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的时候,哈雷就跑到门口,耷拉着耳朵目送他的劳斯莱斯离开。

有一次它嗖地追了出去,如果不是司机及时发现,差点卷到车轮底下。当时陈文港脸都吓白了,捂着心脏坐到地上。霍念生握着他的手,从他兜里掏药,给他压在舌头底下。

霍念生呵斥了哈雷两句,它呜咽着趴在陈文港腿边,把下巴搁在他的大腿上。

陈文港一把把它紧紧搂在怀里。

他让小萍上网搜怎么照顾幼犬。

幼犬饲养要保证营养,补充钙粉和维生素,对牙齿和骨骼发育极其重要。

幼犬离开母亲后,会叫,会不适应,主人不用过于担心,多陪它玩玩就好了。

幼犬要从小做好社会化训练,主人有义务教它学会人类社会的规则和习惯。主人要摸它,让它对触摸脱敏,要让它听懂唤回和跟随口令,要让它定点上厕所,学会回笼,学会等食,不然以大型犬的体格,长大了如果爆冲、扑人、乱吃东西,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和危险……

小萍哀叹:“这也太多条条框框了,怎么跟养孩子一样麻烦呢?”

哈雷把它的枕头叼过来,递到陈文港手里。陈文港意会,抓住枕头,它又甩着头抢回去。

“别跟它拔河,别跟它拔河!”小萍一边扒拉手机一边大喊,“你看这个上面写呢,这样会鼓励它养成跟人抢东西的毛病,不好!”

陈文港松了手,哈雷摔了个屁股蹲。

它翻个身,趴在枕头上,两只爪子蜷起来,伸着舌头喘气,不明所以地看他。

陈文港没忍住,笑了。

小萍继续在网上搜罗建议,看到很多主人说,要趁狗还小的时候,给它多拍点照片、视频,就这么几个月的功夫,留下珍贵的纪念。哈雷在拍照的时候也任凭摆弄,它把鼻头抵在镜头上,露出一张鱼眼畸变的毛茸茸的脸,然后突然打了个喷嚏,逗得小萍拍手大笑。

陈文港的手机里很快装满了照片和视频。

其他工作人员也喜欢它,厨房时不时给它用鲜果肉蔬煮新鲜的餐食。

但只有陈文港端去喂,哈雷才肯动口。它的服从性好像是天生刻在骨子里的,教什么口令很快就能学会。过了一个月,这个别墅除了霍念生过来,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喂它了。

小萍有天发现客厅里的狗窝不见了。

陈文港把哈雷连狗带窝挪到了自己卧室里。

似乎谁也没注意到这件事,只有哈雷尤其高兴,但它得寸进尺,反而不愿意睡自己的窝了。在陈文港的纵容下,它每天要跳上床跟他一起睡。

这样一来,它跑到院子里玩,再回来就必须得擦爪子了。管家每天晚上不厌其烦地端着水盆,蹲在卫生间给它洗脚。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活计陈文港慢慢也接了过去。

有天霍念生半夜过来,看见陈文港趴在床上,他一条胳膊搂着哈雷,睡得很沉,屋里进了个人也没有醒。倒是哈雷睁眼,它支棱起脑袋,看着霍念生,尾巴啪啪地拍着床面。

霍念生摸了摸它的脑袋,陈文港终于也醒了,下意识往旁边腾了腾位置。

霍念生亲了亲他的额头:“你们俩怎么搞的?”他拉开灯,“看看,一床的狗毛。”

哈雷张着无辜的眼,扭着脖子去舔他的手。

陈文港迷迷糊糊,他一手怀着狗,一手勾着霍念生的脖子,回应他的吻。

霍念生把哈雷抓了下去,他从柜子里拿了床单和被罩,大半夜也没叫人,自己张罗着换了,才搂着人睡下。陈文港还探着头去看狗,霍念生按他的脑袋:“别看了,它有自己的床。”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前尘往事

陈文港一觉睡到早上,身边空空如也,人和狗都不见踪迹。

他揉着眼下了楼,见霍念生搬了个低矮的鞋凳,坐在食盆旁边,两手搭在膝盖上,看哈雷把头埋在盆里吃东西。他看得专心致志,陈文港舒了口气,也走过去,在旁边蹲下一起看。

霍念生微笑着说了声“早”。

陈文港蹲得腿酸,顺势在地毯上坐下,把头靠在霍念生膝盖上。

霍念生拿小腿给他当靠背,揉了把他的头发,陈文港捂嘴打了个哈欠。

哈雷灵敏地顿住,抬头好奇地看他在干什么。陈文港笑起来,说了声“什么你都想看”。霍念生也笑了,搔搔它的脑袋,它才又低下头,顶着两个人的注视,把食盆舔得干干净净。

小萍还在尽职尽责地打小报告。

陈先生拿刷子把哈雷刷了一边,从头到尾捋下好多浮毛;陈先生特地早起了两个小时,吃完饭陪狗在花园玩飞盘;陈先生去了厨房,他好像是想自己给哈雷煮饭,炖糊了一口锅,但是盛出来的东西好像还凑合,反正哈雷把盆舔得干干净净……陈先生这,陈先生那……

这丫头机灵得很,靠着这些,她从雇主那换了不少红包。

宠物疗愈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课题了,复诊时,医生对此也给予了肯定的态度。那医生又拿出了一堆学术依据,比如科学研究表明,一个人在抚摸宠物时,血压会有明显降低。喂养宠物还会增加人的价值感,冲淡那些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想要消失的念头……就算不用他讲,有目共睹,陈文港渐渐对他的狗表现出了高度依赖,吃饭睡觉都要黏在一起,舍不得撒手。

他还在吃抗抑郁和抗焦虑药物,玻璃罩子依然隔绝着他和外面的世界。尽管他无法打碎它走出来,但哈雷蜷着爪子趴在他胸口的时候,把脑袋搭在他膝盖上的时候,把嘴巴凑到他手里讨要零食的时候,叫他似乎在每天冗长的生活里,重新抓住了、触摸到了一点东西。

哈雷对此一无所知,它从不考虑它对主人的意义。

它只是喜欢挨着陈文港,啃自己心爱的咬胶和玩具,真实地又毫无保留地需要他。

如果陈文港不喂它,它会挨饿,如果陈文港不陪它玩,它会无聊。

不管陈文港一个人躲在哪个房间,最多两个小时,哈雷总能嗅着气味找过来,它啪啪甩着尾巴,要摸要抱,如果陈文港半夜不睡,哈雷就打着哈欠卧在他旁边,困得眼睛一闭一闭。

它需要他,他也需要它,哪方面多一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成了一个共生体。

德牧这样的大型犬,每天都需要足够的运动量,哈雷越长大,就有越多的精力需要发泄。它时常在陈文港的怀抱和户外撒欢之间左右为难,它学会了表达这种为难的方式,就是叼来自己的狗绳,急切地塞到他手里。总是以陈文港妥协告终,带上玩具在外面陪着它。别墅足够大,整个庭院都是它的游乐场。它可以恣意奔跑,钻进冬青墙里打滚,跳到喷泉池里游泳。

这还不够,它还心心念念等着霍念生来,因为霍念生来了,会带它到后山玩飞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