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许掉眼泪(1 / 1)

沈逸吞了下口水,虽不知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可求生本能还是逼着他主动开口: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下?”

话音刚落。

巴掌夹杂着厉风甩了下来。

沈逸被绑着,别说闪躲了,连头都不知道往哪转。

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疼痛在左颊瞬间炸开,火烧火燎。

至少没像上次那样,被打到耳膜穿孔牙齿断裂。

洛奕俞还是收着力的,可即使是这样,沈逸柔软的口腔内侧也还是被磕破了皮,血腥味在嘴里一点点弥漫。

沈逸闷哼一声,也没敢计较,硬着头皮道:“杀了我那么多次,还不够吗?也该扯平了吧。你总不能,一辈子活在仇恨里。”

“哥。”洛奕俞两只手交叠,压在他的脖颈处,一点点加大力度。

他声音无端悲伤:

“什么是一辈子?从生至死吗,可我们都已经死过不止一回了。”

沈逸被压得喘不上来气,胸膛剧烈起伏,就连说一句话都异常困难:“放,放过我——”

洛奕俞当真松了手。

沈逸大脑缺氧,张大嘴用力喘气。

然而就在此时。

洛奕俞做了个他从未想到过的举动。

他的嘴唇,毫无预兆靠过来,落在他的唇瓣,用力碾了碾。

沈逸大脑轰的一下炸了。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洛奕俞就死死掐住他的下颚,逼迫他张大嘴。

他们唇齿交缠,沈逸呼吸都几乎都要被对方吞噬,拼尽全力想扯嗓子求救,却只能发出些类似于呜咽求饶的声响。

好恶心。

他什么都没吃,却还是感觉胃里在翻江倒海的来回滚动,恶心到恨不得当场去死。

沈逸生理性泪水从眼尾滑落,湮没在发丝中,脸上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

洛奕俞恋恋不舍似的将唇移开,帮他擦掉唇边牵连的那缕银丝,问了个在沈逸眼中可笑至极的问题:

“你爱我吗?”

沈逸疯了,拼命挣扎,铁链乒里乓啷地乱响:

“你他妈疯了,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逸,我觊觎你很久了。”洛奕俞也不恼,眼底甚至有些兴奋,“可你这个人贱得很,别人想把你捧着当人看,你还不愿意呢。”

沈逸又惊又怒,刚想骂些什么,就感觉到洛奕俞的手攀上了他的身体。

沈逸慌了。

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对他产生那方面的心思?

早知道这样,他就该在第一次见到洛奕俞时就把他亲手剁碎!

“这是你报复我的手段?”

沈逸在颤抖,他知晓自己无法跟现在的洛奕俞硬碰硬,还在妄图能用语言来让洛奕俞冷静:

“可能是我没教好你,你,你听我说,报复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你完全可以……”

又是一耳光,将他余下想说的话尽数打了回去。

沈逸从未有过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绝望。

眼前黑布被洛奕俞一把扯下。

他眯着眼,眼前世界被泪水模糊成几个大色块,等了好久才重新一点点恢复原有的棱角。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洛奕俞那张阴沉到吓人的脸。

事实上,按照人类的标准审美来说,这张脸是极其好看的。

轮廓清晰,鼻梁高挺,用丰神俊朗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他瞳孔漆黑,可倘若放在阳光下看,又能清晰辨出边缘处藏着的那抹蓝意。

可沈逸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腿却是止不住的发软。

他想后退,却避无可避。

“别担心,我不会碰你。”

洛奕俞当着他的面,拆开一支针管,不紧不慢道:“上你,那是给你脸……沈逸,你现在还不配。”

沈逸说不出话了。

他整个人,都在细细发抖。

洛奕俞手中那个东西,他是认识的。

正因为认识,他的恐惧才更清晰,更深刻。

地下层实验中,有一项是测试实验体是否具有和人类一样的生育能力。

是否能接受和自己不一样的物种。

能承受的最大限度是否和人类一样。

那些实验体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们哭喊,跪着求饶。大胆一点的还会妄想跟他们拼命。

而每当这个时候,实验员就会拿出一管这样的试剂。

只需一针。

就能让这群看似跟人类一般无二的东西,彻底变成理智全无的畜生。

沈逸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被冻住。

可他该如何挣扎。

谁又给过他挣扎的机会?

脖颈被尖锐的针头刺入,液体被一寸寸推入。

沈逸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好恶心。

他死死咬着嘴唇,感受自己的体温一点点腾升。

不过十多分钟。

沈逸意识朦胧,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刚刚,不该阻止洛奕俞脱他衣服的。

实在是太热了。

他浑身上下都好像有团火在熊熊燃烧,汗滴止不住冒出,衣服被黏在皮肤上,很是难受。

没人再来扼住他的咽喉,可他还是喘不上来气,大脑愈发迷离,他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又将头重重砸在床上。

只是徒劳。

他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可下一秒。

一道布满倒刺,就这么突然抽了上来,落在他上半身,发出声脆响。

沈逸瞳孔猛然紧缩。

只一下,这鞭子就将人皮肉打得绽开,那倒刺深深嵌入,抽离时又带走细碎的皮肉。

只是一下而已。

可沈逸觉得,自己半条命已然被这一下抽没了。

他肌肉不受控制抽搐,手腕被软皮磨出血,汗滴没入鞭痕里,疼到让人神志不清。

洛奕俞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像是按了重播键那般,一遍又一遍……

“想要什么,自己来求。”

第二鞭落下。

沈逸眼前发黑,或许是内脏受损,也可能是体内肋骨断裂……他一口血就这么卡在了咽喉。

可体内热浪又一次涌了上来。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那丝早已没有任何支撑的尊严,又在暗中作祟。

他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绞住那般,每一次呼吸都激起阵锐痛,像是有把小刀一下又一下地划。

“啧。”

洛奕俞伸手,撩开他脖颈处已经被汗黏成一缕一缕的发丝,又一次拿出那个针管。

“怎么反应这么淡,药效不够吗?”

沈逸彻底慌了。

他手被绑着,就连挡一下洛奕俞都做不到。

只能用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看着对方,求道:“一下子注入太多,我,我会死……”

“你怕死吗?”洛奕俞用聊家常的语气跟他道,“死了也能再活,怕什么。”

沈逸眼泪当场就掉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自己体温又升了几度。

身体也更难受了。

洛奕俞的话轻而易举击碎他最后一条防线:

“哥,这场刑罚是没有结束期限的。”

“你什么时候认输,我就什么时候放开你。否则每隔半小时,我就会给你再注入一次,直至你死。”

“可死亡不是终止,沈逸,等你下次醒来,依旧会躺在这张床上。”

沈逸胸口闷得厉害。

他意识破碎,用尽全力张开口,什么底线什么尊严通通不要了,哀求道:

“放过我……我认输。”

洛奕俞将手放在他小腹处的鞭痕,指甲又往下深入几分:

“然后呢?”

沈逸深吸一口气。

总感觉灵魂深处有什么更深处的东西被自己放弃了。

他嗓音喑哑,失魂道:“求你上我。”

这四个字说出来,沈逸便已然宛若一只破碎的玩偶,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等待,准备安安静静地承受。

可是没有。

洛奕俞拍了拍他的脸,不由分说又拆开一支药剂。

“做出这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恶心谁?”

沈逸心脏漏了一拍。

他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又惹了这座活佛。

“不,不是……洛奕俞,你冷静点。我没有不情愿,你不要……”

针管已然刺了进去。

洛奕俞将刚刚那条蒙他眼睛的黑布团在一起,塞进沈逸口中。像叮嘱,又像命令:

“小心点,别咬着自己。”

冷不丁的,沈逸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洛奕俞是在警告他,不准自杀。

否则下次醒来,一定会比现在凄惨百倍千倍。

他使不上劲儿,浑身瘫软。

大脑昏昏沉沉,像是有把刀在里面乱绞,一寸寸割断他所有理智。

这场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

他一遍又一遍求饶,声嘶力竭,被迫承认自己当年的愚蠢。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每说一个字,嗓子里都尖锐地疼。

他说:“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洛奕俞静静看着他。

沈逸整个人宛若条脱水的鱼,软革覆盖的铁链深深嵌入他的手腕,磨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举起枪。

沈逸目光竟闪过瞬激动。

他能解脱了,他终于能解脱了!

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他不再受这药的折磨,怎么样都好!

真的,哪怕是现在让他跪下给洛奕俞磕头,他也能毫不犹豫的照做。

放过他,放过他!

洛奕俞干净利落地给枪上膛。

却并没有对准他的头颅,反倒是慢悠悠抵住他的大腿。

按下扳机那刻,洛奕俞垂下眼眸,笑了:

“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求死的话……我就像你当年对我那样,亲手把你牙齿全拔了。”

大量鲜血涌出。

沈逸指甲抠破掌心,爆出一声毫无意义的惨叫。

疼。

疼啊!!!

这已经不能用单纯的痛来形容了。

沈逸之前听过,人对疼痛的感受是有阈值的。按理说当痛苦到一定地步后,他应该感到麻木才对。

可是没有。

他感觉自己在枪响那一刻就应该已经死了,可偏偏意识愈发清醒,整条大腿不断生理性抽搐。

伤口并不致命。

可他想死。

洛奕俞看着他扭曲的、近乎失神的面庞,轻轻笑了。

他心底堵了整整三年……不,是熬了近乎一个“永恒”的恨,在这一刻,终于吐出去了些。

沈逸不敢再开口求洛奕俞能放过他了。

可能是药物副作用,他感受到自己体力迅速流逝,甚至连攥紧拳头这一最简单的动作都做得无比艰难。

像头被戴上口枷的困兽,丧失所有攻击手段,只能蜷缩在笼子角落瑟瑟发抖。

沈逸已然丧失了时间观念。

他眼底只能看见自己大腿上那个烧焦的,深可见骨的血洞。

比溺亡更痛苦的死法,他找到了。

再一次死亡时,他眼睛都还是睁大的。

里头写满不甘,绝望。

再次睁眼。

同样的床,同样被束缚的双手。

沈逸大脑产生轻微割裂感。

好像方才只是经历了一场噩梦而已。

而洛奕俞,又一次当着他面撕开针管包装袋。

他说:“我们再来一次。”

……

沈逸第三次醒来时,已然不怎么会说话了。

他在看到洛奕俞靠近那一刻,整个人就开始细细发抖。

洛奕俞解开他的手铐,整个人依旧是淡淡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逸喉结上下滚动,半晌后,闭上了双眼。

他颤抖着,舍弃自己身为“人”的尊严,第一次为自己向洛奕俞下跪。

这其实是需要不小心理预设的。

之前那两次,他还能给自己找个“是为了全人类尊严”的由头,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难堪。

可这次,是他自己真的熬不下去了。

他抓着对方的裤脚,被对方踹开后又上前几步重新抓住,卑微进泥地:

“我求您……上我。”

可能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对洛奕俞,这个低贱的实验体使用了敬词。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他脑海中唯一一个,叫人喘不上气的念头。

见洛奕俞没反应,沈逸慌了,甚至开始主动解自己的衣服。

他嗓音带着急切,又一次重复:

“求您……”

洛奕俞心脏无端一紧。

说不清的痛感缓缓扩散,像一根长满尖刺的藤蔓,死死勒住他的五脏六腑。

想要打碎一个人底线,未免也太轻松了。

一个对同性亲密行为生理性厌恶的男人,竟然能够在短短三天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神智溃烂,意识模糊。

可他,他们呢?

他们这种被视为“畜生”的东西,似乎还要更惨烈些。

同一批实验体被创造出来,意识尚为混沌时,便已然注定要承受数不尽的苛责与虐待。

毕竟他们在此之前从未体验过人权,自然不知道所谓的“底线”是什么东西。

他们只知道,受不住了,就要去死。

没人会关心一个实验品的心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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