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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商辂木着一张脸,看着趴在他肩头,闹了一整晚终于消停的某人。

很注重形象的某人没了形象,头发成了炸毛鸡窝,脖颈的项链也掉了, T恤斜歪着露出一点锁骨,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商辂给施灼提上衣领,视线缓慢挪到漂浮在半空中,看向变成和游戏失败时弹出的像素小格一样灰色的116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116心如死灰:【……听见了。 】

于是商辂又看向伏在他肩膀的施灼,揉了揉太阳穴,手臂揽着施灼腰腹给人抱下去,施灼立马像尸体一样服帖地躺在床侧。

商辂给他最后盖上被子出了卧室。

大床房是个套件,商辂走到客厅落地窗前,抽了一根烟,不信邪地问:“我刚是不是听错了。”

116:【……】

116人都麻了, 世界观轰然倒塌,从来没有统教过它情敌会对情敌心动,死敌会对死敌心动。

难道还是它读的小说不够?

燃尽的烟头扔进烟灰缸,商辂仰头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家伙刚还横冲直撞一副要么揍死他,要么咬死他的样子,口口声声说着讨厌他,但那一声的心动指数提示音又做不了假。

这太矛盾了。

但也还有另一种可能——

施灼在意识漂浮不定间, 想到了迟月窈,在酒劲的作用下,那份仅有5%的心动发酵,膨胀到了15%。

尽管这个解释有强词夺理的嫌疑却也说得通,但哪怕只有百分一之的可能是对他,商辂就有点彷徨。

那一始料未及的提示音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天一试就知道了。

做完心理建设,商辂瞥了眼还在自闭状态的某只球,没理,躺在沙发上盖着施灼防晒服外套入睡。

商辂觉不多,第二天六点多就醒了,在沙发上睡了整晚,脖颈酸痛得厉害,商辂揉了揉脖子才推来主卧门。

这一推开可不得了。

白花花的被子掉了一地,枕头共两个,一个在施灼脑袋下,一个被施灼当做被子盖在肚子上,整个人大字型像个煎饼一样平摊在床上,有半个腿和胳膊搭在床边。

睡成这样,也算个神人。

商辂摸出手机正要拍一张,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收回来了,走过去,依次捡起被子、枕头,最后把施灼搭在床边的胳膊和腿拎回去。

这样睡一个晚上,白天不充血才怪。

时间还早商辂到客厅又眯了会儿,直到八点钟施灼还没醒,商辂放弃等待了,放轻脚步洗完漱去外面买早餐。

酒店附近就有早餐店,商辂买了两杯豆浆、红枣和紫薯两种口味的糯米糕,回去时施灼还没醒,睡得像个猪。

即便商辂前一天晚上和朋友白的啤的混着黑,也没成施灼这样。

商辂准备强制叫醒,手刚放在施灼肩上,呼呼大睡的施灼应激似的弹起,连眼前人是谁都顾不上,边慌乱地找手机边急匆匆问:“几点了!”

商辂说:“没有早八,周日。”

施灼长舒一口气,放松了,随即又顶着张睡眼惺忪的脸质问:“你怎么在这。”

商辂这会儿也忘了心动指数的事,捡起又被施灼踢地上的枕头说:“我怎么在这这话你还是问你自己吧。”

施灼刚醒,脑袋没跟上,在床上瘫坐几秒,被摔成镜子碎片的记忆才接二连三的回来,从指尖上的一点猩红,到五分奶绿,最后到乌龟我儿子,一桩桩一件件地想起,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商辂居高临下看着面如菜色的施灼,正想嘲笑一句,施灼忽然以惊人速度从床上弹起,猎物捕猎似的扑向商辂。

这冲劲太大了,商辂踉跄两步倒在床上,施灼牢牢将商辂抵在床褥间,小臂抵在商辂脖间。

商辂碎发一晃,盯着笼罩在他正上放的施灼,喉结上下一滑动,饶有兴致地调侃:“你……这是准备杀人灭口?”

“知道就好。”

商辂说话间带动喉结滚动,施灼穿的是短袖,喉结擦过小臂的触感太怪异,像是羽毛在刮蹭皮肤,也像雪落落在眼睫。

施灼忍着这股古怪,超凶悍:“昨晚的事不许对任何说。”

商辂眼睛细了细,转着左手手腕:“限制我言语自由?”

“没错!”施灼小臂又往下一抵:“你现在人都在我手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商辂只乐了一声,发出气音:“行,我答应你。现在能放我不?”

施灼狐疑地一瞟,没料到商辂如此好说话,但他深知兵不厌诈的道理,全身重量压在商辂身上,一手抵着脖颈,一手在周围胡乱摸索,期间注意到商辂左手余出来了,一把抓住商辂左手到身下。

找了半天,终于摸到手机,施灼打开录音软件:“口说无凭,以此立据。”

商辂没施灼这么无聊,到处说事,但也不介意录音,见施灼按了开始,商辂清了清嗓子,道:“我,商辂,保证将2025年9月11那一整晚的和施灼先生有关的事情全部遗忘。”

说完,商辂看了施灼眼。

施灼说:“没做到怎么样。”

商辂服气了:“倘若我失信,那我……”话一顿,想到施灼昨晚一句句的儿子,莫名接上说:“那商辂就是乌龟。”

施灼下巴一抬,刷刷保存,满意了。

商辂起身时活动了下胳膊说:“早餐买完了,洗漱去吧。”

施灼光着脚踩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商辂看着施灼背影嗤笑了声,正要去客厅,一声刺耳尖叫在卫生间乍响。

商辂以为施灼脑袋不清醒,摔倒了,几个跨步到卫生间,就见施灼一动不动站在盥洗池镜子前,像块饱经风霜的石头。

“你怎么了?”商辂觉得施灼是在对他服从性测试,不搞些幺蛾子出来就难受。

施灼已经不在乎敌友了,两只手扒拉着下眼皮凑到商辂面前,悲愤极了:“我长出黑眼圈了!”

商辂:“……”

商辂竖拇指点赞,没憋住说了真心话:“你才是真孔雀。”

动物园那些开屏的见到你都得拜见一声祖师爷。

当然,后半句他没说。

施灼听懂了,怒:“死理工男!”

施灼骂人时手拿下了,商辂自动忽略这话,认真地看了看施灼眼下,再确定根本就没有黑眼圈,完全是施灼在大惊小怪后转身走了,还十分贴心地帮忙带上卫生间门,让施灼乖乖洗漱,别再扯东扯西。

商辂从塑料袋里拿出早餐放在桌上,施灼也出来了。

和施灼认识这么久,商辂一眼就判断出施灼用酒店梳子给自己做了发型。

打眼看过去发型还是凌乱的,但和那种鸡窝似的乱不一样,这个乱倒是去理发店剪完头吹风机吹过后蓬松的乱,用施灼的话来说就是乱中有序,序中有乱,于不经意间透露着随性。

也不知道戏怎么能多成这个样子。

施灼很不客气地拉开凳子坐上去,喝了几口豆浆,然后说:“你看什么。”

商辂想着心动指数的事,随口敷衍:“看你发型好看。”

施灼说:“那当然。”

“……”

早晨胃口不好,施灼没吃太多,喝了半杯豆浆,吃了一块紫薯糯米糕就不吃了。

商辂边看手机边和黎高阳发消息想让他给施灼儿子……不对,是乌龟喂点龟粮。

发完微信,施灼已经停筷子了,他嘴角挂着一点糯米糕小块,商辂正要提醒忽然记起昨天的心动指数,于是抽出一张纸,手拿着纸巾朝施灼嘴角伸过去。

施灼吓得一激灵,瞪向商辂:“你干什么!”

商辂理所当然,指着自己嘴角:“你这里沾上东西了,我帮你擦。”

施灼更惊了:“靠!你神经病啊。”

商辂:“……”

这和他相信中的……不太一样?

施灼抽出张纸,自己擦了擦,然后一脸鄙夷:“这是什么,你新想出的整人手段吗?”

商辂:“……”

破案了,昨晚的心动指数跟他没有关系。

与此同时,灰了整晚的116疑似看见了希望,星星点灯似的亮了一点。

吃过饭,施灼背上自己不离身的双肩包,扣上帽子,商辂扔了垃圾去卧室绕了圈,看是否有落下的东西。

商辂只是随意一看,还真在床上找到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是施灼的调色盘吊坠。

吊坠收拢进掌心,两人乘坐电梯下了酒店,打车的功夫神经大条的某人才注意到自己丢了东西,往酒店那面走了步。

商辂对施灼的迟钝真无奈了,叫了声施灼名字。

那个调色盘吊坠是联名款,光是预售就等了好几个月,施灼很珍惜,这会丢了正烦不胜烦,听见商辂叫他,回头皱着眉,满脸不悦:“干什么?”

“接着。”商辂抛着吊坠到施灼手里。

施灼眼捷手快接过,调色盘稳稳当当落在掌心。

施灼和它大眼瞪小眼会儿,失而复得的喜填充了整个胸腔。

【叮! 】

【心动指数+1%,HE+1%,HE总进度已达16%。 】

商辂木了:“……”

也确定了,这心动指数就是对他。

施灼戴上项链,正想别别扭扭道声谢,却见商辂脸上表情五彩缤纷,样样都有,出于好奇:“你怎么了?”

商辂突然就有点难以直视施灼。

这很奇怪,明明心动是施灼,为什么是他难以直视?

而且施灼对他产生心动指数到底算什么,他不是喜欢迟月窈吗?

而且这份喜欢太他*强大了,仅仅5 %,就支撑施灼与他不休不止地竞争了大一整整一年。

所以……移情别恋?

啧。

渣男啊。

商辂胡思乱想间车也到了,非必要施灼不会主动与商辂说话,商辂也想着事,一路无话分别在学校门口分别。

周日没课,商辂直接回了寝室,寝室没人,黎高阳和华霄都出门了,商辂坐在椅子上,“现在怎么办?”

连经四任宿主116已经成长了,强大的心理素质支撑它说:【两种解决办法。 】

“说来听听。”

【第一种,宿主大大你主动远离施灼,将心动指数扼杀在摇篮中,走任务撮合施灼与迟月窈。 】

【第二种……】

116偷瞄商辂说:【如果……如果你也喜欢施灼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成全……】

商辂原本正专心听着,一种办法可以,他正准备听听第二种,没成想这球这么不靠谱:“什么叫也。”

【就是施灼喜欢你,你也喜欢施灼的意思啊。 】

116很委屈,但还是说:【综合下来,第二种更容易一些。 】

毕竟每位宿主大大都是如此完成任务。

商辂哦了声,手点着桌子,脸上并无笑意:“第二种我劝你想都不要想。”

116一惊,开心的都红温了,绕着商辂兴奋转圈:【真的吗,宿主大大,你太好了,你真是最最好的宿主大大。 】

商辂一把推开116 ,他现在只愁一件事。

施灼对迟月窈5%的心动指数就搞的全校皆知,那对他的11%又该如何。

不过后来商辂就发现是他想多了,因为自从那日在酒店一别,两人再也没在学校遇见过,想想也是,一个B校区一个D校区,本就相隔甚远。

商辂本以为会这样一直没有交集下去,直到有一天施灼主动给他发了一个绿色乌龟的emoji表情。

商辂神奇地懂了,给乌龟拍了套写真集发过去。

施灼什么都没回。

很奇妙,乌龟的emoji表情成了他与施灼交流的开关,两人的绿色软件聊天内容没有一个人,全是施灼发的乌龟表情,以及出自商辂之手的乌龟写真集。

就这样一周时间过去了,商辂某天喂乌龟龟粮时发现小乌龟眼睛上多了层白膜,他用纸巾擦了擦,没擦掉后又上网搜查,确定这白膜是炎症引发的分泌物。

这乌龟说到底不是他的,是施灼的,在他手里出了问题商辂不能瞒着施灼,给施灼打了电话。

D校区校门正对街就是一家宠物医院,商辂简单陈述完乌龟情况后道:“我先送乌龟去,然后你一会打车来。”

电话里的施灼很着急,甚至都没怪商辂,只说:“好。”

于是,两人大半夜又穿戴整齐去了宠物医院。

好在不是什么大病,和商辂判断的大差不差,医生开了药膏嘱咐了几句注意饮食后就可以走了。

确定乌龟没事了,两人走在马路上,施灼平日的劲儿又上来了说:“我觉得你应该道歉。”

商辂从善如流:“对不起。”

施灼摇摇头,指着商辂拿着盒子里的乌龟说:“你应该和他道歉。”

商辂:“……”

商辂和他同名同姓的乌龟对视了眼说:“对不起。”然后看向施灼:“可以了吧。”

商辂一本正经里夹杂着点麻木,施灼莫名其妙地翘了翘嘴角,敢在商辂发现前收回:“哦。”

“哦是什么意思?”商辂扬了扬眉。

“就是待定的意思。”施灼说:“如果不是你当初把我儿子收走,我儿子怎么会生病。”

“你儿子?”商辂哂笑一声:“你儿子跟我姓?”

施灼:“……”

施灼狐假虎威:“你别转移话题。”

时间长了,商辂都学会施灼的逻辑了:“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养它,如果不是你养了我怎么会没收。”

施灼:“……”

施灼不会自己反驳自己,扭头对着商辂从鼻子里冒出哼,坐到了长椅上。

这脾气。

商辂是真不知道以后施灼要是谈恋爱,他和他女朋友是谁哄谁了,商辂低头瞥了眼乌龟,从口袋里摸出上次买烟时顺手拿的泡泡糖,走到施灼侧面,塞进施灼口袋里。

“干什么。”施灼以为商辂在搞偷袭,一巴掌糊到商辂胳膊上,掏了掏兜,掏出两块粉嫩嫩包装的草莓泡泡糖。

商辂一指乌龟:“它原不原谅待定,那它主人能不能按下加速键,加速原谅我没照顾好乌龟的错。”

路灯下,暖光中,难得映得商辂这幅冷峻的面容温和些许,就连黑眸都盛了点暖色调。

施灼看着看着突然就愣了愣,下巴一抬撇过头,泡泡糖揣回了口袋里。

【叮! 】

【心动指数+2%,HE+2%,HE总进度已达18%。 】

商辂:“……”

116:“……”

商辂在风中静止一瞬,然后凑近施灼。

施灼下了跳,往后一躲,虚张声势:“你做什么。”

商辂说:“我看看你怎么长的。”

好端端的对他心动个什么。

而且,也真是奇了怪,对迟月窈5 %的心动能察觉到,怎么到他这13 %的心动还察觉不到了?

施灼坐在长椅上,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没了退缩空间,商辂一瞬不瞬注视着施灼,眉心深深蹙起。

施灼一开始还是游刃有余的姿态,迎上商辂目光,到后来就开始接不住了,他脑袋不敢动,因为一动就显得他怂了,只好转着眼球。

商辂从施灼头顶扫到盖在发丝下的眼睛,缓慢地起身,说:“走吧。”

第132章

施灼没动,反而古怪地看向商辂:“你这是什么眼神。”

商辂心说什么什么眼神,当然是看你这个喜欢还不知道的眼神,他默了默说:“这乌龟你怎么处置。”

这事搞得太操/蛋了,商辂只能减少和施灼的联系,来冷处理,他与施灼并无太多交集,唯一称得上纽带的就是施灼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儿子。

可偏偏施灼会错了意,只当商辂是在逃避责任,不仅不懂商辂的良苦用心,反而愈发不满,也愈发理直气壮:“什么怎么处理,我儿子是在你手底下出事的,当然是由你来负责。”

他眼睛眯起来,带着不容置喙的意思射向商辂:“你想逃避责任?”

商辂:“……”

商辂放弃和脑回路不正常的人交流了。

两人不在一个校区,在得到商辂会对自己儿子负责的保证后施灼打车回了B校区。

商辂步行回到寝室后用药膏给乌龟涂上眼睛,又喂了龟粮最后拍了张照片给他那位领导发过去了。

领导只回了他几个字-

算你识相。

商辂一下合了手机,捏了捏太阳穴做好心理建设再打开时任项明给他甩过一个贴吧链接。

商辂打开点了进去,加粗加黑的标题一下闯进。

[劲爆消息!计科院那位竟然和美院那位有了孩子!是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两位!也是你想的那个孩子! ]

9L孩子?怎么回事?楼主请细说!

10L :几天不见, SL速度这么快吗?

11L :事情是这样的,楼主偷养在寝室的仓鼠吃错东西,连夜去了D校区对面宠物医院,出来时正好撞上SL 、 SZ两位。

12L:计科院那位手里那拿这个小乌龟, 美院那位一口一个儿子,乖儿子,计科院那位就挺酷的,一句话也没回,最后说了句:你儿子和我同名同姓?

13L :真的假的,我怎么怀疑是楼主在杜撰呢?

14L:本楼主以期末是否挂科为担保,保真。

15L:好!看来是必真无疑!

这楼盖的太快了,短短几分钟就盖了百层。

517L:话说回来,SL这句话……嗯,有点骚气啊。

518L :算你说对了,楼主当时怕被发现,躲起来了,最后还在绿化带树后瞥见SL将SZ抵在长椅上,楼主当时的小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519L:hhhh楼主太有意思,关注了。

520:我能弱弱的举手吗……SL和SZ有点莫名地好嗑CP。

521:+1

……

看到一半,任项明来了消息-

哥们,你来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纠结这玩意儿真假有个屁用,商辂拿着烟去了阳台,打开窗户抽了一支,然后才回任项明-

太闲就去图书馆。

任项明被骂了立马安心,相信商辂与他还是沆瀣一气。

小乌龟炎症感染了一周,在这一周内商辂定时涂药,定时给施灼发图片,两人交流不多,但刚好卡在及格线。

幸好小乌龟很快就好了,在一周后两人的联系成功断了。

周三公休下午,施灼在他们的六人小群发了通知,到美院412教集合。

九月快结束了,国庆快到了,国庆过后就是决赛,商辂猜测施灼是想和他们讨论下样衣问题。

事实和商辂才想的大差不差,复赛时先制作样衣后挑得模特,至于决赛施灼则是想将模特的自身气质优势与成衣相结合。

施灼对他们进行了各个方位的观察,自己拿着iPad大马金刀往桌上一坐,弓着腰,低着头,露出好看的脖颈线条,记下各个人的突起部分。

他们决赛卡点定位的要求走了几圈,闻冀靠着讲桌喝了口水:“我们几人气质相差太多,能做到吗?”

这句话挑战到了施灼,施灼抽空瞥了闻冀眼:“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闻冀:“……”

商辂在一旁一扶额,是真的为施灼情商堪忧。

施灼脾气一直挺不好,但这么说又有点片面,因为他的不好只针对身边人,在外人看来施灼是个再懂礼貌不过的好孩子。

“你在偷偷腹诽我什么。”

商辂一掀眸就对上拿着iPadpencil指着他的施灼,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施灼效率高,一个小时就做好了总结:“迟月窈清丽,最适合简单大方少设计重剪裁的衣物,闻冀跳脱,需要沉闷的颜色,诸如暗紫、酒红……”

施灼一一说着,最后看向商辂:“至于你……”他笔在iPad上一划,打了一个斜飞出去最潇洒的勾,却什么都没说, iPad塞进包里,跳下桌子说:“今天就先这样。”

工作告一段落,闻冀和于确提议一会儿聚餐出门吃饭,大伙都没事再加上这段时间也都玩熟悉了,都纷纷同意。

商辂却说:“我一会儿有点事,就先不去了。”

大伙都说好,只有施灼看了他眼,不冷不热地问:“什么事。”

这话带着点盘问的意味,但商辂接受良好且早有准备:“小组作业。”

施灼就不说话了,自顾往外走。

一一告辞再见后,商辂也打道回府,在寝室躺了半小时又起来学了会习,天快黑的时候任项明约他出去打球。

计科院与建院离得不远,商辂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黎高阳和华霄都不在,来得都是任项明在建院那帮朋友。

男生打场篮球就能交朋友,其中一个大约是校队的,和商辂握了下手:“有没有来校队的想法?”

任项明给商辂抛了瓶水:“这位爷你就不用考虑了,他懒得一批。”

商辂笑了笑,没反驳。

那人耸了一下耸肩,看起来蛮失落地说:“那好吧。”

打了一个小时球,商辂靠在球场灌了几口水,正和任项明说着话,有嗡嗡声从他手腕上传出。

商辂和任项明同时看去,是商辂戴在手腕上电子手表。

电子手表显示商辂心率跳得过快,发出了提示音。

这手表是他那位老父亲商志诚送他的生日礼物,说花了好几万,但实际上就是个人工智障,商辂每次做剧烈运动前都会摘下,今天刚从美院回来,不在状态,一不小心给忘了。

商辂反手摘了表,扰人的嗡嗡声也没了。

他正要弯腰把表放一旁,任项明喂了他声,眼睛示意他向右看。

商辂顺着任项明视线偏过头,看见站在篮球场附近榕树下的施灼,施灼也看见了他,两人目光在带点黑的天空里直愣愣撞上了。

施灼看他的眼神不算好,商辂这才记起刚闻冀提议聚餐时他借口说自己小组作业没完成。

但这小组作业眨眼之间就变成了打球。

美院和计科院相隔十万八千里,商辂也没料到身处美院的施灼回到计科院来。

“施灼怎么跟来寻仇似的?”任项明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商辂说:“我还用不着你在这复述。”他拧上矿泉水瓶,往球场中央走:“要继续就快点。”

商辂就小时候不听话时扯过谎,长大后就在没有过,时隔十多年再扯谎还被人撞上了,心里憋着气,球打得是自己没认识到的凶。

期间他趁空隙瞥眼树下,已经不见某人身影,估计是走了。

三分球哐哐地进,任项明撩起衣摆擦了擦汗骂道:“爹的,你今晚吃兴奋剂了。”

商辂不冷不热地回扫眼,篮球抛回去:“菜就多练。”

“靠!”

又咣咣打了个一个点,商辂回寝室冲了个澡,浮躁的心情勉强平稳下来,他抽出书正准备学会习,搁在桌上手机亮了,备注只有一个emoji孔雀表情-

你不是说小组作业吗?

施灼说。

商辂啧了声,心说施灼这人到底是这么长的。

按照社交基本法,一个人要是这么说了,肯定是不想聚餐的意思,施灼怎么做到完全忽略这一点舞到他这个当事人面前。

幸好施灼还不算太笨,在商辂思考间又发来了消息-

哦,我懂了-

你就是不想聚餐-

为什么?

商辂看着这三条消息。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要和你疏远关系啊,你都喜欢我了我不跑难道还等你追上来,然后像追求迟月窈一样搞得全校皆知吗?

他可不想。

他还要脸。

而且人怎么能神经大条成这个样子,上午集合的时候我和所有人都说了话,就没回你说,换个正常人早该察觉不对了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顿感力时长时弱的。

真好想把你脑袋挖出来看看长的……

商辂在心里一顿跑火车,点开键盘的手却迟迟没动,最后才说:作业完成了,当然就打球去了。

打完这句,施灼半天没回他,在商辂背完一个unit单词时,手机频才闪烁下-

哦。

后面还紧跟着一句-

我要看看我儿子。

商辂打开录像功能,给施灼发了三个十秒视频过去。

然后……然后又半个点过去。

施灼给他下了圣旨-

我要视频。

商辂抗旨不尊-

做什么-

鬼知道是不是你提前就拍好了足够糊弄我的视频,背地里已经把我儿子大卸八块了。

商辂盯着这两行文字勾唇嗤了声,戏够多的啊。

拿在手里的笔和本放下了,商辂懒洋洋地打字-

我是什么变/态杀/人魔吗?-

你不是?

商辂:“……”

商辂这回是真气笑了,拨了视频过去。

施灼很快接了,商辂没来及调转镜头,于是施灼看见了商辂,商辂看见了施灼,两人愣了愣。

未免再有不该出现的机械音出现,商辂及时反转摄像头,对着透明小盒子里的小乌龟说:“看吧。”

可能是透过手机屏幕感受到真正主人气息,休息的小乌龟睁开了眼,缓慢爬到比它大一倍的假扇贝上。

手机对着乌龟,商辂看不见的施灼的脸,但能听见施灼十足骄傲的语气:“我儿子很棒。”

商辂找出手机支架,调整好位置,解放双手靠在椅子上,冷调的声音难得发懒发倦:“打个商量,你能不能给你好大儿换个名。”

“不能。”施灼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再说了全天下叫商辂的又不止你一个,你有本事将商辂这个名花钱买下。”

商辂调大了点音量说:“你但凡讲点道理,你这乌龟我都还你了。”

施灼关注点很奇怪,思路清晰,也很有逻辑:“我哪里不讲道理,明明很有道理。你之所以每次都讲不过我,就是因为你没有道理不占理,你但凡有理有据,怎么可能说不过我。”

商辂明智放弃了交流。

那头的2021号寝室施灼也不说话了,脑袋枕着胳膊,一眨不眨地看着小乌龟。

整个寝室都沉默下来,有种安静化为实质,变成麦芽糖被太阳烤化后粘稠的质感,在空气中缓慢地焦灼地流淌。

这种氛围太好了,也太……不对了,商辂正想问施灼看完了没,施灼忽然冒出几声啾啾啾,类似于他外婆喂小鸡时会发出的声音。

商辂一下憋不住乐了,拿过手机正对着自己:“你这是什么声?”

商辂的脸突然出现,施灼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失了先手只能耿直地回答:“叫小动物的声音。”又补充说:“婆婆都是这样叫的。”

施灼口中的婆婆是他商辂的外婆。

虽然不知者无罪,人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总会搞出些笑料,但施灼太他*的搞笑了。

商辂自顾乐了乐,赶在施灼发火前说:“外婆的啾啾啾是只对小鸡,不是泛指所有小动物,你听谁家这么叫过乌龟,不过你不会一直都这么叫吧,你室友……难道就没有人告诉你?”

还是说你室友闻冀其实一直都知道,但不敢谏言怕斩立决?

当然,商辂后半句没说,只道:“你不信可以上网搜搜。”

施灼的表情很难看,从最初的不信到半信半疑,最后商辂透过施灼的瞳孔,看见这人打开了度娘,迅速浏览几条后终于确认了。

那瞬间的表情很难看,有我竟然在商辂面前丢人了,该死的闻冀竟然不告诉我,以及我现在飞到计科院杀人灭口来得及吗?

商辂只要一想到施灼在寝室内公然发出啾啾声就憋不住笑,正想着再调侃几句,施灼吧嗒一下挂了视频。

手机自己退回和施灼聊天页面,商辂撂地手机,对乌龟说:“都说宠物随主人,希望你别和你主人一样智商欠缺。”

这事也给商辂提了个醒,施灼好大儿一直放在他这不是事,既然决定冷处理那就冷处理到底,商辂敛了笑意,琢磨圈给迟月窈发了短信-

施灼乌龟在我这,你明天帮我送一下成吗。

迟月窈的新媒体课在周四,文史院与美院又在同校区,也方便。

迟月窈回了个好。

第二天商辂便带着乌龟交给迟月窈手中,迟月窈接过后笑着问了句:“你和施灼儿子?”

商辂:“……”

商辂有点惊了:“你怎么也看贴吧。”

“嗯?”迟月窈一抓就准:“你也看?”

商辂:“……”

“既然都看,那就算扯平了。”商辂笑了一下,决定说清楚:“月窈,咱们两家里得近距,虽说我高三转到江宁,但我希望你能一直是我朋友,之前的事……你就当我脑袋一抽,犯病了。”

迟月窈说:“不用你说,我也不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

迟月窈点头:“可能是我们女孩子心思比较细吧。”

商辂也跟着开玩笑:“也是,不像我们五大三粗的。”

和迟月窈说开后,商辂心情好上不少,当天下午迟月窈就发微信告诉他,她已经归还了乌龟。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施灼微信来了-

怎么不是你亲自来送。

啧,这人能不能搞清楚状况,他在帮忙制造机会好不好,这人不感谢也就罢了,这幅质问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迟月窈在计科院有课,顺路。

然后施灼就不回了。

乌龟归还之后,两人的联系彻底断了,虽说他与施灼本就没什么联系,只是自从绑定116后,迟月窈生日宴、服装设计大赛、乌龟儿子……一系列事都赶到一块,他与施灼交集才多了,如今全部结束,自然回归从前。

连贴吧的讨论度都下来了,安静不少。

商辂按部就班地下上课,吃饭睡觉学习,偶尔打打球,和普通的男大没什么区别,硬要说就是刚归还乌龟那几天有点不适应,甚至生出一种要不我也买一只乌龟养的荒谬念头。

幸好这念头很快就消散了。

唯一让费解的就是施灼心动指数为什么不再增长,如今施灼处于一个喜欢他不自知,喜欢迟月窈却自知的阶段,没了他的竞争,应该一路高歌猛进,而非这般停滞不前。

商辂只好能等他和施灼关系彻底降下时再找机会撮合两人。

周日晚上寝室出去吃饭,吃完饭华霄站在路边叫车,商辂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地址是江宁。

商辂随手接了:“喂?”

电话里沉默了会儿,才有一点衣料摩擦声出现,再然后商辂听见施灼别别扭扭地叫了他声名字:“商辂。”

这人声音放得很轻,经过手机的加工,多了点那种明明不想和你说话但又不得不和你说话的含糊劲。

“什么事?”商辂也跟着放低声。

大约是他有点刻意,华霄站在路边回头看了他眼。

施灼人不在,却不妨碍他发号施令,只是这命令听在耳朵里明显底气不足:“你……过来接我一下。”

商辂一愣,怀疑施灼脑袋坏掉了,让他这个死敌去接人。

商辂没问什么事,为什么需要接人,只道:“你室友呢?”

施灼看眼靠在角落里的闻冀以及另外套间的两人,有点尴尬:“他们和我一块。”

商辂:“……”

敢情我得接四个人?

商辂说:“夸我。”

“嗯?”

商辂说:“说几句好听的,我就去。”

施灼怒:“你丫的这招玩上瘾了。”

“说不说?”

被人骂了,商辂心情却不错,扯了扯嘴角,按了录音键。

施灼拿着手机到一旁,避开人,一咬牙:“这位不仅长得帅而且人超级好的大帅哥能不能发发善心,来接我一趟。”

商辂满意了,“在哪。”

施灼生无可恋,声音平平直直的,像是放弃抵抗:“发你手机上了。”

正好此时华霄也打到车了,黄色的出租车停在路边,商辂打开微信,边说:“你们先回去吧。”

“我去接个人。”

第133章

黎高阳和华霄走后,商辂又叫了辆出租车,上车时才打开和施灼聊天框。

施灼直接发过来一个定位,商辂坐在车后座打开一看才发现,这他*的是派出所。

商辂顿时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表情了,认命到派出所领人。

车停在派出所,商辂进了大厅,不用细找,一眼就看见坐在塑料凳子上四个鹌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个金色头发。

两人有段日子没见,骤然对上商辂那张自带几分痞气的俊脸,施灼有种说不出的尴尬,把头瞥向了一侧。

派出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见领人的到了,查了商辂身份证又简单复述了遍施灼与他这三个室友进警局的过程。

事情不复杂,一个寝室四个人挺长时间没聚了,就去路边吃了顿烧烤,配上啤酒有点微醺,又赶上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流氓骚扰晚自习下课的女高中生。

这几个人英雄主义上头,拿着酒瓶子就和那几个地痞流氓干上了,一不小心还打翻了两张烧烤桌,老板见客人都吓跑了,便报了警。

这事虽然是斗殴, 但也是出于见义勇为, 女警员说:“下次见义勇为记得注意方法手段,这种把自己都搭进去的可就不提倡了。”

在长辈面前,施灼向来是乖巧懂事的,露出一个我很听话很听话的笑容,对女警员保证一定。

施灼转头的功夫,商辂这个才注意到这人颧骨受了伤,不是青肿的拳伤,是冒着点血珠的擦伤,估计是途中受的伤。

大厅清亮,一侧坐着施灼和他室友,一侧坐着那帮地痞流氓,各个穿着骷髅头短袖,戴着土里土气的银项链,脸上也带着伤,反正两拨人谁都没讨到好。

察觉到商辂不怀好意的打量,其中一人沉不住气站起身,作势朝商辂冲过来。

女警一声呵斥:“坐下!”

“他瞪我!”那人说。

商辂朝女警真诚地摇摇头。

女警霎时明了,这帮混混向来是不惹事就不罢休,只会儿也懒得废话,只计划着关个几日,然后推着一个签字本到商辂眼下说:“签字吧,签完字就能把人领走。”

商辂拨开笔帽,在上面签上自己名字,领着施灼为首的四人出了门。

闻冀和两位两人连连对商辂道谢,商辂回了句没事,从他们的谈话中,商辂也才知道为什么施灼把电话打给了他。

原来在斗殴中,他们三人揣在口袋里的手机砸坏的砸坏,甩丢的甩丢,妥妥的无妄之灾,只有习惯随身背包且声称这是穿搭一部分的施灼逃过一劫。

这三人道过谢,商辂慢悠悠地将目光对准施灼,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

施灼不想道谢,但更不想欠商辂人情,便蚊子似的哼哼:“我夸过你了。”

这不甘不愿又不得不说的劲儿太好玩了,商辂笑了笑。

走出派出所,随便拦了辆出租车,闻冀刚上车就听施灼说:“你们先回去。”他对着商辂一抬下巴:“我和他有点事。”

闻冀没问什么事,比了个ok手势。

商辂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留下?”

施灼说不出因为所以就当皇帝:“叫你留下就留下。”

商辂:“……”

才九点半,回寝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商辂关了车门,等车开走了,两人并肩在路上走了会,商辂才问:“什么事,说吧。”

“今晚的事你不许告状。”施灼说。

施灼爸妈和他外婆是邻居,有微信,也有联系方式,但他仍不懂施灼奇奇怪怪的脑回路,而且多大个人还告状,幼不幼稚,他又不是施灼。

“行行行。”商辂随口敷衍:“不过你怎么给我打电话?”

施灼先是沉默,再是别扭,最后是理直气壮:“我不能给迟月窈造成不好的形象。”

他对外脾气是不错,但和谁都很难交心,除了室友班级里一个出了事能叫上来的朋友都没有,唯一称得上熟悉的一个迟月窈,另一个就是……商辂。

前者是因为他正在追求,后者……后者就有点难说了。

他与商辂从初次见面就不对付,但好像除了大一才认识的迟月窈……尽管施灼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偏又告诉他,在这里商辂是能信得着的人。

施灼不擅长说谎,商辂一眼就看出施灼在胡扯,但很狗血的是,胡扯的本人自己都信了。

商辂这会儿也不戳穿他,戳穿他没有好处,便转移话题碰下了自己颧骨:“你伤不处理下?”

施灼这才摸了摸商辂指的位置,刚碰上伤口便呲牙咧嘴地撕了声,拿下手时看着指腹上的血珠有点愣神:“靠!什么时候的事?

商辂:“……”

商辂无语了:“你可真是神经大条到一定程度了。”

主动疏远你看不出来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还有更厉害,商辂算是开眼了:“你没感到疼吗?”

施灼眉头皱着,像是痛感来了:“要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感受不到的好不好。”

“这么说又怪我了?”

“嗯。”施灼无赖极了:“就是你的错。”

这种无理辩三分的情况多了,商辂都能从中找到乐子,他现在已经不欲与施灼争辩了:“一会儿去便利店买点碘伏?”

“不要。”施灼说:“难闻。”

这人跟头倔驴似的,商辂也不再提议,拦了车租车,坐在前排对司机师傅说:“江北大学B校区大门对面药店。”

司机一声好嘞就脚踩油门出发。

施灼坐在后排一听急了:“不用去药店,B校区大门停下就行。”

司机看了商辂眼,商辂说:“不用听他的,我是他哥,听我的就行。”

司机看看商辂又看看施灼,一个黑头发长相冷酷,一个金色头发穿着他看不懂的衣服,浑身上下就写着不服管教几个字,谁是哥哥,谁是弟弟,高下立见。

施灼一时都顾不上是反驳听他的,还是反驳商辂是他哥了,十分不服地干瞪商辂一眼。

商辂回头,从后视镜对上施灼带着卷翘睫毛的眼睛说:“不涂碘伏,不用软膏,你想破相?”

施灼一下老实,跟呲牙的老虎幼崽被成年老虎叼住后脖颈似的。

商辂就知道。

这人一个眼下接近于无的黑眼圈都能叫上半天,更何况是破相的可能,这对一只臭美的孔雀来说无疑是拿捏了他死穴。

买了碘伏和红霉素软膏,商辂在一旁付钱,施灼顺手接过店员递来的塑料袋,这一系列太自然出药店门商辂才意识到问题,是施灼受伤需要消毒涂药,为什么是他付钱?

虽然他不差这点钱。

商辂琢磨的期间,施灼已经坐到路边用棉签沾上碘伏往自己脸上涂抹了,说是涂抹也不太准确,他这动作更像是戳,像是必须在脸上戳出一个洞才罢休。

商辂站在身后默默看着施灼,从施灼被风吹的像是蒲公英一样乱晃的头发,到一节清瘦白皙的脖子,再到如此条件,施灼也没忘在马路上垫张纸再坐上去。

嗯……谨慎,也细心。

这两词按在施灼身上有种别样的化学效果,好比施灼衣柜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他看不懂,欣赏不来,但不妨碍施灼穿上时他觉得好看。

商辂乐了声,从施灼绕过去,接过施灼棉签:“过来,给你涂。”

施灼古怪地看了商辂眼:“你这么好心?”

“你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商辂说:“我要不好心能来派出所接你。”

“那是因为我夸你了。”施灼才不上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录音了。”

商辂佯装惊讶:“哇,这你都知道。”

施灼不敢置信:“靠!你真录了?”他刚只是为了怼商辂随口一说。

这人,商辂手拿着沾有棕褐色碘伏的棉签,避无可避地想,能不能别再瞪你的眼睛了,我知道你的眼睛很大。

“假的吧。”

施灼抱有希望的样子太逗,商辂偏过头抖了下肩膀,乐过两声才转回,棉签抵在施灼颧骨伤口,忍着笑点头说:“嗯,假的。”

施灼一口气没下去,又见商辂眼中笑意正浓,急于求证的他推开商辂小臂:“你别笑。”

还有碘伏的棉签一不小心在施灼伤口上画了下,一道不合时宜的划线破坏了美感,商辂一手捏住施灼下巴说:“我不笑,你也别动。”

冷淡的声音从头顶覆盖下来,带上点磁性,施灼盖在头发丝下的一双耳朵不受主人控制地悄然一动。

【叮! 】

【心动指数+10%,HE+10%,HE总进度已达28%。 】

10%……

商辂手上动作一下停了。

他中断的突然,施灼转头看他。

施灼长得出挑,尤其是那一双眉眼总带着股骄矜气,像是没见过苦的小少爷,眼瞳干净又清澈,一对视,就生出无限好感。

商辂站起身扔着了棉签,然后从施灼手中接过转有软膏的塑料袋,塞进施灼不离身的双肩包,拉链拉上,他重新看回施灼,叫道:“施灼。”

这一声太严肃了,施灼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虚张声势:“干什么?”

商辂说:“你可长点心吧。”

这话施灼就不爱听了,“我哪里不长心了。”

施灼在据理力争,但配上昂头的动作以及说话间一张一合的嘴唇,看起来不想是不服,反倒像索吻。

很没道理的联想。

但商辂就是联想到了。

人之所以是人,因为许多时候情感会战胜理智,动作也会先于意识拔得头筹,在商辂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时,他已经右手虚握成圈,用带有温度的手在施灼脑袋上敲了一下。

施灼眼睛里带点茫然,不明白商辂为什么好端端地敲他脑袋,只当是挑衅:“你揍我?!”

商辂:“……”

那点旖旎氛围瞬间全随着施灼这句话消失了,商辂扫了施灼眼,用不含情绪的口吻说:“你哪里长心了。”

赶在施灼发作前,商辂拎着施灼书包起身,顺手把施灼屁股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药膏回去自己对着镜子涂,不想破相记得定闹钟,一日涂三次。”

“知道知道。”

在B校区和施灼分别后,商辂又乘坐十几分钟校内公交才赶在寝室熄灯前回宿舍。

回宿舍掏出手机要去洗漱,施灼给了他了两条消息,一个图片,一个文字。

图片是施灼握成拳头的手-

我心有这么大!

商辂扶着书桌乐了几声,他是不是该夸施灼一句,这人居然还知道人的心脏和拳头一样大。

神经病啊,这人。

黎高阳和华霄纷纷看过去,“发生什么喜事了?”

“没事。”商辂没对提,给施灼发了两字:厉害。

这周周五晚上最后一节课上完,外婆给他来了电话,背景是外婆家自建小二楼的后院菜园。

“小辂,国庆来外婆家吗?”外婆今天刚六十五,年轻时在妇联待过,退休后就过上了田园生活,没事种种花,喂喂鸡,生活好不快活。

外婆拿着手机转了几圈,从地里的草莓照到一路向上爬的柿子,最后一拍圆滚滚的西瓜:“都成熟了,就等我外孙过来吃呢。”

商辂从外婆眼角皱纹划过,笑得应下:“行,一放假我就立马提着行李坐上回江宁的高铁。”

外婆开心了,满意了,又问:“小灼和你一块回来吗?”

话题变得突然,商辂卡了一下才说:“不知道。”

外婆一皱鼻子,吹胡子瞪眼:“不知道不会问问嘛,你和小灼打小就认识,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怎么上大学反而生分了,这可不兴。”

商辂就静静听着外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我一会儿问问?”

“快去快去。”

这撵人的态度,商辂无奈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施灼才是他外婆乖孙。

和外婆挂了视频后,商辂打开和施灼聊天框,他和施灼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天晚上-

国庆回江宁吗?

施灼回他一个问号-

我外婆叫我问你-

不回去,记得帮我向外婆问好。

商辂回了个嗯,想了想又添上句:小院的西瓜、草莓、柿子……都好了。

施灼回复的速度变慢了,最后给他甩了个手拿一米长刀的火柴人,一刀捅死一个蓝色荧光的火柴人。

商辂发了个问号:揍我做什么?

施灼回:叫你馋我。

商辂:“……”

商辂放弃和他不在同一频道的人交流了。

商辂提前买了票,国庆第一天就和任项明上了高铁站,从J市到江宁有四个小车车程,两人买的同一个位置。

商辂靠窗,列车启动后他眯了半个小时,打开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朋友圈重合率高达99.9 %,都是回家车站的视频和图片。

商辂有一搭没一搭的点赞,在所有车站图里看见张燕麦搭配牛奶的早餐图,看背景,是寝室。

视线往左一移,是施灼头像。

商辂顺手点了个赞,摄像头对准窗外拍了一个十秒视频发了朋友圈。

隔壁座的任项明还在睡,商辂也跟着又躺了会儿,大约半个点过去,点开朋友圈一看,有不少消息,其中一条是施灼给他视频点赞,并回了他一个紫色恶魔的emoji表情。

从恶魔嘴角裂开弧度来看,是满满的恶意。

幼稚。

第134章

商辂和任项明在幽径弄堂分道扬镳,任项明与外婆家隔了一条街,算是前后邻居。

对比他是半路转学到江宁三中,任项明和施灼才是真正的从小一块长大,从幼儿园就开始在同一家上学,甚至大学都报到了一块,只是这两人貌似不爱穿同一条裤子,任项明明显要与与后转来的商辂关系要好得多。

外婆家在弄堂深处,商辂也有半年没回来了,但这条街的街坊邻居彼此熟悉得连孪生狗的都能分辨出名字,遑论商辂这么大个人。

商辂回来时正赶上午饭,白色的烟袅袅升起,一路问候声不断,商辂背着一个包一一问好多可算是走到家门口。

外婆嫌弃小二楼厨房逼仄,不敞亮, 就在前院支了口大锅,手里的铲子舞得虎虎生威,烟味与香味全都飘出十里。

商辂打开小铁门,远远叫了声外婆。

外婆炒菜动作立马停了,手在围裙上一摸, X光似的将商辂从头扫到脚,一拍商辂肩膀:“行,没瘦!”

商辂说:“哪能瘦啊,学校伙食好,不胖就不错了。”

外婆也跟着笑了笑,眼尾自然生长的皱纹拖长,勾了出笑意:“跟我估计的差不多,再有二十分钟菜就好了,二楼房间也收拾妥当了。对了,记得和你爸妈打个电话,我一声不吭就把人宝贝儿子拐跑,指不定怎么埋怨我。”

商辂手指在背包带上一划,“你女儿和女婿没那么小心眼。”

“去去去。”外婆开始撵他打视频了:“厨房有洗好的柿子、草莓,不够自己去后院摘。”

“知道了!”商辂边往屋里,边对屋外的老太太扯脖子喊说。

小二楼是木质楼梯,踩在上面吱呀吱呀响,伴随着这种带着岁月的声音,商辂一步两个台阶推开门。

这是一间三、四十平米的卧室,一侧放着纯蓝色的床上三件套,木头书桌对着窗户,白色窗帘系在一侧。

商辂推开窗,清晰空气与淡淡花香一同涌入肺中,二楼窗户视野很好,能看见隔壁人家的露台,露台上空荡荡,只有几个灰褐色的小石头。

与外婆这种喜欢种菜的闲散退休人员,隔壁家后院种着不少花草,虽然商辂一种花的名字也叫不出来,但不妨碍他觉得这花好看好闻。

高三转到江宁那年,他办的走读,深夜学累了就喜欢开窗户闻闻带着花香的空气,然后见窗户正面那个小格子还在亮着灯,便提起精神继续学。

商辂手在阳台上一摸,深觉自己有病,以他的成绩江北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却还是为了点胜负心和施灼熬到凌晨一二点,第二天纯靠咖啡和毅力续命。

把包放在房间,商辂就去前院帮忙,他不会做饭,也就能帮烧烧火,但他没用过这种老一辈使用的土灶,呛了一脸灰,然后被外婆灰溜溜撵回客厅,指着他说:“小辂啊,你不帮忙就是在帮忙喽。”

商辂只好安安分分地坐在客厅,一会儿还要吃饭,外婆提前洗好的水果只吃了一个皮球柿子。

柿子、草莓、灯笼果……各种自家种的水果沾着亮晶晶的水珠,构成一幅色彩多姿的油菜花画。

商辂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去了朋友圈。

他不爱发朋友圈,但赖于过于好的人缘每次发都是长长一串评论和点赞。

商辂一条条浏览着这帮人评论,随便挑了几个回,直到最后一个他机械回评论的手才停。

是施灼又给他发了个紫色恶魔的emoji表情。

商辂扫了眼,依旧没回。

外婆凭一己之力做了桌满汉全席,从汤蛊到炒菜一应俱全,在学校吃够了快餐,商辂这顿午饭足足吃了两碗饭。

但外婆依旧担心他吃不过,给他夹了快脊肉:“刚忘问你了,小灼没和你回来?”

“他留校。”商辂说。

“留校?”老一辈人思想固化,在她看来放假就是得回来,留在学校那个冷冰冰的地方算什么,便道:“这孩子有家不回,在学校干什么,哎。”

“谁知道。”商辂随口说。

“你不是有小灼联系方式吗,也不知道问问。”外婆感慨地说:“想你小时候和小灼关系多好,天天混在一块东街逛完逛西街……”

商辂不忍心打断说:“外婆,你记错人了吧?”他与施灼不从东街打到西街就不错了,也不知道老太太从哪里看出的关系好。

老太太自有依据:“那我问你,小时候到我这,怎么你不找任家那小子,天天和施灼凑到一块。”

商辂沉默了。

他总不能说是施灼总跟在他屁后找他麻烦,才给老太太造成这种错觉。

吃过后,商辂给他爸妈打了个电话过去,说他在外婆这一切都好,下午就帮外婆打理打理后院的菜园,充实又惬意。

国庆七天假,商辂陪外婆在家待了两天,第三天时任项明约他出去逛逛。

商辂虽然在江宁住过一年,但高三业余时间太少,没好好逛过,两人没目的地,就沿着街道走,哪里有意思去推开看看。

任项明边走边说:“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地位与我第一天刚回来那会儿相比,简直一落千丈。回来的第一眼是好大儿,第二天是儿子,第三天就开始把我往外撵了……”

商辂漫不经心听着,他不太能共情任项明,他爸妈不在身边,生意做得全国跑,外婆又恨不得他在这长住下。

幸而任项明只是随口一句抱怨,路过一家正在售卖门票的动物园,没地去就顺手买了两张票。

动物园从小看到大,即便地域不同动物翻来覆去也是那几只,逛了会儿就腻了,任项明正要提议要不先吃饭,却见商辂视线落在正前方。

任项明跟着商辂看过去,见商辂停在孔雀苑前,孔雀苑里孔雀挺多,其中一只公孔雀正在对一只母孔雀开屏。

那公孔雀先是优雅地踱步,让母孔雀注意到它,才缓缓展开那巨大而华丽的尾羽,高傲地扬起长脖子,展示他光滑细腻的羽毛。

像,实在是太像了。

商辂掏出手机,给施灼发消息-?-

我看见你了-? ?

商辂乐了乐,对着正在开屏求偶的孔雀拍了张照片过去,说:孔雀。

施灼懂了,且立马抱着手机从窗上弹起,回他:! ! !

商辂正想再逗会儿,施灼手速极快地隔空给他他扔了好几个炸弹过来,炸得聊天界面抖个不停。

商辂等屏幕不在炸了才合上手机,正巧任项明走过来:“你有情况啊,亲。”

“什么情况。”商辂说:“脑袋里戏多就去写本,别在这转悠。”

任项明:“……”

经过前几天的锻炼,商辂依旧熟练掌握土灶生活的秘诀,外婆负责在灶台上切菜,商辂用秸秆生了火。

袅袅炊烟升起,铁门自内而外推开了,有一个长相精致,眼尾斜飞出来的女人走了进来,细看的话能从找找到不少与施灼相似的五官细节,正是他们隔壁的那户人家,施灼的母亲,盛诗岚。

施灼父母做的都是体制内,一个在水利局上班,一个是兢兢业业的人民教师。

外婆见到盛诗岚,停了切菜动作:“小盛,你怎么来了?”

盛诗岚是那张精致但不苟言笑的长相,只说:“家里酱油没了,今没腾出功夫买,来借用用。”

外婆给了商辂一个眼神,商辂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到酱油递过去。

盛诗岚接过酱油,寒暄了句:“小辂前天回来的?”

商辂嗯了声说:“前天上午到的。”

简单说了几句,盛诗岚才说:“阿婆,上面承包了工作,这几天我没功夫回来,元驹他也有个学术交流会,家里的那只黄狗还需要拜托下。”

施元驹是施灼爸爸,至于那只黄狗则是差点被施灼打掉脑袋壳的大黄,这么多年,早就从大黄变成了老黄。

不是什么大事,外婆一一应下。

盛诗岚走了,外婆重新切菜,菜刀磕在菜板的节奏音在前院笃笃笃,外婆长叹声说:“怪不得小灼那孩子不愿回家,这父母都不在家回去有什么意思。”

商辂正烧着火,分心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外婆继续长叹短叹地念叨:“不过只怕这父母在家,小灼更不愿回来嘞。”

弄堂挨家挨户离得近,家里有点事能传十里,外婆也不是多嘴的人,说了两句就不再说了。

倒是商辂晚上回房推开窗,在夜间疯狂滋生的无聊与无事可做的乏味,让他想起施灼与他父母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样。

商辂父母都是生意人,生意几经大起大落,八岁生意起时他在外婆家过了一个暑假,高三落东山再起时又被转学到江宁,总之一年有大半时间见不着人,商辂成长环境既无管教,也无约束,全屏自己,还算自由,也比较幸运,没长歪。

但施灼不同,父母都在体制内的原因,他们给自己儿子早就选好了一条路,从高二分班学什么到高考志愿再到未来工作,简直是一条龙服务。

因此在施灼父母眼中,施灼先斩后奏学了艺术简直是肆意妄为,都是文化人虽不至于对艺术生有什么偏见,但因施灼忤逆了做家长的权威也发生过几次争吵。

当然这些都是商辂高三转到江宁的道听途说。

但施灼寒暑假回来,在弄堂这条充满吆喝叫卖声的街道,穿得花花绿绿回家被盛诗岚怒斥不务正业的场景商辂却是撞见过。

施灼爱美,也臭美,他很懂得发挥自己的外貌优势,他天生适合那种浓墨重彩的颜色。

那天他碎冰蓝发色,穿着迷彩工装裤,踩着马丁靴,又潮又酷,而且这人耳骨、耳朵都带着些银色素圈、素钉。

很难说没有故意挑衅盛诗岚的意思。

施灼就站在后院,接受盛诗岚的责怪,商辂坐在二楼,窗户开着,听得一清二楚。

盛诗岚教训施灼三分钟左右就怒其不争地走了,窗户没关,窗帘没拉,施灼忽然目光尖锐地朝他这面看过来。

不记得对视了多长时间,只记得第二天在前院隔着一排木板对视,施灼恢复了黑发,那些眉钉、耳环都卸掉了,原来是那染发剂是一次性,眉钉、耳骨钉都是贴的。

和商辂一开始的猜测大差不差。

他记得施灼从小就娇气,怕疼怕磕,脖颈划伤破点皮就能眼圈泛红,然后对着他倒打一耙。

啧,现在一想,他脾气可真好。

这人这么怕疼,怎么可能真去打。

可偏偏他这个死敌都知道,盛诗岚却不知道。

在窗前坐了会儿,看见对面一直紧闭的窗户,商辂垂眸向下张望了瞬,不出意外看见正躺在老头椅上的外婆。

老太太会享受,手里拿着蒲扇,泡着四不像的花茶赏夜景。

“外婆!”商辂在屋内喊。

“哎!”外婆吓了一跳,怒斥道:“叫魂啊!”

“外婆!”商辂笑了,又喊了声:“我明天想吃牛肉面。”

星星出来了,映得老太太白发在发光,她摇着蒲扇豪情万丈道:“我外孙要吃那必须得吃上!”

商辂继续说:“我要多加牛肉的!大块的那种。”

“知道嘞知道嘞!”

外婆的牛肉面称得上一绝,在整个弄堂都能排得上名号,天没亮,商辂早早醒了,窗帘一拉便注意到盛诗岚与施元驹早早带着行李出了门,商辂便又钻回床睡了个回笼觉。

早晨吃到的酒酿圆子配上街西头的桂花打糕,最纯正的江宁早餐,J市也有糕点店买但就是不正宗,味不对。

中午外婆做牛肉面,从牛肉面的面条到配料的姜葱蒜无一不精细,和面要注意面和水比列,配料必须小院生产,牛肉也得是精选里脊肉。

在经老太太化腐朽为神奇的双手后,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才诞生。

面条刚出锅,下不了嘴,商辂拍了张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照片发到了朋友圈。

没一会儿功夫,施灼给他发了消息,全是炸弹,满屏地甩,震得手机频幕都了又抖,全是烟和火。

等施灼消停了,商辂才回-

说吧,这回又因为什么?-

牛肉面-

牛肉面怎么了-

……

“话说出来,我记得小灼那孩子最喜欢吃我这老太太做的牛肉面了,以前没少蹭吃蹭喝。”外婆收拾着厨房,对他好大外孙说:“不过,好像自从你八岁来江宁那个暑假,小灼再也没来蹭过。”

商辂正和施灼讲理中,只嗯了声,表示自己仔听。

与此同时,躺在寝室床,成了留守室友的施灼一下弹起来,戳着屏幕心说你以前十天半个月不发一朋友圈,一回江宁就一天一条,这丫的龟玩意就是故意的!

明明撞见过盛诗岚训他,知道他不回家的原因,还发来牛肉面笑话他,真狗!人怎么能狗成这个样子吧!

手机震了下,商辂发了新消息-

这么说我还没有发朋友圈的权力了。

施灼恶狠狠戳字-

没有!-

你讲不讲理……-

不讲!你能把我怎么样!-

[图片]

施灼点开一看,又是牛肉面,还拉了近景,即便商辂拍照技术不到位,但那对面条和牛肉的特写,却真叫牛肉面的香味隔着屏幕传来了。

更何况,施灼摸摸肚子,他还没有吃早饭-

馋你。

施灼:“……!”

施灼都要烦死了,真想隔着屏幕给商辂一拳。

逗够了施灼,商辂正要说正事,在厨房工作的老太太来了,见商辂对着手机勾唇笑,便问:“和谁说话呢?”

“小……施灼。”

这几天让外婆念叨得差点带歪,幸好及时改口。

老人都喜欢小孩,尤其是施灼这种外表乖巧又喜欢扮乖的小孩,外婆一听,擦了擦手走过来:“你和小灼打个视频,我和这孩子说几句话。”

“你不是有施灼联系方式吗?”商辂说。

外婆头头是道:“我和那孩子挺长时间没说话了,外人见到是隔壁不熟悉的老太太不接怎么办,你和施灼关系好,总会接你的。”

这话既有道理,又没有道理,听在耳朵里怪怪的,但商辂还是给外婆拨去了电话,然后抵着手机给外婆。

视频很快接通,施灼人没出现在频幕,声先到。

“商辂,你这个狗东西居然还敢打视频!”

外婆:“……”

商辂:“……”

终于看清对面人是谁的施灼:“……”

商辂就静静站在外婆身边,余光瞥着,见施灼立马红温,出于儿时称不上情谊的情谊帮忙解释说:“我们刚才闹着玩,我把施灼惹生气了。”

施灼赶紧下台阶,嗯嗯啊啊好几声。

好在外婆也没介意,反而觉得什是有趣,责怪地看了商辂眼。

都这样了还说关系不好,这家外孙自己清楚,但凡换个人,哪怕是任家那个,只怕这么怼商辂,商辂都能不会这么草草了事。

本着爱屋及乌,外婆看施灼那满头他欣赏不来的金发都看顺眼了,考虑要不要染个同款发色。

外婆热情,一路东扯西扯施灼结结巴回答着问题,商辂担心施灼应付不来,正要说施灼一会儿有事,外婆先说:“小灼,要不要回江宁来婆婆家,婆婆给做好吃的,牛肉面要多少有多少,小院西瓜也都好了,水灵灵的,又脆又甜。”

施灼不太会拒绝人,尤其是真真正正对你好的人,沉默下来。

他这一沉默,就失了先手,外婆说:“寝室里空荡荡的有什么好,来婆婆家想吃什么都什么,桂花打糕,凉皮、冰糕……婆婆都会做。”

“这个……”施灼磕磕绊绊涨红了脸,他揉了揉自己头发,他着金发可是实打实染的,被盛诗岚抓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商辂好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道:“外婆,是不是到喂狗时间了。”

外婆哎呦一声,果然隔着窗户都听见狗叫,赶紧把手机还给商辂,急匆匆和施灼解释:“你爸妈都出远门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拜托婆婆喂狗,婆婆得赶紧去了。”

目送外婆出门,商辂拿回手机下,施灼已经降下温了,脸颊又恢复了从前的白皙。

商辂坐在沙发上说:“刚外婆给我下达命令了,叫我必须说服你来,不然一哭二闹三上吊。”

施灼信以为真:“婆婆真这么说的?”

“那还能有假。”商辂摸过一个小院给的草莓,吃了个颗才说:“来吗?”

盛诗岚不在家,也有票,好似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于是施灼干巴巴的哦了声。

“哦是什么意思?”商辂边吃边问。

施灼说:“就是我知道的意思。”

商辂乐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来还不是不来?”

施灼在寝室床伸了伸腿,一脸鄙夷:“这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真笨。”施灼看着频幕里的商辂,莫名清了清嗓子说:“就是我来的意思。”

第135章

和商辂过挂了视频,施灼反手打开软件订票。

两个小时正好有一趟路过江宁的高铁,施灼买票付钱收拾东西,顺带到外面超市买了点东西,然后马不停蹄上车, 全套动作一气呵成, 半点不耽误。

因此在坐在靠窗位置时,施灼才陷入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变成这样?

明明最初只是商辂故意馋他。

另一边商辂在四个小时后就被他外婆撵着出了门,叫他去车站接人,他实在搞不懂外婆的脑回路,施灼都十九了,这么大个人既不会被拐跑又不会迷路,哪里还需要人去接送。

但商辂不敢违抗外婆命令,带上钥匙出了门。

商辂在车站等了半个多点,听见到站提示音,逆着人流出来方向找,在出口看见带着鸭舌帽,大包小包往这面走的施灼。

商辂朝他伸出手,意思是手里东西给我点。

施灼没懂,甚至口吻和动作全呈现防御状态:“你来做什么?”

还行,挺有防备心, 看来外婆担心的情况不会发生。

商辂在手机上打车说:“来给你拜年。”

施灼皱皱眉:“什么?”

商辂从手机上抬起头,看着施灼藏在帽檐下的一双眼睛,认真端详一番,在得出这人智商没有问题后才道:“我以为你把我当成黄鼠狼,防备成这样。”

施灼:“……”

施灼听懂,且关注点从始至终地离奇:“你骂我是鸡?”

商辂拨开施灼指着自己反问的手,笑了笑不自觉跟着施灼思路走下去:“小鸡多可爱,黄色的,毛绒绒,怎么能是骂人。”

他视线慢悠悠落在施灼钻出鸭舌帽的发丝上,而且小鸡幼崽和你是同毛发,是算是同源本家了。

施灼耿直脸:“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商辂不敢说是的,怕施灼在车站和他打起来,真打起来不出明天,下午整个弄堂就都能知道,他还年轻,要面子,接过施灼手中用精装袋装的“饭钱”说:“走吧,外婆等你好半天了。”

“哦。”施灼成功被转移注意力。

施灼有挺长时间没回江宁了,为避免非不要争吵他国庆五一向来留校,寒暑假也是赶在学校关门最后一刻回家,再踩着返校第一时间回家,算来算去,他一年到头也就寒暑假各一月在家。

江宁风景他从小看到大,不觉思念,只会怀念,窗外今后飞速倒退,施灼降下车窗,目送小摊小贩推着车经过一辆又一辆汽车,穿梭在这座现代与传统交织的城市。

下车第一站就是外婆家,为了外婆欢迎施灼奶奶特意将晚饭时间提前了。

外婆在前院轮铲子,见两人回来了,赶忙说:“小灼来了!”

施灼嗯了声,又说:“回来了,婆婆。”

外婆看出施灼的拘谨,佯装责怪地嘁了声:“你这孩子和我客气什么,以前没少到我着蹭吃蹭喝,怎么长大还生分了。”

外婆说着又一指商辂:“饭马上就好,你先带小灼找点吃点,垫垫肚子。”

“知道知道。”

与外婆擦肩而过,老太太才留意到商辂手里的东西,立马猜到这是施灼买的,“你这孩子,来就来,买什么礼品啊。”

“我……”施灼想解释说他不好意思白吃白拿,但又觉得这话和邻居了十多年的婆婆说有点矫情,便说不出口,磕巴半天也只是一个“我”字。

“这哪里是礼品。”商辂及时提了下手,示意这两人看过来说:“这分明是饭钱。”

外婆本就没真生气,记起盛诗岚和施元驹都出门的事,连眼尾皱纹都笑着说:“好好好,饭钱饭钱。”

放下礼品,商辂带施灼进了小二楼,小二楼装修简单,是一种泛着褪色老照片感觉,商辂给施灼拿了双拖鞋,调笑:“在车站对我不是挺能说,怎么现在憋不出来了。”

施灼瞪他眼,嘴唇张开了,看模样是想骂他,考虑到外婆在屋外以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不甘不愿地憋回去,活脱脱一委屈样。

家里有水果,外婆之前摘的没吃完,但考虑到施灼只爱吃新摘的,商辂说:“去小园?”

施灼眼睛Duang一下亮了。

他家也有后院,但后院都是草坡花卉,他不喜欢,他只喜欢能吃的。

小园结有豆角、土豆、茄子……施灼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对柿子、草莓这种摘完就能立马吃的感兴趣。

两人穿梭在柿子架中,施灼对吃的也很有理论,最钟爱熟了五分之四的柿子,这样太酸甜适中。

在施灼瞎指挥中,摘了一小盆柿子,从水冲洗干净,施灼刚到这的拘谨也随着柿子表层上的灰尘一并被水流冲走。

有香味飘进来,是开饭的声音,商辂和施灼都起帮忙端饭端饭,其中外婆还用上午的面又做了一碗面条劲道,肉香四溢的牛肉面。

盛诗岚和施元驹经常出差的原因,家里会有做饭的保姆,但保姆做饭没有味道,不是饭菜的香味,而是想吃的欲望。

施灼长得讨喜,其余五官飞扬,唯一一双眼睛眼尾下瞥,一卖萌万事OK ,他借着这个优势,没少去去隔壁婆婆家吃饭,倘若不是商辂这个不可控因素在,只怕施灼能一直蹭。

吃过饭,外婆把这两要帮忙的小的撵回屋,伴伴随着洗碗磕碰声说:“小灼要不就在这住下好了,左右家里没人。”

“啊,不用不用了。”施灼想也没想就拒绝,他可以在婆婆家吃饭,因为商辂在婆婆本来就要吃饭,但他不能在这住,因为婆婆收拾一间空房不是顺手:“我房间爸妈收拾了,是干净的。”

外婆不是很相信:“真的假的?你可以不许骗我这个老太太。”

施灼顿了顿,正要说什么,商辂先一步说:“得了,我和施灼房间正对着,有什么事也方便。”

外婆看看施灼,又看看商辂:“那行吧,明早记得来婆婆家吃早饭,婆婆让商辂给你打电话。”

施灼乖乖应下:“知道知道。”

都是左邻右舍的关系,家里又没人,施灼在婆婆家待了会儿才回去。

小二楼里一片漆黑,施灼开了灯踩着楼梯上楼,推开房间,在灯光照射下那些灰尘全部无所遁形。

厚重窗帘拉着,施灼下楼拿了些扫把和抹布回来,他干活不流利,东扫一下扫一下,忙活半天才收拾完屋子。

弄堂晚上空气不流通,施灼出了汗,系上窗帘,正作势打开窗户透透风,一张他极为熟悉,从小记到大的俊脸隔着几米的距离出现在他眼前。

太突然了,施灼惊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两扇窗户都开着,有夜风吹来,商辂额前碎发动了动,说:“看你折腾。”

这是在点评施灼刚收拾屋子的一系列举动,窗帘拉着,但灯开着,影影绰绰的影子印在上方,一举一动都逃不过。

施灼有点尴尬,又有点恼羞成怒。

他刚在婆婆家说完他爸妈有收拾房间,转眼就被人戳穿。

一会尴尬,一会恼羞成怒,到底是后者占了上风,施灼说:“你要告状吗?”

商辂托腮笑了一下:“别把我想得那么无聊幼稚成吗?”

施灼正要回一句算你有良心,又听商辂淡声着说:“我又不是你。”

这人真的狗!

施灼靠近窗边,从窗户的露台摸过一个石子,叫了声商辂名字,石子反手砸过去。

高三那一年,商辂早都练出来了,稳稳当当接过:“搞偷袭?”又挑了一下眉说:“没收。”

施灼:“……”

神经病啊。

施灼反手拉上窗帘,眼不见心不烦!

商辂笑了声,去了卫浴。

江宁十月初夜间还是闷热的,夹杂着临河的潮湿,在J市待久了,夜间有些不适应,商辂半夜醒来一次,去了趟厕所,回来关灯时,稍稍消了点困意的眼睛透过窗户瞄见了点光。

那光微弱,存在感却强,商辂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让他想起了高三那一年。

这光太熟悉了,商辂拉开窗帘叫了声施灼,施灼那面果然传来一声:“干嘛?!”

“还不睡?”商辂说:“半夜玩手机想熬夜猝死。”

施灼唰一下拉开窗帘,两扇窗户相对,施灼反击道:“你能不能说点好的,你才熬夜玩手机,你才猝死。”

“那你做什么。”商辂手按在阳台上,探究地眯了眯眼。

施灼手里拿着iPadpencil转了圈说:“工作看不出来?”

服装设计大赛聚赛定在10月22号,可现在施灼设计图还没出来,更遑论独立制作五套样衣也需要不少时间,施灼只能回归苦逼的高三生活。

但灵感这东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跟沙子似的,你越是想攥紧也是攥不住,反而流速更快。

决赛主题是记忆,可他找不到有关记忆的东西。

“不怕出黑眼圈?”商辂看眼腕上手表,已经深夜三点。

“怕,怕的要死。”施灼低头看了看画到一半的设计图稿,难得耿直道:“但我得让那个傻/逼承认我的优秀。”

那个傻逼就是曲南笙,复赛输了后但凡在美院碰上这人都得对施灼放句狠话,施灼烦得要死。

商辂其实并不认同优秀必须让别人承认认同的观点,但施灼从小就这样,做什么事一般来源于自己真的喜欢,另一半则来源是成功时众人望向他的那点虚荣心。

“那你……”

施灼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顺带等着商辂后文。

“那你……加油。”商辂风轻云淡地补上后半句:“我去睡觉了。”

施灼:“……”

施灼看着对面又恢复黑色的房间,低声骂了句。

国庆七天假,饭菜顿顿不重样,施灼也在家中画了两天设计图,第五天时听见外婆在隔壁叫他:“小灼!”

“哎!”施灼一步两个楼梯,动作飞速又如履平底:“婆婆,怎么了!”

“在家圈了两天不憋吗!”

明明人都下楼了,外婆却仍在喊着说,商辂抱在围栏边失笑着摇摇头。

门推开,施灼踩着小路走来,看见外婆背着编织篮筐,身边站着身着纯黑冲锋衣的商辂。

冲锋衣立领,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显得脖子短,但身着在商辂身上却恰如其分,衬得头颈笔直,利落干净。

出于对美的欣赏,施灼在商辂身上多停顿了一秒。

这人永远搞些自以为隐蔽实则明显的小动作,商辂也不戳穿他。

“快瞧瞧好好的孩子都在屋里圈成什么样了,蔫得像是没了水分的小白菜。”外婆细细看着施灼,半是心疼半是哄骗着:“我后山挖点菜,去不?”

外婆这话纯属是子虚乌有,作为一个视觉动物施灼可谓是把美刻在了骨子里,前天熬了大夜,外婆叫他去给施灼送柿子,就撞见这人眼下敷着白花花的东西,估计是面膜乳液之类的东西。

现在更是,尽管深夜画图,施灼状态精神都是极好的。

但施灼在家时间确实有些长了,把自己关屋里憋闷,更不利于寻找灵感,更何况外婆亲自开口了,施灼也不会拒绝,便同意了,和外婆一块出了门。

江宁是县,县城后片小山头,外婆口中的挖菜是给家里的小鸭挖点草混着饲料喂。

乘坐出租又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小山头垂直高度不高,也就三百米,山上有树有草,隔着一片树林就是丘陵平原,种植着绿油油茶叶,清茶香飘十里不止。

到了地方,外婆分了工具,有最小号的锄头、剪子、铲子。

但外婆只带了两份,施灼左看看右看看,伸出手像是要接过商辂那份,被外婆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回去了:“叫你来是出来玩,干什么活。”

施灼有点懵,掉线似的收回手哦了声。

商辂憋不住,背过身笑下。

商辂没挖过野菜,但施灼夸他成绩好智商高不是无中生有,观察了会儿外婆挖野菜的动作并识别出几种野菜的种类也就上手了。

施灼在一帮看着无聊,他虽然是本地人,但家里不养小鸭,盛诗岚与施元驹更不会同意他一声不吭跑到小山坡,看着商辂麻利的动作不免好奇起来。

商辂就静静被施灼凝视着,在这一块地挖完后,手里拿着最小号的小铲向施灼摊开手。

施灼已经无聊到蹲在树下到叼狗尾巴草了,看见商辂朝他五指摊开的手,懒洋洋拖着调子说:“干嘛。”

“试试?”

施灼愣了愣,霍然站起身,脸上写着“我终于抓到你把柄”几个大字:“我要告诉婆婆说你偷懒。”

商辂:“……”

商辂无声一骂,伸着胳膊拦住施灼,看向他:“最后一次机会,试不试?”

施灼停了停,沾着泥土的铲子边缘潮湿,透着股不算好闻的木头和土腥味,但他却貌似中了蛊接过小铲,又莫名其妙地背过去遵下身,一个人默默在地上挖掘开采。

整个背影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在状态。

【叮。 】

【心动指数+5%,HE+5%,HE总进度已达32%。 】

商辂:“……”

他“偷个懒”都能心动?

商辂有点怀疑这个统的权威性,却也深知116没问题。

在原地站了会儿,他默默注视起施灼背影,像是透过外在一路望进施灼心里,望进施灼的心动点,但它和数据模型算法都不一样,心动没有规律可循。

商辂在施灼身后咳嗽声,说:“我真不喜欢迟月窈了。”

关键词触发,施灼启动了,转头看他。

施灼心动点迟月窈占5%,他占27%。

虽然他站他大头,但自知喜欢的却是迟月窈,商辂觉得还能挽救一下,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出于本能地蹙了蹙眉:“你不用再把我当情敌,我先祝你心想事成。”

他大大方方地说,是真心祝福的样子。

久久没得到回应,商辂又说:“没骗你。”

施灼漂亮的眉眼间出现了沟壑,不深,但放在施灼这种哪哪都出挑的脸上就有些碍眼。

施灼知道商辂空中的话99.9 %的可能是真的,商辂最近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是在践行这一点。

他与商辂竞争迟月窈大一整整一年,本以为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下去,乃至大四毕业。

可谁知商辂这么容易放弃,一点锲而不舍的精神都没有,真讨厌。

小铲在地上挖了好几个坑,野菜挖得稀碎,商辂看不下去了,也半蹲在施灼面前:“你生什么气。”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施灼雷电,施灼应激道:“谁生气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商辂就静静看着施灼虚张声势,并不开口。

施灼被商辂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的发慌发发毛,想避开又觉得这样太怂,太没面子,只好鼓起勇气和商辂进行一番眼神交流。

心脏跳得有点快,施灼暗暗骂了自己句,没必要怕商辂成这样吧?

幸而两人没有僵持太久,唯一专注与挖野菜的外婆忽然开口了:“以前这山头还夜里会有萤火虫,不知道你们俩记不记不得了,你们小时候还来山里抓过呢?”

江宁污染程度低,夜间抬头就是闪烁的星,山头有萤火虫不稀奇,但施灼翻了翻了记忆册没找到,正要问外婆是不是记错人了。

外婆貌似看出施灼疑惑,一啧说:“这记性怎么还比我这个老太太差嘞?”

施灼挠挠头。

商辂倒是记得这事,事出有因,施灼在学校听老师提了句,好奇心与好胜心一并发作,给商辂下了战书,商辂再大点可能不和陪着施灼幼稚,但那是他也才八岁,就同意了。

两人瞒着家长在夜里偷跑出去,带上装备上了山,山坡不高也不难爬,单对两小孩来说有点困难,更别提正值夏季,气候炎热,萤火虫喜潮湿,于是两人无功而返。

商辂倒是没觉有什么,只不过没分出胜负罢了,反倒是施灼返程一路不吭声瘪着嘴,那时两人不对付,商辂也没管。

直到两人在家门口分别,施灼突然突然爆发了,一下就哭出来了,那声音贼响亮,脸上眼睛鼻子又皱皱巴巴,看着贼委屈。

这一招把商辂打了个懵,还没询问怎么回事,在家睡不着觉的外婆披着衣服下来,瞧见这一幕只当是自家外孙欺负了人家,给商辂好顿无情扫射。

等外婆发着完子弹,施灼也终于好了点,商辂才解释起前因后果,再然后商辂借着月光看见外婆眼里有点笑,估计也觉得施灼这模样挺有意思,但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安慰起施灼,然后给人送回了家。

外婆把这事绘声绘色描述了遍,商辂靠在树边有一搭没一搭听见,期间目光放在施灼身上。

这人估计是想起来了,盖在头发下的耳朵红得滴血。

商辂到没觉怎么样,在他小时候记忆里施灼就爱哭,这哭有时候是磕着碰着疼哭,有时是撞见商辂嚎上几声,就……戏挺多的。

这样想着,商辂就笑出了声,引得施灼看过来,这回没等施灼发作,商辂先一步举起手做投降状,施灼哼了声撇回头。

外婆干活利落,很快挖完一篮筐,三人原路返回。

回去后,外婆马不停蹄的摘野菜,然后将野菜切成细碎的小绿叶片和黄色的饲料混在一起,喂给嘎嘎嘎的小鸭。

施灼手里拿着在小贩那买的草莓麻薯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小鸭叽叽喳喳地抢食吃。

外婆拍拍手,站起身瞧两眼编织筐:“还剩不少,晚上给你们做顿纯天然绿色大餐!”

施灼愣住了,心里想着也就说了:“我要和小鸭吃一样的东西?”

商辂再次扭头笑了下,转回时嗯了声问:“开心吧,你都能和鸭子吃一样的东西了。”

施灼偷偷踢了商辂脚。

不疼,纯闹着玩,商辂没管。

外婆将施灼小动作尽收眼底,眼尾连带着皱纹一弯说:“野菜都能吃,干拌啊,炒菜啊都不错,我晚上就给你露一手。”

施灼抿抿唇说好,自己这样真的好蠢,好没见过世面。

葱绿的野菜经过外婆一系列加工处理在餐桌上玩出了花,蒲公英炒鸡蛋、香椿拌豆腐、辣椒炒蒸楮……每道菜都带着纯天然的绿,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当然味道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施灼没吃这种全野菜宴,一碗直接刚了三碗米饭,吃完饭他才摸着肚子,发愁这一晚不会吃胖吧。

他记得商辂是有腹肌的,这人在篮球场上打球热了又没有毛巾会就地取材,用衣服下摆擦,施灼掠过几眼,但不知道是八块还是六块。

因为这事,他还特意办了**身课,但实在太累了,他只练出点轮廓就不行了,到现在连那点轮廓都没有了,小腹平坦得一批。

施灼看向坐在沙发另头的商辂,没忍住问:“你有几块腹肌?”

施灼问完安静等起商辂回答,却见商辂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且不说话了,施灼只好蹭过去,踢了商辂脚:“几块?”

“八块。”商辂只好说。

施灼哦了声,看了眼自己胳膊和腿,自己练出八块怕是无望了,但六块还是能奔一奔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施灼不好意思告诉商辂自己一块也没有,只说:“你管我做什么,问了就是问,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没有原因的……”

商辂:“……”

正无语着,门铃响了,外婆在厨房,商辂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男一女,都是精致的长相,是外出归来的盛诗岚与施元驹。

“小辂,你外婆呢?”施元驹说。

“在厨房。”

才说完,外婆也出来了,她擦完手走过去:“工作完事了?”

盛诗岚应了声,递给施元驹一个眼神,施元驹提着几盒礼品袋放到地上。盛诗岚说:“这几天麻烦了。”

外婆说:“客气什么,都领居。”

盛诗岚笑着摇头:“你就收下吧,以后啊说不上还有多少次需要你帮忙呢。”

盛诗岚和施元驹都如此说,外婆推辞不开,只好收下,在心里计划着还些什么。

盛诗岚和施元驹声音一响起,施灼就听出来了,他想在这里躲一躲,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施灼叹气一声,走过去叫了声爸妈

盛诗岚明显一滞,在施灼金灿灿的头发上扫了眼圈,随后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施灼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外婆邀请人进屋坐,盛诗岚以家里有活推脱了,走之前问施灼:“你不跟我们一块回去?”

施灼怔了一下,点头说好。

人都走了,门也关上,另一个人的呼吸和气息消失了,竟显得屋子空旷不少。

国庆只剩下三天,如今施灼爸妈回来啦,施灼也就没再来外婆家蹭饭,只中途来过一次给外婆送了些香蕉、车厘子等小院没种的水果。

等人走了,外婆长长叹气一声,“瞧瞧小灼都什么样了,以前恨不得和大太阳比谁亮的头发都黑了。”

商辂被外婆粗糙的比喻逗得笑了一下,施元驹宠老婆,家里向来盛诗岚做主,盛诗岚又看不惯施灼那种花花绿绿的穿着打扮,说是施灼头发黑了倒也形象。

商辂不禁有些后悔将施灼拐骗到江宁。

期间任项明给他发消息说出去溜达,商辂给拒绝了,且完全搞不懂任项明这个土生土长的江宁人,玩了二十年竟然还没玩够。

最后一天晚上,商辂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见施灼眼下又敷着他看不懂是不是面膜的东西,穿着牛奶纹的睡衣在窗前书桌设计勾勒。

他很专注,没看见商辂。

商辂捡起一块窗边石头,扔过去,石子在对面露台弹了几下,停在施灼眼前。

施灼抬头看向商辂,没说话。

商辂咳嗽了声,只好自己说:“出去玩吗?”

施灼回神了,天上月明星稀,正是夜晚:“现在?”

商辂嗯了声,“走吗?”

“去哪里?”施灼很谨慎地说。

商辂乐了乐,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其他:“你警惕心还挺强。”

施灼纯属把这话当夸赞,美滋滋地说:“必须的。”又追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你之前给我下过战书。”商辂说:“谁要是抓到萤火虫就管谁叫爸爸。”

施灼嗯了下,表示自己记得这事。

还行,不算记性太差。

商辂从抽屉中掏出刚写好的纸,用绳子缠在小石子上,隔着几厘米的距离抛过去。

施灼稳稳当当接过,拆下麻绳,打开白纸,白纸上写着字,是一封战书,和从前如出一辙的战书。

施灼看着上面潦草中带着笔锋的字迹,心跳得有点快,他蹙了蹙眉说:“下战书就下战书,还说要玩去,显得你……”

商辂截住他话:“那你去不去?”

“哦。”

商辂拉上来窗帘。

施灼急了:“哎,你做什么!”

“我只问你去不去,没问你哦不哦。”商辂手按在窗上,像是要关上。

“去去去!”施灼赶紧说:“我也没说我不去。”

商辂手从窗户上拿下,拉开窗帘,一脸果然如此地笑道:“那走吧。”

第136章

施灼换了身衣服才蹑手蹑脚地下楼,商辂先一步出来,正靠在围栏玩着手机,见施灼出来朝他晃了下手。

施灼也穿了一件冲锋衣,与他低调的纯黑色不同, 施灼穿的是湖蓝色, 在夜间衬得皮肤更白了, 像小灯泡。

不仅如此,这人还背着登山包,戴着登山帽,知道是的去小山坡抓萤火虫,不知道的还以为施灼去徒步登山。

商辂没忍住拎起施灼登山包感受下,在得到轻飘飘估计只是装饰的结论后放下手:“你包里什么都没装?”

施灼说:“带了一个玻璃瓶,可以放萤火虫。”

“很有信心嘛。”商辂说。

施灼扔了块奶糖到嘴里,“这位同学, 请纠正你的用辞,这不是信心,而是事实。”

商辂也说:“遵命,这位同学。”

江宁县距离小山坡有段距离,夜间车也少,商辂在手机上叫了车,司机是位热情的姐姐,听见两人说要去抓萤火虫,送上一句祝好运的祝福。

车在山坡脚下停下,商辂和施灼一并下车,迈进山坡。

夜晚天气很好,没有云层遮蔽,但为方便视物两人还是打开了手机手电筒, 手电筒穿过树叶杂草,向前延伸,扩散成长长一道。

商辂提前做了攻略,萤火虫喜欢潮湿的环境一般会在水域附近活动,但施灼明显两眼一抹黑就来了,不看东南西北,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到哪里走哪里。

商辂想和施灼说声,又想到今晚目的本就不是萤火虫,只好作罢,跟在施灼屁后寻找,防止施灼走丢或突发意外。

夜间里湿度上来了,施灼脚踩在松软泥土上,拨开有一处灌木草丛,在又一次无功而返后回头细了细眼睛:“喂。”

商辂正在假模假样地查看周围,闻言应了声。

施灼觉得自己有当侦探的潜力:“为什么一直跟在我身后,你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要坐收渔翁之利?”

商辂不和施灼一般见识,只道:“等你先捕到蝉,有了利,再搞阴谋阳谋, OK ?”

施灼:“……”

施灼决定用事实打脸,更加认真地寻找萤火虫,但他漫步目的找了整整一小时不仅没找到一点踪迹,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还叫了好几声。

不仅自己肚子叫,身后那个狗东西还笑。

施灼突然就后悔和商辂跑出来。

眼前多了只手臂,顺着往下看,商辂手里拿着巧克力棒,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吃吗?”

施灼昧着良心说:“不吃。”

商辂也是服了,一个人怎么能口是心非到这个程度,他自作主张拉开施灼冲锋衣口袋,巧克力棒塞进里面,说:“吃吧,就当是我在逼你。”

施灼:“……”

施灼磨磨蹭蹭地拿出巧克力棒,拆开包装,他没吃,反而掀开眼皮看了商辂眼。

商辂立马会意,背过身。

有包装袋摩擦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商辂听见施灼极力显示但仍发出咀嚼的声,不禁好笑地摇摇头。

这人……

过了一会儿,才有别别扭扭的声音出现。

“好了。”

商辂转过身,看见施灼心虚地撇过头,他正想问一句至于吗,施灼忽然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在他一侧站定,再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两只手指,将巧克力棒的包装皮塞进他的口袋里。

商辂:“……”

商辂就静静盯着施灼看似鬼鬼祟祟实则光明正大的动作,在施灼收回手的前一秒攥住他手腕。

施灼皮肤白,也细腻,攥在手里跟绸缎似的光滑。

商辂在上面停了停,没松:“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不仅负责带吃的,还得回收垃圾不成?”

施灼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后只好放弃,用鼻音嗯了声。

商辂嗤笑了声,没和他计较,他直觉施灼在对他进行服从性测试,导致他对施灼的包容性越来越高,这种无伤大雅的事他已经接受良好且习以为常了。

“走吧。”商辂拎着施灼书包带子往前走,接过领路这个活。

施灼一巴掌拍在商辂手上,等商辂松开才跟上脚步。

商辂竟然没讽刺他,莫非是……有所图谋?

施灼摇摇头,踩着商辂脚印向前走。

萤火虫喜潮湿且隐密性强的地方,商辂一例观察地形地形以及土壤空气湿度,尽可能往河边或小溪附近靠近。

一路走走停停,商辂后知后觉施灼这一路上竟然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地过分了,回头一看,只见施灼直愣愣地往前走,再然后眼看要撞上他,也没停,商辂边在心里叹气边扶住施灼肩膀:“你眼睛长脚上了?”

施灼这才回神,“你……”他正要反手骂回去,但在对上商辂眼睛时,打好的草稿都灰飞烟灭了,只靠本能地咽了咽口水,说:“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啊?”

“什么?”商辂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施灼咬咬舌头,自己真是被降智了,他推了商辂把:“走啊。”

这人脑回路从小就奇怪,商辂只当施灼又犯病了,继续在前面带路。

一路安静,只有些树叶吹过的簌簌声,施灼跟在商辂后面,看着商辂背影,有一种淡淡的酥痒感从四肢百骸流进来,像是被芦苇、狗尾巴草一样的东西抚摸过掌心,太轻柔。

沿着山坡土壤潮湿痕迹拨开草丛往里走,忽然嗅到阵阵清冽,是水流淌而过的声音。

一条倒映着星芒的小溪出现,暗淡又波光粼粼,像是被蓝黑色的轻纱覆盖。

等施灼走到他身边,商辂才说:“这附近应该会有萤火虫,分开找找?”

“哦。”施灼开始往小溪右侧的方向走。

商辂则是去了小溪左侧,小溪附近水源充足,植被茂盛而高大,他不清楚施灼那面如何,但以施灼的性子要收找到早就给他打电话炫耀了,他只能继续沿着小溪寻找。

拨开点野花,有月光穿透树木层层遮掩,在树叶上留下一点月光。

商辂凑近了些,看清了,这光不是月,不是萤火。

商辂勾了勾唇,给施灼拨了电话,他没废话,只道:“施灼,过来。”

在萤火滞留在树叶上时,施灼踩着枯枝树叶走到他身后,商辂直接转身:“别想着吓我了,萤火虫找到了。”

被戳中小心思,施灼虚张声势地嘀咕:“谁想吓你了。”又从商辂身后探出脑袋:“在哪里。”

商辂下巴朝那树叶一抬:“喏,那呢。”

施灼:“……”

施灼惊了:“就一个?”

他在电视上、手机上见到的萤火虫都是大片大片的,像是夜幕都被暖融融的动态小灯泡填满。

施灼震惊不像演的,商辂只好解释说:“有一就有二,这附近应该还有,在这找。”

施灼也意识到自己犯蠢了,闷不吭声地以这一只萤火虫为圆心寻找起。

商辂碰了碰萤火虫,萤火虫受了惊,从树叶上飞走,他走到施灼身边,示意施灼抬头道:“跟着它走。”

孤零零的萤火虫是夜里林中的月亮,飞舞间留下一道流光的航线,两人并肩踩着树木留下的影子跟着萤火走。

在小溪的最东侧,另一片土坡,他们停下了脚步。

那只萤火虫找到了队伍,飞入其间,成为大片灯光的一员。

肉眼难以辨别一共有多少只的萤火虫由点成线,由线成面,最后由面成体,组成奇妙的萤黄色立方体。

他与施灼就站在立方体中,看着萤火虫飘荡飞舞,点缀夜空。

“找到了。”商辂说:“这下你可以不用哭了。”

施灼还不及高兴,就被商辂下半句打回了原型,“你烦不烦啊。”

商辂哼笑一声,他与施灼分明是半斤对八两,他都不嫌弃施灼,施灼倒先嫌他烦了。

商辂摊开手,一只萤火虫飞到他手上,他收拢进掌心,叫了声施灼名字,等施灼回头时才摊开手。

这只萤火虫貌似不怕人,没有飞走,反而安心地待在商辂掌中。

“送你了。”商辂记得施灼带了瓶子,随口说道。

施灼陷入一阵怔愣中,他弯了弯腰,朝萤火虫凑近些,那点微弱的光就变大变清晰了。

施灼动了动喉结,听见自己问:“送我做什么。”

商辂正想说你不是带了瓶子要抓萤火吗?可是施灼凑得很近,鼻尖几乎要贴在他掌心,带着温热的呼吸。

并且在抬眼时,他天生卷翘的眉毛与下垂的眼尾看上去带点不符他人设的乖巧委屈劲儿,被照成深棕色的眼瞳倒映着萤火虫和他。

“送我做什么啊?”

施灼又在问,但他却很不适宜地卡住了,再然后他听见了别的声音。

【叮! 】

【心动指数+10%,HE+10%,HE总进度已达42%。 】

商辂凝滞了下,正要拿走手,施灼却忽然握住了他手腕,他脸颊有点本人没察觉到的红,在萤火虫的光下更明显。

商辂被施灼掌心包裹三分二的手腕貌似跳了一下,随之以手腕为起点,一路向上,通过血液脉搏连接心脏,开始跳动。

嗡——

有什么东西响了,不止一下。

嗡——

嗡——

在连续响了三次后,施灼跟烫了手似的松开商辂,偏头避开商辂根本没看他的目光:“什么东西在响,谁给你来电话了?”

商辂咬了咬牙,看见自己手腕上在夜色里,闪烁成红色的智能手表。

上面清晰地继续着他的心跳指数。

126次/分。

一分钟前。

嗡——

声音还在继续,商辂闭了一下眼又睁开,将手表调成振动模式。

嗡嗡声停了,施灼转回头:“刚刚是什么声音?”

他脸颊还有点红。

“手机声。”商辂转移话题说:“要抓萤火虫吗?”

“不要了。”施灼扬扬手机说:“我刚上网搜了,它们破茧很难,生命周期很短,只有7天,如果被抓回去,只剩下24小时的倒计时。”

“那……”商辂瞥了眼手表,见心率稳定后长长呼了口气。

施灼原本计划是国庆七天留校,但被他拐骗回了江宁,本以为盛诗岚与施元驹会在外待上七天,没成想提前回来了,施灼的金发蔫了他也有带责任,便带着施灼出来玩会儿。

但双重机械音着实出乎意料,导致他现在想问问施灼心情好点没都说不出口,商辂烦躁地啧了声,有点想抽烟。

那什么?

商辂戛然而止的后半句是什么?

施灼无可避免地思考琢磨。

他在江北大学论坛也有号,没事也逛,对于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也有了解,他无可避免地想到那二字-

和解。

这段时间商辂又是给他做模特,又是没到导员那检举他养宠物,而且他脚受伤那晚商辂更没有撇下他,换位思考一下,倘若商辂脚受伤了他跟定在商辂面前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在给施灼传达一个讯号。

——商辂想要和解。

嗯……看在商辂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

施灼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说:“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商辂顺嘴接上。

施灼眯了眯眼睛,认真观察商辂微表情,“想和我和解啊。”

“嗯……?”商辂直冒问号。

施灼权当是肯定的意思,倨傲中带着点小得意:“也不是不可以哦。”他故作熟练地拍拍商辂肩膀说:“那从今晚开始,我们就和解了,是朋友关系了。”

商辂:“……”

商辂人都麻了,他盯着十分自信且顺理成章的施灼,无不在心里吐槽。

做什么朋友啊,你喜欢我啊,你喜欢我怎么能做朋友啊。

真笨。

第137章

闻冀国庆七天假圆满结束,商辂与施灼一同往打车前往高铁站,施灼前去排队见商辂在原地没动,“走啊?”

“等会儿,还有任项明。”商辂正用手机给任项明发着微信。

“任项明。”施灼皱皱眉, 他和任项明从小不对付, 有点烦躁。

商辂好似看出施灼在想什么:“他和我一起回来。”

施灼面上不动地哦了声,心里却在想他和你一起回来就一起回来呗,你和我说什么,真讨厌,真烦。

任项明堵车了,还得一会儿到,商辂和施灼检票,没等几分钟高铁来了,他们三一块定的票,估计都坐在一块,果然他与施灼刚坐下不久后任项明也提着大包小包来了。

“我跟你说,我是真服了, 我妈非要给我拎这些东西, 知道的我去上学, 不知道的还以为J市闹饥荒——”

后半句猛然收进肚子里,任项明咳嗽好几声,然后看向与他只隔着一个商辂的施灼:“你怎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施灼朝任项明一呲牙,满满的恶劣:“我还没问你,到是你先问上我了,莫名其妙,神经。”

“你才神经。”

任项明作势要起来,被商辂一巴掌按回去:“消停会儿。”又看想施灼,给他扔过去一块奶糖:“你也是,老实点。”

施灼手了奶糖,扔进嘴里。

任项明不乐意了,“凭什么他有糖,我没有。”

商辂:“……”

商辂背对他,施灼趁机扒拉着眼皮,吐着舌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任项明直接气笑了,“小人得志。”

“那怎么了。”施灼全盘接收,夹着奶糖朝任项明一晃:“我有糖,你没有。”

“你——”任项明怒。

商辂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施灼放狠话:“再挑衅就没收。”

“切。”施灼抱胸看窗外风景。

伴随着列车长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列车启动,施灼和任项明也勉强消停了。

从江宁到J市共四小时,施灼吃完奶糖睡了半个点然后摸出iPad,在小桌上继续修改一些细节。

服装设计大赛决赛为回忆,施灼计划联系上初赛的时间以及复赛的光,将所有串联起来,保证能够耳目一新。

商辂一开始就注意到施灼动作,时不时看几眼在未来一周后可能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几组设计图依旧保持着施灼用色大胆的标志性风格,泼墨的运用像是打破的镜子,下坠下沉,陷入回忆。

五套服饰全部设计完毕,施灼一如既往设计一下诸如方巾、腰带之类的配饰。

注意到商辂目光,施灼勾勒下最后一笔,歪唇一笑,嚣张极了:“我敢肯定,第一非我莫属!”

商辂不喜欢那种时时刻刻把我赢定了挂在嘴边的人,但施灼身上这股劲儿并不讨厌,反而……挺有意思的。

商辂正要说加油,任项明戴着眼罩冷冷开口了:“希望不要是大话。”

“你懂个屁。”施灼反唇相讥。

任项明摘下眼罩,朝施灼看过去,施灼完全不怵地回视。

“你两幼不幼稚。”商辂无语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幼稚。”

商辂:“……”

商辂隐隐后悔夹在两人中间,四个小时不长不短的时间,商辂硬生生度秒如年,在一片水深火热中度过了整整四小时,终于到站。

商辂帮任项明拎着东西,用手机叫了辆出租车。

施灼只对商辂说:“你先回去,我去宠物暂托寄养中心接我儿子。”

“儿子?”商辂反应过来是那只乌龟,说:“行,接到后记得给我发照片。”

“凭什么。”施灼听商辂说话就唱反调都刻入本能了,完全忘了那晚还说做朋友。

商辂也不提醒他,只说:“凭你儿子跟我姓。”

施灼哦了声:“那我现在就给我儿子改名,改为施辂,小名辂辂。”

商辂:“……”

你真行。

说话功夫车也到了,商辂扔给施灼一句记得发照片,没管施灼同意与否上了车。

上车系上安全带,任项明一人开启三司会审模式,“兄弟,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没有组织。”

“神经病吧你。”

任项明置之不理:“兄弟,你不对劲,我刚盯你这么半天,你不仅没察觉反而和施灼唠得热火朝天,你不会真和施灼和解了吧?!”

这个……商辂就不答了。

任项明一脸世界观崩塌的惊骇样:“完了完了,你和施灼都能和解,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是啊是啊。

商辂在心里附和他,施灼都能喜欢他,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商辂到校晚,回寝时黎高阳和华霄两人都到了,他把带来的土特产都分完后手机来了条消息。

他摸出一看,是施灼-

图片。

商辂点开,是施灼儿子的限量版写真-

就一张?-

不然呢,再看花钱。

商辂随手拉开椅子,打字问:多少钱一张?-

嗯……怎么也得500 ,毕竟我儿子长的贼帅。

商辂再次打开唯一一张施灼儿子写真集,原谅他真没看出帅在哪里,难道这就是来自父母的滤镜?-

太贵了,老板便宜点呗-

不行,我乃正规卖家,绝对物超所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捞着,到最后商辂昧着良心夸他儿子帅,很帅,超级帅,才从施灼那换来三张乌龟写真。

商辂没忍住笑了笑,这人还真能顺着杆子往上爬,给他个台阶就能上天。

距离服装设计大赛还有一周时间,五套样子全部制作完毕,与复赛不同,决赛模特必须参与身着样子卡点走秀,绝非单纯展示服装为主,且当天也会向外售票,校内学生免费,校外人员按需购票。

国庆最后一晚荧黄色的立方体给了施灼不少灵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回忆,他以自我为中心惯了,不愿去思考别人的回忆是什么,只想做好自己。

他觉得不会再有什么比黄色更夺目亮眼的颜色了,所以他五套衣服全部采用黄色系,并利用色彩饱和度的明暗变化象征记忆的残缺、好坏。

与复赛出场顺序同样,施灼将商辂放在最后一位,他本想让商辂打头阵,他第一件样衣颜色最跳脱,是亮色系的黄色,这种颜色明显要和闻冀更适配。

最后一件是土黄偏棕点的衬衫搭配硬挺的黑色皮质马甲与西部牛仔帽,整体来说依旧属于黄色系,但掺了点棕,色调饱和度降低,少了点热情,多了许多沉稳与野性,尤其是当商辂薄薄的眼皮掀起来时,又冷又酷,效果绝对到位。

施灼坐在桌子上一览众山小,笔横着商辂面前,眼睛半眯着丈量商辂身材比例,简直是越看越满意,但他跳下桌子时仍是说:“马马虎虎吧。”

商辂没说什么,闻冀先嗷着叫了声:“哥,我现在管你叫声哥,灼哥,我觉得这哪里是马马虎虎,分明是帅惨了好不好。”

施灼斜了闻冀眼说:“你是组长我是组长?”

“你你你。”闻冀讨饶了:“我不说话还不行了吗。”

模特卡点走台步,需要设计动作,大赛负责人提起把流程和音乐提前发给了他们,这一周他们练习台步与卡点动作。

最后一天时,再次在美院空教室集合,施灼导入PPT,点开音乐播放器。

舞台背景纯黑。

先由闻冀穿着一身亮色系印着小熊的短袖如常,色彩欢脱跳跃,但细看就会发现小熊只有眼睛、耳朵,没有嘴巴鼻子,就连手里拿着的装饰性小熊都被剪裁去除。

这一时间段回忆的主人公正是少时,没有是非黑白判断能力,只有耳朵与眼睛,只能听或看。

闻冀走过之后是迟月窈,她笑靥如花,脸上挂着像是用尺子丈量过的微笑,身着挤满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笑脸黄色系的蓬蓬裙。

随着迟月窈脚步裙摆一不一样,那些笑脸像是活了过来,对你露出机械一般的笑容。

乍一看,笑脸看似如出一撤,大同小异,事实却是这些笑脸全部采用不同绣法,从平绣、立体绣……到贴布绣,它们嘴角咧着挤在裙摆上,像是发了芽生了根。

人美裙美,是一副美景,但看久了也叫人不寒而栗,只因从讲台到教室后排迟月窈只维持着这一个表情,诡异恶寒。

同时也有无数白线交错穿过,刺入黑色背景幕布,带着穿透屏幕的狠劲。

貌似是对前两名模特表现很满意,施灼站在教室门口吹了一个大大泡泡糖,同时按动手中翻页笔。

“我们好像还不知道你的主题。”商辂看了一眼专注彩排的施灼说。

施灼朝他露出一个个的笑容:“大赛主办方不是公布了吗,回忆啊。”

商辂心知肚明施灼在不懂装懂,回忆笼统,发挥空间多,其下有分多种,但施灼不愿说他也只好接着看下去。

翻页笔按动。

印着粗体文字的黑色背景瞬间打破,边缘是镜子一样的锋利尖锐,带着能刺穿掌心的利刃。

迟月窈下台,于确登台。

与前两人风格截然不同,他上半身是完全没有设计的白T,像是在等人泼墨图画,同时身子微弓,像是永远直不起腰,下半身侧异常笔挺,他一条腿是裙子,一条腿是裤子。

裙子带着蕾丝花边,像是迟月窈蓬蓬裙的边角料,就连裤子也是裁剪斜歪,宛如闻冀那套衣服下装从小穿到大的扩大版。

不伦不类,非驴非马。

唯一的不同,大约是颜色更暗了,黄中掺灰,像是水泥黄。

“自我选择。”商辂忽然开口。

施灼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商辂:“你在说什么?”

商辂在身着用红色血钻做成血水滴落效果服饰的裴岚,在他身边说:“你前三个主题分别是教育、规矩与约束、自我选择,如果我没猜错,第四套服饰你要表达的是抗争。”

施灼撇撇嘴,摸着脖颈上的调色盘吊坠并不不答话。

如他所料,裴岚登台时脚未动,气势先行,明明是一身黄色近似于灰的破洞乞丐装,偏偏在脸上、裸露的皮肤上画有红色颜料,搭配红色水滴钻下垂随动作摇摆,宛如浴火。

“前四个暂时算你说对了。”施灼松开摸着吊坠的头,“那你是什么?”

商辂碰了碰自己皮质的西部马甲:“这不是很简单吗,是坚守。”

施灼啧了声,有点被人看穿的不服,又有点别扭,总之是撇着嘴道:“就算你说对了,那这五个小主题和回忆有什么关系?”

时间长了,商辂尽然学会了施灼脑回路:“你的设计我怎么会知道?你就问我去问谁啊?”

“你……”

施灼作势给商辂鞋尖一脚,商辂及时避开,踩着讲台上台:“轮到我了。”

自闻冀到裴岚黄色饱和度依旧降低,最后趋于灰色,唯独在商辂这里黄色有了复原向上痕迹,他踩着棕色绑带西部牛仔靴上前,一步一脚印,扎实又决绝。

在最后,切割成成镜子碎片的黑色背景发生了变化,由碎片化为粉末,在碎片纷乱间有一只萤火钻出,仿若飞出屏幕通过绕着闻冀、迟月窈、于确、裴岚飞过,最后是实时投影,商辂那张无死角的脸出现在荧幕。

他回头,对着闻冀、迟月窈、于确、裴岚,也是对着回忆中曾经的自己收了野性与戾气,为之一笑,既淡又轻。

在音乐声减弱之际,频幕再度变化,那只萤火飞过镜子碎片,镜子碎片如蝴蝶翻飞重组,一行白色英文字母自上而下渐变式进入。

—— When I look back on the past.

——当我回望过去。

绵长的口哨声接过戛然而止的音乐声,是闻冀与于确的双重奏。

闻冀啪啪鼓掌说:“酷啊,施灼。”

在训练时,他们并不知道施灼要表达什么,只按照施灼设定好的姿势、微表情以及音乐停顿点位练习,没有串联。

如今一个接一个地上台,配上屏幕演示,施灼要表达什么也就显而易见了。

施灼向来不懂谦虚为何物,露出大大的笑容,貌似也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当然。”

“恭喜。”商辂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被人包围的施灼说。

施灼佯装不懂,目光穿过于确和闻冀,演技很差地问:“恭喜什么?”

施灼问,商辂却不说了。

没被人承认优秀,施灼有点不开心地瘪了瘪嘴撇,商辂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了两个字:“很棒。”

施灼啪地一呆,很努力地控制,但仍是没控制住地眼睛一笑,他眼尾天生带点向下撇的弧度,此时上下眼皮因开心而在眼尾处压出点天然的弧形,那弧形弯得彻底,像月牙。

施灼眨着眼一脸“算你说对了”的表情,商辂突然就觉得有点好笑,也不知道再夸几句这人会不会很氢气球一样飞上天。

外面有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出现,估计是上课的学生下课了,商辂正要关了电脑,手腕脉搏处忽然一阵震动。

131次/分。

嗯?

要不要这么地……不合时宜。

服装设计大赛依旧在文化宫举行,江北大学知名高校的影响力不是吹的,校外决赛入场票一抢而光,同样,校内第二个课堂免费观众名额也是。

参赛人员与模特全部提前两小时入场,进行彩排,学生会宣传部也都在敲锣密鼓地组织维持秩序。

与前几场比赛不同,这次他们采用抽签模式,施灼点背,正好抽到大家审美疲乏兴致缺缺的最后,激得闻冀在群里好一顿嚎叫,但施灼本人完全不在意,酒香不怕巷子深是千古定律。

彩排到7号选手迟迟没见到人,姜青绕道后台一个个地问,“7号选手曲南笙在吗?”

后台用滑动衣架勉强搭成隔间,姜青声音洪亮穿过挂在衣架上的衣服缝隙传到各个隔间,不一会儿有一个身形高挑的模特走出说:“曲组长拉肚子,去了医院,留出十五分钟时间就行。”

得了话,姜青回了声好,风风火火绕回前台继续彩排。

人走了,商辂坐在化妆椅上见施灼愣神,伸着手晃了晃:“想什么呢?”

施灼看过来说:“我在想曲南笙他肚子严不严重。”他靠在化妆桌前屈了下腿,很是苦恼:“如果曲南笙肚子疼很严重,不就见不到我得第一了吗,我在想要不要给他录个视频发过去。”

商辂:“……”

队伍无关紧要的人商辂不会给予太多关注,他也能看出来施灼并非要曲南笙承认他的优秀不可,更多的是来自一种看好戏的娱乐性嘲讽。

商辂只好跟着说:“可行。”

施灼颇为赞许地点头:“我也觉得。”于是他绕道前台,准备托个相熟的朋友帮他把夺冠的视频录下来。

施灼前脚走,任项明后脚来,任项明没抢到比赛入场券,免费的校内票他硬生生从校内黄牛那画五十元高价买下。

“你来做什么?”商辂问。

任项明说:“看走秀。”

商辂哦了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毕竟你和施灼势如水火。”

任项明:“……”

任项明抓抓头发:“我总觉得这话应该是对你说。”

商辂笑了声,不说话了。

任项明也安静了会,最后不理解地嚷了句为什么:“我不理解,这年头怎么连情敌都能化干戈为玉帛了?”

商辂没做过多解释,只道:“我不喜欢迟月窈。”

任项明:“!”

任项明半是惊讶半是无语:“不是,哥们,你这还是爱情还真实来也猛烈,却也猛烈。”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多,商辂只说:“你就当是吧。”

两人就着施灼这个话题绕了几句,就拐去了别处,前台音乐声进行到末尾,有零碎的脚步声与交谈声出现,估计是观众与评委入场了。

施灼也是在这时候回来,心情愉悦:“OK了。”

任项明瞅着施灼的嘚瑟样,没忍住嘀咕了句:“花孔雀。”

不过施灼叫人帮忙录像这个想法之后也没实现,因为曲南笙卡着比赛开始的最后十分钟回来了。

曲南笙依旧是一身能闪瞎人的镭射灯打扮,一双弯似柳叶的眼睛装满嘲讽:“你今天输得屁滚尿流了可千万别哭。”

“反弹。”施灼轻飘飘地送出两个字。

曲南笙:“……”

曲南笙斜了施灼眼,忽然转变策略,一拍施灼肩膀,施灼躲闪不及,让人得了手。

曲南笙说:“祝你好运,我真心的。”说完,曲南笙转身离开。

施灼在原地站了会儿,转头询问商辂:“有湿巾吗?”

商辂目睹全程,问:“要湿巾做什么?”

施灼脱下外套,说:“我觉得我脏了。”

商辂:“……”

“得了,要湿巾没有。”商辂把施灼刚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递给他:“比赛倒是要开始了。”

“哦。”施灼接过外套,重新穿上。

在音乐声中,主持人分别上台介绍着本次服装设计大赛的相关事宜以及参与评分的领导与服装设计师,每一个名字从主持人口中说出与之相配的都有鼓掌声出现。

隔间太闷,施灼去外面待了会儿,外面都是换好衣服的模特,他们服装各异,但都逃不过复古主题。

施灼正默默看观察,看了会儿觉得没什么心意正要走,两个身穿红色志愿服的马甲推着一个轮滑衣架走来,衣架上挂着衣服,不同的是这些衣服全部装在纯黑色防尘袋里,用号码牌贴着7 。

身形交错间,施灼多看了眼,见志愿者推着衣服去了换衣间,衣服没包装好,施灼看见最后一件样衣的下摆,貌似是兔子印花元素?

施灼蹙了蹙眉,正要走,就见五个身形高大但没有换服装的模特走出隔间,再然后镭射灯关上隔间门。

施灼没多想,只当是曲南笙才回来服装没时间换。

商辂他们衣服都换完了,正坐在隔间做准备,鉴于他们是末尾,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并不着急。

决赛进展过半,施灼在隔间待得有些无聊,和闻冀一同去了等候区,准备看看别人的设计。

尽管服装设计大赛都以大一大二学生为主,但能穿进决赛的选手个个不缺真本事,施灼看得津津有味,也从中得到不少启发。

六号选手阐述完设计理念,评委给出9.65的高分,在主持字正腔圆的播音腔中上台,“让我们接下来有请七号选手。”

舒缓的音乐声陡然转变,发生玻璃的碎裂声。

嘭——

一行文字弹出。

—— I came into the world.

——我之出生。

施灼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真巧啊。

音乐再次平稳下来。

一位身着兔子印花短袖短裤的高大模特出现在T台,他台风利落,手里拿着没了鼻子和嘴巴的兔子玩偶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

施灼敛了眉目,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

闻冀是开场模特,这套服装辅的设计理念他最清楚不过,他也跟着蹙眉:“巧合吗?”

“是不是巧合接着看就知道了。”施灼扔了快泡泡糖到嘴里。

屏幕黑色背景再度变化,黑色破裂成碎片,音乐变得怪异荒诞,第二位模特出场。

他穿着大廓形的西装,西装上是绣着大小不一的诡异笑脸,西装纯白,笑脸纯黑,黑白对比,宛如小丑。

台上评委目不转睛,明显是来了兴致。

“我**的!狗东西!!”闻冀骂了句:“巧合个屁的巧合!!”

愤怒解决不了麻烦,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曲南笙偷窃了他们的设计,他们要么找借口退赛,要么凭空变出另一组服饰。

江北大学服装设计大赛决赛观众度颇高,曲南笙断定他不敢把事情闹大,才敢如此光明正大。

“可不就是个屁。”施灼勾唇一笑,嚼着泡泡糖,看着在另侧T台入口的曲南笙,拍了拍闻冀肩膀:“你在这待着,我去趟厕所。”

闻冀点点头人有三急,现在干着急也没办法。

施灼走了,闻冀正要继续看曲南笙的“杰作” ,一声嘭在台上炸开。

闻冀心一抖,顺着声音发出方向看去,在T台另侧入口看见两个他极为熟悉的人,一个金发,一个打扮成镭射灯。

是说要上厕所的施灼二话不说给了曲南笙一拳。

他这一拳用力十足十的力气,曲南笙正专注观察评委反应,被施灼打的身形不稳,直接从一侧T台入口甩到T台上。

“敢在背后甩花招,有本事闹到台面上了啊。”施灼笑着又给了他一拳,一拍他脸:“阴沟里的老鼠。”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闻冀也是目瞪口呆撇,他原本还以为施灼会有什么方案B ,只想着时候投诉举报曲南笙一条龙给你送到家,没人告诉他方案B他*的是上手就干啊!

施灼这臭脾气他了解,吃不得一点亏,属于头破血流也得把事搞清楚的犟种,趁台上人没反应过来闻冀赶紧寻找大部队,大跑着推开隔间门,来不及喘气,闻冀喊道:“施灼他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于确和裴岚同时起身。

“怎么回事。”商辂不认为施灼是不分轻重缓急的人。

“辂哥,你还先去看看吧。”闻冀说:“曲南笙抄袭了咱们作品,施灼直接给了曲南笙两拳,闹到了台上……!”

余下的话全卡在肚子里,商辂已经三步并两步出了隔间,他跺脚也不再解释,跑去了前台。

前台的对峙已经进展到白热化阶段,今天来得不仅有校内领导,更有校外观众,以及小有名气的设计师。

已经有不少人去拉架,今天这事倘若是闹不到台上就得是他找借口退赛规避风险事后调察或举报,凭什么是他退赛,而不是这只该死的老鼠。

与其憋屈地不战而败,不如闹到台上,搞得人尽皆知,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调查到底。

拉架的人过来了,施灼一不做二不休夺过女主持人话筒:“曲南笙你敢抄袭我设计稿,比不过就搞些上不得台面的老鼠动静,可真他*的牛逼。”

台上评委面面相觑,一旁的主任更是急得满头大汗,疯狂给学生会志愿者使眼色。

与此同时,被人戳中心脏的曲南笙也是怒火中烧,他全都料到了,唯独没料到施灼这么敢,退赛不好吗,非得闹到台上,不仅你和我没面子,校领导乃至整个江北大学都没面子。

他恶狠狠瞪着施灼,踩着前台地板一把扑上去。

话筒在地上滚了几圈,施灼被压在地上踹了曲南笙一脚,勉强挣开控制又被曲南笙按在地上。

虽然他性子暴,但他打架并不厉害,倘若他打架厉害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没和商辂分出胜负直接把商辂套麻袋里打一顿什么矛盾都没了。

但曲南笙明显功夫也不到家,都是细胳膊细腿,打架全凭着一股劲。

施灼又给了曲南笙拳,打得曲南笙碎了口。没了话筒,施灼也不用管会不会有人听到,嘴不停地输出:“有本事偷老子设计,最好一辈子别出现在老子面前,不然老子脑袋壳都给你打掉!”

趁曲南笙被打懵,施灼翻身坐在曲南笙身上,继续补刀,期间有人来扯他胳膊,他反手一巴掌,骂道:“谁他*拉架,咱俩没完!”

“没完个屁的没完。”

这声音从身后传来,有点熟悉,施灼一呆。

商辂拨开人群,手臂穿过施灼腰腹,用力一兜,将坐在曲南笙身上的施灼兜起来扶稳站直。

施灼干瞪了商辂眼,像是不满他的拉架,作势要继续,商辂伸着胳膊挡在施灼面前:“老实点。”

“你——”施灼不满商辂态度,这人不陪着他就罢了,还拦着他,烦死人了。

商辂没管施灼,垂眸看着挣扎着站起来的曲南笙。

他已经烧红了眼,周围人竟然拦不住他,以整个身体为重量朝施灼砸过来。

商辂没和他废话,直接给了曲南笙一脚,目光向下瞥扫过去:“你,也老实点。”

曲南笙闷哼一声,仰着酸疼的脖颈抬头。

商辂神色没变,深刻如豹子的眼睛没有波动,仅这么冷冷地看着他,他就不敢动了。

第138章

服装设计决赛闹成这个样子,尽管在校领导有条不屡的组织下中断的赛事再次展开,但事情到的这么大,后半程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赛事结束,一赛事评委拍着美院主任肩膀说:“抄袭是各个行业严令禁止的事,希望贵校能够以身作则,绝不姑息。”

美院主任连连称是。

因此, 不等决赛结束施灼与曲南笙就被请到美院系主任办公室喝茶。

决赛结束, 一身西装的美院系主任来不及换下衣服,就去了办公室, 他长相和蔼,像一尊弥勒佛,但多年的职业生涯也为他镀上一层无形的威压。

“你们二位谁来说说。”主任吹了吹了茶沫,喝了口茶:“搞什么不好,非得要在今天,当着那么多评委、校外观众的面搞这一出,学校的脸都被你两丢尽了。”

不等施灼开说,脸上两个拳头印的曲南笙先一步控诉说:“是他,主任。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在台后台好好看着我的设计在模特身上得到展示,施灼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两圈,还说什么我抄袭,真是好大一口锅。”

施灼一嗤, 骂了声老鼠。

曲南笙正好借题发挥:“你看,主任。施灼不仅动手还骂人。”

“闭嘴。”主任忍不可忍地骂了声:“施灼,你说他抄袭可有证据。”

施灼提前准备好,从包里拿出iPad ,将一、二、三版设计图稿分别打开,交给主任,其中也包含着他的设计理念。

主任拿到手里,细细查看的,他也是做设计的,一张张翻阅着设计图稿,看到最后不由入了迷。

曲南笙见形势不好,赶紧叫了声主任。

主任勉强回神,放下了手里的iPad问:“施灼说你抄袭,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有。”曲南笙梗着脖子,但依旧从容。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主任看了曲南笙眼说:“你有证据能证明吗?”

曲南笙沉默了会儿说:“我的设计图纸在寝室,没有带来。”

主任倒是很好说话:“没事,你现在回去取一趟就行。”

曲南笙只好回寝室一趟,人走了,主任拿起施灼iPad ,继续津津有味地看起,曲南笙的那场秀只看了前两套,平心而论,前两套的设计很好,但缺少连贯性,第一套是童真的明黄色短袖,第二套却是一板一眼地西装,组合在一起未免过于不伦不类。

施灼这组设计却刚好弥补了这一缺陷,他通体采用黄色,却通过色彩的跑和度明暗变化完美解决了服装的割裂问题。

但仅凭这一点依旧很难断定是谁抄袭谁,毕竟在抄袭上,抄得比原作好的比比皆是。

曲南笙很快回来,他将五六张设计图纸交到主任手中道:“只保留下这些,其余的不小心被我室友当成垃圾丢掉了。”

主任接过后看了曲南笙眼:“你室友学得也是服装设计?”

曲南笙一卡壳,嗯了声,心里却知道自己露馅了,做服装设计的,都有个癖好,绝不会丢掉自己的设计图稿,哪怕是未成形的。

他想再解释一句,主任却已经翻看起来。

纸张翻页的哗哗声在寂静的办公室中回荡,曲南笙咽了咽口水,攥紧手掌,以掩饰自己汗流不止的掌心。

“你这……”主任笑了笑,看向曲南笙。

曲南笙一哆嗦,笑着解释说:“灵感来得太晚,画得略有些粗糙。”

主任嗯了声,不再看了:“分别跟我说一下你们的设计理念。”他下巴朝曲南笙一抬:“你先说。”

“我……”曲南笙偷看了施灼眼,意思很明确了。

施灼完全不怵,甚至朝他不怀好意地一呲牙。

主任哈哈笑了声:“没事没事,你刚不在,施灼已经和我说完他的设计理念了。”

曲南笙只好说:“我的设计理念来源于人。人这一生总会经历无数事才会成长,这样当功成名就之时才会有所回忆……”

主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

曲南笙越来越觉得不对,正想再添点什么,主任搁在桌上手机响了,他拿过看了眼转身去了窗边,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主任嗯嗯啊啊好几声,回来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这事已经有人挂在了网上。”主任说:“抄袭这事算是丑闻,上面的人给出了解决办法,只说是误会一场。”

曲南笙一听,指尖刺进皮肉,勉强克制住自己喜悦之情。

施灼眉心一跳:“凭什么。”

主任说:“抄袭不是小事,江北大学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施灼看着他:“处理结果就是包庇。”

这话曲南笙就不愿听了:“施灼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包庇,我还没叫委屈,你倒是先叫上了。”

“滚。”施灼死死盯着他。

曲南笙叫嚷了声:“主任你看看他。”

“你闭嘴。”主任将那几张半吊子设计图刷在桌上:“到底谁抄谁,怎么回事,你心里有数。”

曲南笙霎时涨红了脸,喉咙像是灌进水泥,一个字蹦不出来。

“这些图稿我们这些内行的老师能看出明道来。”主任说:“但决赛现场有那么多观众还没看不明白,除非是有什么关键性证据。”

主任尽量安抚道:“ J市有个文化节展览,委托江北大学设计宣传海报,将这事交给我了,我和你们孙老师说声。”他一点施灼道:“你跟着我。”

J市文化节规模大,参与设计宣传海报日后在简历上也是漂亮的一笔,但施灼不稀罕,他相信他以后会有无数机会。

“不行。”施灼说。

“你这孩子。”主任啧了声,也有点无可奈何,施灼不接受他也不能按着人接受。

就在施灼和主任僵持不下之际,办公室门敲响了。

主任说了声进,换回自己衣服的商辂走了进来。

“你是?”主任蹙了蹙眉,他认得这人,就是他拦住决赛赛场上的施灼与曲南笙,不至于让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来提供证据。”商辂说。

施灼愣了一下,至于曲南笙则是一抖,而后狠狠盯着商辂。

商辂没理这目光,缓声说道:“施灼的iPad有密码,不可能打开,我们平日的训练演习在美院的一间空教室,教室荒废监控设备也陈旧损坏,但也能排除——”他若有似无地看了曲南笙一眼:“不能排除有人在教室内安装微型摄像头的可能。”

“商辂!你什么意思——!”曲南笙再忍受不了,承担不起,不管不顾地朝商辂喊了出来。

商辂连看都不再看他,像是浪费时间:“学校附近有家买卖电子设备的店铺,倘若找不到购买记录,查一下曲南笙的网购纪录是否有微型摄像头的购买记录。”

说到这里,商辂终于舍得分给曲南笙一个眼神,只是这眼神太轻太淡,像是嘲讽:“当然他可能聪明地删除了,但我学计算机,会修复。”

主任听罢嗯了声:“那来吧。”

曲南笙迟迟未动,负偶顽抗,像在做最后的挣扎。

曲南笙在四四方方的地板砖上站定,终于在主任灼灼视线下摸出手机,手腕带手指,手指带着手机都在颤抖不停。

额头的汗珠滚进眼睛里,曲南笙眨掉汗水,想再挣扎,但主任没给他机会,拿过手机。

主任按了下频幕说:“密码。”

曲南笙心死如灰地吐出一串数字。

手机开了,购物软件全部订单浏览一遍,最后在某拼找到购买记录,主任一把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发出一声屏幕磕碰的嘭。

气球破了,曲南笙轰的一下被三人针刺般的目光刺得四分五裂。

商辂说:“好吧,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你居然连删除都没想到。”

施灼偷摸笑了一下,不自觉走到商辂身边站定:“不过虽然你不聪明,胆子倒是大。”

曲南笙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但没笑出来,他便继续挣扎,最后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胸腔起伏一瞬道:“即便有购买记录又能怎么样,我买它难道就一定是看你们排练演习吗?”

主任也没料到都这个地步曲南笙仍是如此。

商辂扔着一个U盘到桌上:“监控。这里记录了施灼设计全过程。”

主任和施灼都愣了愣。

主任插着U盘到电脑中,画面最先出现的是施灼在小二楼阳台绘画的场景。监控拍摄来自于外婆家小二楼墙角监控,监控上了年纪,画质并不好,但商辂修改了分辨率与像素,画面便清晰起来。

第一段监控完毕,之后分别是不同时期施灼在图书馆绘画设计的场景,这些监控片段无一不做了放大且修改分辨率的处理,能清晰看清施灼手中动作。

商辂有第一段监控施灼并不惊讶,但之后施灼明显惊住了。

他看了看身侧的商辂,心跳有点快。

施灼悄悄伸出两只手指,扯了扯商辂衣角:“你从哪里来的啊?”

商辂转头看他,施灼一眨不眨地等着商辂答案,这人明明已经在尽力遮掩了,但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贴在脉搏处的电子手表震了下。

商辂视线下瞥。

138次/分。

怎么还带上升的……

“我在问你话啊。”施灼没等到商辂回答,有点不满,见主任还在和曲南笙对峙,便又道。

商辂稳稳心跳声说:“嘘。”

施灼切了声,嘀咕了句爱说不说才松开手。

那边主任和曲南笙也说完话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曲南笙在哀求,主任无动于衷。

主任道:“这几分证据先放在我这,下午学校官博会发声明,你们可以关注一下,至于服装设计大赛决赛……”

服装设计大赛中途出了事故,好在有条不屡地续上,现决赛一二三名全都决出,但施灼这份设计又过于出众,主任一时间犯了难。

施灼看出主任为难,便道:“决赛结果我接受。”

主任松了口气,连说了好几声好好好。

从办公室出去后,施灼跟在商辂身后,没忍住又问:“你那些监控到底哪来的?找的老师?学校监控室老师不是一向只能打太极吗……”

施灼絮絮叨叨说着,戴在手腕上的手表也一下下振着,商辂有点心浮气躁,揪着施灼领子抬眸看了眼楼顶监控:“黑进了学校监控室。”

施灼一怔,然后惊呼出:“靠!你法外狂徒啊!”

【叮! 】

【心动指数+10%,HE+10%,HE总进度已达52%。 】

商辂:“………………”

法外狂徒就法外狂徒,你响个屁地响。

商辂咬牙说:“你能不能小点声,你不说话就没人知道。”

施灼一把捂住自己嘴,慢半拍意识到这个动作带过于呆,又赶紧拿下手,摸出手机上面捅咕,最后举着频幕到商辂眼前。

“黑进学校监控属于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可能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施灼顶着一脸我是在为你着想的表情说:“我劝你自/首。”又一拍商辂肩膀:“你放心,我会去看你的。”

商辂:“……”

商辂人麻了,手握成拳一敲施灼脑袋:“学校监控处老师太墨迹,提前打过招呼。”

施灼反应很快:“那你骗我,亏我还担心你。”

“谢谢你哦。”商辂心说,我可一点没看出来你担心我。

【叮! 】

【心动指数+1%,HE+1%,HE总进度已达53%。 】

*的,这声响没玩了是吧……?

商辂转头,很认真地说:“施灼,你能不能长点心。”

能不能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心动

早晚有天被人骗的连裤衩子都不剩。

施灼不懂商辂的意思,只当是商辂是在教训他行事冲动,有些不满地说:“那我也不想啊,如果我不把事情闹大他们肯定就BLBLBL说什么息事宁人BLBLBL ,烦都烦死了。而且我也不想退赛,明明我是原创,凭什么是我,真讨厌,真烦。”

施灼驴唇不对马嘴地解释一大堆,商辂就知道施灼没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帮忙理好刚揪乱的衣领说:“算了。”

指望施灼这个一根神经通大脑的单细胞生物聪明一回,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走出美院,就看见教学楼楼梯傍站着不少人,迟月窈、于确、闻冀、裴岚,一个不缺。

商辂踩着楼梯下楼,正想说句事情解决了,却见施灼没跟上,回头见施灼揉了下头发说:“抱歉啊,搞砸了。”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决赛施灼不会说什么,但这么长时间辛苦的远不仅他一人,倘若他在选择教室时再仔细时,也就不会发生这些幺蛾子事。

迟月窈最先温和一笑说:“没事啊,当模特穿了这么多漂亮衣服我已经很开心了。”

闻冀也表情夸张地哎呀了声:“灼哥,你说什么对不起啊,要说也得是曲南笙那个鳖孙说啊。”

于确和裴岚也纷纷称是啊。

施灼扯了扯嘴角,嗯了声。

闻冀一啧,“这样吧,你要是看不去,组长你请我们吃个饭赔罪好啦,我先说好,我要吃八百一位的海鲜自助。”

“滚边去。”施灼笑了,给了闻冀一脚。

没踢上,闻冀却戏多地捂着屁股一叫:“谋杀啊!”

这拙劣的表扬搞得所有人瞬间笑出声。

商辂就靠在美院教学楼前一石柱前,抱胸看着施灼露出他头发一样金灿灿明晃晃的笑容。

他目光明显,但夹在一众视线中也就被覆盖上了,可偏偏施灼朝他看了过来。

商辂只好也跟着笑了一下。

聚赛六点举行,完毕后已经两个点,再加上对峙的一小时,已经是晚上九点,江北大学晚十点半关校门,短短一个小时根本不够他们玩闹。

因此哪怕施灼同意请客时间地点也不合适,于是统一定在了后天周三公休晚八点,不见不散。

事情结束,商辂回寝时黎高阳和华霄纷纷围上来打听今晚决赛的事,他两没抢到票,但江北大学论坛消息灵通,什么都瞒不过。

商辂三言两语复述了遍,然后说:“具体情况等明天早上通知。”

洗完澡头发吹干后,商辂上了床,登陆江北大学论坛看看情况。

网上众说纷纷,有人认为曲南笙实力不差,没必要抄袭,也有人说无论如何施灼当面打人就是不该,也更有遗憾没看见施灼决赛的设计……

商辂一下下拨着,其中一个帖子与这里内容格格不入。

[来吧,姐妹,让我们大磕特磕,磕生磕死吧]

在一看,这帖子来自双王之争板块。

他有长时间没逛了,出于好奇就打开看了看。

发帖人:甜青椒。

事情发生时我就在现场,第一视角,**完整清晰。

[图片]× 3

商辂依次打开。

第一张图片是施灼坐在曲南笙身上左勾拳右勾拳。

第二张图片是他胳膊兜着施灼起来。

第三张图片是他手臂挡住施灼,对曲南笙说话。

商辂深觉这个名为甜青椒的发帖人不去当娱记可惜了,如此混乱的环境竟然还能构图,调视角,找角度。

图片开完,商辂开始浏览正文。

正文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今晚的全过程,倒是评论区一个比一个地放飞自我。

309L :啧啧啧, SL这男友力真的绝了,一个胳膊就把SZ跟拎小鸡仔似的兜起来了。

310L:不仅如此,你看见SL看Q的眼神了没,和《动物世界》护食的豹子一模一样。指路《动物世界》

第二节第三期36分。

311L:而且……刚还雄赳赳气昂昂SZ一见是SL就老是了,很顺毛了似的。我敢肯定SZ在SL面前特乖。

312:hhhh姐妹你真相了,不过我们Z哥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什么东西?

商辂眉间一敛,这帮人怕是不知道施灼在他身边时的恶劣程度简直是别人的两倍,一个不顺就对你呲牙咧嘴。

313L :要什么面子啊,面子哪有老公重要。

314L:dldl。

315L:你们能不能搞清楚状况,这两人可是情敌,能不能别腐眼看人基,sjb。

316L :楼上搞清楚状态,要刷帖子去别地,别在这舞。

317L:不过话不多说,你们不觉得加上情敌的对立身份更好磕了吗?

318L:+1,死对头+情敌文学我先磕为敬。

319L:斯哈斯哈,瞬间脑补一万字这样那样一万字小作文。

320L:别脑补啊,姐妹,说来听听。

商辂啪地一下合上手机,后面的内容完全不能看了。

第139章

第二天上午十点, 江北大学官网准时发博。

关于26届服装设计大赛决赛抄袭一事——

商辂简单浏览了遍,学校并没有开除曲南笙,只记了大过,并没收评奖评优以及入党一系列资格。

处罚称不上重, 但对曲南笙这样心比天的人来说也绝对不算轻。

只可惜那场精心策划的走秀无缘面试。

这种类似遗憾的情绪自胸腔产生,没来及传遍全身,一则来自“做什么都对”的群聊来了消息。

两则消息, 全来自施灼。

第一则消息是串钥匙图片,第二行图片则是一行文字-

向美院主任打申请借来了文化宫钥匙, 无人观看的走秀,来吗?

嗡嗡嗡——

群里有人接二连三地弹出白色聊天框以及各色表情包。

商辂愣了一下,摇头失笑打了一个好字。

文化宫位于B校区与C校区交界处,位于江北大学中心位置,为了节省时间,商辂乘坐校内公交车前往文化宫,在一站停下时,碰上了化院的于确与裴岚。

三人唠了几句,公交车也在文化宫停下。

文化宫是一座通体黄色的二层小楼, 历经风吹雨打, 黄色褪去,露出点灰白的水泥。

踩着楼梯上楼,推开二楼演示厅后门,亮着白光的屏幕映入眼中,施灼他们三人离得近,早早到了,都在有条不屡的忙碌中。

施灼在调试拍摄设备,迟月窈用自带的化妆包给闻冀化着妆。

施灼看见商辂,拿下叼在嘴里的棒棒糖说:“怎么这么慢,老太太过马路?”

商辂敲了下施灼调证摄像头位置的手:“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施灼朝商辂凑近下,露牙笑着给了商辂一击:“不能。”

商辂:“……”

宽容真是人一生要学会的课题。

商辂感叹着拿着衣服去了后台换衣间。

队里两个女生,但会化妆的只有一个迟月窈,幸好迟月窈不觉辛苦。

商辂倒得晚,外加又和施灼扯了会皮,最后一个轮到他,它们脸上都没画太重的妆,只是为了与那套西部牛仔风格适配的衣服,用了稍暗一色调的粉底液。

施灼拍摄设备也调整完了,在一眼就可看清全局的礼堂绕了两圈,没见到商辂,烦躁开始往外冒。

一旁的闻冀好像猜到了施灼心思,笑嘻嘻地说:“商辂在后台,迟月窈正给他化妆呢。”

施灼不爽地一哦,手重新按在摄像机上,瞅着闻冀:“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闻冀:“……”

闻冀:“你不是正在追迟月窈吗,现在你情敌和迟月窈孤男寡女共处后台,你不着急?”

“我给忘了。”施灼眉间蹙起深深地一道。

闻冀:“……”

闻冀真服了:“哥们,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真的喜欢迟月窈吗?”

“你什么意思。”施灼继续蹙着眉,就连声音透着股憋闷劲:“我当然是喜欢……”

“喜欢什么?”闻冀挑了挑眉,一脸我他*妈就知道的表情。

“不用你管。”施灼瞪了闻冀眼,灰溜溜去了后台。

商辂正闭着眼任由迟月窈在他脸上涂抹不知名的东西,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看见是施灼便又闭上:“你怎么来了。”

刚被闻冀质疑过,施灼气还没消,商辂这一句话直接成导火索了:“我想来就来。”

商辂嘴角翘了翘:“你知道不仅像孔雀,还像什么吗?”

施灼关注点都在后句,没顾得上反驳孔雀:“像什么?”

“像爆竹。”商辂好整以暇地说:“一点就炸,不点也炸。”

施灼:“!”

有明亮的气息靠近,商辂睁开眼,对着悄无声息摸过来的施灼说:“先说好你打我算工伤。”

施灼心说我还差你那点钱。

商辂又开口了:“当然你要是不怕我讹你,你请便。”

施灼:“……”

正收拾化妆品的迟月窈笑出了一声,商辂和施灼同时看过去,迟月窈不好意思的一弯眼睛说:“我去看看他们脱没脱妆,走了。”

迟月窈离开了,施灼反坐在凳子上,愣愣把搭在椅背上的手收回揉揉头,他不是来找迟月窈的吗,为什么会和商辂说上话。

商辂不知道他在瞎琢磨什么,站起身说:“走吧。”

“哦。”

模特换好装,画好妆,拍摄设备也到位,随着施灼一声开始,背景乐与背景同时流动。

如先前排练一般,代表教育的闻冀拎着失去鼻子嘴巴的小熊玩偶上台,绕场T台一圈,无数白线贯穿贯穿黑屏,迟月窈挂着标志性笑容提着裙摆一步一丈量行走在台上。

而后不伦不类的裙子与裤子同时登台,浑身是血的裴岚接过选择,眼神坚毅,目视前方,是狠劲,是蛮力。

在音乐的最后,激昂的乐曲舒缓,商辂轮廓分明的脸图现在荧幕,他回首看向曾经的自己,而后镜子破碎,萤火穿过其间,组成文字。

———— When I look back on the past.

走秀圆满成功,施灼露出孔雀开屏似的的笑容,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台上几人也跟跟着一笑,施灼便重新按下摄像机,画面定格。

文化宫位于B、C校区的交界,拍摄完也正好是中午,闻冀提议带他们去感受一下B校区的六食堂。

正值饭点,食堂是不说是人山人海却也不差,他们几人随便找了张六人的大桌。

闻冀依次介绍这6食堂饮食:“3号窗口的花甲面,11号窗口的虾滑面,36号窗口的牛肉小锅……都不错,在江大美食榜单上都还响当当的美食!”

闻冀说得夸张,施灼骂了句神经。

商辂听从闻冀的建议排了3号窗口,施灼放下包后和他一起排了这个队伍。

商辂点单前是两个女生,他们自以为隐蔽实则明显地偷瞥了他眼,又扫了扫施灼,最后满脸通红的转回去,摸出手机疯狂输入,也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我也想吃这个。”施灼突然在他身后说。

商辂点完餐,很是莫名地道:“我也没问你怎么在这,你解释个什么劲。”

施灼一咬舌头:“你,你管我。”

中午人多,饭菜上得慢,他们等了会才吃上榜上有名的花甲面,吃到一半话题又拐到今天走秀上。

施灼说:“等晚上我回去剪辑一下,发到学校论坛上。”

吃着饭的闻冀忽然神经质发作,长吁短叹了声:“一会儿还得练球,要了老命啊——!”

施灼若有似无地看了闻冀眼。

闻冀立马会意,在嘴上一画划:“当然,灼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主要是我本身就爱打篮球,而且是超爱——”

“闭嘴吧你。”施灼放下筷子说。

“你们……”商辂尽量委婉道:“大中午打篮球?”

闻冀嗯了声:“我爱打篮球,打篮球爱我。”

闻冀说着话时摆成了一张苦瓜脸,眼睛鼻子全皱在一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简言之谁信他鬼话谁傻/逼。

闻冀说:“前天班里几个男生叫我打球,打球时球场也没人用,但打了半个点后一波外院的人来了,非说这既没写他名又没写他姓的球场他们提前占了,那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三言两语就呛了起来。”

说到这里,闻冀又看了施灼眼,赶在施灼发现前麻溜撤回。

商辂一点施灼:“那这和他什么关系?”

施灼虽然动如脱兔,本身却不好篮球,估计是嫌弃打篮球出汗,还没有形象。

闻冀说到这个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我见施灼天天圈屋里画图,就拉着人也去了球场,嚷嚷时施灼也在……”

见施灼没有暴起给他一筷子的样子,闻冀才接上:“外院那帮人说了句什么水准,施灼就唰一下加入战场,灼哥的战斗力……”

他一顿,大家都全都尽在不言中地一笑。

“谁都咽不下这一口气,就变了PK 。”闻冀说:“我们球技一般,本就是PK ,输了也正常,但外院那帮孙子在贴吧开了赌,关注的不少,这下还真实丢人丢到家门口了。”

商辂听罢摸出手机输入篮球关键字,最新帖子弹出,果然看到场赌局。

商辂和任项明打球时也碰到些有关场地问题的纷争,但都不是不讲理的人,沟通一下也就解决了。

他掀眸打量施灼一眼,还真是有施灼的地方就有纷争。

注意到商辂的目光,施灼在桌下给了商辂脚。

商辂:“……”

任凭闻冀如何喊天喊地,吃过饭后依旧是马不停蹄地赶到球场。

商辂也乘坐公交车回了D校区。

晚上时施灼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商辂回了句收到,打开贴吧,搜索施灼的名字,果然看见实名制的冲浪选手。

应该是小号,主页只有一个十分钟视频,是他们今天走秀那场,帖子热度一路飙升,最后占据榜首。

商辂没去看他们的讨论,光用脚趾头想就能猜到这短短十分钟的视频会造成什么样惊人的讨论度。

果然在第二日上课,班里若有似无的目光多了不少,虽然不自在但也接受良好。

商辂周四满课,上完课已经是五点五十分,收拾完课本在计科院门口看见等候多时的任项明。

建院虽然计科院近,但两人大多数时间都是微信交流。

商辂问:“你来做什么?”

任项明扔给他一个面包:“请你吃饭。”

“神经病吧。”

“哎,先别骂别骂。”任项明兴致勃勃地说:“美院和外院的篮球赌局知道不?”

商辂嗯了声,算回答。

任项明没敢说施灼也在赌局里,想看孔雀打蔫,只神经兮兮地挤挤眼说:“咱去给你的绯闻对象助威。”

商辂敛了敛眉:“什么绯闻对象?”

任项明一脸你是不在开玩笑的表情吧,说:“施灼啊,贴吧都翻天了,就决赛那天,广大校内朋友直呼太好磕了。”

商辂知道这回事,只是没往绯闻男友那方面去想,左右还不饿,晚上也没晚自习,商辂也就没反对任项明的提议,一块去了B校区。

B校区篮场露天,聚了不少人,比赛还没开始,商辂和任项明绕着周围逛了圈,碰见个熟人,姜青。

打过招呼后姜青说:“我刚碰见施灼了,在篮球场东边。”

商辂点点头,慢半怕觉得奇怪,施灼在不在东边和他有什么关系。

倒是任项明积极得过分,拉着商辂走了。

不得不说美院的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哪怕是面对必输的结局,他们也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白底黑字的统一服饰简直是自成一道风景线。

对比外院那帮花花绿绿的球服不要好上太多。

施灼则是保持着一贯作风,金色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带着藏蓝色横条纹发带,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坐在塑料凳子上安静听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在讲解战术。

听到一半,施灼有点分心,眼珠子转了圈,看见商辂,朝他做口型:你怎么在这。

商辂不答,挑了挑眉。

讲完战术队伍散开,该养精蓄锐的养精蓄锐,该临阵磨枪的临阵磨枪。

施灼忽略不想见的人走过去,商辂以为这人还到质问他来这里的目的,谁料施灼忽然道:“你下注了吗?”

“……没。”商辂说。

施灼开心了,一开心就犯发号施令的老毛病:“手机拿出来。”

商辂拿出手机解锁,看着施灼,眼里写这几个大字:我看你要搞什么鬼。

施灼完全看不懂商辂眼神,只顾着自己:“进论坛,找到篮球PK的帖子,压我们赢。”

商辂一步一步照做,在最后一步停了。

“下注啊。”施灼还在说。

商辂按灭了手机:“我为什么要压你们赢?”

施灼:“……”

对啊,商辂为什么要压他们赢?

商辂看他目光太直白,施灼偏了下头又转过来说:“你放心,经过日日夜夜、没完没了、起早贪黑的训练我们功法已经,保证不会让你有来无回,血本无归……”

商辂没说话,任项明先乐了,笑意少,讽刺多的说:“你这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又没让你买。”施灼很神气地说。

商辂低头笑了下,手指飞快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然后举着手机到施灼眼前:“满意了没,领导。”

施灼一怔忪,嘀咕句什么领导,才去看手机,在看到商辂投票结果后满意了,拿捏官腔一拍商辂肩膀:“你以后必定大有前途。”

商辂手机一敲施灼手腕:“这么能顺杆往上爬。”

施灼很自然地接上:“你都给我杆子我不爬难道当摆设吗?”

商辂:“……”

唠了没几句闻冀过来叫施灼,带他去热身。

商辂看着施灼有模有样的动作,恍然想起施灼学过舞蹈,舞蹈种类许多,这人偏偏学了最潮的街舞,他猜测是为了装酷。

施灼忙活上了,任项明没机会再嘲讽,拉着商辂去了观众席,迟月窈穿着一套运动套装,修身的运动服配上淡粉色网球裙,清新不失活力。

“你们也来了?”迟月窈一人递上一瓶水。

任项明拧开喝了一口,侧目掠了商辂眼:“来看他绯闻对象。”

大概是三人走向太奇快,迟月窈也笑了笑,正要打趣,却见商辂注意力完全不在这,她跟着望过去,看见观众席篮球场一侧的施灼。

他们几人和外院那几个常年住在篮球场的人相比实力相差太多,哪怕这几日在磨刀,赢的几率也堪比母猪会上树,队中情绪萎靡,宛如一片沉甸甸的乌云压在头上。

期间施灼嘴巴张张合合好几下,应该是说了什么,配上段子手闻冀,众人哈哈大笑几声,气氛便又回来了。

迟月窈说:“施灼一向擅长调节气氛。”

商辂瞥过自己手表,喝了口水,意味不明道:“是啊。”

一场PK篮球赛,他们准备的充分,不仅有裁判,还有来凑热闹,自费添加了个主持人项目的姜青。

姜青戴着小蜜蜂,一一介绍着场中队员。

商辂坐在观众席上,凭借还算不错的视力注意到施灼在听到对面队伍中杨七裳,杨八夏这个名字时,漂亮的眉眼一下被戾气缠满了。

“这两人谁?”

任项明这忙着给给外院那几人下注,施灼没打着美院的名义PK ,随便起了个名为一二三木头人的队名,至于对面那几人就嚣张了,直接叫外院队!

任项明投了个外院队不赢他就把头拧下来的票,顺口说:“我怎么知道?”

商辂啧了声。

倒是身旁另一个估计是美院的眼镜男生开口说:“杨七裳,杨八夏是对面那几人找的校外人员。”

“校外?”

眼镜男生说:“施灼和他们PK的太突然,许多规定没来及制定,现在人已经在场上了,也不能撵走。”

商辂点了头,重新看回赛场。

篮球赛已经开场了,那个杨七裳个子不高,弹跳力却惊人,够到球也不留恋,立马传给队伍,一个三分立马出现。

开场三分的压力是极大的,更何况是面对实际差距过大的对手,杨八夏和商辂打的位置都是后卫,但凡拿到球几乎没有失手的情况,更何况再加上外院队那几个实力本就不差的男生。

对比之下一二三木头人队差得就多了,队里就一个闻冀和一个个不高生胜在身形灵活的瘦子能打,至于施灼……

虽然球打的不怎么样,搅浑水、障眼法的能力倒是无人能比,本着就算自己摸不着球也不能让对方进球的想法,一个劲地搅浑水。

商辂注意到外院队本院的那几人开始坐不住了。

他们打的是四节赛,每节十二分钟,

第一节结束的中场休息时木头人队找到了方法,着力浑水摸鱼,争取不让对面进球。

这场比赛他们赢不了,只能劺足劲地拼,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果不其然,外院队比分上涨速度开始慢下来,但双方依差十多分,他们请得校外人员杨八夏太bug了,腿长手长,又有大二的外院本院人员组成人墙,比分相差十多分已经是尽力而为之后的成果。

任项明胳膊怼了怼商辂:“喂,你绯闻对象要输了?”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绯闻对象。”商辂正烦着,说话带着冲劲。

“怎么?绯闻对象这四个字过敏?”任项明看不懂商辂眼色,还在说。

商辂说:“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很在我的绯闻对象。”

任项明心道算你说对了,任谁兄弟和自己讨厌的人拉郎配都得在意。

但商辂又立马添上下句:“更会让我怀疑你看上施灼了。”

任项明立马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不提了不提了,施灼那性子大胃王都消化不了。”

第三节比赛在大汗淋漓中进行,木头人队气氛越来越压抑,但依旧紧盯着外院队,外院队抢到球,木头人队身形灵活的瘦子配合其余几人抢到了球,球传给闻冀。

闻冀会打球,对面也知道,立马三下五除二把闻冀包围下,闻冀迫不得已将球高高抛走。

众人目光紧跟着篮球移动轨迹,最后落入……施灼手里。

“完了完了。”任项明嚷嚷叫着。

他们三高三一个高中,体育课撞一块时,也见过施灼打球,那家伙跟喝多了打醉拳……啊,不是,是成了醉虾。

任项明说:“木头真的是木头,施灼简直就是一个投篮黑洞……”

洞的尾音消失,施灼进了球,尽管只是两份,尽管在天堑的鸿沟面前微不足道。

“小灼还是很厉害的。”迟月窈忽然出声说。

商辂看了迟月窈眼,则见迟月窈一脸欣慰地看着施灼,并且眼中散发着一种……嗯,类似于母性的光辉……?

比赛仍在继续,有了施灼方才的两分,气势好了不少,愈发拼尽全力,对面人竟然也讨不找好。

如果这样僵持着,即便输了施灼应该也不会太丧气……

才想完,就见对面有个卷发男带球过人狠狠撞了一下木头人队的一个前锋,前锋是个半吊子,即便撞下场了对比赛结果也不会有影响,但一下秒商辂看见正往那面赶去篮球的施灼霎时明白了。

前锋那人脚步踉跄着倒了,狠狠地向右砸过去,连带着施灼脚下也不稳,被砸在地上,穿着短袖的胳膊一下被拉伤。

一石二鸟。

卷发男犯规了,比赛暂停,闻冀和身形瘦小那人扶着前锋起来,施灼不顾冒着血的胳膊,内眉眼下压着,因眼睛带来的无辜感全都转发为了侵略:“你、犯、规。”

“那怎么了。”卷发男说:“最后一场我不上就行了,而且,说得好像我不犯规,打到最后一场你们能赢似的。”

他下巴朝脚崴了的前锋一抬:“而且我还给你们提供比赛输了的借口,不用感谢。”

施灼是个暴脾气,二话不说就要给卷发男贱嗖嗖的后脑勺一拳,闻冀赶紧包住施灼拳头,给人薅过来顺气:“灼哥,消消气,消消气,为那种人动手不值得,别脏了自己的手。”

观众席上人太多,施灼贸然动手没那么好解决。

“还打不?你要打我们奉陪到底。”卷发男一笑:“不过……我见你们貌似没有替补。”

施灼最受不得人激,“有没有替补管你jb事!”说完拜托两名场外观众带前锋去校医室,自己出了篮球场,去了观众席。

没等走近,就看见本该在观众席的商辂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

施灼一惊:“你怎么在这?”

商辂视线在施灼胳膊上绕了几圈,最后定格在施灼沾着灰的脸上,怪罪少,无奈多地说:“你能不能少惹点祸。”

刚身边眼镜男在定下PK那天现场,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商辂。

敢情外院那几人从球场周围缝隙里拿出个篮球场占用的牌子说:眼睛能不能好使点,施灼就急冲冲撸着袖子甩了一个大炮过去,怒道:狗叫什么狗叫。

篮球场不能提前占,这事他们不占理,本能好好沟通的事施灼硬生生搞到这地步,还是个爆竹,不仅炸别人,还炸自己。

施灼不太服气地切了声,口是心非地说:“我又没让你帮忙。”

“你是没想让我帮忙。”商辂心知肚明施灼为什么从篮球场上下来,便道:“我是来收拾烂摊子。”

这话说的好像他闯祸成精似的。

商辂猜到他在想什么,一一数起:“警察局、模特、喝酒、服装设计大赛决赛……还有今天。”

商辂每说一句,施灼便尴尬一份,最后似恼非恼侧身离开:“你爱帮不帮忙。”

商辂一把扯住施灼领子,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头顶飘下来:“回来,我又没说不帮忙。”

施灼一巴掌拍上去,后知后觉商辂答应帮忙了,赶紧给商辂揉揉手。

【叮! 】

【叮! 】

【心动指数+5%,HE+5%,HE总进度已达58%。 】

商辂:“……”

真相了,施灼心动只是为了让他帮忙。

渣男。

“得了。”商辂抽回手,给任项明打了个电话,叫他过来帮个忙,然后道:“一会儿你也先别上场,任项明大前锋,叫他替你。”

“嗯?!”施灼说:“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商辂眉梢挑起一个玩味弧度:“你一个请人帮忙的要求这么多,上天得了。”

任项明来了,商辂简单说了下情况,赶在任项明开口拒绝前,商辂说:“明天请你吃饭,八百一位的海洋自助。”

“成交!”任项明反应飞快,犹豫一秒都是对海鲜自助的不尊重。

“事情解决了。”商辂视线避无可避绕回施灼胳膊:“现在,去校医室。”

“不要。”施灼想也没想就说:“等你们打完球再说。”

中场休息快到了,施灼不去商辂也不能压着施灼扛去,只给迟月窈发短息看着点施灼,然后和任项明上了场。

观众席上出现了窃窃细语的讨论声。

外院那些人认识商辂,也顺带见过和他一块打球的任项明,谁都没想到下去两人换上两个更厉害了,一时间脸色都不太好,那个换下场的卷发男去了裁判处举报。

商辂不动声色听着他一字一句举报,等他全说完,才冷冷地扫了卷发男一眼。

卷发男被看地一怵,后退一步,听见商辂低沉的声音:“只许你请校外人员,不准我们找外援?”

“就是。”任项明手在商辂肩膀撑了下:“哪门子规矩,你定的,你又谁?”

外援一事不了了之,木头人队见到商辂和任项明大喜过望,气氛一扫先前低迷,

第四节比赛正式开始。

商辂和任项明配合默契,闻冀也不差,但三带二还是有点困难,但好在追上不少。

观众席上,迟月窈给施灼递上块卫生纸:“商辂让我带你去校医室。”

“都说了不去,还让我去,很讨厌,真烦。”施灼撇嘴说着,边用卫生纸擦着胳膊。

是抱怨的话,但施灼用这种小声嘟哝的语调说出来太逗,迟月窈笑了笑说:“我猜也是,毕竟你绯闻对象还在场上。”

“什么绯闻对象?”施灼被吸引了注意力。

迟月窈见施灼是真的不知道,便把收藏的帖子中能看的其中一个照给施灼,“喏,这个。”

施灼看了迟月窈眼,才接过。

唱场上欢呼声不断,是任项明配合着又进了一个三分球,将比分差距追在十分。

施灼浏览着帖子,摸了摸有点热的耳朵,看到评论区的磕疯了几个字样后有点渴地舔了舔嘴角,继续看着。

最后他绷着一张脸把手机还给迟月窈。

“什么感想?”迟月窈说。

施灼很冷酷地说:“……神经。”

迟月窈笑笑,什么也不说,收了手机。

场上比赛进入胶着状态,杨七裳和杨八夏都看出新换上的商辂与任项明不是好惹的角色,纷纷将重点放在两人身上,一时之间很难突围。

施灼眉宇间沟壑渐深,烦躁、憋闷、不爽都在里面了。

幸好这么长时间篮球不是白打的,商辂给任项明使了个眼色,任项明立马放弃传球给商辂,换为闻冀。

而后商辂与任项明掩护闻冀投下比赛结束前的最后一个三分。

31:32

一二三木头人队:外院队。

险胜。

观众席上的施灼愣了愣,又眨眨眼,就这样……赢了?

场上的闻冀激动地揽了下商辂,又抱住任项明小,激动得直蹦:“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二位将最后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他。”

商辂拎着短袖衣摆擦了擦汗,抬头时感受到一灼人目光,他对上去。

施灼视线被当事人逮住了,急冲冲躲开。

手腕便又开始震动。

139分/次。

智障手表。

与此同时,施灼按住自己心口,低骂了句心脏的不争气。

你又没上场打球,你跳个屁的跳。

都说心跳得快,死的早,施灼还是琢磨起从明天起起早贪黑锻炼身体的可能性。

“送你的。”

一道爽朗大方的声音插进来,中断施灼思绪。

他看过去一个眉目清爽的帅哥脸颊微红,拎着一杯果茶到迟月窈眼前。

迟月窈一愣,正要回绝,那人大概猜到迟月窈要说什么,迅速放下果茶,一溜烟跑了。

施灼也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的篮球场,然而三秒的瞬间,他舒展开的眉眼染上了一点不显眼又明晃晃存在的困惑。

第140章

J市十月份末已经算入秋,商辂拎着外套到观众台,见施灼愣愣地坐在观众席上,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地啧了声:“不说叫你去校医室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施灼侧过头, 带点脾气地说:“不想去。”

胳膊擦伤有一大片,轻的只破了皮,重的仍往外冒着血珠,到现在还没止血,头发上的发带不知何时扯了下来缠绕在手腕上,显得更细了。

商辂给任项明使了个眼色说:“我带这位祖宗去趟药店,你先回去。”说罢拎着施灼后脖颈起来。

周围又是一片窃窃私语。

【叮! 】

【心动指数+1%,HE+1%,HE总进度已达59%。 】

施灼瞬间汗毛直立,扒拉开商辂手,嘀咕了一连串:“走就走,动手动脚的做什么,烦死了。”

商辂瞧了施灼眼。

心说你有本事讨厌我,你有本事别一直响啊,就一直静悄悄的不好吗……

没腹诽完,手腕脉搏处,紧贴手表皮肉又是一振。

……能不能不要这么拆台。

任项明左看看商辂,又看看施灼总觉得哪里奇怪,但细说不上来,只能说好。

施灼拍拍屁股下的灰尘说:“晚上我请客,你也一块来。”

任项明停了停,反应过来施灼是在和自己说,条件反射就呛:“凭什么。”

施灼切了上声, 摆出大大笑容,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你不来正好。”

任项明拉长音地哎了声,抑扬顿挫:“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就——还非来不可了!”

商辂担心这两人一个不顺真干起来,就施灼这体格加负伤状态,任项明一拳就能给人打倒,以防这种情况方式,商辂不轻不重地一敲施灼肩膀:“走了。”

“哦。”施灼抱着喝到一半的矿泉水和商辂走了。

任项明:“……”

好像,真的很不对?

闻冀目睹全局,以知心长辈的身份语重心长道:“别看了,人商辂和施灼是啥关系,是绯闻对象的关系,咱比不了比不了。”

任项明:“……”

一群神经病。

从篮球场出来是一条种植着白丁香的石板路,花期过了,只剩上绿叶,一点点黄盖在树梢。

施灼没一搭没一搭踩着商辂影子向前走,脚步轻快,眉心却不得舒展。

他没看路,只凭着感觉往前走。

额头忽然嘭地一下。

撞树疼痛让他嗷地叫了声,一个劲地开始揉眼冒金星的额头。

等不那么疼了后施灼才睁开眼。

商辂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一下放大出现在眼神,施灼猛地后退,虚张声势道:“你,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当然是没见过和树打架的人类。”商辂轻飘飘慢腾腾地说:“稀奇,想多看看。”

施灼正要骂过去,商辂忽然把手按在他额头上,于是他一下哑火了。

商辂不出所料在施灼额头正中间看见一片红,毕竟那声音是实打实的响,不磕出包已是万幸。

想到闻冀和于确时不时的一句灼哥,商辂在施灼额角一弹,笑道:“都这样了,还灼哥,我看是灼妹。”

商辂比施灼高足足五厘米,自上而下看去,刚好能看见施灼卷翘的睫毛,挺立的鼻尖,以及因不爽而抿起的嘴唇。

是乍一看神采飞扬的帅气,但因眉眼过于出众,长时间便避无可避将人引到那出,于是自然下垂的眼尾便于无形中多了点无辜。

这幅长相,倒也相称,商辂没忍住又叫道:“灼妹。”

一声呵出现,施灼二话不说给商辂球鞋盖了个章。

商辂改口:“开个玩笑,至于吗?”

“至于。”施灼转头就走。

尽管施灼口口声声说不想去学校诊所,但一个路痴路盲加转向的人没资格反对,所以施灼还是老老实实地见了校医,开了药。

校医推着两盒药说:“内用外敷均是一天三次,另外药膏必须敷满五分钟……记住了吗?”

“记住了。”施灼点点头,耿直发问:“会留疤吗?”

校医一噎:“正常情况下只要结痂不扣,让它自然脱落就没问题。”

施灼直点头,拿过药出门,他穿着球衣没口袋顺手塞进商辂外衣口袋里。

商辂:“……”

商辂抓住施灼手:“你是不是太顺理成章了。”

施灼哎呀一声,眨眼说:“朋友间不要计较这么多啦~”

已经七点半,约的是晚上八点半的饭,商辂没再回寝室楼去了施灼寝室,等施灼换完衣服一块和于确、裴岚他们吃饭。

说施灼是孔雀一点都没冤枉他,学校衣柜不够用,施灼又自己买了两个钢管的铁制衣架,挂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衣服。

施灼打开柜门,精挑细选了翻,挑了件白色长袖T恤,搭配粉色马甲,配上白色系戴银环的工装裤与粉色高帮帆布鞋,清爽干净又不失时尚。

商辂坐在闻冀椅子上看施灼东一下西一下组成全套,随后施灼揪着衣服下摆,抬起手臂换衣服,商辂躲避不及,看见施灼流畅的腰线。

不仅白,还瘦。

商辂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挪开,等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褪去,商辂才回头。

不得不说某只孔雀真的很懂的发挥自己的外貌优势。

白净的肤色配上粉色,是真的叫人移不开眼。

商辂看眼手表,还好,只是120次/分。

这人头发再脑后翘着,估计还得做个发型,商辂已经做好再等个十多分钟的准备了,施灼忽然叫了他一声名字。

“商辂。”

这声音太轻太淡,和施灼平日的口吻不太像,商辂心跳空了拍问:“做什么?”

“我突然发现……”施灼咽了咽口水,直愣愣地开口:“我突然发现我不喜欢迟月窈了。”

商辂:“……”

话题跳跃的太快,商辂没跟上施灼节奏,整个寝室安静了一二秒,商辂才嗯了一声。

施灼踩着粉色帆布鞋走过去,很苦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情敌……不对,是曾经的情敌说,一定是潜意识在控制他。

“因为刚才在观众席有男生送迟月窈果茶,我一点不开心都没有,但我以前就不会……”

施灼皱皱鼻子,短暂而飞快地掠了商辂眼:“以前……只要你一送迟月窈东西,我就会生气。”

商辂一直在看他,施灼莫名侧过头,白皙的脖颈暴露在商辂眼下,他瓮声瓮气都说:“我想,我是不喜欢迟月窈了。”

寝室没有人,安静地落针可闻,太阳也被月亮取代,没拉的窗帘有霓虹灯、月光投进来,在地上积了长长一道。

商辂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气说:“知道了。”

与他面上的不露声色不同,商辂心里已经拐了十八弯又十八弯。

不愧是单细胞生物。

居然这么久才发现不喜欢迟月窈了,那等他发现自己喜欢上我是不是得猴年马月。

真是个笨蛋。

寝室楼走出到校门口,打车前往一家酒馆。

商辂不理解施灼为什么要将吃饭的地点定在酒馆,但施灼总有自己理论,热闹二字就是理由。

由于施灼回去换了套衣服,他们是最后到的,施灼和酒馆老板认识,提前在微信上点了餐,酒水套餐、翅中鸭掌、牛肉炒饭、蒜香炸鱼……一个不少,堆了满满一桌。

“施灼呢!”闻冀蹭蹭给商辂腾出个位置,一顿搜查商辂前后左右。

施灼刚和老板在门口碰着了,让商辂先进去,商辂简单交代了情况。

闻冀点赞:“不会是我灼哥,交友真广。”

商辂勾唇笑了下,迅速收回。

什么灼哥,分明是妹妹,还是团宠的那种。

“说我什么呢。”

施灼清亮的声音插进来,拉过商辂身边的椅子自然而然坐下说。

“没说你。”

“骗鬼呢。”施灼瞅着商辂问。

商辂侧过头一笑,重新转回时压着声,以一个只有他和施灼能听见的音量道:“刚在说一个妹妹,你是吗?”

酒馆灯光暗淡,刻意营造成暧昧的暗色调,配合漂浮在空气中的清冽酒味,施灼还没喝酒头就有些晕了。

施灼睁睁眼睛,忍着有麻雀在啄他的不爽,义正辞严道:“我警告你哦,要是被我发现你当了渣男我就告诉婆婆,你最好老实点。”

商辂看着施灼因认真而显得分外明亮的眼睛,无奈极了,狭长的眼尾便又牵连出一抹笑。

“喂喂喂。”有人敲了敲桌子,于确说:“不地道啊,你们二位怎么说上悄悄话呢。”

施灼梗着脖子,像是要反击,闻冀先说:“你懂什么,人家那可是绯闻对象的关系,说几句悄悄话有什么稀奇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于确:“……”

裴岚和迟月窈想相视一笑。

服装设计大赛还能说商辂是为了队伍着想拦下施灼,但这回篮球赛却是明晃晃地给施灼收拾烂摊子,是抹不去的事实。

贴吧的嗑糖学家早都磕疯了。

任项明则是一脸见鬼了找不到状态的表情。

酒馆餐要酒水都不错,下酒又够味,期间一个蓄着胡子,扎着小辫的男人走过来,上了份酒水:“都施灼朋友,随便喝,敞开了喝,给你们打六折。”

“谢谢老板——”他们齐刷刷地卖乖,异口同声道。

酒水端上来,施灼看中一个带着漂亮颜色的朗姆酒,正好伸手勾到,商辂一巴掌给施灼手推开。

“你干什么?”施灼缩了一下手。

商辂说:“你想当醉虾。”

施灼憋屈地坐回去。

商辂侧目见施灼腮帮子鼓起,估计里面装的都是气,叫服务员给他上了一杯酒馆内度数最低的果酒。

商辂纯属是为大家着想,施灼喝醉太能折腾人,但落在不明真相的这帮人眼中就是哦~的意思,个个眼冒绿光盯着商辂。

商辂拿着酒瓶喝了口酒,绿色的玻璃瓶隔绝这些视线,于是余光内只剩下脖颈红成一片的施灼。

尽管手表带着手腕皮肉震动不停,商辂面上依旧一片坦荡,他们这帮人打趣了会儿也就不说了。

舞台有乐队表演,架子鼓砰砰砰,一下下敲在心尖上,配上主场疑似烟抽多了的烟嗓,别有一番腔调。

“组长,你和酒馆老板怎么认识的?”裴岚出于好奇问了句。

施灼咬着吸管喝了口橘子味的果汁说:“之前在这跳过街舞。”

裴岚恍然大悟地哦了声说:“我知道!去年文化节我去看了,你和……”她一顿:“你和辂哥当时在贴吧吵得贼严重,个个都不服气。”

商辂记得这回事,文化节一年一次,以院为单位,班长先斩后奏把他报上去了,他临阵磨枪谈了首钢琴曲,施灼的街舞正好是下一个节目,但他当时正忙着一个比赛,压根没看,表演完直接走了。

不过听说反响倒是不错,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贴吧还有人在讨论。

商辂摸出手机,搜索了关键词,一段五分钟视频跳进来。

那天的施灼……

他按了手机暂停看向施灼,粉马甲,白色工装裤,一模一样的搭配。

暂停取消,视频开始播放。

台上的施灼无疑是夺目的,镁光灯聚焦在他身上,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力道,又不失灵活,不论是跳跃、转身亦或者是地板作用。

粉马甲下摆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施灼调动着肌肉与汗水跟随音乐节拍律动。

在视频末尾,台上光线降下来,施灼撸起沾着汗的头发,往台下看了看,转身离开。

“厉害吧。”

商辂条件性关了手机,一抬头就对上施灼求夸而不自知的眼睛,也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

“厉害。”商辂说。

施灼嘴角很开心地翘了翘,又担心过于明显地用手摸摸嘴角,但还是没忍住顺杆往上爬:“你当时没在现场真的超级超级可惜了。”

“是啊,可惜。”

施灼:“……”

施灼狐疑地看了商辂眼,嘀咕了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估计是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没有反驳我你该不会吃错药了吧如果真是吃错药了那就赶紧去治千万不要传染给我……

与此同时恶补今日贴吧消息的十级冲浪选手任项明终于放弃了,怼了怼商辂胳膀,递着手机过去,用带点讽刺和看好戏的口吻说:“喏,你宝贝挨骂了。”

任项明声音不高不低,离得近的听得一清二楚,离得远的就听不真切了,比如说闻冀手挡在眼睛上面一顿登高远眺:“宝贝,什么宝贝,哪里有宝贝?”

商辂接过手机看了眼,是贴吧的界面,讨论是也是今天下午的篮球赛。

估计是有人心生不服,逮着商辂和任项明帮忙这点说事,嚷嚷着一个计科院和建院的来掺合什么,施灼连规则都不懂吗?-

这年头为了赢不要太不择手段了,连情敌都可以低声下气地求帮忙,难道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了吗?

还附带了一张商辂在场下打趣施灼闯祸,施灼憋着气的照片。

不明真相的人,光看照片,确实很容易让人误解。

商辂哂笑一笑,摸出手机搜索帖子,直接一个滚字送给对方。

目睹全程的任项明:“……”

他给商辂看本意是调侃嘲讽,谁料商辂反手抛给他一个炸弹,给他炸了个片甲不留,一时间大脑只剩下了碎片,任项明口不择言地胡言乱语:“不是,你就那么宝贝他。”

任项明口吻里的哀怨震惊太明显,太好笑,商辂举着酒瓶喝了口酒,侧目间就看见叨着吸管喝果汁的施灼,他顺势接下,开玩笑道:“那可不,他可是我宝贝。”

任项明:“……”

任项明竖了个大拇指并且放弃了交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商辂出去上了个趟厕所,出来时碰巧撞上从对面女厕所出来迟月窈。

正巧迟月窈有点闷,厕所位于廊道深处就有扇窗,两人对着窗户就站着吹了两分钟风,迟月窈走后商辂摸过打火机和烟盒转了圈,最后也没抽,正要回去,忽然看见从拐角出来的施灼。

看这人心不在焉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人站着多长时间,商辂朝他招了一下手:“过来。”

这熟练的招猫逗狗手势是什么东西,施灼瞅了商辂眼才走过去。

等人走进,商辂问:“既不上厕所也不回去,在这傻站着做什么?”

“我……”施灼咽了咽口水,忍着想揍商辂一拳的冲动说:“我……突然感觉我又喜欢迟月窈了。”

商辂:“……”

商辂淡淡地瞥了施灼眼,目光很淡,没什么情感。

施灼往后躲一秒,然后直愣愣地对上去:“你这是什么眼神?”怪渗人的,当然最后一句太没面子,施灼不可能说。

商辂嘴角勾了下,眼尾出现点弧度,那点冷淡消失了,只是眼瞳依旧很黑,他拨着打火机盖子发出啪一声:“说来听听。”

施灼悄悄瞟了商辂下,努努嘴,一指脚下:“我刚刚看见你和迟月窈在这里说话。”

商辂嗯了声,表示自己在听。

“然后……然后我就很不开心。”施灼很理直气壮地BLBLBL :“你为什么要和迟月窈说话你不是说不喜欢迟月窈了吗你既然不喜欢她就不要和她说话了真烦真讨厌最最讨厌……”

【叮! 】

【心动指数+6%,HE+6%,HE总进度已达65%。 】

商辂笑了。

“你还笑。”施灼瞪着他,“不许笑。”

商辂举了下手,“不笑了。”

这人不愧是一根神经通大脑的单细胞生物,怎么连这么简单的答案都找不到,脑袋不会随着高考结束一块落在考场了吧。

还说什么又喜欢迟月窈了,真是个笨到家了,明明是喜欢我所以在吃醋,人为什么能如此迟钝,真的是因为生物多样性吗?

商辂心里在输出,面上却看着施灼的眼睛说:“你这怎么还一会儿喜欢一会儿不喜欢的,京剧变脸都没你快。”又在施灼额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慢悠悠地补充:“渣男啊,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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