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急着出去见兰应德,她觉得打二少爷这件事可以稍后再议:“太太,真不妨事的,以前在学堂上体育课的时候,和同学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关系的。”
印太自己生了三个孩子,大女儿远嫁,大儿子作为继承人忙得不可开交,小儿子淘气淘得没个边,对漂亮又乖巧得月明真是说不出得怜爱。知道她肯定是急着出去见兰应德才揭过这一茬,拍拍她的小手道:“刚刚俸二过来传话,你父亲领着马锅头在府外等着呢!你略等等,等玉燕和三太太过来我们就出去。”
月明想自己先出去和兰应德说说话,但她知道得守土司府的规矩,只能做罢。
印太让婢女搬了把椅子让月明坐在她身边,问她昨晚睡得好好,婢女伺候得可还行等琐事。
不一会玉燕过来了,罕云开因为刚刚闯了祸不敢进来,在外面站着假装看风景。
土司见只有玉燕一个人有些奇怪,问三太太哪去了。
玉燕一脸歉意和尴尬对土司和印太道:“阿妈今早说身上没劲,床都起不来了,让我代她祝一路平安。”因为月明在场,她只敢讲傣语,不想让月明知道三太太对兰应德的敌意。
印太面上不显,心里却冷笑连连。真病还是假病只有她们母女俩清楚,看来前两天自己说的话三天太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光印太生气,土司也觉得面上无关。他以前总觉得印太主意大,现在看看还是他这位印太有气度,他后面讨的这几个太太一个比一个上不了台面,平日里就晓得描眉绣花、拈酸吃醋,老三也算是出身高贵,可一到关键时刻就犯脾气、撂挑子。难怪祖宗规定,太太可以讨十个八个,印太只能娶一个,定海神针一根就够了。
印太对土司道:“咱家怕得让佛爷来家里念念经了,这老八刚生了孩子亏了身子倒还好说,这老三平时好吃好喝也没听说有什么,可最近老是三天两头说身上不好还不找大夫,怕是撞邪了。”
玉燕听见印太这话,身子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土司干笑道:“反正呆会要看鸡褂,咱们可以顺便看看府里的运势。”
印太微笑:“那盘福和献鸡是兰先生供的香、塞的盐,老三可未必稀罕。”
印太的言下之意,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俱不吭声。玉燕又羞又恼自己亲妈不会看势头,这府里能和印太一起应酬、一起交际的女人有几个,偏偏她只图自己斗气、痛快,从来不顾全大局,还打着为自己女儿着想的名义,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月明听不懂她们刚刚说的都是什么,但她看见玉燕窘迫得都快哭出来了有写不忍心,大着胆子问印太:“太太,三小姐来了,咱们可以出去了么?”
印太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好了、好了,知道你等不急了。她转头对土司道:“老爷,走吧!别误了巫师算好的吉时。”
兰应德领着杨老六在土司府的大门前等候着,一群壮汉牵着装满货物的马匹、骡子站在土司府大门口惹得街上的人都过来看热闹。大家兴奋得讨论着兰爷又要去跑烟了,等雨季来临兰爷回来的时候会带回来成堆成堆的银元。
都快日上三竿了土司府还没什么动静,杨老六等得有些不耐烦忍不住道:“这盘福和献鸡都快凉了,这土司老爷……”
兰应德掏出怀表看了眼道:“你放心,老爷和印太最讲究这个,耽误不了。”话音才落,土司领着众人出了府,月明这会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快步奔到兰应德跟前喊:“爸爸。”
昨晚是女儿在土司府生活的第一夜,兰应德担心得辗转反侧几乎是一夜未眠,现在看到女儿好生生的,他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他笑着摸摸月明头,跟她说呆会又和她说话,领着杨老六去和土司见礼。
月明走到长生面前好奇地问:“师兄,你怎么提着个罗锅?”
长生左右看了看,发现众人地注意力都在师傅和土司那边,他打开罗锅盖子让月明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合上。
月明看见里面有煮好一大块肥肥地五花肉和一只整鸡,鸡头朝天嘴里还塞了块锅巴盐。她好奇地问:“你们这是要带去路上吃?汤汤水水的好带么,也不怕撒了。”
长生被月明的蠢话逗得差点笑出来:“别瞎说,谁会带这玩意去路上吃。”他眼睛朝旁边一个穿这灰布褂子的睃了睃,悄声道:“这是给张师傅看鸡褂的。”
鸡褂月明倒是听说过,凡是跑马帮的都兴看这个,看路上的凶吉和家宅平安。还不止看一次,要是半路上看的鸡褂不好,走半路上托着货折回来的都有。她在昆明的时候老妈子给她讲古经常讲,今天终于可以i亲眼见见了。她正要细问,兰应德和杨老六引着土司一家过来了,她只好老实的站在长生旁边。
兰应德让长生把锅摆在一张桌子上,示意张师傅可以开始了。
张师傅对着桌上的鸡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末了,他打开锅盖伸手抓出鸡,扭了鸡头就啃起来。
月明看傻了眼,这直接就用手?他的手洗过没有,让别人还怎么吃?还有,不是说是看褂么,他怎么吃上了?”
张师傅啃啃了一阵,把鸡下嘴壳给拔了出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咧着油乎乎的嘴对兰应德和土司道:“老爷、兰爷,大喜呀!下虎牙两须靠拢,是聚财褂。”
土司闻言,露出满意地笑,兰应德凑趣地也笑了笑。月明好奇这个聚财褂长什么样子,伸长了脖子往前凑,让长生提着领子给揪了回来。
张师傅把那个聚财褂放在桌上,手伸进锅里继续揪鸡翅膀,连着翅膀根一起揪。啃完一个,看了一眼翅膀根的骨头,又去撕另一只。
月明歇着眼怪声怪气对长生道:“你们早上肯定没给张师傅吃饭吧?看看他的好胃口。”
长生干脆蒙住她那张刻薄的小嘴,省得她乱说话。月明一边呜呜喊,一边去掰长生的手,无奈他的手就跟长在她嘴上似的,怎么拉扯都拉不开。
云开看见两师兄妹打闹,心里晒笑。这么亲密无间,兰应德怕是要让这个徒弟做乘龙快婿,阿爸那个不做女婿就做儿媳妇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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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张师傅啃完鸡翅又去揪鸡腿,两只鸡大腿都啃完后他终于不再去揪那只鸡的其余部位。月明为那只鸡也为他的胃松了一口气,再吃下去她亲爹这个医生得先开方子才能出门了。
张师傅撕了鸡腿骨上的黑膜,捏着鸡骨头迎着太阳看了看,从桌上拿了根牙签对着鸡腿骨又戳又念。片刻后对着土司和兰应德激动道:“四平卦,四签俱在是四平卦!”
在场的人听见是四平卦都顿时爆发出一阵叫好的欢呼声,特别是马帮的人喊得最大声、最热烈。
罕土司也高兴得很,对兰应德道:“应德此番肯定是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兰应德微微倾身:“承老爷吉言。”
罕土司对看卦的结果非常满意挥手对身边得陶大道:“赏。”
陶大让小厮把一个提萝递给看卦的张师傅,里面装了猪肉、盐、米和几块银远。张师傅接过后满嘴吉祥、如意话,把土司捧得越发开心。见拍好了土司张师傅又转向兰应德,改了个称谓把那些吉祥话又复述了一遍。长生见状放开月明,连忙来到兰应德身边把一个红包递给他。
兰应德接过红包亲自递给张师傅道:“今天辛苦师傅了,这点钱您拿去喝茶,这剩下的鸡和盘福师傅也一并带走吧。”
张师傅接过红包,嘴里客气道:“承蒙土司和兰爷看得起我,哪里敢说辛苦,今天这鸡卦着实是好,剩下的不如留给您的家眷沾沾福气。”
长生听见这话鼓起眼睛就想骂,你这爪子洗没洗过都不知道,这鸡全身都被你摸遍了,竟然想让师妹吃你的剩菜,你当你的嘴镶宝石了?
兰应德看见长生脸色变了就知道他想干嘛,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温和道:“小女住在土司府,这东西带回去必然得分食,可土司府里家眷众多怕是不够分,这福气漏了谁都不好还是师傅您受累吧!”
张师傅有些扭捏道:“可是我今天出门匆忙,也没带个盛放的东西。”
长生悄悄翻了个白眼,这是光有肉还不行还得饶上口锅。没带盛放得东西?!土司府不是刚给你个提萝么,还在你手上挂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