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六有些犹豫:“这事我一个人怕不好办,要不让长生也一起留下。”

长生也道:“师傅你先带师妹回家吧!我和六叔一起锁库门。”

兰应德一边拍着哭得直噎气的月明一边淡淡道:“不用,咱们一起回家,你六叔办事我放心。”

有了这句话杨老六犹如被打了鸡血,拍着胸脯朝兰应德保证:“兰爷,你放心回去,我会仔仔细细把活干好,保准不出岔子。”

兰应德有些抱歉道:“这都到家了,本来应该我亲自安顿弟兄们,但你看看......”他无奈笑道:“你们贴好条子就去盛味轩,他们当家的姓杜,你说是跟我跑马的他就会安顿你们。你帮我跟弟兄们说几句好话,别挑我的理,等我安抚好这个祖宗就约你们到家里喝酒。”

杨老六“嗨”了一声:“您这不是安排得挺好么?有什么可挑理的?”说完又打趣月明道:“大侄女,叔叔真给你买了缅甸的玉镯子,等你不哭鼻子了再给你送去。”

事情交待好兰应德一家准备告退,印太嘱咐他们明天过府赴宴。一旁脚还跨在自行车的云开眼瞧着月明见了亲爹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连忙喊道:“哎、哎,兰月明你行李不收拾了?那两个丫头呢,也不要了?”

对哦,还有两个大活人在土司府呢!她擦了眼泪抽抽噎噎跟兰应德讲利盛勐送来的两个婢女还在府里,家里好久没住人,黄灰都怕澄了好厚一层,要不领着她们回去打扫打扫。

长生说不用:“家里有香玉大妈在呢,以前我和师傅出门,玉香大妈隔两天就会来家里打扫、晒被褥的。你那两个丫头让她们今晚在府里先把你的行李收拾好,明天再来接她们不就行了。”

好主意,月明连抽噎都不抽噎了,请俸二去告诉叶户和艾叶一声,把行李收拾好,明天一早就来接她们一起回家。然后快乐的挥着小手和印太告别。

云开瞪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不敢相信兰月明先前还甜蜜蜜的跟她说:“艾比,孤哈蒙!”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招呼都不跟他打一个就走了。

印太满怀同情的看着自己儿子,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杨老六的马帮都进府了,他还骑在车上咬牙切齿。印太拍拍他的肩:“过几天就帮你去提亲啊!”

云开搓着后槽牙,从牙缝里蹦出一句:“兰月明这个忘恩负义的,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

相较于云开气得一佛出世 二佛生天的,月明是开心疯了。长生把她抱上马,牵着缰绳让马慢慢走,一路跟她说着走了那些地方,给她买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回来。

回到家玉香大妈正在收被褥,见到他们一起回来惊喜万分。再看看兰应德和长生衣服上的泥浆干了结成块,两人脏得跟路边要饭的差不多,连忙烧水给他们洗澡。

月明会干的家务不多,但铺个床换个被套还是可以的。趁着兰英德和长生泡澡的空档,她把两人的床铺都整理好了。床单整洁、棉絮松软,埋头闻一闻还有一股暖融融的太阳味。

主人回来了得安排饭呀!玉香大妈挎了篮子要去买菜。这都快吃晚饭了街上哪里还有卖菜的,月明喊住她,让她去盛味轩叫一桌送家里来就行了。

玉香大妈听了她的吩咐出门往盛味轩去,走了一段路才回过味来,惊奇不已,小姐刚刚跟她说的是傣语。不得了唉,刚来的时候一句都不会讲,现在说得这么溜了!

这一路不是翻山越岭就是骑马,长生泡在热水里觉得全身的筋肉都舒展开了,浑身舒服得不行。正想好好泡一泡解解乏,偏月明在门口隔着门板可怜巴巴的,一会问爸爸你洗好了没有,一会问师兄你洗好了没有。

兰应德在额上搁了块热毛巾,靠着浴桶闭目养神,被月明烦得不行,对长生道:“我老了,这体力活交给你,你去哄哄她!”

长生只能随便擦洗一下穿上衣服去哄那个祖宗。

兰应德泡好澡出来到了堂屋,见一桌子都是饼干、点心。长生还往外掏呢:“这些都是在景栋给你买的,都是奶油味的。你尝尝,可好吃了?”

月明抱着一个大饼干桶,桶上画了一个金发小男孩,穿得和她一模一样,都是白衬衣和格纹背带裤。被她抱在怀里怎么看怎么逗趣。

她一边嚼饼干一边奇怪道:“缅甸不是穷死了么,怎么还有这么高级的进口饼干。”她危险的眯起眼:“你们该不是背着我偷偷回昆明了吧?”

长生嫌弃的看着她:“你的地理是跟街上那帮巡警学的吧?缅甸隔着昆明有多远你不知道总该知道个方向吧?两边挨着么?说回去就能回去啊?”

QQ:2912682673-.整.理/梦中星推文允相(民国)兰爸爸回家二

兰爸爸回家二

“谁说缅甸穷?缅甸被英国人占了那么些年,好些地方都已经西化了,我在景栋还看到电影院和火车呢!”

“景栋?!就是罕云开的舅舅家么?”

月明放下饼干桶连忙给兰应德让座,还捧了盏茶端了上去乖巧道:“爸爸喝茶。”

兰应德接过茶,摸摸她的小脸嘱咐道:“少吃点饼干,呆会吃不下饭了?”

月明笑了笑点点头算是答应,但眼睛还是往没开封的点心上瞟,瞟得兰应德满腹心酸。允相的物质还是太寒酸了,月明自小不说是锦衣玉食,但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的。现在来了允相,磨牙的零食没有,消遣的活动没有,连骑个自行车都要借罕二少爷的。

想起她满头大汗载着二少爷的样子,兰应德皱了皱眉。

他问月明:“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在土司府过得好不好?”

可逮到告状的机会了,月明小嘴一瘪:“不好,三太太欺负我。”她委屈巴巴的说完却发现,兰英德跷着腿神情自若的揭开茶碗盖吹着茶汤;长生则翻着牛皮袋看看还有啥没拿出来。

预想中的暴跳如雷、义愤填膺一样也没出现。她眨眨眼加重语气重复道:“我说我被三太太欺负了。”

兰英德还是慢悠悠的喝着茶,长生倒是回应她了,一遍翻袋子一边漫不经心道:“松叔送信到腾冲告诉我们了,不是说罕二少爷给你出气了么?还说利盛勐把她娘家的粮都断了。你气还没消?”

气是早消了,但她不满意他们两个的态度。她咬唇思索片刻,伸着脑袋鬼头鬼脑的问道:“你们就不想知道三太太为什么欺负我?”

这个长生倒是好奇的,她这师妹小脾气是有一些,但多年与昆明那些官太太应酬周旋,该会看的眼色还是有的,怎么会惹到三太太。

“松叔信里没说,那你怎么得罪三太太了?”

月明不怀好意的看了亲爹一眼,挑着眉道:“罕老爷想让爸爸做女婿,三太太不乐意就整治我。”

噗呲一声后,兰应德连连咳嗽,抖着手指指着月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生惊讶的看着兰应德,没想到师傅还有做驸马的命。

兰应德压下咳嗽,严肃的看着月明:“几个月不见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竟然敢拿长辈开玩笑。”

以前兰应德一摆这种脸色月明就老实了。但今天她一反常态,生气的跺了跺脚,眼圈红红道:“你还不是骗人,说好端午回来的,现在都快过中元节了。”言而无信就算了,她受了委屈竟然不闻不问拿几桶饼干就想把她安抚了,门都没有。

见她还顶嘴兰应德哑然的看着她,这孩子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一句重话都说不得了。难不成还受了别的委屈?

他缓了脸色柔声朝月明道:“月明,到爸爸这儿来?”

泪珠子挂在睫毛要掉不掉,听到兰英德唤她没有犹豫就过去了。

兰应德双手扶住她的肩,轻声问道:“还有旁的人欺负你么?”

这么一问月明就受不了了。那一肚子的委屈堵得她嗓子发紧,泪珠子滚了一脸,吸着鼻子抽噎道:“三太太的侄子也欺负我,他还打了叶户。还.....还有,陶......陶太太也欺负我。”说到最后抽噎得气都差点喘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