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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其实对于此时的状况, 【五条悟】并没有感觉到多意外。

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就要这样嘛,不达到这种程度的话, 就不是“五条悟”了。

不是因为最强所以是五条悟, 而是因为是五条悟所以是最强。

此时的青年完全处于了劣势, 但他依旧面不改色,似乎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他的东西。

看着这样自信、甚至于自负的【五条悟】,短暂品尝到胜利快感后,五条悟突然问他:“未来的【我】是最强吗?”

【五条悟】微微一愣,见对方神色沉静, 并不像是在嘲讽。

“如果你指实力的话,确实是这样没错。”

听到这话五条悟垂下头,让人看不清面容,语气飘忽不定:“那你为什么还会……这么悲伤?”

【五条悟】疑惑:“什么?”

“我说——”五条悟猛地抬起头,神色激动道:“你不是所谓的最强吗!那怎么还会被欺负成那个样子!”

【五条悟】陡然愣住。

过了好一会儿, 才听到少年用着闷闷的嗓音继续说道:“我刚才看到了……你的记忆。”

就在五条悟同步展开领域的时刻,恰好赶上【五条悟】展开的领域即将消失,两个完全相同的领域在几毫秒内短暂相撞,并意外产生了一个“洞”。

除了领域中自带的杂乱信息,还有许多原本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都从这个“洞”里倾斜而出,尽数流入五条悟的脑海。

——譬如,【五条悟】隐藏在最深处的回忆。

那是他曾经亲手杀死挚友的场景。

从头到尾, 两人间的对话都以主人公的视角被忠诚地记录下来。

事实的真相与五条悟和夏油杰私下推测的有所出入——他不是出于真心杀死【杰】,也不是堕落到主动成为诅咒师。

因此彻底了解到事情发展的始末后, 五条悟愤愤不平:“那群老家伙可真是会欺负人!要不是他们,杰也就不会……”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 然后才继续说:“如果让老子来做的话,就先把那些老家伙都解决干净!那些事情,老子和杰两个人就能做好!”

一激动,他的自称又变了回去。

【五条悟】没出声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说些“大不敬”的话。

少年此时正处于青春年少,性格肆意张扬,和他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五条悟】忽地哂然一笑,不管承不承认,或许他早就和当初的心态截然不同了。

被拖了十几年的光景,他渐渐失去了当机立断的决心,等到察觉之时,能够做出最决绝的行为就是以诅咒师的身份除去咒术界高层内大部分的害虫。

至于剩下的,就只能交给他的学生们了。

【五条悟】相信学生们会比自己做得更好。

“那如果……”他终于开口:“杰还是像那时一样,坚持要选择叛逃成为诅咒师、并消灭所有非咒术师的话,你会怎么做?”

【五条悟】没有在五条悟的脸上看到丝毫犹豫,“如果杰想不开的话,我就算绑也要让他留在高专!”

就算是揍的,他也不允许杰再叛逃出咒术界!

成熟的大人哑然失笑,顿时引来不满的怒瞪。

“而且你那种办法也太蠢了吧!”还略显稚嫩的最强平等地瞧不起每一个人,“你在演什么90年代的狗血剧吗?”

如果想的话,【五条悟】一人就可以将整个咒术界推翻。

五条悟怀疑:“你不会是被那个杰搞得脑子坏掉了吧?”

五条悟这个人可不适合什么苦情人设,如果是因为杰叛逃的事情,让未来的自己想不开,于是导致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那么五条悟会当然毫不留情地唾弃对方。

“当然不是啦,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五条悟】幽怨道:“青春期的怀春少女吗?”

五条悟撇了撇嘴,“那你第一次遇到我们的时候,就一副要赶尽杀绝的模样。不会是在耍帅吧?”

确实有这个想法的【五条悟】:“……咳咳。”

他尝试拉回正题,“这个领域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领域内的时间流逝和外界截然不同,或许在外面的人来看只不过是短短几秒钟而已。

是时候离开了。

领域临消失前,五条悟有话要说:“这件事杰他……”

【五条悟】眨了下眼,“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五条悟:?

*

此刻的夏油杰越打越心急,他一面担忧着被拉入领域的挚友,迄今为止,两人都没能成功领悟展开领域的方法,更遑论直接破开领域。

另一方面,则是对面的狐狸诅咒一直在穷追不舍,难缠得很。

夏油杰终于忍不住了,吐槽出声:“真是烦人!”

却没想到那诅咒忽然口吐人言:“太过心急反而会落下风哦~”

这一句话把夏油杰吓得眼睛都瞪大了不少,“你会说话?!”

狐狸眼睛里泛着狡黠的光芒,它狡辩道:“我可没讲过我不会说话。”

夏油杰:“……”

没想到这诅咒这么聪明,还会玩文字游戏。

但是……真的会有这么有智慧的咒灵存在吗?

在夏油杰的印象里,即使是特级诅咒,也只是能偶尔吐出几句不明意义的呓语罢了。

相比起诅咒,面前的生物却更像是……活生生的人。

第32章

夏油杰警惕地眯起双眼, 心底的怀疑油然而生。

“看着不像是普通的诅咒,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狐狸诅咒闻言咧开嘴笑了下,露出里边一排的尖牙, 可丝毫不显得恐怖, 反而看着温润里带点狡黠。

“我是谁很重要吗?”

见夏油杰不语, 狐狸诅咒似乎是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然后才说:“你也清楚,我是在【夏油杰】被诅咒才形成的特级假想咒怨,自然会继承他的一切。”

夏油杰不为所动,“可这并不能解释你为什么会说话。”

“关于这个, 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狐狸诅咒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迷茫。

相较于夏油杰的严阵以待,狐狸诅咒的态度反倒显得很是平和,根本没有一般诅咒那样蠢蠢欲动的攻击欲望。

“比起这些,你难道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总会做同一个梦吗?”

站在空中咒灵身上的黑发少年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他最近确实在梦里重复进入同一个场景, 但由于梦中的内容太过于真实,因此也成为了他心里最大的秘密,就连悟也没有告知,现如今却被对面的诅咒一语道破。

他瞬间反应过来,“那是你干的?!”

等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夏油杰皱起眉头,“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狐狸诅咒左右摇晃着巨大的毛茸茸尾巴,慢条斯理地解释:“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咒力来源本质相同, 当我接触到你的时候,我们的记忆就会同步连接在一起。”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是【夏油杰】这个人的衍生物,自然存着他的记忆。”

夏油杰面上依旧警惕, 但心里却不自觉信了一大半,因为梦里的那些经历太过于真实,也经得起推敲。

只是【自己】居然会主动叛逃咒术界……关于这点,夏油杰一直不能接受。

咒术界并不美好,甚至与接触这个行业前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但夏油杰依旧坚持待在高专,并打算在以后成为咒术师的动力——就在于想要拯救弱者遭受诅咒的迫害。

亦或者,他将这作为了自己的义务。

所以,最了解自己内心想法的夏油杰不相信,未来的【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来。

“既然有【他】的记忆,那你应该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吧?”

狐狸诅咒可没这么轻易就会被诈出信息,“我的确知道,但悟刚才已经说过了,要打败我才可以告诉你。”

夏油杰闻言,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区区一个咒灵,那你就乖乖输给我好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狐狸诅咒显得不紧不慢,只是语气染上几分不解,“你这股毫无缘由的自信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明明连高专以外的世界都没见过。”

居然说他目光短浅!

年轻气盛的最强之一成功被激起怒火,手下的攻击顿时又加重了几分,无数道激光状的咒灵激射而出,目标直指诅咒!

狐狸诅咒脸上人性化地流露出一抹失望,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术式才对。”

什么?

夏油杰的思绪还来不及运转,就见狐狸诅咒突兀地张大了嘴,巨口几乎有它身躯的两倍大。

它就这样将措不及防的咒灵径直吞入了口中,皆化为了咒灵球被储存起来。

“……怎么可能?!”

夏油杰立即意识到,这是他的“天敌”。

因为他刚才一次性释放出的除了一些四级咒灵,还有零星几个实力比较强的咒灵混杂在里面,其中不乏接近一级咒灵的实力。

但被诅咒全部吞入腹中后,夏油杰再也感受不到哪怕丝毫来自已收服咒灵的感应,仿佛石沉大海。

他本以为狐狸诅咒的术式只能进行收纳,并不能操控着其他咒灵进行攻击,所以夏油杰并没有将这个可能性考虑在内。

夏油杰嘴角轻微勾起弧度,被摆了一道啊……

不仅如此,狐狸诅咒还将吞进去的咒灵尽数释放出来,情况瞬间倒转,原本属于夏油杰的战力被对面收入囊中,且用来当做对付他的手段。

“我说过了,我们的咒力是一样的。”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静候在狐狸诅咒身旁的咒灵纷纷上阵。

这幅场景与之前极其相似,只是对象却换了个人。

夏油杰伸出手,不惧一众咒灵俯冲而来的力道,在与其接触的一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了怪物的身形。

——咒灵再次化作黑色的球体,堪称乖巧地停留在少年手心。

在看到自己被围攻时,夏油杰丝毫没有慌张。

既然对方说咒力是相互的,就意味着狐狸诅咒可以夺走他的咒灵的同时,他也可以重新夺回来。

只是这样一来,就没有丝毫的意义了。

咒灵作为双方可以任意抢夺的资源,其重要性被大大降低,也一同剥夺了咒灵操术带给他的强大战斗力。

明确意识到这点后,夏油杰蓄势以待,寻找着能够打破僵局的方法,但是隐约间,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是什么呢?

看着对面毛茸茸狐狸脸上弧度不变的笑容,夏油杰心底感到一阵烦躁。

对方给他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对于这场战斗胜利在握一般。

狐狸诅咒抬起双爪,以诡异的角度形成一个略微复杂的印,同时口中轻吐——

“——领域展开,千鬼百咒寰。”

一瞬间,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夏油杰终于明白,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是什么。

——经验。

是自己与对方继承的记忆间相差十多年的经验。

他的思绪只来得及进行到这里,就被周身猛然变换的环境强行夺走了注意力。

一片黑暗,原本静立在眼前的狐狸诅咒也不知所踪。

夏油杰戒备在原地,维持不动的姿态,也没有试图放出咒灵。

他知晓,在对方的领域里擅自放出咒灵是很冒险的举动,这就相当于在别人家里昭然自若亮出自己的弱点,乖乖等待着被一网打尽。

这就是区分一级与特级本质上的区别——领域。

四周开始有无数咒灵浮现。

夏油杰对此并不意外,领域能将咒灵操术的特性发挥到最大化。

只是还不等那些咒灵靠近他,空间似乎有一瞬间发生了扭曲,夏油杰看不清楚,因为他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闪光照得睁不开眼。

看着只站在原地发呆的黑发丸子少年,隐藏在暗处的狐狸诅咒默默叹了口气:“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也算是个机会吧。”

“——你会怎么选呢,另一个【我】?”

*

原本寂静一片的空间,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那响动渐渐放大,仿佛就趴在夏油杰的耳边,诉说着往日时光。

“杰……”

听到熟悉的嗓音,夏油杰在不期然中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俯视自己的挚友。

对方正低沉着眉眼,神色沉静,眼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情绪。

“……悟?”他不理解这是什么情况,只能尝试着呼唤对方,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回应。

又来了,这种如同旁观者的无力感。夏油杰已经不知道在梦境中经历了多少次。

但他明明上一秒还在狐狸诅咒的领域中。

果然都是那只臭狐狸搞的鬼吧!

夏油杰咬牙切齿,想起无数个在深夜被真实梦境惊醒的经历。

等回去了一定要找它算账!

不过现在……即使不能对话,夏油杰依旧能察觉到五条悟的情绪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

“杰,”五条悟没有停顿地继续说下去,“我现在有点理解你的想法了,诅咒师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什么意思?

“我突然意识到,想要看到我理想中的未来,靠这种方法是不行的。”

夏油杰有股不详的预感。

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却能想象到那一定十分难看。

夏油杰听到自己在沉默片刻后,才道:“……你想做什么?”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五条悟将意外所得的记忆通通告诉自己了,毫无保留。

不同于已经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盘星教教主,夏油杰心底满是震惊。

未来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不、或许是早有预料也说不定。

夏油杰想起自己一直以来所坚守的理想,不禁陷入迷茫。

——却被挚友的下一句话猛然把思绪拽了回来。

“我要叛逃出咒术界。”

他的声音平淡,却如同惊天巨雷砸在了夏油杰的心间。

“这样一来,我就能不受任何阻碍地达成目标。”

未来的【夏油杰】远远不能像五条悟这样平静,他急切道:“你在想些什么,悟!你没必要这么做,总会有其他办法……”

五条悟打断了他的话,他平静道:“不会有的哦,杰。”

在真正做出这个决定前,五条悟就提前预设了无数种选择,甚至包括全天24小时监视悠仁以防他吃下手指这一设想。

但是最终都宣告失败了。

“如果真有其他选择的话,杰也不会叛逃了吧。”

夏油杰切实体会到了这具身体的僵硬与不知所措。

“但是放心,老子是绝对不会变成杰这样的恶人。”五条悟露出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

【夏油杰】心中微动,自从高专毕业他就再也没听悟用过这个自称。

他轻轻笑起来,无声接受这个来自挚友的安慰。

“所以呢?你具体的想法是什么?”【夏油杰】问道。

五条悟把玩着眼前松松垮垮的绷带,“特级咒术师这个身份束缚了我,如果要完成我的理想,只能一步步培养出有着和我相同理想的学生。”

“但对方的速度远比我想象的要快。”

“而且那群老橘子真的很没有眼色!”咒术界的最强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着,“老子可是最强诶!却只会毫无用处地对我做的事指指点点,什么都要来掺上一脚。”

【夏油杰】没说话,只是嘴角含笑,默默听着他抱怨。

“与其这样看不到尽头似的努力,不如干脆赌一把好了。”

【夏油杰】轻叹,“可你会很辛苦的,悟。”

白发青年只是挑眉,一举一动尽显青春时的飞扬。

“嘛,反正你也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夏油杰】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你想要我帮你做些什么,不会只是单纯的找我这个濒死的挚友倾诉内心吧?”

“不愧是杰。”五条悟赞叹一声,随即承认,“确实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

五条悟的嘴唇开合几下,然而依旧掩盖不住【夏油杰】惊讶的神情。

“……悟,”【夏油杰】状似无奈,扶额低笑起来,“没想到你也挺疯的嘛。”

又过了良久,【夏油杰】开口:“可以哦,我答应你了。”

他抬起头看着挚友,就像当年在高专时,露出个熟悉且真心的笑容。

“——尽情诅咒吧,悟。”

此情此景,恰如彼情彼景。

第33章

在五条悟动手前, 或许是心血来潮,【夏油杰】忽然提起一件几乎快要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事。

“我记得之前问过你,‘到底因为是五条悟所以是最强, 还是因为最强所以是五条悟’。现在的话, 我想我得到答案了。”

五条悟微微侧目。

【夏油杰】闭了闭眼, 道:“因为是五条悟所以才是最强——我是这么想的。”

五条悟随意摆了摆手,否认道:“哪里会有这么绝对的事情存在,更多的是较于两者之间的吧。难道说我没有六眼就不是五条悟了吗?”

“是吗……或许是吧。”

【夏油杰】没有反驳,然而他清楚,换成以前的悟绝对不会这么想。

他会自信地承认下来, 然后放出一系列嚣张言论。

但是悟,你现在的境地和我那时候没有两样,却依旧能够保持初心,没有钻牛角尖,岂是一句最强就能概括的?

比起容易走极端的自己, 悟从始至终都能坚定本心。

——是我彻底输了。

察觉到体力快要流失殆尽,【夏油杰】深深喘了口气,催促着:“悟,是时候了。”

丸子头不知何时变得散乱,黑色长发凌乱地披在青年肩上, 他表情温和,“不用担心,马上我就可以和你相聚了。这次让我陪你一起努力吧。”

五条悟闻言蹲下身, 有些不确定道:“这次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吧,我可不想留下什么遗憾。不过等你变成咒灵应该也是可以交流的……吧?”

真是让人熟悉的担心呢, 悟。

【夏油杰】失笑,“没有了……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对这句话印象深刻的五条悟顿住身躯, 他合理怀疑这是【杰】为了报复自己说的。

真是的,这几年他都快被搞出苦夏ptsd了。

夏油杰作为旁观者目睹了全程,他看见五条悟亲手手刃自己的挚友,然后用极致的诅咒又将对方强行拉回到身边。

当时的场面……他不想回忆第二次。

漫天的咒怨升腾而起,在半空中缓缓聚集为一个未成形的纯黑色咒胎。

在咒胎吸收周围咒力逐渐成长的过程中,夏油杰将目光投向等待在原地的五条悟。

后者正仰头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场景,面上表情平静无波,仿佛那庞大到令人喘不过气的咒力根本不是他造成的。

夏油杰眸光复杂,悟……

他看向沉默的白发青年,而白发青年却在望着空中的咒怨。

过了良久,直至耐心即将告罄。

夏油杰终于看到了【夏油杰】变换成咒灵的模样,正是那只笑得令人不爽的狐狸诅咒!

一瞬间仿佛所有的疑惑都能说通了,狐狸诅咒为什么能夺走他收服的咒灵,为什么会对他的态度那么奇怪,为什么他会从对方的领域中来到这个地方。

或许是因为两个相同术式碰撞在一起引发的意外。

在简单聊了几句确认【夏油杰】状态正常后,五条悟没有片刻停留,直接杀去了咒术高层的总部。

二话不说,将之前早就看不顺眼的老橘子们都杀了个遍,只留下一些还没被腐朽思想侵染的咒术师。

五条悟的追杀令被连夜放出来的时候,不仅是咒术界,就连高专众人都震惊不已。

他的学生们,尤其以乙骨忧太为首,都想找到老师的身影问个究竟,可惜最强执意要躲,又怎么会让他们发现踪迹?

直到某一天,乙骨忧太数不清第多少次走到甜品店的门口,直到看见玻璃门上倒映着独自一人的身影,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没有需要自己帮忙买甜品的人在了。

失落地低下头,乙骨忧太正要离开,却不期然在余光中看到,玻璃倒影上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猛地转过头,震惊不已,“五条老师?!”

失踪已久的人正好好站在原地,伸出手悠闲打了个招呼,“呦,忧太,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老师你可是被通缉了啊!”乙骨忧太很是焦急,来不及去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打算拉着自家老师去澄清,“五条老师不可能是做出那种事的人!”

“等等忧太,”五条悟看着有些苦恼,“该从哪里说起呢?总之想找个地方好好坐下再说吧~”

谈话的地方……乙骨忧太条件反射看向旁边的甜品店,却被五条悟一把推到反方向,“走啦走啦!”

咖啡厅内,乙骨忧太紧张到攥紧手中的剑带,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题。

还是五条悟先开口了,他用勺子搅拌着散发着热气的咖啡。

“高层那边是怎么说我的?”

“他们说五条老师性格恶劣,手段残暴,一大半的高层死亡都是您造成的,是咒术界必须铲除的人。”

但乙骨忧太知道这是假的,毕竟五条老师是那么温柔的人,还帮助自己和里香解咒。

五条悟对此表示了解,看来还是没杀光那些腐朽的思想啊。

“那忧太对此是怎么看的呢?”

乙骨忧太不假思索:“绝对是有人在污蔑陷害老师!”

五条悟拄腮,似是漫不经心,道:“那如果我说——这是真的呢?”

此时路过这桌的路人忽地感受一阵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乙骨忧太清楚,这不是无端产生的错觉,因为面前的五条老师在毫无保留释放出咒力。

这是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威胁”。

乙骨忧太艰难顶住压力,顾不上额前滴落的冷汗,坚定地说:“那肯定是因为那些人不对!”

压力骤然间消失,五条悟捂着脸低笑,“忧太居然这么信任老师吗,真是让我感动啊。”

“因为是五条老师。”所以才会这么全无保留地信任,乙骨忧太认真道。

五条悟若有所思:“这句话不久前我也听到过一次。”

“?”

“不,没什么。”

五条悟进入正题,“其实这次来找你,是有些事情想交代给忧太。”

乙骨忧太严阵以待地听着。

“在明年的新生中,会有一个孩子作为两面宿傩的容器进入高专,我希望你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他。”

“老师不在的话,最可靠的就是忧太你了。”

五条悟嘴角扬起弧度,“老师同样也信任着你哦。”

所以,快点成长起来吧。

成长到可以取代六眼的程度。

五条老师离开后,乙骨忧太忽地有股怅然若失的情绪,简直就像……他不会再见到对方一般。

跟在五条悟身后的夏油杰回过头,注意到悟学生脸上的神情,却并不感到意外。

即使悟没有挑明,他们都在某时某刻察觉到了对方的未尽之言。

这和遗言有什么区别啊……

*

“你还真是狠心呢,悟。”

普通人看不见的狐狸诅咒漂浮在白发青年的身边,尖利的嘴巴不停开合:“那孩子好歹也是有着才能的存在。”

五条悟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中开口:“还在坚持你那套理论吗,杰?”

“不,只是作为前辈的感叹罢了。”狐狸诅咒嘴角的笑意万年不变,“说起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啊,让我想想。”五条悟随意把玩着不知何时缠上的黑色绷带,思考道。

【夏油杰】死后的尸体已经被他诅咒成了特级咒怨,那个长牙齿的脑花自然也就没了寄生的机会。

但是没了线索,五条悟也不知道对方此时待在哪个人的脑子里,只知道加茂长久以来被控制在他的手里。

于是趁着自己叛逃的动荡时刻,五条悟同时发动五条家情报和委托冥小姐两种方式,来打探加茂家最近的动向。

“你都叛逃了,五条家还会听你这个诅咒师的指挥吗?”狐狸诅咒表示很疑惑。

“腐朽也有腐朽的好处嘛~相比我叛逃这件小事,他们更不能接受的是失去六眼。”五条悟掩藏在绷带下的蔚蓝色眼眸闪烁着无机质光芒,“他们对于六眼的狂热不弱于那些盘星教的信徒。”

狐狸诅咒摇了摇毛茸茸的脑袋,“真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家伙。”

“【杰】,”五条悟突然察觉到一件事,“你的本体呢?”

“什么?”

“就是那撮刘海啊,以前我经常看见会独自保养……”它

诅咒的一张狐狸脸皮笑肉不笑,缓慢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够了悟,我根本没有那种设定!”

五条悟看上去还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他掏出手机查看,立刻发出意料之内的感叹。

“不愧是冥小姐!”

这么快就找到那个恶心脑花的位置了。

“【杰】,你想吃涮脑花吗?”

“哈?别说那么恶心的话,悟!”

望着两人一同远去的背影,夏油杰心底略微升起些许疑惑,是未来的自己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吗……

不,他们或许早就在暗中达成了一致。

一同去赴死的约定。

第34章

后来的场景夏油杰逐渐看不清晰, 仿佛有一道迷雾横亘在他与那两个身影之间,久久挥散不去。

他心有所感,自己即将离开这里。

但即使没看到两人最终的结局, 夏油杰也多多少少能察觉出一二。

那只可恶的狐狸暂且不说, 没想到悟也会……

最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夏油杰再次意识到这个事实。

那自己身边的这个悟……夏油杰从来没有这么心急过, 他要尽快从这里出去,然后去帮悟。

对方恐怕很难独自战胜未来的他自己。

迷雾浓重到眼前看不见,但又很快散开,重新映出一只狐狸的身影。

夏油杰冷声道:“这回可以让我出去了吗?”

狐狸诅咒却不紧不慢,答非所问:“我还以为你知道真相后会对我态度稍微好点呢, 毕竟我们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同一个人。”

夏油杰不想掩饰他的厌恶,“我和主动堕落的诅咒师没什么可聊的。”

狐狸诅咒的面容一瞬间可怖起来,却又马上恢复如初。

说实话它也不喜欢另一个自己,看到过去的夏油杰,它就会不自觉想起以前自己的那些弱小经历。

狐狸诅咒挥了挥爪子, 制止夏油杰打算再次展开领域的想法。

“如果你想再经历一次刚才的场景,那就用吧。”狐狸诅咒对于丸子头少年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有点好奇对方是否还有第二次展开领域的咒力。

“……什么意思?”夏油杰听出了其中的暗示,“刚才那个不是你做的吗?”

狐狸诅咒否认,“我收服的咒灵里并没有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它继续说:“我本来把你拉进来, 是想测试你未来会不会选择和我一样的道路。”

“但没想到意外发生,我得知了未来会发生的事?”夏油杰烦躁道:“那就快放我出去。”

在诅咒的领域内,他无法向面对其他敌人那样再展开领域, 这样会导致他再次被卷入狐狸诅咒的记忆当中。

就像它所指的,两个相同领域碰撞在一起会诱发意想不到的效果。

从对上狐狸诅咒开始, 他似乎就一直处于受制的状态。

“临走前,我还是想再确认下你的想法。而且, 悟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可不能让你去打扰他们。”

狐狸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别想逃走,‘杰’。”

夏油杰一惊,想后退避开它的靠近,却不小心一脚陷入了柔软的地面,顿时掀起一阵涟漪。

他在不知不觉中又落进了对方的陷阱。

“你现在和诅咒的作风简直一模一样!”夏油杰感受着自己逐渐下落的身体,不禁讽刺道。

狐狸诅咒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反而一副十分受用的笑眯眯模样。

“多谢夸奖。”

夏油杰咬牙,最终还是无力地沉没在如淤泥般的地面里。

*

领域外,两人均注视着被黑色球体包裹住的一狐一人。

一秒,两秒,三秒……

漫长的时间过去,却依旧不见那两道身影重新出现。

两个六眼都察觉到了异常。

处于领域内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其实在外面的人看来,领域的展开顶多只能维持几秒钟。

五条悟没忍住,扭头看了眼身边人,对方依旧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你不担心吗?”五条悟冷不丁开口道。

【五条悟】愣了下,随即道:“啊,听你这么一说,我确实还挺担心的。”

五条悟挑了下眉,还来不及嘲讽一下,就听对方说:“——【杰】不会一个不小心把过去的自己弄死吧。”

“……”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道:“喂,突然有点手痒了,再陪老子打一架吧!”

“啊?”【五条悟】满脸嫌弃,“自己玩去,你是一个人待着就会寂寞的小孩子吗?”

*

再次睁眼时,夏油杰眼前是一片祥和的村庄,身边还待着个类似于NPC的角色。

那人正一脸卑微,躬身屈膝道:“咒术师大人,感谢您来到我们村庄。”

夏油杰感觉这一幕有些眼熟,但他确定自己以前从没来过这么偏远的地方。

面前的村民还在絮絮叨叨着,无论有用没用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仿佛是将他当做了情绪的倾泻桶。

夏油杰不耐地皱了皱眉,大概捋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村子哪里有异常发生?”他直接打断对方的话。

不知为何,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他就对眼前的人喜欢不起来,甚至称得上是厌恶。

这句话就仿佛是什么魔咒,那个村民顿时喜笑颜开,在前面带路。

见对方想也不想就冲着某处走去的身影,夏油杰顿时心生疑惑。

他可以清晰看到,这村民身上根本没有一点咒力,既然如此,看不到咒灵的他要将自己带到何处去?

夏油杰心底有不好的预感,仿佛闻到了与【五条悟】叛逃那晚相似的铁锈味。

“咒术师大人,就是这里了。”村民谄媚地笑着。

夏油杰看着破旧的小木屋,犹豫了下,还是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但出现在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一瞬间睚眦欲裂。

那是互相依靠在一起的两个小女孩,穿着单薄的衣裳,在牢笼内瑟瑟发抖。

看到有人进来,她们止不住地往后缩着身子,用惊恐的眼神盯着陌生人,以祈求角落那点空间能带给她们微小的安全感。

夏油杰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一阵心酸。

她们能有多大?

六岁?还是七岁?

可是却要被囚禁在这小小的牢笼里,终日见不得阳光。

一股火突兀升腾在咒术师的心间,他忍住怒气,尽力冷静询问:“为什么要将这两个女孩囚禁在这里?”

村民却误以为是咒术师大人认同了自己的做法,洋洋得意道:“这两个怪物能看见那些东西,就是她们把脏东西都引来的!只要看好她们,村子里的其他人就都可以得救了!”

恶心。

夏油杰蓦地有种想吐的冲动。

或许是消息传开了,木屋前逐渐有村民聚集在这里。他们对小女孩被囚禁在这里的事实见怪不怪,还时不时指着她们大声讨论着。

夏油杰甚至不用刻意去听,那些议论的内容就通通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辱骂、诋毁、污蔑……

一系列恶毒的言论从无数张嘴里说出,他们仿佛是要制造出世界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在两个无辜的小女孩身上。

可这两个女孩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只不过生来便有咒术师的才能。

若是有错,恐怕唯一的错就在于她们太过弱小了。

但夏油杰不同。

他很强,比整个村庄的人都要强。

所以,就像村民能决定这两个女孩的命运一样,他同样也可以决定村民们的命运。

他们的命运被掌控在夏油杰的一念之差。

不断有咒力翻涌而出,似乎在蠢蠢欲动,就等待着某个时机,顺从主人的指令大开杀戒。

耳边都充斥着刺耳的笑声,夏油杰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他也不想再忍。

他抬起手,咒力在指尖跃动着,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这里烟消云散。

然后他就会被通缉,成为诅咒师叛逃出高专。

夏油杰闭了闭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果断伸手——在手机上报了警。

夏油杰挑了下眉,自顾自开口,看不出在冲着谁说话。

“作为良好市民,见到有人被非法囚禁时报警,是应尽的义务。”

他笑得像只狐狸,“——你也要哦~”

躲在暗处的狐狸诅咒被气笑了,“哈,所以我才说讨厌你!”

莫名其妙被嘲讽了一顿,它却比预想中的心情更好。

【夏油杰】知晓,这之后的未来会与自己记忆中截然不同。

——是它输了。

第35章

“苍!”五条悟厉声道。

随着话音落下, 远处的咒灵一瞬间灰飞烟灭。

他轻飘飘吹了下手上压根不存在的硝烟,神态轻松地评价:“小菜一碟!”

“悟,”夏油杰好心提醒他:“劝你不要说大话。刚才如果没有临时反应过来, 你恐怕又要将后面的大楼一并摧毁了。”

话音落下, 两人的脑海里一同出现上次不小心将建筑物摧毁后, 夜蛾罚他们写三千字检讨并大声朗诵出来的社死场景,不禁打了个寒战。

五条悟沉默了下,随后从心地表示以后会注意。

“说起来,”他忽然想到,“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夏油杰立即心领神会, 领悟好友指的是谁。

“听夜蛾说是被高专聘请成特级教师了。”

“上面那些老家伙就是欺软怕硬,”五条悟冷哼一声,“还特意加个职位出来。”

夏油杰对此不可置否,原本高层还死活不同意,生怕再多出一个最强来, 高专就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直到【五条悟】当着他们的面把开会的地方给都拆了。

据说当时的高层们为了防止自己的样貌被暴露,连忙四处逃散,惧怕得就像忽然见了光的老鼠一样。

想了下那个画面,夏油杰就不禁想笑。

五条悟不知为何却看起来有些情绪,他一点也不想回去后见到那家伙还要叫老师。他可没忘, 那时候对方是怎么耍自己的。

*

再次睁眼时,夏油杰发现自己终于从那个领域中出来了。

在场的除了狐狸以外,还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悟。”夏油杰呼唤了声, 随即感到不知从何而来的几分心虚。

一想到他叛逃后,留对方独自面对一大摊子烂事, 就不自觉有些愧疚。

“杰。”五条悟不知怎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自在。

由于自己的疏忽, 导致杰的尸体被那个恶心的脑花占据,死后也不得安生。

空气中顿时透露出几分尴尬。

然而成年组压根没理会这两个青春期的别扭,正聚在一起对情报。

“你那边都知道了吗?”【五条悟】率先问道。

【夏油杰】点了点头,随后解释了下自己领域的异变。

听完后,【五条悟】若有所思。

他这边也是,两个一前一后的领域发生交叠,随即令不曾知晓之人获得了记忆。

这就是同位体之间的吸引吗,真有意思。

“喂,”【五条悟】闻声抬头,发现出声的是带着墨镜的白发少年,后者脸上带着些别扭,“既然杰没有选择叛逃的话,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应该也就完成了吧?”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算是同意了这个猜测,毕竟当初二人组分道扬镳的转折点就是星浆体这个任务。

见他们点头,DK组的眼神一暗,变得迟疑起来,“那你们之后……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既然两人在原来的世界都死了的话,是不是指在这个世界离开后就会彻底消失,再无丝毫的踪迹……

【五条悟】愣了下,莫名理解了其中意思。

他挠了挠头,似乎是对这种沉重的场面无所适从,嗓音也低沉下来:“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我和【杰】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见【五条悟】这么说,DK更加确定了他们心中的猜测。

经常看漫画打游戏的DK们都不禁脑补起曾经见过的那些剧情:两对同位体不能长期待在同一个世界内,不然就会发生糟糕的下场,于是来自其他世界的两人打算为了世界线的平衡公然赴死。

本来就得不到好结局,结果现在还要为了所谓的大义而牺牲……

这难道是他们躲不开的命运吗?

两名DK的心情一时沉重下来。

“未来就靠你们努力了。”狐狸外表的【夏油杰】此时也恰好开口,定下伤悲的基调。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寂静,没有人再讲话,似乎都沉浸在了即将离别的伤感之中。

五条悟无力到气极:“可恶,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至少在离开之前,留下点让他们感谢的机会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爆笑声突然传来,引得剩下几人纷纷望去。

见他们真心实意在伤心,【五条悟】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随着质问,五条悟和夏油杰虽不明白原因,但也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对面二人捉弄了。

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五条悟】这才道:“你们肯定以为我们拿着那种迫不得已的悲情剧本吧?都21世纪了,谁还会用那么老套的剧情啊?”

被说中了心思的DK们尴尬地咳嗽两声。

看够了戏的【夏油杰】接上挚友的话头,“实际上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状态和你们无异,并不会受到原本身死结局的威胁。”

听到这里,DK组的脸色略微缓和,都不度方才那样紧绷。

五条悟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你们居然敢骗我!?”

【五条悟】灵活一闪,躲开了他的“追杀”。

“抱歉抱歉,因为你们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啊!”

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说简直更加火上浇油。

“混蛋!!!”

高专。

夜蛾正道头疼着看着面前几乎是复制粘贴的四、三个半人,情绪麻木到面无表情。

“我重新捋一下,所以你把高层的人都揍了一遍,就是为了当上高专的老师?”

【五条悟】纠正他的话,“是特级教师。”

夜蛾正道抽了抽嘴角,那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你逼着人家现添的一个职位。

算了,正值壮年的夜蛾正道叹了口气,懒得再管。

随便他这几个学生怎么作好了,总归不会世界末日吧。

“不过有句话我一定要说——”夜蛾正道忽然正色道。

【五条悟】和【夏油杰】笑眯眯,估计无非就是些警告他们不要胡作非为之类的话吧,都已经快要听出茧子了。

却见夜蛾正道忽地柔和了神色,“欢迎回来,悟,杰。还有,辛苦了。”

略微怔愣了一瞬,【五条悟】和【夏油杰】下一秒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我回来了。”

(番外)

在回收特级咒物的任务过程中,伏黑惠遇到了意外。

特级诅咒挣脱封印,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重生了。

看着上半身被黑色咒纹覆盖的“少年”,伏黑惠不禁深感头疼:“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诶?这是怎么回事?”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虎杖悠仁疑惑地看着如临大敌的伏黑惠,“你没事吧?”

因为此时的海胆头少年满脸绝望,甚至比刚才遇到咒灵时的情绪波动还要大。

虎杖悠仁不禁挠了挠头,“特级诅咒是这么棘手的事情吗?”

“你懂什么,”伏黑惠咬牙道:“棘手的不仅仅是特级咒物,还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哈喽惠酱,看着满身都是伤啊~”

虎杖悠仁眼睁睁看着伏黑的脸色由晴转阴,一整个生无可恋的样子。

虎杖悠仁:?

他看向来人,是一黑一白发色的两个成年人。

白头发的那个率先开口:“惠酱看起来好像不太欢迎我们?”

伏黑惠咬牙切齿:“别用那种称呼叫我!”

白发青年但笑不语。

啊,看起来是很随意的性格呢,虎杖悠仁感慨。

反观另一位黑发青年,全程不语,一看就很稳重。

然而下一秒对方就掏出手机,“惠受伤的照片都被发到群里去了,大家看了都觉得很有趣呢~”

糟糕,伏黑的脸色更阴沉了。

虎杖悠仁立即推翻自己对他们的第一印象,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太靠谱。

在将虎杖悠仁打晕后,一行三人坐上回高专的车。

犹豫了会儿,伏黑惠问他们:“我不想让虎杖死,有什么办法吗?”

五条悟:“区区一个特级诅咒,压制他是没问题的啦,不过……”

说到这里,他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鸣。

“所以问题出在了那个身上了是吗?”伏黑惠面无表情。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样面色戚戚地点头,“是的。”

他们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请默哀,唉……”

伏黑惠“……我还没死呢。”

*

虎杖悠仁觉得一切都很顺利,无论是转学手续、面见校长接受考验,还是和同学的会面,都没发生意外。

正当他打算开心迎接新的生活时,却发现最近的伏黑整个人都怪怪的。

忧愁到似乎有什么要大难临头了。

去问五条悟老师和夏油杰先生也得不到丝毫答案,但临走前他们脸上憋不住的笑意总是让虎杖悠仁感到很在意。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我回来啦!”

熟悉的声音在教室外响起,打断了原本一年级上课的进程。

钉崎野蔷薇不禁“啧”了一声,“那个笨蛋教师又在干什么?”

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一个白发青年推开门走了进来。

对方面露惊讶,“ 呀,这不是我可爱的学生们吗?好久不见~”

虎杖悠仁不理解,“五条老师?我们不是早上刚见过吗?”

“是吗,老师不记得了诶。”白发青年笑着,“说起来,我这次出差给大家带了伴手礼回来,快分一分~”

虽然不知道五条老师在抽什么风,但接到伴手礼时学生们都乖乖道谢了。

看着还剩下的几个伴手礼,白发青年状似有些苦恼,“【杰】,他们去哪里了呢?”

身侧突然有诅咒浮现,“别问我啊,【悟】。我也一样刚回来,怎么会知道。”

狐狸模样的吻部随着一开一合的动作,发出人语,把几个学生吓了一大跳,纷纷戒备起来。

“不要动!”

见他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白发青年、也就是【五条悟】笑了下,颇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意味在里面。

“放心,【杰】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虎杖悠仁此时还单纯地以为这只是五条老师一如既往的恶作剧。

但下一秒,就有个一模一样的五条老师蹿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五条老师居然会分身术?!”

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同时震惊道。

见事情“暴露”,伏黑惠这才解释道:“出差回来的是另一位‘五条’老师,他们的名字长相一样,很难区分。总之,看他们身边有没有诅咒跟着就能判断出来了。”

还不等他们消化这个信息,【五条悟】就突然凑近到虎杖悠仁的面前,肆意打量着后者。

“你和宿傩融合得很好嘛。”

有些不习惯这个距离的虎杖悠仁微微后退几步,“谢谢夸奖……?”

“笨蛋,这和夸奖有什么关系。”伏黑惠吐槽。

“那——”【五条悟】刻意拉长了尾音,看向学生中的冷脸酷哥,“惠也可以实现之前的承诺了吧?”

全屋子的人顿时将目光放在伏黑惠身上,后者的神情顿时尴尬起来。

“我知道了……”他一副要去英勇就义的表情。

“什么承诺?”

好像只有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不明所以。

“看下去就会知道了。”此时的五条悟也是满脸想要看好戏的神情,他甚至已经架好了机位,就打算将画面实时直播给正外出任务的夏油杰看。

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五条悟】早就用六眼看见了门外的身影。

“迟早都要被看到的,别害羞嘛,惠酱~”

伏黑惠此时都顾不得那个羞耻的称呼了,他犹疑着,一点点移进大家的视线里。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啊!!”

本来还算安静的教室瞬间乱成一团,有人被喝进去的水呛住了,有人在哄堂大笑,有人在震惊中无法接受,还有当事人已经麻木到死过一回了。

虎杖悠仁震惊不已,看着一身女仆装的伏黑惠,连忙上去摇晃着同期的身影。

“伏黑你怎么了?!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啊!!”

然而现在的伏黑惠已经死了,他双眼无光,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一点声音。

“噗!”钉崎野蔷薇后悔了,她应该在刚刚就打开手机录下来的。

可恶!简直就像是错过了百亿名画!

一旁的拍照咔嚓声不绝于耳。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教室内重新平静下来,该拍的素材也拍够了,虎杖悠仁这才疑惑问道。

【五条悟】:“这是惠为了保住你和我做的交易哦~”

“诅咒之王的名气太大了,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由我来作担保,他们就不敢动你一分一毫。”

“但是相对的,惠要穿上女仆装给我看~怎么样,很划算吧~”

钉崎野蔷薇捂住流出的鼻血,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好样的,五条老师二号!

虎杖悠仁傻眼了,他没想到伏黑居然会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伏黑你……”

伏黑惠此时的耳朵根都红透了,他别扭道:“也不是全都为了你,别自作多情。”

“我知道了,”虎杖悠仁努力想严肃起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噗……对不起。”

伏黑惠彻底绝望了。

毁灭吧,这个有双倍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世界。

很久以后,虎杖悠仁突然反应过来。

“为什么只能由五条老师二号来为我作担保?”

伏黑惠无奈:“别学钉崎那奇怪的称呼。”

随后解答对方的疑问:“因为他是统领着咒术界的那个人。”

第36章

“约定好了, 我将一部分异能给你,而你帮我回到过去。”

封闭狭小的空间内,一个西装眼镜男子在对着敞开的书本说话。

这一幕在其他人看来很是惊悚, 但坂口安吾知道, 眼前的【书】是有意识的。

正是祂将自己唤来。

如同每天都陷入了循环般, 从清晨开始,坂口安吾再次开启在特务科社畜的一天。

然而状似平静的日常却在听到奇异呼唤的那一刻倏然被打破。

【书】居然要和他做交易。

以回到过去为目的,只要将自己的异能供奉就能够实现。

坂口安吾丝毫没有怀疑这其中的真实性,那可是能将所有文字都化成现实的存在。

这个世界的支柱——【书】。

只是他很疑惑,为何【书】要答应如此不对等的要求。

难道自己作为主角的剧情终于开始了吗, 坂口安吾冷静自嘲地思考着。

【约定好了。】

纸张上无故出现的文字唤回坂口安吾的思绪,他终是没忍住地问出了口。

却得到了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你应当清楚的,外来者。】

坂口安吾、不,泷月凛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被看穿了身份。

他微微勾唇, 苦笑道:“不愧是规则的化身。”

这还是泷月凛第一次被发现马甲。

【书】似乎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我的能量流失了很多,急需补充,不然很多个子世界会随之崩塌。】

泷月凛顿时会意,需要大量能量的【书】找上了自己, 而凑巧的是,他正好也需要【书】的帮忙。

在来到这个世界时,系统不小心弄错了定位, 将时间往后调了两年。

等泷月凛降落时才发现,mimic事件已经过去两年, 就连太宰治都快要洗白结束加入武装侦探社了。

为了打探情报,泷月凛将大半夜还在苦逼加班的坂口安吾打晕, 借用了他的身份来到异能特务科。

没想到却有了个大收获。

泷月凛点头,“我知道了,稍后我会通知给上级的。”

他们都知道,这个上级指的不是异能特务科。

随着交易内容被敲定,泷月凛也不再逗留,径直走出有着层层防守的房间。

*

略微轻快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内回响,太宰治正在计算着还有多久才能正式离开这个鬼地方。

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太多,为政府打工弥补了两年都还没有偿还清。

太宰治已经受够这里了。

不仅没有娱乐项目,而且还要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上班,他在**都没这么累过!

真不知道安吾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提起这个熟悉的名字,也是太宰治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的一方面原因。

异能特务科太小了,他总是能碰到那张令人厌恶的面孔。

——就比如现在。

太宰治停下脚步,看向出现在对面的人,原本还带着些许笑意的眼角立刻冷却下来。

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不过只是一瞬,太宰治又重新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向昔日友人。

“呀,这不是安吾嘛!”他状似惊讶,嘴上却毫不留情,“你还没有因为加班过度猝死呢,真是可喜可贺~”

被嘲讽的人很是冷静,坂口安吾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才道:“感谢关心,托你的福我才苟活至今。”

太宰治差点当场吐在了这里,恶心死了,安吾什么时候这么会恶心人了?

眼见着对方抬脚就要走,太宰治思绪一动,转而跟在了他的身后。

坂口安吾对此并不惊讶,而是有些无奈。

“又是想要在我身上找乐子吗,太宰君。”坂口安吾说:“事先说好,我今天可没功夫陪你做无关的事。”

太宰治笑眯眯道:“哪有,我只是凑巧顺路而已。”

闻言,坂口安吾看了眼偏僻到没人经过的小路。

嗯,这真的很凑巧。

就这样,两人七拐八拐地一前一后走着,最终停在了种田山头火的办公室门前。

种田山头火,是坂口安吾的直属上司,也掌管着异能特务科大大小小的事务。

见目的地是这里,太宰治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在坂口安吾准备进去前,太宰治忽然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眯眯鼓励道:“工作加油哦~”

坂口安吾看了他一眼,随即从自己肩膀上取下个微不起眼的窃听器。

“太宰君,这种招式对我没用。”

这样亲密的举动放在他们身上太过于突兀,毕竟只要见过二人相处的人,无一不觉得他们之间关系的恶劣。

“一路走好~”碰了个软钉子的太宰治也不在意,照样欢快地挥手送别。

坂口安吾顿时黑了脸,“别把人说得要死了一样!”

深吸一口气后,他转身走进办公室。

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后的种田山头火正埋头批改着堆积成山的文件,见自己的得力下属这时走了进来,不禁疑惑。

“安吾,有什么事吗?”

“种田先生,我想申请查看两年前mimic事件相关的所有资料。”

种田长官愣了下,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出这件已经尘封两年时光的往事。

停下手中的工作,种田长官叹了口气。其实他能察觉到,自从安吾从港口黑手党卧底归来,就一直有烦恼压在心底。

他也听说了两年前的事件中,有一位安吾的挚友不幸牺牲。

看来就是这个的原因,导致安吾一直没能走出自己心里的愧疚,而且那位太宰君似乎也对他颇有怨恨……

正是如此,种田长官才不赞同安吾的请求,这相当于将他的伤疤再一次撕开。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说得残酷些,你即使再研究也于事无补。”

坂口安吾显然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仍旧坚持。

对于自家下属在某些方面格外执拗这一点,种田长官不禁深感头疼。

“两年前也有一个人找到我,提出了相同的请求。”

坂口安吾微微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是……太宰君吗?”

种田长官点头,“所以我就猜到,某一天你也会因为这件事来找我。档案编号是*****,你去吧。”

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鞠了一躬,“谢谢。”

在下属临离开前,种田长官还是忍不住劝告。

“安吾,”闻声坂口安吾转过身,“不要太沉溺于过去。”

坂口安吾默了一瞬,承诺:“不会再有下次了。”

现在距离时间重置,还剩下五个小时。

见坂口安吾推门走出来,原本靠在墙边不知沉思什么的太宰治侧头,笑着打了个招呼:“呦,安吾,这么快就出来了,不会是事情没谈成吧?”

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地经过他身边,“托你吉言,办得很成功。”

他现在要抓紧去档案室查找资料,没时间再应付太宰君的各种试探。

更何况,大部分情况下对方只是想有个出气的地方罢了。

太宰治也如他心意,没有再继续追上去,只是看着坂口安吾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在这段时间里,坂口安吾将相关的所有资料都翻了个遍,甚至连织田当天穿的什么衣服都没错过。

但他仍觉不够,手上翻书的动作随着时间推移愈发迅速,几乎到达了一目十行的程度。

距离【书】给出的时间还剩下十分零九秒!

再多看一点,只要再多了解一点,说不定就能救下织田了!

坂口安吾心中抑制不住地焦虑起来,他头回痛恨自己的异能力为什么不可以瞬间获取书中的内容。

鼓胀的大脑犹如吸满了液体的海绵,已无法承受任何的挤压,仿佛下一秒就要迸裂开来。

一本结束,坂口安吾立即拿来下一本,翻开就要继续看。

——却被突然出现的手按住。

坂口安吾一愣,迟钝地思考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熟悉面孔。

太宰治冷声道:“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坂口安吾不明白,他这不是在为了救下织田而努力获取情报吗?

他可以肯定,自己清晰地听到眼前人啧了一声。

坂口安吾这是第二次看到太宰君情绪这么外露。

第一次是织田牺牲后,两人的初次见面,当时的太宰君……

坂口安吾收敛思绪,摘下眼镜,合上干涩通红的眼。

半晌,才冷静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太宰治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在他眼里,坂口安吾今天的异常几乎都要溢出来了。所以,太宰治根本没有放过丝毫能够关注对方动向的机会。

可坂口安吾哪里都没去,居然在档案室待了足足一个下午。

太宰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黑进档案室的摄像头,看到勉强还能活蹦乱跳的社畜,正用着常人几乎可以猝死的效率翻阅着档案。

这和主动找死有什么区别?

第37章

坂口安吾不禁有些犯难, 太宰治会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其实尚在他的预想中,毕竟对方可是曾经在18岁就获得港/口/黑/手/党干部位置的人。

但他没料到对方会真的来阻止。

本来以为即使自己活生生猝死在这里, 太宰治也会当没发现一般, 漠然经过。

然而现在太宰君却一副被气到了的模样, 将坂口安吾堵在原地,看样子没有个合理的说法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但是难点就在这里,坂口安吾不知道要怎么和太宰治解释自己和【书】交易的事情。

并不是对方不会接受【书】居然有自主意识这件事,而是……

太宰治根本不会接受他接触一切关于织田作之助的事物,早在两年前就是这样——每当坂口安吾试图接手关于mimic事件的调查时, 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意外来阻止他,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差点进了重症监护室。

一次还能说得上是凑巧,可次数一多,坂口安吾也就明白了。

太宰治不希望他接触到有关织田作之助的一分一毫,估计是还在怨恨着当初他害死了对方。

一想到这里, 坂口安吾就移走目光,避开太宰治仿佛有实质性的视线。

“这是任务需要,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太宰治似笑非笑道:“安吾可真是敬业呢,兢兢业业当着别人的狗?”

遮掩不住的阴阳怪气,坂口安吾在心底暗叹一声, 看来对方是真的很生气。

——可是他不理解。

“太宰君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阻止我的?”坂口安吾坐在位子上,虽仰视太宰治,却没有丝毫的下位者气势。

“如果是同事的话, 我想你没有资格得知任务的具体内容。”幸好就在太宰治出现的瞬间,坂口安吾眼疾手快将档案的名称遮挡了起来。

“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说到这里,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似乎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语。

太宰治眼疾手快地打断讲话, 他举起双手作求饶状,“饶了我吧,坂口长官。我只是作为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来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人不小心死掉罢了。”

他的语调轻松,但坂口安吾偏偏从里面听出了些许怪异。

“既然见到我没事,就请离开吧。”

看了眼戴在腕处的手表,坂口安吾随即下达了“逐客令”。

此时距离时间重置还有两分钟。

脚步声逐渐变小,坂口安吾见人影走远,打算再趁机复习一下档案资料。

却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世界仿佛也在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是身体各处的钝痛。

发生了什么?

直到脑袋重重砸在地面,坂口安吾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不受控制地摔倒在了地上。

“……安吾?”还未走出门外的太宰治疑惑地唤了声。

眼镜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眼前一片模糊。

坂口安吾只能隐约看见明亮的色块在快速移动、接近自己。

身体仿佛不受自己的支配,一点都动弹不得,就连意识也要渐渐模糊起来。

似乎有时钟的滴答声响起,直到最后一声尖锐不已,预示着有什么在暗中发生了变化。

视野的最后,只有某人惊讶慌张到几乎哭出来的神情。

……是谁来着?

*

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今天是平常的一天。

早上起床后,织田作之助先是去咖喱店看望了店长和孩子们,陪他们玩了一会儿,随即出发前往工作的地点。

今天上午的任务是调解两个小帮派之间的冲突,因为这是隶属于港/黑的势力,于是不得不去让他们这些小人物去做调解。

但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成功,因为无法确定两个帮派老大共同的情/人到底选择哪一方——即使一群人已经为此争吵了两个小时。

于是下午的任务就变成了同时和两个帮派火/拼。

再次躲在障碍物后,听着耳边的枪林弹雨,织田作之助面色平静,仿佛这里根本不是随时可能牺牲的战场,而是穿梭在家里的客厅。

直到日落西山,这场火/拼才算是是正式结束。

等着后勤人员清理完战场后,织田作之助看了眼时间,快到了约定的边界。于是他对着一旁的搭档说:“我还有事,先下班了。”

“啊、哦哦,好。”

看着对方逐渐远离的背影,搭档还是想不通,织田到底是怎么单纯将黑/手/党当成一份普通工作的?

就连自己都差点死在刚才的枪林弹雨中,而织田不仅毫发无伤,还十分淡定地准备奔赴下一个地点。

“……怪物吗?”

织田作之助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任何异常,他认为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一样平淡无趣、毫不起眼。

这就是他的日常。

而接下来即将与友人们会面也是他日常中的一部分。

就像很难想象表面上老实淳朴的织田作之助是个黑/手/党一样,同样很难想象他居然会有两个关系很好的友人。

而且这两位友人和他都是隶属在港/口/黑/手/党的名下。

随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风铃声随之响起。

织田作之助走进昏暗灯光下的Lupin酒吧,调酒师一如既往在吧台内站着。零星坐着的几个人,都被阴影挡住了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织田作之助没过多犹豫,径直坐在两个不相邻的客人中间。

“抱歉,工作耽误了下,我来晚了。”

一声平常的问候,可是在场没有人接话。

织田作之助看着两边明显异常的友人,疑惑询问道:“你们怎么了,太宰,安吾?”

“咳咳咳!”就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坐在他左侧的坂口安吾陡然间剧烈咳嗽起来,就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没事吧,安吾?”织田作之助那湛蓝色的眼眸微微波动,将纸巾递给了友人,全神贯注观察着对方有无异样,于是没发觉在另一侧的太宰治毫无反应。

坂口安吾头也没抬,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巾,还不忘顺便道了个谢。

直到身体的不适感逐渐消失,他这才望向帮助自己的那个人——

“织田君?!”坂口安吾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与恍然。

“嗯,是我。”

坂口安吾随即又看向四周的环境,和他们三人当初经常去的酒吧一模一样。

原来他真的如【书】所说回到了过去。

再看向现在还尚在人世的红发友人,对方的眼眸里蕴含着些许担忧,这让坂口安吾感到了几分不真实。

晃了晃脑袋,坂口安吾还有几分眩晕,他怀疑这是时间重置过程中造成的一些负面影响。

“抱歉,你刚才有说些什么吗?”坂口安吾微微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红发友人。

他需要些信息来判断现在具体是什么时间段,mimic到底有没有开始行动?

“没什么,”织田作之助看起来仍没有太放心他的状态,毕竟:“今天你和太宰看起来都很反常的样子。”

坂口安吾不禁腹诽,他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吗,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经过训练的卧底。

但当他将目光转移到另一侧的太宰治身上时,坂口安吾就明白了。

——这却是很明显。

太宰治正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酒杯里的冰球,表情放空,目无焦距,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坂口安吾还从来没有见对方露出过这么大的表情波动。

是的,这对于平常一向习惯将情绪掩埋在笑容里的太宰治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十分明显了。

至少他的两位友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魂不守舍”的模样。

“太宰?”/“太宰君?”

太宰治这才像是回过神,看向身侧,状似惊讶道:“呀,织田作,原来你已经到了。”

织田作之助认真回答他:“我在十二分钟前就到这里了,太宰。”

坂口安吾无奈扶额,织田君,这不很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吗?不要上对方的当啊!

但幸好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因为这个对话而“迷失”,他问:“太宰,刚才你发生了什么吗?”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嘴角原本的弧度渐渐消散,他的表情就像是沉浸在一个完美到流连忘返的美梦中似的,久久不愿离开……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太宰治用轻飘飘的语气说。

“梦见安吾实际上是官方派来监视黑/手/党的卧/底,织田作也因此而牺牲了。”

听到这个梦境的内容如此悲惨后,织田作之助语气平平地感叹:“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坂口安吾瞳孔骤然收缩,不、这不是梦?!

这就是曾经已然发生过的事实!

可是太宰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再次看向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时,眼镜卧底的目光不经意间带上了几分警惕。

而那边的两人似乎对此丝毫不察,仍在谈论着。

这个梦境太宰治还没有讲完:“从那以后,森先生就把我赶出去了。害得我无家可归,只好流浪在横滨的各个角落。”

鸢眸的少年托起下巴,好整以暇望着二人的方向,“对于这个奇怪的梦,你们怎么看?”

坂口安吾顿时觉得如坠冰窖。

太宰治看似在对织田作之助说话,可他的视线,分明只锁定了自己一个人。

第38章

档案室内。

当察觉到异常时已经晚了, 太宰治亲眼看到安吾从椅子上倒了下来,随后狠狠摔在地上。

“……安吾?”

太宰治迅速在记忆中思考着对方是否有发病史,又或者是中了哪个异能的触发条件?

但没一个对得上的。

站在原地, 看着痛苦到随时都会失去意识的青年, 太宰治鸢眸微动, 心中本受禁锢的黑暗不自觉放大。

现在的安吾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如果在这里将他……

这样想着,太宰治一步步靠近,却忽然听到地上那人呓语了句。

“织田……”

悬在半空的手猛然顿住,他意义不明地盯着已然失去清醒意识的青年, 半晌,才慢慢缩回去。

滴答,滴答,滴答……

从远处传来的钟声悠然回荡,太宰治的神情却陡然不对劲起来。附近分明没有钟表。

眼前的画面顿时天旋地转, 随着越来越急促的钟声愈演愈烈,太宰治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异常吓到,他冷静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坂口安吾。

——却抓了个空。

瞳孔在那一瞬间不自觉放大。

指尖在短暂的触碰后转瞬即逝,他眼睁睁看着安吾被吸入一个黑洞里, 而周围的世界也在随之崩塌……

再一睁眼,太宰治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两年前。织田作还没死的时候。

坐在Lupin酒吧的台前,少年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悄无声息地转换时空,是让横滨多少势力都趋之若鹜的能力。

可它偏偏来得不声不响, 不被任何人察觉,除了太宰治。

异能【人间失格】可以消除一切异能带来的影响, 但太宰治并不认为自己就是特殊的那个。除了他以外,肯定还有一个人也对此心知肚明。

披着黑色大衣的少年似是无聊般不停地戳着酒里面的冰球,看着它一浮一沉。

不凑巧的是,他身边刚好有个很合适的嫌疑人选。

*

仿佛在暗中窥伺的毒蛇,只等着猎物露出但凡一丝破绽,就迅速出击将其吞噬。

被对方的视线紧紧盯着,坂口安吾只感觉自己仿佛浑身都冷汗直流,耳边一直有心跳声在打鼓。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太宰治是怀疑上自己了。但坂口安吾不明白,他刚回到过去,什么都来不及干,太宰是怎么怀疑上自己的?

安吾回忆了下,这个时候太宰估计还没发现非法组织mimic的踪迹。

也就是说对方即使有怀疑,也没掌握关键性的证据,不然按照这位港/口/黑/手/党最年轻干部的作风,迎接自己的恐怕就会是黑洞洞的枪口了。

但首先他要度过眼前的危机。

坂口安吾试图不动声色,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在脑中已然酝酿起风暴。随即他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些什么。

却被身边人打断了。

“我曾经听一些老人提起过,梦里的场景都是反的,所以情况或许没有这么糟糕。”织田作之助说道。

见注意力被转移,坂口安吾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身上的压力都消了几分。再看向红发友人,依旧是一副看似泰然自若、实则感知力迟钝的模样,仿佛独立于刚刚的腥风血雨中。

坂口安吾:“……”

就、挺佩服的。

而被这一打岔,太宰治仿佛也像是忘记刚才的试探一般,兴致勃勃地追问着:“那织田作觉得,梦境和现实具体有哪里是相反的呢?”

织田作之助认真思考道:“我想想……也许安吾以后会是港口派去官方的卧底也说不定呢。”

“噗!”听到这个假设,太宰治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安吾居然会去官方卧底什么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笑!”

“有这么好笑吗?”织田作之助表示他没理解这个笑点,于是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有人寻求疑问,却没想到安吾也是一脸怪异的神情。

织田作之助:“?”

坂口安吾虚弱道:“织田,请不要再增加我的工作负担了,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未来昏暗无比。”

织田作之助赞同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附和道:“就像我的工作,如果只是帮忙调解一个情人还好,但是两个以上的话场面就会很混乱了。”

此话一出,角落里的氛围一时寂静下来。

太宰治眨了眨眼,随即爆笑出声,好久都不停歇。半晌,他才拭去眼角不经意笑出的泪光,不禁感叹道:“果然织田作你很有趣呢。”

“真是……太好了。”他的低语隐藏在和谐的气氛里,不被发觉。

织田作之助对这个夸赞表示良好,因为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太宰就总这么评价他。可坂口安吾总觉得从鸢眸黑发少年的背后不断有黑泥向外涌出。

是错觉吗。

坂口安吾时不时借喝番茄汁的余光打量着太宰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细看却和平时并无两样。

于是特务科的卧底稍微放下心来,为自己大胆的想法而失笑,总不能太宰治也跟着他一起回到两年前了吧。

之后在酒吧没待多久,静静看了会儿这个时期的两位友人,坂口安吾就起身打算离开了。

至少确定了现在织田作之助还不会因为自己卧底的影响而死亡,他还有机会改变原先的发展。

推开Lupin酒吧的大门,坂口安吾自然地拐了个弯,朝着未知的地点走去。

再次检查了下手提文包内的东西,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也没有什么多出来的——例如一枚窃听器。

安吾这才放心发出暗号,不多时,一名装扮严密的人前来同他接头。

短短几句交代过后,两人本应就此离去,坂口安吾却突然叫住对方。

“等等,”他推了推眼睛,表情没有丝毫异常,问道:“最近特务科内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对方似乎有些茫然,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

坂口安吾略微垂首,镜片上反射的白光遮挡住眼睛,令人分辨不出情绪。

*

织田作之助是最后一个离开酒吧的。

等到他出来时,四周的街道已经没有行人经过了,夜晚的寒风吹得人有些发冷,像是不断催促着流浪在外的野犬赶紧找到庇护之地。

织田作之助却并不着急,他慢悠悠地走着,不自觉想到此时正应该熟睡在咖喱店二楼的孩子们。

顺路的话,就悄悄去看他们一眼吧。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却突然被背后的声音叫住。

“太宰?”织田作之助诧异望去,正是先一步离开酒吧的友人,不知为何又折返回来了。

“这条路看起来不像是回家的方向?”太宰治笑眯眯地从阴影里走出,明明语气轻快,却无端有股阴森感袭来。

“啊,我打算去咖喱店看望下孩子们。”织田作之助语气如常。

“是这样啊,那我也一起吧!”太宰治蹦蹦跳跳着靠近他,随后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对方裸露在外的手。

是温热的触感。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实了几分。即使刚刚在Lupin酒吧内试了好几次,他还是想再多确认一下。

“说起来,织田作,”他忽然提起:“你有没有觉得安吾最近怪怪的?”

有吗?织田作之助仔细回想了下,他平时能见到安吾的机会不多,大部分都是在酒吧里相聚。

“没有。”织田作之助回答:“非要说的话,他今天在酒吧里好像身体不舒服,问他也没回答。”

“是吗。”太宰治小声嘟囔了句,看起来却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太宰,你看起来很开心。”织田作之助忽然说。

太宰治愣了下,脚下的步伐也随之变缓。

他先是疑惑,“有这么明显吗?”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渐渐勾起一个弧度。

“我只是……突然想换份工作了。”

时隔两年,他终于又得以窥见缝隙中的那一点光。

第39章

“现在该怎么办?”

“实在不行, 我们就离开这里……”

在一个明显废弃的仓库内,昏暗光照下,两个人正小声说着话, 语气里带着无法隐藏的忧虑与恐惧。

“可是逃又能到哪里去?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的!”

另一个人没再说话,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如今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们是横滨内最底层的存在,由被抛弃的孤儿和家生变故无处可去的青少年组成。这群半大的少年们就跌跌撞撞在横滨城市的各个角落生存,也算勉强维持住了温饱。

但是他们并因此就没有满足,在横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努力争取的话, 就会有不怀好意的人将你吞得一分不剩,他们早早便懂得了这个道理。

于是一群身体素质虽比不过成年人的少年,硬是凭借着一股冲劲闯出一点生存空间。

但意外依旧不请自来。

他们在一次与外面帮派争夺地盘的战斗中,不小心闯入了港/口/黑/手/党的领地。

“那群混蛋!”右介猛地砸了下坚硬又冰冷的地面,愤愤不平道:“这分明就是给我们下的套子!当初那群人主动上门挑衅的时候, 那里还不是港/黑的地盘呢!怎么会短短一个晚上就被吞并了?!”

更关键的是,他们根本没听到任何有关于港/黑的风声,说明这就是明晃晃的圈套!

说罢,右介看向旁边正沉思的人,不由问道:“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等着港/黑的人打过来吗?!我才不要!”

见对方迟迟不说话, 右介忍不住啧了一声:“你倒是说句话啊,日向!”

被称作日向的人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双灰棕色的眼睛, 里面充斥着茫然。

“我也不知道……”

日向是这群少年们名义上的老大,或许是因为他的年龄最长, 又或许是因为他总能带领大家找到出路,赢得了大家的信任。

可唯独这次他失败了。代价是迎接港/黑的怒火。

过了一会儿, 日向忽然站起身,仿佛是下定某种决心,说:“我一个人去。”

“你自己去只会自投罗网。”第三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他的话。

“什么人?!”日向和右介同时戒备起来,他们居然让一个陌生人悄无声息靠得这么近!

皮鞋敲击在水泥地面,发出一声声的脆响,来人不慌不忙地走出视线死角处。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帮你们。”他缓慢地说,语气里充满冷静,找不到一丝紧张。

可对面不为所动,右介更是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现在外面的人都对我们避之不及,你倒是主动过来!”

一听到他们组织和港/黑扯上了关系,就没有人再敢来靠近这里,就算想找支援都找不出来。而面前这个人却说他想帮他们?

这样想着,右介手中的枪口稳稳对准神秘来人,食指不自觉放在了扳机的位置上。

这一举动,不仅是在他身边的日向察觉到了,就连对面的坂口安吾也看见了。

他并没有感到意外,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保持警惕才是正常的,但是……想到自己的计划,安吾觉得应该先取得这些少年的信任。

他环顾四周,即使光线昏暗也不难看出,在这偌大的仓库里,只有三个人孤零零站着。

“其他人呢?”坂口安吾忽然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仿佛是被触犯到禁忌,右介变得更加警惕了,几乎下一秒子弹就会从指尖迸发。

“别紧张,”安吾安抚着他的情绪,“我了解过关于你们组织的一些信息。”

在坂口安吾收集到的情报中,这是个由数十名不同年龄的未成年组成的组织,且实力尚佳,在横滨的势力中也能排得上名号了,这也是他选上这个组织的原因之一。

说起来,这个组织的名字也很有意思。

“你说想要帮我们,有证据吗?”日向倏地出声,拽回安吾四处乱飘的思绪,“不然我们凭什么相信一个连面都不敢露出来的人?”

坂口安吾静默了一瞬,今天他确实是全副武装出来的,因为他是带薪摸鱼,怕被港/黑里的人认出来。

这年头间谍也得要全勤啊!

“咳咳,”他干咳两声,“我知道你们是被故意设计的,我能帮你们摆脱港/口/黑/手/党的注意,但相对的有个条件——你们必须听我的。”

相比日向,右介的情绪更外露一些,他夹紧了眉头,“果然还是个骗子!老子先杀了你,然后再去找港/黑算账!”

他显然是怒火一烧,就什么理智都没了,就连和港/黑掰掰手腕这句话也能说出来。如果港/黑真的有那么容易打败,那日向也不用在这里犯愁整整一夜了。

于是日向不赞同地制止他,“右介,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这么粗鲁的自称。”

坂口安吾隐藏在黑袍下的嘴角略微抽了抽,重点是这个吗?

被训斥后的右介乖巧了许多,听着他家老大和那神秘人谈判。

“你能保证我们都安全地活下来吗?”日向认真地注视着全身都裹在衣袍里的人。

安吾微微颔首,语气虽平淡,却有说不清的自信支撑:“只要你们能按照我说的去做。”

“证据呢?”日向反问他:“我们怎么保证你不会突然背叛我们?”

安吾停顿了下,随即抬腿向二人走去。

“别动!”右介立刻呵斥出声。然而他不为所动,一步一步,直到离二人不过一只手臂的长度。

随后,坂口安吾从衣服内兜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日向定睛一看,入目皆是惨状,在混合着血液和武器的空间内,躺倒了大批人马。再细看,他忽然觉得这些人的装扮很眼熟,这、

“这不就是设计陷害我们的那些人吗!!?”右介可是把这些人的嘴脸都给唠唠记下来了,他还看见照片左下角躺着的那个男的当时叫嚣得最厉害。“他们在哪儿?老子这就过去算账!”

“你没机会了,”坂口安吾淡淡解释道:“他们已经全部上路了。”

就在前来会面的几个小时前,安吾刚刚带着一群黑衣人剿灭了那里,反正那帮人也没为横滨做出什么贡献,就当是为民除害了。况且坂口安吾给出的理由也很恰当——有人在外面借着港/口/黑/手/党的名号耀武扬威,他们自然要“清理蛀虫”。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腥风血雨,一时将两人镇住了,可他偏偏说得轻描淡写。

日向颇具压力地抿了抿唇,他开始意识到,面前这人恐怕并不简单。

“现在就只剩港/口/黑/手/党那边没有解决,”坂口安吾转过身,看似不设防地将背后朝向二人,但他们都清楚这不过是假象。“想让港/黑放手并不困难,要么是有充足的实力,要么……是能够打动人的利益。”

“我们哪个都给不起。”

日向只觉得口腔里泛起一阵苦涩,他现在能拿出来的唯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安吾对此并不意外,他推了推眼镜,说:“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见二人还在犹豫,坂口安吾面不改色地又敲下一锤重击:“算算时间,港/黑的人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过来了,我全你们尽快做出选择。”

是死在这里,还是和他合作尝试翻身的可能性。

日向恍然大悟:“所以你刚刚才会问剩下的人都在哪里。”

“我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们选择,看似自由,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走,日向坚定道:“我们跟你合作!”

话音刚落,右介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又忍住了。

“只不过,我有两个条件。”日向直视对方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丝毫没有避让。

坂口安吾轻微点头,“请说。”

“第一,让我们全员都能活下来,一个不落。第二,不会命令我们去做违背原则的事情。”

对面的神秘人没有再说话,在一片寂静中,日向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直到良久,安吾终于开口,缓慢吐出两个词来:“不行。”

“为什么?!”右介下意识叫出了声,十分的不解。

“很简单,”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从始至终他的语气都没有任何起伏,就如同一个冰冷的机器在运行。“因为你们很弱。”

“懂得谈条件是好的,但也要看看实力。现在是你们离不开我,而除了你们,我还有许多组织可以选择。”

在这场谈判里,掌握权一直都在他手里。

日向的脸色难看起来,像是一只打了败仗的兽。他明白,一旦答应了对方,就相当于亲手将拴着性命的锁链递到他的手上。

可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好,我答应你!”日向咬咬牙,干脆道:“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安吾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淡淡笑了下,伸出手,说:“合作愉快。”

日向回握过去,“合作愉快。”

*

“织田,下午好。”

“下午好。”回宿舍的路上恰巧碰见了同事,织田作之助点头,也同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今天的外勤已经出完了?”对方问道。

“是的,有什么事吗?”织田作之助停住脚步,问道。

“是这样的,有一份刚出的牺牲名单需要送到坂口情报员那里,所以……”同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

织田作之助会意,“是要我帮忙送过去吗?”

同事顿时惊喜起来:“可以吗?!”

因为听说情报部门负责汇总的那位长官常年待在阴暗无光的档案室内,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而且他有次出门时将遇到的人都给吓了一跳,据说是连续三天工作的原因,导致他的面色可以和死人相媲美了,当时还差点整出了闹鬼的传闻。

因此,大家都不愿意到那里去。

“没关系,”织田作之助接过档案,“交给我吧。”

正好他现在闲着,而且自从上次酒吧聚过,织田作之助也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到安吾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为了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资料而熬通宵。

“咚咚咚——”

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预想中回应,织田作之助犹豫了下,选择推门而入。

“安吾,我进来了。”

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织田作之助愣了下,轻声道:“没有人啊。”

第40章

仓库外, 不知何时传来了众多脚步声,随即便是一阵似有若无的咳嗽。

对方的身体似乎很虚弱,好一会儿才说话:“在下奉BOSS的命令, 前来围剿各位, 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乖乖投降吧。”

日向和右介皆是一阵愤怒, 外面的人这么嚣张,还没开打就让他们认输。

安吾的心情倒是没丝毫波动,他早就听说了这位港/黑恶犬的作风,更何况两年后由于太宰治叛逃,芥川龙之介的作风就变得越发放肆, 经常一言不合就炸警局。

“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交给你们去做了。”说着,坂口安吾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个物件,交给日向,后者定睛一看, 才发现那是个隐藏式的耳机。“佩戴好它,如果有什么指令我都会通过这个耳机实时通知。”

日向看着这小小的传讯工具,不知想些什么,沉下声说:“我会的。”

紧接着,他转过身, 看向已然聚集在一起的众人,这些是他们组织的全部成员,一个不缺——日向还以为会有临阵脱逃的呢。

说实话, 逃跑活下来的机会说不定会更大。日向自嘲地想。

此刻,无数双信任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以往自己总是压力巨大,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大家害了。但是现在,他反而浑身轻松。

日向攥紧右手, 里面物件硌得立即传来了阵阵钝痛感,他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上面了。

“出发!”

*

“咳咳。”芥川龙之介抑制住自喉咙深处阻止住的痒意,面上浮现出不耐,“他们还没有出来?”

他身边的手下猜测道:“不会是害怕了不敢出来吧?”

面对紧闭的仓库门口,芥川龙之介只是挥了下手,便有几人立刻上前准备强行破开大门。

“吱呀——”

但还没等他们行动,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浩浩荡荡出来一大堆的人。

芥川龙之介评价:“还算有勇气。”

在多次出外勤的经历中,他经常会遇见听到港/黑名号就落荒而逃的人,殊不知这样反而会加剧毁灭的速度。因此,对于这种出来正面迎战的,芥川龙之介会高看一眼。

日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直到与敌人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才算停下,看着那个鬓角渐变成白色的少年,不禁感觉有些熟悉。

“你是……芥川吗?!”旁边的右介率先认出了他。

芥川龙之介微微蹙眉,“在下不认识你。”

芥川……被提及了这个名字,日向才模糊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在决定和右介一起成立个流浪组织时,他们曾经去邀请过有名的“横滨狂犬”,却被冷漠地拒绝了。再后来就没听到关于他的信息,原来是加入港/黑了啊。

“看在以前有过相同经历的份上,这次可以停战吗?”日向抱有一丝希望问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快要刺破空气的两道黑色衣刃。

日向险之又险地避过突如其来的攻击,心下清楚这就是不可以的意思。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性格,一点废话都不愿意说。

这道攻击犹如行刑前的铃声一般,迅速激起了双方的信号,战斗一触即发。

坂口安吾一直待在暗处,观察着情况,在看见芥川龙之介毫不犹豫下手的时候,他就清楚这里即将演变成为战场。

然而,这正是安吾等待已久的机会。

他找了处地方,既能不被发现,还可以清晰看见港/黑行动部队的全貌。

其实严格上来说,这支外勤部队是太宰治所属的,但安吾了解他,后者向来不喜欢这种行动,八成又是翘班去哪个地方研究新型子自/杀方法了。于是推脱给芥川龙之介来带队。

而据安吾所知,这个被太宰带回来的少年的性格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冲动,如果引导得当的话……

咦?

坂口安吾忽然觉得哪里很违和。细看之下,他才发觉原来是港/黑行动部队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些人颇有些力不从心,仿佛就连枪口中连/射/出的子弹都变得无力了些。

坂口安吾微微蹙眉,借着无人注意,又大着胆子凑近了几分,此时这才注意到那些人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灰尘痕迹。

就好像……他们已经经历了一场战斗似的。

看着双方摇摆不定的战场,安吾心中的怀疑愈发扩大。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下,他做出了个重大决定——

披着黑袍遮盖住面容的青年悄悄混进战场边缘,状似不经意地伸出手,拿走了一名黑衣人佩戴的枪套。

等到四周环境再次寂静下来,坂口安吾唤起来源于身体深处的能力。

异能——【堕落论】。

坂口安吾闭上眼,一如既往等着异能向自己脑海中传送附着在枪套上的记忆。

他的异能可以通过触碰物品来读取附着在上面的记忆,以获取情报。但与以往经验不同的是,安吾这次居然从第三视角变成了第一视角。

他仿佛变成了港/黑行动部队中的一员,亲眼体会着这个枪套主人的情感与伤痛。从准备出发到第一场战斗结束,再到和日向等人经历第二次火并,一切信息都以第一视角的方式传达给了坂口安吾。

从沉浸式体验出来之后,安吾恍然大悟。他心中的猜测成真了。

由于芥川的急功近利和轻敌,他们在经历了一场战斗后丝毫没有返回休整,就直接来到了这里,许多士兵已经状态不佳了。

了解过后,坂口安吾顿时松了口气,这样他就有很多的发挥空间了。

只是……脸侧总是有阵阵痛感传来。

在刚才的记忆里,枪套的主人不小心被流弹擦到了左脸,引起火辣辣的痛觉。

安吾似有察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侧,那里却完好如初。

抿了抿唇,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

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芥川龙之介不得不承认他面前这俩人有些实力,虽然不是异能力者,却能合力勉强与自己打成平手。

要知道,他的异能力幻作的衣带速度快到常人/肉眼都看不清。

就在芥川龙之介逐渐上头时,对面其中看着像是首领的那人忽地抬起手,示意暂停。

芥川龙之介皱了皱眉,却放任自己的异能力攻击,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

日向无奈,只好按照耳机里的指示高声喊道:“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个人的看法吗?”

眼见着对方还在进攻,日向连忙喊出那个名字,“太宰治!”

攻击戛然而止。

两条黑色的衣带停滞在半空,芥川龙之介的声音危险起来:“你不配提起太宰先生的名讳。”

庆幸于令人应接不暇的攻击停止,但同时日向也忍不住擦了把冷汗,他感觉从对面身上散发出的压力比刚刚对战时还要强烈。

但没办法,他只能一五一十地转述:“刚才我就觉得奇怪了,明明港/黑基地距离这里的路程并不远,你的手下却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话说到这里,芥川龙之介的神情微动。

“于是我拜托人去打探了下,你们刚和另一个组织打完没多久吧?就这样直接来找我们组织,也不知道是自大还是对自己有自信。”

芥川龙之介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只有在下更努力,太宰先生……那个人才会认可我!”

坂口安吾不禁感叹,太宰治可真是个罪恶的男人,总是有培养毒唯的体质。

“我劝你想清楚,你们已经不占优势了,再这样坚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谁都讨不到好处。你觉得你的太宰先生会喜欢你这样做吗?”日向继续劝道。

芥川龙之介浑然不听,就想要接着攻击,但他身边的下属却在这时低声劝阻:“队长,兄弟们确实有些撑不住了,而且时间很晚了,估计太宰大人要回来了……”

芥川龙之介明显犹豫了会儿,然后才不甘地选择了撤兵。

但安吾合理怀疑他只是听说太宰治回来,着急去见面而已。

总之,听着幸存下来的欢呼声,安吾这才彻底放心,计划没有失败。

*

再次看了眼时间,距离自己进来这个房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织田作之助不禁疑惑地皱起眉。

他给安吾打过几个电话,但都显示无人接听。

虽然不是第一次意识到了,但织田作之助仍是忍不住感叹,他们这三个在港口得以相识的友人,即使之间的关系熟悉已久,但……

他至今都无法得知安吾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是什么,后者总是隔着一层无形的透明墙一般在与他们说话。

就像织田作之助至今也无法猜到太宰心里的想法一般。

不知又过去多久,天色渐黑,织田作之助正犹豫要不要将文件放到桌上离开时,门突然开了——

织田抬眼望去,是熟悉的友人。

坂口安吾见到他,明显很惊讶,还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织田,你怎么在这里?”

闻言,织田作之助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他,“这是别人托我交给你的统计名单。”

见状,坂口安吾立马久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叹了口气:“别什么请求都接下啊织田,如果我今天不来,你难道要打算一直等下去吗?”

织田作之助认真思考了下友人的话,随后回答:“也不是,因为想顺便见你才一直在这里等的。”

却没想到安吾愣了下,随即失笑。

“织田,这里是应该吐槽的地方啊。”

“是吗,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织田作之助说:“安吾,你的脸色好像有些差。”

坂口安吾似乎是没想到他能观察这么仔细,在档案室昏暗的灯光下也能发现,只是笑了下,掩饰道:“可能是最近吃坏东西了吧,肚子有点不舒服。”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如果饮食上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请你去吃咖喱,那样应该会缓解很多。”

不,那样我就会直接升天了。安吾没忍住在心里吐槽。

织田作之助亲自推荐的咖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那我先走了,再见,安吾。”

“再见,织田。”

坂口安吾目送他离开,然后在门彻底关上的一瞬间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碰倒了桌子上一大片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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