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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这些年,多谢您了。”……

迟牧年一怔。

“出国, 意思是不参加高考吗?”

“高考还是得参加,有些学校要想申下来也看高考成绩。”

江旬扯过他的一只手捏了下,“至于其他的, 只要你愿意,那就都交给我。”

这件事太重大了。

迟牧年之前想都没想过。

他性子有点像迟北元,温吞佛系,没什么野心,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随城。

而且高考要不是担心江旬真的下凡陪他,迟牧年都打算直接报随大, 每周末还能回去陪陪他爸。

离开随城,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即便他相信江旬, 还是有根神经在身体里迅速绷直了。

心里总觉得没底。

迟牧年跟他说:“这,我可能需要点时间考虑,而且我爸那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

“没事, 国外假期很多,像春假, 还有很多纪念日都会放假,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回来陪叔叔。”

江旬的脸一直埋在桌上,看不清表情, 但是听声音是有商有量的:

“没关系, 你可以慢慢想,我们还有时间。”

迟牧年没接他这个。

面上装做没听见, 一整个下午还是该学习学习, 把记满高考考点的本子拿出来看。

等到晚自习结束两人才回家。

没等迟牧年,江旬已经告诉迟北元他的想法。

后者先是愣几秒,居然还挺高兴:

“好事啊!”

“我支持你们去!”

迟牧年刚从冰箱把桂花蜜拿出来, 手一抖差点把罐子砸地上。

走过来不可置信:

“爸,你认真的??”

“是啊。”

迟北元点点头,挺感慨的一句:

“哎,想当年你爸我就是吃了没有留学背景的亏,这辈子一直留在这半大点地方,也就那么点见识。”

“而且学校组织的那次又没去成,虽说后来算是刷了个文凭,但也就是个半吊子,跟那些实实在在出去过的人不一样。”

迟北元说到这朝着江旬:“你们准备去哪个国家?”

“还没完全想好,目前有几个备选的学校,叔叔你看看。”说着已经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不是那种留学机构的宣传册。

却是更专业的,上面详细介绍了不同国家的学校。

整理的详细清楚,一看就是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哎哟,Y国好啊,那边作风严谨,几个学校全都是排名靠前的,那种历史博物馆,艺术馆也不少。”

迟北元平常就特别喜欢逛各种馆,年轻的时候把几个华夏最大的博物馆走了个遍。

江旬在旁边笑一下:

“叔叔要是喜欢,到时候可以随时过来看。”

他似乎注意迟北元在学费那一栏停顿,非常主动:

“而且钱的事情不需要操心,我都已经解决了。”

话音刚落迟牧年就在旁边呛声:

“哎哎哎江小旬,我同意了么你就已经解决了?!”

江旬对着他:“本来就是我想让你陪着我去留学,哪里有还需要你来付钱的道理?”

但这次迟北元也说:

“钱我们出,学费这种本来就应该大人来。”

“这么多年我都没带年年去哪儿玩过,平常吃的用的也都是赶着便宜的来,这个钱挤挤还是有的。”

说着拍拍旁边迟牧年的背。

他儿子被拍的往前一磕巴,刚好跟上面标注的学费对上眼。

本来就不太想去的心更坚定了:

“爸你看清楚学费了么,这都块赶上咱们家房子了。”

江旬眉头也几不可闻地动一下,很快接道:

“我回头把所有可以申请奖学金的学校标出来。”

“奖学金?”迟牧年扭头瞥他。

“对,高考成绩,还有高中三年的成绩,校外活动加分。”江旬从善如流:

“我记得你军训的时候拿了模范标兵,优秀护旗手,这些也都可以算在加分项上,国外很看重这些。”

“这样啊”迟牧年若有所思,想起什么又抬头: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拿了标兵,你不是军训结束以后才转过来的么?”

江旬没理他,只继续对着迟北元:

“奖学金可以申请全奖和半奖,全奖比较难,但是半奖申下来也不错,能省下不少。”

迟北元心里支持他们去留学,根本没太考虑钱够不够的事儿,立刻道:

“那考试要打到多少分。”

“雅思要是能在6.0以上最好。”江旬往旁边一瞥。

迟牧年这才想起来。

去年他在背英文单词的时候,江旬就已经建议他把雅思词汇也跟着背,说是扩充词汇量,上了大学四六级、要是后面想要考研也能用上。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动了那个心思。

虽说这样对他申请学校方便点。

但这么步步为营,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到后面全都要按照他的意思走。

迟牧年有些不舒服。

好像他没有任何选择权,就跟个提线木偶那样,对方说哪儿他就得配合的往哪儿动一下。

毫无发言权。

他抿抿唇,也没心思留在客厅听这俩讨论,只泡了自己那份桂花奶就回房间。

站在窗前边喝。

最近从这个角度总能看到墙角两只猫在打架。

迟牧年盯着有些出神。

过了快十分钟,腰就被从后边小心抱住。

“生气了?”肩膀那多了个脑袋。

脸上写满了无辜。

迟牧年拎着水杯的手抖了抖,不禁一瞥他:

“没。”

“我哪儿敢啊,现在家里就我一个外人。”

“真没有?”江旬从侧面继续看他。

迟牧年原还想端着,端半天没端住,叹口气:

“我只是觉得你无论要做什么事,都应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你说了给我时间想想的,结果一回家就先斩后奏。”

就跟之前告诉他喜欢他,也说愿意给他时间考虑的情况一样。

结果也看到了——

其实根本也没多给,每次都是对方说了算。

江旬先是抱着他没吭声,凑过去,在迟牧年垂下的眼睛那啄了口:

“对不起。”

这人道歉的话说了无数遍,下次该干嘛干嘛,迟牧年已经可以做到完全屏蔽:

“还有就是江小旬,你其实可以对我更坦诚一点。”

“比方说这都快高考了,你要是早就想带我出国完全没必要拖到最后几天才告诉我。”

“还说什么是为了提高我的口语,找那一大堆借口。”

江旬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才对着他耳朵:

“我只是有些后怕。”

“怕什么?”

江旬沉默几秒:“上次就是因为没提前告诉叔叔,我差点连你的人都弄不见了。”

“我晕倒那次跟你告没告诉你叔没关系。”迟牧年皱眉。

“那是因为什么?”江旬定定看他。

迟牧年:“”

这让他怎么解释。

而且他敢解释,人敢信么。

江旬指出这个,看样子受委屈的那个依旧是他:

“你看,也有你不愿意说的,你对我也不是什么都坦诚。”

迟牧年揉揉太阳穴,抬眸的时候只半眯着:

“那意思是咱俩都扯平了?”

“没有,扯不平,我们一辈子都扯不平。”江旬特别乖巧。

侧脸对着他颈窝蹭蹭,又亲一下:

“我错了。”

迟牧年:“”

实在受不了他这样,一句话总是往他心窝子里戳。

而且这多半是用来哄人的,但配上他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显得特别真诚。

不过主要还是赖他心软,对这半撒娇半认错的态度没有丝毫抵抗力。

从小就是。

心里放软,面上还是要装一下。

“也行,我都没出过国呢,听说那边的学校活动特别多,什么聚会校友会,联谊活动也比咱国内的多。”

“联谊?”江旬凑过去看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对啊,就算不去找也能凑个热闹呗。”

迟牧年挑挑眉,看他表情都变了,故意咧开嘴:“江小旬我告诉你——”

“到了国外可全都是你这种卷发小帅哥,而且外国人开朗又开放,肯定也不会像你这样,控制欲那么强。”

“到时候你要还跟现在这样,我就不要你了,去那边找个阳光开朗还听话的嗳你。”

话音未落就被人捏住下巴,下唇被用力咬一下。

很快江旬的手就往下伸,捉住了迟小年。

迟牧年:!

“你想都不要想,要是真敢动那种心思,到了国外你就哪里别去了。”江旬低低看他,手上的劲儿一下下的:

“反正叔叔也不知道,在那里你能依赖的人也只有我。”

迟牧年在这样的威胁里瞪大眼睛,说出自己早就猜测到的:

“我就知道你把我拐那么远是有图谋!”

江旬从不吝啬对他的欲望,很自然地就接一句:

“对,就图你。”

窗外那两只猫早就不打架了,互相看一眼彼此都昂着头分开。

屋里两个人却再次吻到一起。

话都说到这份上——

留学的事就这么敲下来。

程成知道以后起初还不能接受,但后来知道他俩依旧参加高考,考试的苦不少半分心里就平衡了。

高考前一个礼拜南三中学打发所有学生回家。

养足精神,调整心态和身体。

迟北元自己也带文科毕业班,但平常还是保证家里俩考生的饮食作息,每天变着花样做营养餐。

光是一个鸡蛋都能变成六种做法。

江旬每天一大早来迟家备考,晚上再回自己那边睡觉。

都快考试了,不可能再让孩子挤沙发上睡。

等到考试那天,俩孩子不是一考场。

江家自己也有车,迟北元自己非要两头送。

好在迟牧年自己就在本校考,考场离他们家,迟北元一脚油门把对方送到了。

再继续送江旬。

相比迟牧年,坐车里还抱着一沓监考卷子,扯着另外两个人忙忙叨叨说自己紧张。

江旬显得平静多了。

全身上下的家当就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身份证准考证和笔。

迟北元停车,走在人边上。

江旬从下车之后还在看手机,瞅着页面看还是给他儿子发消息。

迟北元:“”

不禁咳嗽两声:“小旬,认真点。”

他一拍人脑门,拿出自己教了那么多年书的姿态:

“别仗着自己成绩好就任性,每年高考考得就是你们这群轻敌的。”

江旬先是在他这句话里顿了下,很快收起手机。

关机放回口袋,抬头的时候看着他:

“好的叔叔,我知道了。”

“恩,知道就行。”

迟北元一路把人送到校门口,到了以后问了嘴:

“记得自己的考场吧。”

“记得。”江旬说。

前边拉着一长条红色警戒线,再往前就不能送了。

迟北元催人赶紧进去考试。

江旬走在人身边的时候一直没说什么。

他话一向少,迟北元这么多年看他长大,也不觉得奇怪。

拍拍他肩膀:

“行了就到这里,快点进去吧。”

“恩。”

江旬点点头。

往考场的方向一瞥。

原本已经准备要走,却在走之前回头。

正视迟北元的脸,眼底是即便之前对峙整个江家,都极少能见到的郑重和尊敬:

“迟叔叔。”

“这些年,多谢您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别喝醉了”

迟北元微愣。

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旬已经走了。

从红色的封线一直到临近考场楼下, 不远处这道身影也是他看着长起来的,依旧是少年模样,却比自己儿子更加沉稳高大。

直到现在迟北元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

又瘦又小, 话都说不利索。

他叉腰站考场门口,身上的老头衫背后染上一圈汗渍。

嗡嗡——

嗡嗡——

手机响了。

迟北元看眼上边的显示,抿着唇摁下。

那边是个中年女人,打过来的时候语气里全是质问:

“你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明明今天也是她的儿子高考,张口闭口却仍再说钱。

迟北元深吸口气,对那边:“年年高考毕业以后要出国, 开销大,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每个月给你汇钱。”

那边有片刻沉默,继续说: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爸妈的, 当初要不是他们,你觉得你一毕业就能进体制内么??”

“你当时也跟他们保证,说就算是离婚了你也会照顾好我和年年, 你明明就答应过!”

今天高考,迟北元本来没想就这个跟人细说, 但此刻还是没忍住:

“我从来没忘记你父母对我的好。”

“可是刘雅,十五年了,不管我当初说过什么, 我答应报答他们的事已经够本了。”

“而且你扪心自问, 这么多年里你有管过年年么,他的吃穿用度, 他在生活上的所有开销, 还有他每次生病去医院,你有来看过他一次么。”

“你管过他么,问过他么, 你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交了什么朋友,他在学校成绩怎么样,你从来不管。”

“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个母亲么。”

一连串全砸下来。

那边先是有近半分钟的沉静:

“出国有什么好的,国内又不是没有好学校。”

“这样,你让他在国内读书,以后我也不会再管你要钱。”

此时此刻。

她这样说也不知道故意这样说还是真的良心发现。

迟北元也没心思仔细分辨,只是说:

“出国的事已经定了。”

“哦对了有一件事,我觉得,你是年年的妈妈你应该需要知道。”

事情本身并不复杂,只简单几句就能概括完整。

比刚才还要长的沉默之后。

女人像是咬紧了后槽牙,是歇斯底里的意味:

“迟北元,你故意报复我的是不是,你故意报复我!”

“没有,而且我也同意了。”

迟北元顿了下,继续道:“对方也是个好孩子,年年跟他在一起每天都很高兴。”

“高兴?他高兴你就由得他胡来??”

女人刚说完不远处那边就又传来的小孩的声音。

哼哼唧唧的。

似乎在底下抱住她的腿,嘴里一口一个妈妈陪我。

迟北元没等对面继续说就把手机挂了。

揣进兜里以后。

迟北元回到车上。

他把车停在路边,从口袋里再次把烟拿出来。

先是吸两口,又对着不远处的考场出神。

其实一开始是反对的。

很正常。

没有一个家长能那么快接受孩子是这种情况。

那天他到楼下给江旬送伞,要不是邻居突然的电话,他下一句可能就要当这个恶人,劝他们两个分开。

他们都还太年轻了,现在就把未来的光阴跟限定死,对彼此都不公平,而且这种关系本身就容易被人误解。

心中顾虑是真的,可不忍心更是。

直到现在,迟北元都会回想起迟牧年医院的样子。

他不敢想象的自己儿子这样是不是因为他当时反对得太厉害所致。

还有江旬。

即便面上已经苍白到极点,面对出出进进的医生护士,却还是会硬逼着自己冷静,听他们说迟牧年的状况。

这一点就事迟北元扪心自问他自己都做不到。

除了自己儿子,江旬也是他这么多年里看着长起来的。

因为知道对方家庭情况,自己有时候甚至会更偏向江旬。

要说半点不动容那肯定是假话。

所以他同意俩孩子出国,一个是因为出国确实好,另一个是国外对这方面更开放,受到的有色眼镜会更少。

只不过刚才江旬那句谢谢——

怎么听着跟他嫁儿子似的

迟北元揉揉眉心,去看车窗外不远处给高考应援的横幅。

“臭小子。”

嘀咕完这个迟北元把抽过一支烟塞进车洞。

驱车离开后去超市买菜。

虽然家里这俩都不省心,但高考中饭晚饭还是必须得吃好。

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基本能完全从孩子呱呱坠地,一直概括到整个高考结束之前。

等到结束这天。

大部分家长都松口气,孩子也全部都撒了欢,根本不可能再在家里面待。

某龙虾馆里楼上楼下坐的全是学生。

608包厢。

迟牧年他们到的时候程成他们菜都点好了。

一大桌子红艳艳,桌子的角落里整箱的啤酒摞得半人那样高。

他本人看都没往他兄弟这看,正和周宽他们几个抱在一块唱歌。

一首青藏高原。

半大高音唱不上去全靠吼,到后边“高”没“高”上去,调全跑没了。

“迟牧年江旬,不辣的在这边!”

靠墙一排的沙发上,顾姗姗扎个丸子头,身上的大短袖一直长到腰那儿,脸上也是难得一见的不带任何妆容。

迟牧年坐下来的时候先去看桌上只有他这里的两盘蒜蓉。

又去睨身边人:

“你怎么在这?不跟你们学校的人一块聚么。”

“还早着呢。”

顾姗姗脸上扬起个大大的笑容,看样子是考得挺不错,把自己面前两个小杯子都满上:

“我这才第一场,第二场再回去跟他们。”

满好以后对江旬,爽朗的声音:

“这段时间多谢了。”

江旬没推辞,拿起来和她碰一下,不咸不淡地说,

“头回见你这么客气。”

“那是,就这一次,再想有下次就没有了。”

顾姗姗刚和他碰一下,把自己杯里的酒一仰而尽。

喝完以后又准备再拿个杯子,给迟牧年添上。

江旬却把他自己的推过来,自然对她:“他和我用一个。”

一句话听着好像不止这一个意思。

顾姗姗眯眯眼,接过来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在江旬刚喝过的酒杯里添满,递给迟牧年。

“也谢谢你了。”

迟牧年接过来,跟着笑一下,“谢我什么,我可没有凌晨三点被你叫起来讲数学。”

顾姗姗先是在这句话里没开口。

但可能是酒精上脑,她不像过去那样,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温情:

“要不是你们,我那几年也不会过得那么快乐。”

迟牧年下意识看向她。

顾姗姗说完以后又是一个空杯。

连灌两杯酒也不看旁边几个男生,从身后塞满复习资料的书包里拿出小镜子,快速给自己补了个口红。

脸上的气色被一瞬间点燃。

身上因为高考的压力给泄了个干净,很快又变回了那个热烈奔放,对生活充满激情的女孩子。

最后一拍桌子:“走啦。”

迟牧年怕她两杯酒喝得太猛,忍不住说:

“你要不吃点东西再过去?”

顾大小姐瘪瘪嘴,挺嫌弃的样子:

“我不吃龙虾。”

书包单肩跨上以后没看他们,只背对着摆了摆手:

“下次约,带你们去吃好的。”

顾姗姗走的时候包厢里不少男生都追着她背影,但只有程成跟着要去送送。

被他们姗姐一巴掌给赶回来,让人别费这个事。

张狂的,和小时候指使他们的时候一模一样。

迟牧年看着她背影忽然有些感慨。

他们四个,即便现在走了不同的路,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分道扬镳,可真的回过头看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吃虾。”盘子里多了一只剥好的蒜蓉。

江旬给他剥的。

迟牧年蘸着汁送嘴里,好吃的眯眯眼。

到后面真正吃虾的人其实不多,他们理科班里大多都是男孩儿,女生也都是豪迈那一挂的,平常就没让的。

几箱酒上桌。

杯子没来得及被端上来,大伙全都对瓶吹!

高三最后那年,迟牧年江旬天天留在教室给人补课。

等到高考结束,一堆人轮流过来给他俩敬酒,嘴里嚎什么的都有,什么朋友一生一起走,将来出息了别忘了大伙。

包厢里闹得特别厉害。

空酒瓶子满场飞,麦克风在每个人手里都轮一遍。

但都不是正经唱歌,全是瞎嚎。

有个男生追班里一个英语课代表已久,直接抱着话筒当众下跪,给女神来了首,甜蜜蜜。

这个女生挑挑眉,直接搂过那个男生的肩,唱了首兄弟一生一起走。

到后面都把那个男生唱哭了。

全班一起大笑起来!

有欢笑有泪水。

南三中学高三五班——

是真的要毕业了。

到后边其他包厢的班也跑过来敬酒,其中一人喝得半醉,见个熟人扯着问了句:

“怎么没看到我蒋哥啊,都是学神我得去拜拜。”

那人“嗐”一声,“刚从考场我就给他打电话了,人说不来。”

“噢”那学生醉醺醺的,指着角落里的方向:

“那就还是拜他俩吧!!”

说完就又朝迟牧年江旬他们扑过去。

迟牧年对这种被追过来的酒基本上是来者不拒。

难得一次能这么敞开了喝,而且前段时间他学习是挺猛的,喝成这样也是另一种发泄。

结果等他这杯要提起来时,手腕子被人摁住了。

江旬从旁边托住他的腰。

悄摸把他手里的杯子换了个个,再喝到嘴里的时候变成了一杯白水。

迟牧年下意识朝人眨眨眼。

脸颊喝的微红。

江旬自己其实也喝了几杯,但他眼里神色微变,依旧是清明的,还有心思提醒他:

“不要忘了之前你答应过我的。”

他揉揉人手腕,在人掌心那儿轻捏一下,低着嗓子,指尖刚好蹭到迟牧年的脉搏:

“别喝醉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我爱你”

大伙订龙虾馆的时候就料到今晚得包夜了, 顺带在馆子顶上订了两间带榻榻米的包厢。

江旬却不可能跟他们上去。

把人带到对面一家酒店。

跌进房间的时候,迟牧年的手已经被对方用力摁在门上。

热烫的滚刀砸下来似乎就只一瞬间的事。

江旬没再放过他,在他往后退的时候狠狠去堵他的唇, 压得人不间断扬起脑袋。

迟牧年在他那句“别喝醉”后面脑袋都是半晕的。

迷迷蒙蒙,但还是架不住被灌了酒,身体被迫跟随着对方,让他干嘛他干嘛。

两人撕扯着很快落到大床边上。

被压下来的瞬间迟牧年陡然转醒,手臂下意识推了下身上的男人,嘴里呜咽出一声, 极小的:

“不唔”

是不是真的“不”其实说不上来。

腹部一团火簇簇往上冒,从手臂到衣服都是黏糊糊的。

酒劲儿冲到脑门儿。

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从身体里一下脱离出来,太热了, 急需一瓢凉水给降降温。

但有的人根本不让。

捞起他一条腿捁在自己腰上,从上至下地看他,说出来的话是压抑已久的热潮, 强迫底下人抬起头:

“哥。”

“我想要你。”

迟牧年双腿下意识想夹紧,却发现这个角度根本不行。

只能用残存的最后一点意识:

“唔先洗澡。”

他五官皱在一起, 看起来的确被酒精折腾得太难受。

江旬想要他,也舍不得他。

“一起。”

打横从床上把人抱起来,粗重的呼吸早已遮掩不住他此时脑子里真正想要的。

因此他们在浴室里就忍不住了。

迟牧年刚靠着墙站在浴室里。

顶上的热水打在他身上时, 底下的小小年已经被人控制。

像是扑腾的鱼被人两手握住, 只能拼命晃动身体。

“别。”

江旬弯下点身子看他,他喜欢看人这样, 眼前这个人身上所有的失控、迷乱都是因为他。

不止地想要这个人更失控一点。

“太干了对不对。”

原本一直从对面把他托起的人不见了。

一瓢水好容易让迟牧年意识清醒一些, 睁开眼就看到底下,出现在他腹部旁边的那颗卷毛脑袋。

迟牧年:“”

察觉到人意图,他身体下意识贴着墙站直了, 拒绝的话刚滑到嘴边就说不出口了,被迫咬住唇。

被湿热的触感包裹。

下唇很快被他自己咬出血星子。

“松嘴。”

等到一股力量从身体里抽离,他的下巴也被人轻轻揉着。

张开的一瞬间——

下巴被从底下托着带起来,混着黏腥的舌头顶进来。

从他的上齿一直到下唇,转了个圈又伸出来,停在他嘴角那儿轻啄一下,又再次顶送进去。

送完还恬不知耻地落在他耳边:

“什么味道。”

迟牧年腿已经软了,什么也尝不出来,差点蹲到地上的瞬间被人托着腰抱起。

花洒的水柱还在顶上哗啦啦继续。

迟牧年下意识抬头:

“什么?”

“你自己。”江旬定定看他,眼睛忽闪的两道火星子,“什么味道。”

迟牧年:“”

低下头赶紧不再看他,默默偏过头:

“我想睡觉。”

江旬再他鼻尖上啄了瞬,把人打横抱到床上。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睡是不可能睡的。

迟牧年一把用被子捂住头,耳边是某样东西的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是江旬领他去酒店前,在楼下便利店买的。

手被人扯着给他戴上好。

迟牧年指尖还滑溜溜的,脑袋一抽,直接从床上坐起来,脸涨得通红:

“江小旬。”

“你这都从哪儿学的啊。”

再开口的时候迟牧年才发觉到自己声音有多哑。

直愣愣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也喜欢的少年。

江旬没回答他这个,只是扯着人手腕抻在底下的大床上,舔了两下嘴唇:

“哥哥。”

这个时候喊再哥就是要了他的命。

迟牧年手不经意松了下,五指微张,很快就被挤进相同的五根指头。

他们虽然平常也亲密,但真得到了这不,只会凭着本能横冲直撞。

江旬压着嗓子堵那儿:

“乖。”

“抬起来点。”

月要上再一次被收紧。

迟牧年只觉得一种撕裂感瞬间涌上,本来还剩余的那点酒彻底醒了!

后来被人扯着,两边的侧边的两个窝被从旁边一下摁下去!

迟牧年一阵快速的抽气声。

到最后彻底趴下身子,想叫都叫不出来。

临近彻底昏睡过去之前,没什么力气地一巴掌拍人肩上。

没拍下去。

眉头下意识皱紧,只委委屈屈一磕巴:

“王八蛋”

被他唤作老王八的人还从侧面抱着他。

从人肩膀一直亲到脖子,又在他光洁的背上留上一小口牙印,在再上边轻舔一口。

像是粗暴对待过后的那点温存。

稀罕得快要把自己埋进去。

空气里什么气味都有。

可能到现在江旬都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现在这个人明明已经是他的了,被他牢牢捁在怀里哪儿都去不了。

却还是没有真的满足。

就像是倦鸟归巢,还是会担惊受怕,

他不断告诉自己,要把步步为营捉住的宝石往鸟窝里藏得更深些才行。

“我爱你。”

“哥。”

江旬垂眼看着怀里这个人。

四周都是黑的,他沉着脸睨他,是只有在夜晚的才会露出的表情。

深吸口气,把怀里的人用力往自己胸口捁捁:

“别离开我。”

一晚上过去高中生从学生时代走到了群准大学生。

时间跨度很长,但真的到了这一步,回看过去,好像又只是一瞬间。

首先迎接他们的就是闹腾过后的宿醉。

但除了宿醉有些人还会觉得异样。

逗弄不过去,一大早就要应付某人在自己身上撒欢。

感受到双腿之间的触感和之前不同。

迟牧年一个头顶两个大,扭头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小旬。”

“你昨天晚上不会一直都在里边吧。”

后面的话他死活说不出口,半天也只说出个“里边。”

奈何身上的人实在是厚颜无耻,非但不出去,到后边手臂还跟着扒过来。

“我今天一天都想在这儿。”

稀松的语气听上去,睡得还挺不错。

迟牧年:“”

他都觉得这人脑子真被门挤了,忍不住脚在后头勾着踹了下:

“快点儿出去,我要跟我爸打电话!”

他连着说几遍。

江旬才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体里褪出来,但抱着人的手还是维持着同个姿势。

迟牧年后来也懒得打了。

最后就发了条短信,跟他爸说在一帮男生在外面喝酒。

迟北元还挺体贴,也回了条消息,就四个字,注意安全。

他平常每次出去玩他爸也就说这四个,但今天看在眼里迟牧年只觉得发虚。

手机丢一边,手背一下遮住眼睑。

“我感觉我一点儿也不安全。”

罪魁祸首一下趴上来,在人耳边轻微的:

“恩?”

迟牧年现在最不想理的人就是他。

也知道身体力量悬殊过大,想要掀人也掀不过去,只能低低发出声气音:

“滚”

江旬不会滚,却会抱。

知道人现在躺着难受,先抱着躺会,再把人端着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一下被水扑了个遍,洗完以后出来迟牧年总算舒服了些,全身上下都冒着热气。

江旬把他抱在床上。

从上面帮他小心擦着头发,认真问:“肚子疼不疼。”

“还好。”

“那想吃什么,想不想出去吃?”

迟牧年其实洗完澡出来休息到这儿已经不太疼了,就是酸,又酸又涨的。

被问到的时候绝对不想下楼,蔫吧出一句,“饺子。”

很快又补上:“加番茄酱。”

“好。”江旬摸摸他的头。

先在手机里找了一遍。

江旬记得迟牧年特别喜欢吃的一家东北饺子在淮源路,可那儿离他们这边几条街,就算是加钱也不给送。

江旬想了想,对他说:

“那你在这等我,我下去买。”

“好。”迟牧年翻了个身,重新滑进被子里。

很快怀里就被塞了个手机。

是他自己的,电话那头正连着江旬的手机。

“干嘛啊”迟牧年不理解,被子里面往外冒出半个脑袋,觉得想笑:

“多大了啊江小旬,下去买个饺子还要我电话陪你啊。”

“一直通着就可以。”江旬说。

迟牧年更加无语,这什么毛病啊,他又不会跑。

但还是接过来,懒洋洋的:

“好,通着通着。”

江旬出门的时候就在跟他通手机,偶尔在里边说一句。

也不一定要迟牧年句句都回应他。

下楼以后电梯等了快十分钟才上来。

里面人是满的,说是附近几家餐馆因为空调开太久停电了,大半夜的好些人往他们酒店涌。

这也包括程成他们。

一行人挪到龙虾馆对面的酒店,刚好和迟牧年他们在同一家。

宿醉整得头疼得要死,但就这还是挡不住高中生的朝气,排队在底下办退房手续的时候,打着哈欠,嘴上还在讨论毕业旅行准备要去哪儿玩。

程成给迟牧年打电话发现那边占线,就远远瞧见江旬从电梯里出来。

心觉他俩可能在一起——

刚想冲上去一喊,就见他们这万年冰山脸低着对手机里的人说了个:

“宝宝。”

嘴角还噙着一点点笑。

大程子像是受到十万电击的爆刺,想要从后边拍人的手迅速收回来。

左右看看。

怀疑自己酒还没醒。

“宝宝宝?”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宝宝

迟牧年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因为一整晚好容易平息下来的那点心绪又被勾得翻起来,轻叱一声:

“你突然说什么啊。”

“不喜欢我这样喊你么,还是我该继续喊你哥哥。”

江旬在电话那头语气上扬, 很自然又加上一句:

“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

迟牧年:“”

“江小旬,你有没有发现你特别不正常。”迟牧年说他。

“怎么?”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是,哎你自己想。”

即便隔着手机,江旬都能想象到对方的样子。

绝对是被子遮过下巴,只露出半张脸,而且肩膀也是有一边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里边什么都没穿。

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饶是像现在这样只通着电话,好像还是远远不够的。

也许他就不该答应要给人带几条路以外的饺子。

江旬喉结微滚,听着耳边的声音, 心底那点情念再次蹿出来,站在酒店不远处的一家馄饨馆门口:

“这家店的馄饨据说很好吃。”

“恩?”迟牧年在那边奇怪,“你想吃馄饨?”

江旬顿了瞬, 低声对着手机:

“不吃饺子好不好。”

“我想回来找你。”

电话那头传来将近十几秒的沉默。

沉默到江旬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他应该对人多加一些信任的, 分明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

刚准备对着手机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对面就突然传来声轻叹,跟着嘀咕出一句:

“那你回来吧。”

“干捞馄饨,应该也可以配番茄酱吧。”

透着无奈和慵懒的语气, 又是十足的纵容。

江旬嘴角不自觉微勾。

心底好像传来开花的声音, 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再度从底下传上来。

握紧手机以后,他站在这条喧嚣的街道, 轻轻道了个:

“好。”

人都要回来了电话就没必要一直通着。

而且迟牧年的手机昨天晚上就没关机, 握手里发烫先不说,现在都快没电了。

和人匆匆打个招呼就挂断。

扯了根床头的充电线给它连上。

刚连上迟牧年就在床里翻了个身,接着又转回来。

两腿之间的地方还有疼, 但也不是特别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真的没有一点问题。

但江小旬

迟牧年偶尔还是能从人身上感受到那一点点不安。

别说是对方,他自己偶尔也会再想,会不会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有一天会彻底脱离这本书。

或者在某次午夜梦回,他用力睁开眼睛,发现这一切其实是一场梦。

盯着窗外的太阳,迟牧年手背遮过头顶。

但很快他就想起那个梦,里面的碑文,还有堂哥堂伯,都真实的不可思议。

虽然这样想有些残忍,但梦里的他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是不会起死复生的。

浮生梦魇魂不去,他早已是书中人。

他进入了这本书,爱上了一个少年。

虽然用常理不能解释这一切,但他现在就是书里的迟牧年,所有的体验,他身边认识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迟牧年从小就懂得自洽,现在想到这儿也把自己绕明白了。

至于江旬那边

迟牧年翻个身,捞过床另一边的枕头抱在怀里。

深吸口气又叹出来。

没事,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但很快这个“一辈子”就被连打好几折

起因是江旬从外边回来。

两人坐在一起吃馄饨放下,江旬就扯着人想抢迟牧年嘴里的番茄酱。

抢着抢着两人再度一块滚到床上。

一个小时以后。

迟牧年浑身无力地被人从被褥里打捞起来,背着去了浴室,去洗今天一大早到现在的第二遍澡。

迟牧年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双腿发软,从后颈到背上的一块骨头都像是被人拆了重新接上。

躺上床,一条手臂虚弱地搭在人肩膀。

虎口紧挨着旁边的一撮卷毛,有一搭没一搭的蹭,嘴里嘟嘟囔囔:

“江小旬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这方面有什么癖好?”

“恩?”

“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不觉得你这实在是太夸张了么。”

江旬完全没这么觉得,反而觉得是理所当然,从侧面叼叼他耳垂:

“谁叫哥哥以前总是笑我。”

“所以你这是在打击报复?”

“没。”

江旬一只手从后面捧住他颈子,把人扯着离自己更近一点,嘴唇也抵着他的开口:

“只是情不自禁。”

迟牧年一怔。

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进。

双唇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两厘米。

嗡嗡——

嗡嗡——

手机响了。

迟牧年如梦初醒,赶紧咳嗽一声把脑袋收回来。

不去看江旬,转过身把手机捞到怀里。

刚摁下接通那边大程子跟炸街似得,一嗓子差点把屋顶掀了:

“年年年年,爆炸性新闻!”

“我跟你说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觉得我还没睡醒,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你知道么,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说半天没个重点。

迟牧年:“到底怎么了?”

“江旬在外边有人了!!!”

迟牧年:?

回头看眼正抱着自己的腰,一下下轻啄他肩膀的少年。

“什么意思?”

“我刚刚在泰和酒店底下看到他,他那个时候正在打电话,还在跟手机里的人说什么宝宝。”

迟牧年:“”

关于宝宝这件事是有些突兀。

不禁往身后一瞥,瞪上背后琥珀色的大眼睛。

“而且他当时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程成说这句话故意把声音放小: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吧!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咱们这帮人里第一个脱单的人居然会是他。”

这句话迟牧年不太赞成:

“你不是一直说他长得帅,很多人喜欢么。”

“那只是脸!哎哟,就他那个个性,跟我们几个在一起还勉强好点,但要真换成谈朋友,哪个女孩子受得了啊。”

他这样说迟牧年跟着也认真想了想,还挺赞同:

“那倒也嘶。”

肩膀又被咬了。

对面程成以为他只是单纯在应和,完全没往其他地方想:

“是吧,你说他对象长什么样啊!”

“呃,不知道。”

“那你去问问啊,我真的很好奇,你跟他关系这么好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大程子在那边催得离开,迟牧年沉默了。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再跟之前那样含糊两句就能过去。

而且身后江旬除了咬他一下也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俨然真的像个乖宝宝。

只是这回迟牧年却没那么快让这件事过去。

他想起身后这人从早上到现在,总是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其实吧,我也脱单了。”迟牧年说。

周围的空气一下全静下来。

他身后那个是,手机那边的也是。

迟牧年也不管人怎么想,顿几秒又说:

“那个宝宝,其实是他对我说的。”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后来程成给他打了好多电话,发消息,问他究竟是什么情况。

迟牧年只给他回复了一个,我们现在还在酒店。

那边就再也不发消息过来了。

有些事情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每次想一遍他的艰难的程度就会多一层。

但距离真正去做好像也只是差一个契机。

而且做就做了,做完以后发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那句“宝宝”。

迟牧年怀疑,大概率是江旬故意讲给程成听的。

酒店底下那么多人,他的性格不可能什么都没注意到。

可后来直到他们从酒店出来,江旬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话没说,手却一直牵着。

和人十指紧扣。

这一年多,他们会在学校的桌洞底下,或者是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偷摸牵一下手。

但像现在这样在大街上手牵手却是头一回。

一路上,江旬没放手,迟牧年也没让他放。

这里离南三中学很近。

可两个人就算这样也不可能真的牵手进去。

但又不是很想回家,干脆又去了一次以前的幼儿园。

这里早拆了。

周围一圈改建成两排农副食品店,中间那一大块做成了个驾校培训班。

后门出来是一大片葡萄藤,底下的石头椅子偶尔会有老人家在这下棋。

有时候迟牧年江旬学累了也会来葡萄藤底下坐会,看一帮学车人的热闹。

这次他们也来了。

期间程成又发了两条消息,问他俩在哪,要不要去网吧打游戏。

“去么?”迟牧年晃晃手机。

江旬看都没看他手机上写的,从侧面用力抱住迟牧年的腰:

“不想去,只跟你待在一起不行吗。”

“没说不行呀。”迟牧年朝人笑笑,“江小旬,你还记不得小时候你也是这样。”

江旬抬头睨他。

“干什么都只想跟我黏着,总要离周围所有人远远的。”

“恩。”江旬很诚恳地认下这个,末了还主动补上一句:

“现在也这样。”

迟牧年被他逗笑了,挠了下旁边人的卷发,身体往后边靠靠:

“不过也是。”

“现在去估计要被一帮人盘问半天,还是目前这样就好了。”

江旬先是没说话,后来才凑过来,蹲在地上,脸埋在迟牧年的肚子里。

这样的装乖在他们确认关系以后出现的比较少。

但他们做这些都显得特别自然,一点儿也不为违和。

“为什么突然要告诉他们。”江旬声音很小。

乍一听听不出什么,但能从里边感受,是压抑过后的沙哑。

饱含着极重思绪。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迟牧年坐在位置上,像摸狗脑袋一样用力拍拍他的卷发。

低下脸,凑进江旬的耳朵,告诉他:

“江小旬,别害怕。”

“我说过的啊,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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