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感情方面,他更像父亲。言传身教如何斯文体贴,如何准备惊喜,如何忠贞不渝。更甚是,几分病态的偏执。
不过他不会大度到允许对方另有外室。
云亭低眉垂眼,仍牵着她的手,在指根处轻轻碾捏,思忖什么时间送戒指合适。
她不愿意结婚,他总要早做打算,需要显眼的标记,预防可能的男男女女莺莺燕燕。
廖簪星听到最后一句,顿时警惕,严正声明:“我不结婚。”
现今的婚姻制度决定了只是包裹浪漫外衣的经济契约,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令她踏入圈套。
云亭看着她的眼睛,略一颔首,“好。”
十七八岁谈论婚姻,显得像过家家似的煞有介事,但他们对彼此的郑重程度心知肚明。
不需要婚姻的额外佐证,我将在最大程度的自由下坚定地只选择你。
手指像发丝一样纠缠,亲密更胜蜡梅香气的浓烈。廖簪星别开脸,只盯着小花苞看,“也不会有小孩,我不适合养小孩。”
“我结扎了。”
廖簪星扭头看他,难得有点呆,像还没睡醒,“…什么?”
答应过不会再骗她,云亭慢慢道,“我知道你不想要小孩……去年国庆放假的时候,在北京,我拜托姆妈的秘书联系私人医院,做了手术。”
“……去年国庆?”
“嗯。”
“但那时候我们还没谈恋爱?”
被“谈恋爱”这个词小小地取悦到,云亭耳上飞红,很羞涩似的,“你亲了我……”
“……”廖簪星后知后觉想通,他那天质问时缘何生气又难过。
舌钉也是那时候打的?
隆冬的火堆熊熊燃烧,烤得回暖的肌肤微微刺痛。
云亭握着指尖又吻了下手背就去做饭了,她揪了一小片蜡梅花瓣,无意识捻烂。
“不需要你喜欢我这么多。”廖簪星趺坐沙发上,忽然语出惊人。
租的房子没有餐厅,他们多数时候在矮茶几上吃饭。云亭刚要放下两碗面,以为这是什么分手的开场白,差点把面喂地板。
“就…这样已经是,我至多能接受的改变了。”
喜欢什么人已经是极小概率事件,为对方变得不像自己则不可能发生。她是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报以同等热烈感情才是天方夜谭。
她信任他,也渐渐相信这世上没有谁会真正遗世独立。无垠宇宙有无数安静发光的天体,各自保持距离运转,也具备全然不同的引力。
她说得模糊,但他已然都懂。
“嗯。”他握着锅铲,小心将上面用星形模具做的煎蛋滑进她碗里,起身解了白底紫花围裙放假那天一起逛超市她挑的,买一送一,另一条已经在当晚荒唐的围裙play中报废。
方缓声道,“不需要你改变。”
不需要你改变。现今这般的廖簪星,说话的方式,走路的习惯,微笑的样子,大笑时露出的牙齿,柔和的眼睛,无论张扬还是疏离,难过时强作的笑,情动时泛红的靥。
说“不管怎样都喜欢”太巧言令色而庸俗,唯恐你觉得轻浮而诚恳不足。
于是这样笨拙地保证,想你总有一天会懂。
*
一轮复习结束紧跟期末考试,年后开学就是市联考,学校放寒假放得不情不愿,学生不等考完就归心似箭。
放假前的班会,老王又要念叨许久“寒假弯道超车”,所幸这次廖簪星不用听。泊川二中有优秀毕业生回校宣讲,按往年211的线略放宽,理科年级前70和文科前30被赶去报告厅。
三个学姐两个学长,穿着颜色亮丽的冬装,和一窝黑白校服的高中生泾渭分明。其中有廖簪星认识的,看着对方精心打理喷了发胶的背头,修了眉,或是终于可以当着教导主任的面涂口红的学姐,镜框也换成隐形。
一种终于不需要被校服和题海掩盖的青春逼人。
令她既恍惚,又对大学生活蠢蠢向往。
看起来比现在更好玩。
“商羽呢?”宣讲会还没开始,上届理科状元蹭过来,忸怩问她。背后的同学下巴压在他肩上,好奇地暗中观察学妹。
“廖簪星,就每次作文也给我们印一份的那个。”许常山指廖簪星,小声跟背后的朋友科普。
“不知道。”没等后面那个学长一抹头发自我介绍,廖簪星环顾四周,报告厅才坐了三四排,李商羽大概还没来,“我跟班上同学一起过来的。”
她指了指旁边的云亭,冲许常山一假笑,就拉着男朋友脚底抹油。
“他离商羽可差远了。”他们俩坐在中间靠边,离拍照的老师不远。廖簪星假装托腮认真听,实际手指搭在唇边说悄悄话。
云亭便抿笑,认真听她东拉西扯,听她聊高一的旧事和八卦,提起高一的同学朋友。自然也包括他们共同认识的那位。
他面不改色,手伸进校服口袋,再拿上来,在桌面上堂而皇之轻轻推到廖簪星面前。
“什么……发卡?”
简单的黑色长尾款式,固定了两粒靛蓝色水晶玻璃,絮状的星云在其中似停似旋。她一眼就认出来,是云亭生日那天在夜市见到的。
“嗯,礼物。”
“我不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