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港留下来,推开门走出饭店。

那个魁梧高大的保镖知道他发现了,一步步走过来,客气地低了低头:“陈先生。”

陈文港也很客气,伸出手:“你好,怎么称呼?”

对方愣了一下,右手跟他交握,指腹上有厚实的老茧:“我姓康,康明,或者您叫我绰号‘光头’就行。”这人确实有个标志性的光脑壳,以至于陈文港对他印象深刻。

前世这是跟过霍念生的保镖之一,偶尔被派来跟着陈文港,但两人没怎么说过话。

光头说:“很抱歉没提前知会您,霍先生让我尽量不要打扰您的正常生活。”

陈文港笑了笑,问他:“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们还要在上面聚一会儿,但今天不是我请,也不方便叫你一起,麻烦你在楼下单独吃可以吗?我走的时候会叫你。”

光头忙说:“您不用管我,我自己会解决。”

干他们这行时刻保持警惕,哪有大摇大摆点俩菜慢慢吃的。尤其知道这份工作是暗随的时候,他就做好了难度更大的准备。不料保护对象很配合,这是好事,能省不少力气。

当然也要提防对方是装出来迷惑他。

光头在下面等了一个小时,听到纷杂的脚步声下楼,是学生们散了,他便先行出了门。

陈文港倒真没晃点他的意思,等聚餐的学生都回去了,他还实诚地在路边等着。

光头再次走过来:“需不需要我帮您开车?”

陈文港把雷克萨斯的钥匙给他:“谢谢你,正好我喝了啤酒,省得叫代驾了。”

路上十分沉默,光头保持着他的职业素养,不多聊,但有问有答。

直到听到陈文港问:“你需要把我的行踪报告给霍念生吗?”

这个问题要命。光头把着方向盘一下打起了精神。

他迟疑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您不允许的话……我原则上是要尊重您的隐私的。”

说完他觑了一眼陈文港的脸色,还没翻脸。

不过也看不出什么喜怒,更多是若有所思。

光头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霍先生只是担心您会受到某些暴力侵犯。”

陈文港听完才把视线转回来:“怎么说?他觉得我会有危险?”

光头也只是听命行事:“具体不清楚,但我会在职责范围内保护您的安全。”

他们到了郑家门口,陈文港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对他说:“辛苦你了。”

光头又迟疑了一下:“哪里,别客气。”

派保镖这件事陈文港的确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他不知道霍念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霍家真有风波变故,比起给他,霍念生不如留两个得力的人自己用他私下养的保全团队自然不只一人,前世短暂的接触里陈文港依稀听说,光头是里面身手最好的。

性格最稳,甚至显得有点木讷,其实是在国外当过雇佣兵见过血的。

然而问起来的时候,霍念生用一个吻混过了答案。

实在不想说的话,陈文港也不逼问他。

这种知进知退、不纠不缠或许是霍念生喜欢他的原因之一。而陈文港知道,如今他和霍念生的关系正进入一个平衡的稳定态,只是有时候他还是有一种很悬浮的感觉。

他知道这个平衡是暂时的,他想要尽快抓住一些东西,但又无法急于求成。

有些话他说得出口,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有些秘密则一直埋在冰山底下。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文港姑且接受了跟光头的共处。

说是共处,多个保镖其实并不不影响他生活。有时候陈文港甚至怀疑身边还有没有这个人。如果那天不是刻意跟随,他和戚同舟或许从一开始都不会发现光头的存在。

迎新活动那场直播过后,他们几个露过面的高年级学生俨然在新生里火了一把,走哪都容易被认出来,享受学弟学妹的热情招呼。

当然风光也就一阵子。到大四,准备工作的学生就纷纷开启了跑招聘会的日子。

招生办秋招搞得如火如荼,会议厅里宣讲会一场接着一场,只是这些和陈文港关系不大。

他跟别人的时钟像反着来的,其他学生忙着找工作,他反而在等着辞职。

当然还有另一件正经事要忙,是给别人当面试官厚仁特教学校招教职工的工作已经持续了一个夏天,陆陆续续是一直在进行的,相关的人事工作陈文港全程都有参与。

这种管理工作,过程中遇到各种各样的常规和突发状况都属正常。他有足够丰富的应对经验,同事有时候就会起陈文港的哄,开玩笑说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或者怎么怎么样。

众口悠悠,有些事永远不可能解释得清,就随他们怎么说了。

就在招聘工作到了尾声的时候,再次遇到件算得上奇怪的事。

有个来应聘勤杂工的中年女人,据说是个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女儿过活,经济压力很大,迫切地要求入职。这些可以理解,过了面试她却拖拖拉拉一直不做入职体检,也没有健康证。

百般搪塞不过,最后才拿来一份体检报告。

种种迹象已经无疑表明她心中有鬼。这时候报告拿来,一眼就被学校的代理负责人罗素薇发现弄虚作假,跟着自然取消了入职资格。

罗素薇作风强硬,看面相就是极其不好说话的性格。中年女人唯唯诺诺地便走了。

这天陈文港照旧最后一个离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离开校门没几步,突然一个影子扑出来,那个女人不知为何还没死心,大概看他年轻心软,甚至噗通跪到他面前。

陈文港吓了一跳,女人拽住他不放,一时间像演苦情剧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