着镜子刷牙。

边淙嘴里还含着泡泡,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和站在他身旁仔仔细细刷牙的付野,突然开口:“对了。”

他的声音有点儿含混不清:“过几天元旦晚会,不知道班上是搞晚会还是放电影,我那天和筱晴约好了一块儿看动漫,所以那一天要请你跟黎夏漾做一晚上同桌哦。”

付野嘴里含着牙膏泡泡。

“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好苦。

第30章 第 30 章 照顾好我同桌。

今年的元旦节在周三。

卡在一个无论怎么调都没有办法把它和周末连在一起的日子, 只能单独放假,不会占用难得的周末。

所以当班主任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宣布明天放假并且不会再下一个周末补回来时,班上的同学们都像是范进中举似的欢呼个不停。

“都什么时候了还为一天假期高兴成这样!”赵勇德拍着桌子佯怒道, “高三了孩子们!!”

“人,到了高三,连过元旦节的资格都没有了, 哎……”坐在讲台边的闹腾男生捂着胸口“呜呜呜”了起来。

然后毫不意外地收获了赵勇德的眼刀。

“老班, 咱们班今天晚上是什么活动啊?”讲台另一边的男生不怕死地仰起头看他。

“没有活动,正常上晚自……”

赵勇德的话还没说完, 隔壁班欢呼的声音伴着“元旦晚会”“装扮教室”以及“我看到有人带电吉他了”的声音把他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隔壁班开晚会诶我们班晚自习,这怎么能安心晚自习啊?”那个男生适时开口。

话音落下, 班上的学生们同心同德, 全都发出了“就是就是”的声音。

站在讲台上的赵勇德看着学生们这副样子, 没忍住叹气失笑。

即使班上已经有大半的人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但到底还是个高中生。

这种日子也的确是枯燥高中生活中难得的色彩。

“咱们班晚会就不办了,折腾起来麻烦回头收拾也麻烦,今晚让带班老师给你们找个电影, 看电影或者趴桌上休息就随你们了。”赵勇德说,“今天晚上玩完,明天放假回来要收心了啊, 知道吗?”

班上响起整齐的:“知——道——啦——”

整齐了这么两秒钟后,又又又变成了各式各样的问题。

“可以去隔壁班串门看他们表演吗?”

“可以带电子设备过来玩游戏吗?”

“可以不在班上呆着下去打篮球吗?”

“可以直接不来吗?”

听着这些人越来越过分的话, 赵勇德的眉毛都在抽抽, 他无语地对着讲台拍了一巴掌,盒装粉笔里蹦跶出来了两根,啪啪哒哒地滚落在地上, 断成好几截儿:“晚自习放学之前我会来班上点名,谁不在班上就等着哈。”

边淙“嘿嘿嘿嘿”神神秘秘地将自己的书包搂进了怀里,他偏过头看向付野:“那我等会儿去筱晴旁边了哈,你不用动,黎夏漾会坐过来。”

付野没有看他,笔尖落在试卷上,很轻地点了头说好。

在赵勇德走出教室后,边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曲起手指在付野的桌上轻轻敲了一下:“好了先不写了,放学了先吃饭去吧。”

食堂里,俩女生用捧在怀里的几本书占了个大桌子后,跟在朋友们的身后一块儿排队打饭。

“你怎么还背了个书包过来?”陶阳焱第一个发现边淙的不对劲儿,抬手握住他的背包带掂了掂,“你要逃课?!”

“……算我求求你了,我一个人我逃课去哪儿啊?”边淙无语。

“那谁知道。”陶阳焱耸肩。

“我是想等会儿吃完饭去学校外面的零食店里买点吃的。”边淙说,“你刚刚掂我书包的时候不觉得很轻吗?”

“喔,确实轻。”陶阳焱恍然大悟,“今晚是物理老师的晚自习吧,你说他会给我们放什么电影啊?”

“不知道,管他呢,反正我又不看,我有先见之明带了平板过来。”边淙耸肩,这会儿他这条队伍已经轮到了他,他拿过摆放整齐的餐盘,对着食堂阿姨眯起笑脸,“阿姨,给我多打两勺饭吧!”

端着餐盘坐在位置上的边淙,餐盘里的饭菜比其他几个人都要多出来起码三倍。

饭桶,诚不我欺。

学校留给晚饭的时间并没有很长,更别提边淙还指望着吃完饭立马去零食店进行采购,几个人囫囵吃过了晚饭,将餐盘端进回收区之后,冲着大门拔腿就跑——

零食店里里外外人很多,有拿着班费给班上元旦晚会买零食物资的学生,也有像编边淙他们这样,自发购物的学生。

人来人往的,零食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黎夏漾拽着唐筱晴,陈阳勾着陶阳焱,边淙很快地拍拍付野的肩膀,走到他的前面:“人多,别丢了啊。”

刚放下这句话,他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低头看下去时,付野小心翼翼地握上了他的手腕。

看来排斥的肢体接触里是真的没有他。

边淙看着他小心谨慎的动作,好笑地反客为主,翻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在人群中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来,陪我买零食。”

晚自习上课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

现在已经六点过五分了,从这里跑回教室需要将近十分钟,这个队列目测需要十分钟。

所以,能够给他们用来挑选零食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夺命五分钟!!

边淙眼疾手快地抽走了最后一个小推车,拉着付野在人满为患的零食店里扫荡。

短短五分钟,小推车,满了。

朋友们在结账队列里碰头。

“边淙你上辈子是蝗虫吧?”陈阳看着他的小推车咂舌,“我勒个寸草不生啊。”

“呵呵。”边淙皮笑肉不笑,“你完了陈阳,你等会别想从我书包里掏吃的走,没你份了。”

“我自己买了!”陈阳拎了拎手中的袋子,十分硬气地开口,“蝗虫蝗虫蝗虫蝗虫。”

边淙无语地从小推车里翻出一盒巧克力豆砸向他。

陈阳:“幼稚鬼!你能不能学学你旁边的付野文静一点啊?”

“我自己好好的我干嘛要学别人?”边淙片头看向付野,“付野,我现在不好吗?”

付野看着他的眼睛,很郑重地点头:“你很好。”

“你看。”边淙朝着陈阳摊手。

陈阳:……

有一种就算边淙在这里撒泼打滚发癫,付野也会说他很好的感觉。

付野对边淙的评价根本就是盲目的!

一行人回到教室时,班上的人基本上都坐满了。

因着他们班与众不同的选座方式,即使是这种可以自由换座的晚自习,也没有多少人偷偷调换座位。

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回到自己位置上时,黎夏漾十分上道地跟在他的身后。

从他的书包里掏走了两盒薯片一包草莓干一包芒果干一盒跳跳糖酸奶以及两板巧克力后,黎夏漾拉开边淙的椅子,十分潇洒地坐了下去,拆开酸奶倒进跳跳糖进行均匀的搅拌。

边淙在包里掏掏掏,刚刚黎夏漾从他包里掏走的那些东西,他全都复刻了一遍放在了付野的桌上,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黎夏漾,照顾好我同桌。”

“放心放心。”黎夏漾了然地点头,“你去筱晴那儿吧。”

话音落下,她偏过头看向付野,十分友好地开口:“物理老师年纪大,估摸着又是放什么古早东西,你要是不爱看的话你在我手机里找点你爱看的东西咱们俩一起看?”

“不用。”付野淡淡地摇头,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和耳机,“我听听力。”

“这么努力。”黎夏漾咂舌,“那我看小说了哦。”

付野点头:“好。”

拿着书包和平板走到唐筱晴身边的边淙从兜里掏出耳机盒,分了一只耳机给唐筱晴:“开看!!”

物理老师走进教室关了灯播放电影时,俩人已经吃着小零食看完了第一集。

制作精良剧情紧凑的第一集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边淙和唐筱晴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深深的欣慰。

少女乐队番赛高!!

没带耳机的那一只耳朵里传进来的是电影里狂轰滥炸的声音和隔壁班的欢声笑语。

但没关系,他可以自行阻挡这些声音入耳。

跳了op和ed不到二十分钟一集,一集又一集过去,动漫的剧情走向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什么意思,这不是少女乐队番吗?”边淙真心发问。

“哈哈哈哈哈哈!!”唐筱晴低声笑得很放肆,“边淙,你推人格分裂!!”

边淙:……

顶着怪异的剧情又看了两集,边淙抬手在平板上点了两下:“走向不对劲,我不想看了,我回去了。”

还不等人起身,唐筱晴十分手快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别想跑,给我看完!!”

“不是,你推是正常人,我推不是啊!!”边淙低声道,“真不想看了别坏了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好吗?”

“哎呀来都来了先看完呗。”唐筱晴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平板上点了两下,继续播放,“看不完多难受啊?”

这话在理。

大部分二次元看动漫是这样的,别说他们俩关了弹幕并不知道剧情的走向,就算是提前在社交网站上刷到了关于剧情的吐槽,已经开始看了的,该看完的还是会看完的。

俗称,赤石。

即使是已知的石,也要先尝尝咸淡。

于是边淙深呼了一口气,继续看向屏幕。

“还有高手。”

“这个动漫里还有人类吗?”

“这是少女乐队番还是地雷女异能番?”

“我……乐,给我看笑了。”

唐筱晴越看越乐,她推在动漫里是个正常人,即使这个剧情走向真的很发癫但她还能忍,更别提身边还有一个边淙在给她创造节目效果了。

直到——

第十一集看了一半,唐筱晴猛地按下了暂停键试图站起身:“不看了。”

“看下去呗。”这回,不让人走的变成了边淙,他被唐筱晴拽着看了这么多集癫狂的剧情,总算轮到她推发癫了,他扒拉着唐筱晴的脑袋让她面对着屏幕,摁下了播放键,并且十分贴心地将进度条往前倒了十秒钟,“来,筱晴,看屏幕,你推在地上爬。”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付野耳朵里塞着耳机,但那一篇英语听力已经停了很久很久。

坐在他身旁的黎夏漾背对着他趴在桌上看小说,时不时笑得肩膀发颤,连带着他的桌子也在跟着抖动。

他全然无知一般,只一言不发地望着斜前方的边淙和唐筱晴。

他看着唐筱晴勾着边淙的肩膀,看着边淙捧住唐筱晴的后脑。

他明明听不见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但脑子里却忍不住会去想,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是耳语情话吗?是打情骂俏吗?是互诉衷肠吗?

被桌子挡住的手是牵着的吗?小零食是喂在对方嘴里的吗?会趁着黑暗偷偷接吻吗?

付野攥着摊在桌上的英语周报,笔尖将报纸戳破了一个洞。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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