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斐抬了抬下巴。
因为瘦的厉害,他下巴上的线条就格外清晰,本该显得人过分硬朗,却被他温润的眼眸与总是含笑的唇淡化了些。
大概是有些惊讶,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道:“原来夫人是为了这事。”
庄怜儿轻声:“嗯,没想到你却……”
许斐闭了闭眼,缓缓吐气:“我明白了,夫人。”
他继续道:“你不必特地做这些事。如果你与我成婚,日子不如从前清闲无虑,我反倒成了你的累赘。我并不在乎这病,怜儿不要为我过分担忧,答应我。”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庄怜儿无奈,颔首道:“好,但是这一回,人已经快到京中,且让他先看着吧。”
许斐未曾拒绝,二人用完饭,他去沐浴,见庄怜儿仍在房里,不由问道:“你不睡觉么?”
“睡啊,”庄怜儿看他,“在等你。”
“我怕将病气过给你。”许斐无奈,“我去偏房睡?”
哪有让病人睡偏房的道理,庄怜儿后知后觉地想起他烧的厉害,上前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去偏房睡,你让慧言来守着。”
许斐乖乖点头。
庄怜儿临走,又加了句:“明早……明早我来喂你喝药,你等我。”
“好。”他低声。
外头已经悬起一汪明月,夜灯盈盈,庄怜儿去了偏房,睡前想起许斐,心事重重。
这个人……怎么能如此心细。
甜蜜又酸涩的陌生情愫让她有些失眠,今夜她比平日睡得比从前晚了许多。翌日天色明亮时她才转醒,许斐已经洗漱好了,在房中乖乖等她喝药。
接下来几日都是如此,许斐总是醒的比她早一些。
夫妻二人新婚不久,许斐就病了,听说还分房睡,下人们窃窃私语,说得多了,就传到庄怜儿耳中。
庄怜儿充耳不闻,叁日之后,李月婵到府上来做客,带来了一位江湖名医。
二十四.良人
上一次的事情历历在目,怜儿提心吊胆,生怕许斐又病起来。夜里喂他喝药,临走前还将被子拉了拉。
不知是李大夫的方子管用,还是因为二人一场缠绵折腾了一身汗,翌日醒来,庄怜儿就听说许斐的身子好得多了。
她自然相信是前者。
庄怜儿梳洗了身子,穿戴好后,走过木质长廊,雕梁画栋下悬着一排精致的铜铃,被风吹出一阵轻响。
“阿斐,”她进了他的房,许斐也早就静坐于桌边。
他身姿清朗,看见她才露出一点笑意:“夫人。”
二人如同先前几日一般共同用膳,庄怜儿摸了摸他的身子:“不烫了,平时还要注意些。”
许斐点头应是,庄怜儿又道:“还得谢谢李大夫。在家中许久,不如请他们一同上酒楼吃饭?”
对于她的话,许斐向来有求必应。二人用完早膳,庄怜儿就差人送口信去李府,小厮没多久便风风火火得回来,说是月婵答应了。
许斐近日的乐趣就是帮庄怜儿上妆,他早早就开始摆弄脂粉,骨节秀美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脸上。
庄怜儿忍不住道:“阿斐好喜欢帮人上妆。”
他望了她一眼,认真:“只是对你这样。”
她素淡惯了,如今望着镜子里红唇的自己,忽而笑道:“阿斐这样喜欢,难道是自己也想试试?”
许斐的动作微微停下,他在她的面上晕开一片胭脂,缓缓道:“夫人如若想看,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庄怜儿只是随口提起,见他如此配合,不免望着他的脸深思了一番。
他眼波含情,鼻梁挺秀,虽面色苍白,但绯红的唇为他添了些气色,将硬朗与柔和糅杂得很好,若是当真上妆,穿上女子衣裙……
她有些想看。
然而这等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的,庄怜儿说道:“有机会可以瞧瞧,可不能被别人望见。”
“只给你看。”他用指腹沾了些口脂,点了点她的唇,勾勒出鲜艳的红。
既要出门见人,自然也要换身衣裳,庄怜儿早就挑好了一件,许斐替她熏了香,是上次她说喜欢的那个味道,清淡别致,幽幽扑来。
午时的宴定在仙临居,与许府有一段距离,庄怜儿到了地方,紫珠去找小二将二楼包了下来,清场之后才与许斐上楼。
仙临居口味不俗,最重要的是,二楼能望见护城河中的场景,碧波幽幽,外头的嬉闹声传入耳中,正是盛世繁荣之景。
庄怜儿被湖上的花舟吸引了目光,陪她看了片刻,起身道:“我去一旁的书坊买些书来。”
她的注意力还在湖上,点点头,让慧言陪他下去了。
众人见了许斐,早已窃窃私语,前几日他生病卧床的事情,众人多少听了些风声,但见庄怜儿容色娇媚,一时也住了嘴。
许斐下楼走到隔壁书坊,店掌柜一头白发,见到他,好像认识,颔首示意。
许斐的视线在店中转了一圈,问道:“掌柜,今日可有书籍推荐?”
“有,”掌柜点头,从最前面的书架上拿起一本《和风游记》,笑着介绍,“此书乃前朝世人陆明所写,此人一生游山玩水,计划游玩一百二十余地,通通完成且记录了下来。”
许斐沉吟:“我知道了,就这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