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弃随口道:“看了当地的春宫而已。”
“我想的是哪样?”乌尔岐问。
李弃笑了起来,冲他做了个下流的手势。
话语间,已穿好了外袍,便这么走出门外,去偏房找侍女要酒。乌尔岐大抵猜到他要做些什么,便也没再开口多问,只等他带了酒盏回来后,先给彼此倒了两杯,方示意乌尔岐让开点,将剩下的一并倒在方才的水迹上。
酒香堪堪遮去淫靡气味,乌尔岐小心起身,带着一肚子精水走到李弃身边,接过酒杯同他敷衍的碰了碰,方一口饮尽了?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
“那为何你不一开始便找她们要酒?”乌尔岐问:“还要鬼鬼祟祟,趁我睡着了再……”
李弃:“……”
“对啊!”李弃登时话风一转,伸手一拍大腿,道:“早知道便直接带坛酒过来了,操完直接一洒,何必折腾得你我皆不爽快。”
“怪我,怪我。”他诚恳的道歉,又语带责怪道:“你说你,怎么就不提前告诉我呢?”
他仍旧是那副无辜的神情,仿佛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似的,话音未落,又咬到了舌头,又“啊”了声。哔咔)
乌尔岐噎得说不出话,在一片漆黑中怒视了李弃片刻,方被他讨好的亲了几口,这才算是被安抚下来了。
一点事后肉渣
第56章 番外一
- 片段一-
天佑五年,冬。
梁都这年下雪早,宫中松柏上积了厚厚一层银霜。
梁帝对自己这一年的政绩颇为自得,便乘着某夜大雪暂歇,命人备好各式彩灯焰火,在后宫中开了一场赏灯宴。太后、皇后,连带诸嫔妃皇嗣,便这么和乐融融的聚在一处,看着少不更事的皇子皇女们持灯顽耍,时不时侧身笑谈几句。灯火映照半边夜空,将积雪染出少许橙红颜色,那些冷宫里的弃妃下人们,此时亦被这灯光吸引,纷纷停下手中事物,各自寻了地方远远观赏,艳羡或妒嫉这样一场宫宴。
自然,三皇子李弃是不在这场宴席当中的。
他年岁尚小,长期的缺衣短食令他看起来瘦骨嶙峋,裸露在破旧粗布长袍外的皮肤被寒风吹出不少冻疮。冷宫里的下人大多对李弃视而不见,他也不曾听闻那所谓的“赏灯宴”,此时只知天边莫名多了几分光亮,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不知缘由的都不见了踪影。
上一次进食是在昨日中午,那是浣衣局里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自己做的野菜窝头,她在此当值日久,对这皇子生了几分不忍之心,便分了些自己的口粮除此以外,便再无其他饭食。
李弃是饿得难受,彻骨的冰寒无法遏制胃里反酸带来的灼痛。他的脸亦被冻得僵硬,连皱一皱眉都做不到。呵出的热气消失在头顶不远处,他抓了一把雪囫囵塞进嘴里,鼻子忽然嗅到几分陌生的香气。
是饭香。
那是膳房的位置。李弃曾见过宫女端着粗饭从中走出,那里的烟囱总是冒着热烟的。他实在太饿、太饿了,心想“哪怕只是遥遥看上一眼,解个眼馋也是好的”,于是便大着胆子,提着自己那并不合身的麻衣下摆,小心翼翼的向那香味靠近。
好在他个子矮小,接连绕过了几道矮墙,又被房屋阴影遮挡,那些路过的下人都没有发现这小皇子的身影。
又过了会,李弃来到了膳房处,这一段路,他绕了快一刻钟。他从大敞的院门边缘溜入,没看到人,只看到了盛在锅里的炖菜。
它的卖相并不好;膳房的下人很快便会回来;甚至它或许只是一个幻象……但李弃在那个瞬间对食物的渴望盖过了一切旁的顾虑,他在奔去的路程上跌了好几跤,最后连滚带爬,终于摸到了锅前。
他踮起脚,不顾锅内滚烫的温度,将手够了过去,胡乱抓了一把。
这是李弃记忆里,第一次吃到饱饭。
-片段二-
天佑九年,冬。
塞北人没有春节的说法,这个时节亦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草木干枯,牛羊美了肥沃的嫩草,只挤在一团取暖,塞北部族里的青壮勇士们,便要冒着更大的风险,去往草原深处捕猎,或是自临族抢夺。
好在乌尔莫卧汗近些年挥师猛进,统一了大半塞北,使得不少羸弱部族免受同族劫掠之苦。今年虽是仍旧艰难,但到底能让大多数人不至于挨饿受冻。
除了他的次子,乌尔岐。
雄心壮志的大汗早早便意识到了大梁的威胁,于是便做好了送出一个儿子做质子的准备。从年龄上看,除却长子以外,谁都可以。
但他不想为了一个迟早要撕毁的盟约浪费自己的某个儿子,于是显而易见那个天生阴阳之体的次子乌尔岐,便成了最好的替身人选。
“还记得汉人此时在做什么吗?”耶律廉问。
他本是大汗麾下不起眼的一个部将,有着一般的汉人血脉,此时因着大汗需要,便被派来为乌尔岐教学。
“记得。”他身前这尚不及人腰胯高的瘦弱孩童抬眼有着王族最为明显的碧色眼眸,此刻却因长期的饥饿而显得空旷。乌尔岐顿了顿,开始以略微磕巴的汉化背诵起了汉人的节日习俗。
耶律廉漫不经心的听着,随后点了点头,算他过了。
“你还有一两年的时间。”他从袖中摸出一支骨笛,那是萨满做过赐福的法器,一般是给平民做法时用的。他看也不看便丢了过去,随后转身离开。
帐内空落落的,只有破旧的几张羊皮,以及一小堆干草,还有几颗象征他王族身份的狼牙。这是乌尔岐的全部家当。
原本以乌尔岐的王族身份,他应当得到的是血玉制成的玉狼。
乌尔岐站在原地,木然的盯着那骨笛。
他只有在后半夜里才能吃到饭那一般是他的兄弟们吃剩的棒骨,或是做给奴隶的干饼,水需要他自己捡雪来烧但有时候,他宁愿饿着。
没人在乎他想的什么,而他在短暂的沉思后蹲下身,露出那留有伤痕与冻疮的手,旋即拾起骨笛,放在自己掌心。
骨笛上祝祷的铭文扭曲着在他的面前变幻,时而是兄弟们讥讽的面庞,时而是萨满们舞动的身影。最后他看到了他的母亲,尽管她的面容已不再清晰。
“……恳求您的宽恕。”他说着,用自己那尚且幼嫩的犬齿咬上那骨笛,将它啃出裂隙,拒绝了它的赐福。旋即掀开帐帘,走到凌烈寒风中,将它投入那燃得正旺的一丛火堆之中。
我会离开这里……然后再回来的。他不知道祂们会不会保佑自己,但仍旧在心里念了一段短短的祷词。
不远处,温暖的王帐内,乌尔健善打了一个哈欠,继续蜷缩在乳母怀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