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岚山笑了声。知道对方问这个的目的。

“你不相信我?但你应该知道吕祺风已经到M国了吧。连我都能在这里堵你,以他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把你的路线摸清了,或者就在筹备着堵截。这件事儿你总信吧?”

他说到那个人名的时候,叶一三表情突然难看得离谱。

代岚山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如此反常的状态。

然后,叶一三说:“你因为你哥的事总找我的麻烦,我怎么就能相信你不是为了一劳永逸,直接把我交给S国的特务。”

代岚山挑着眉嗤了声:“……我不至于。吕祺风又不会记我的好,反而我哥知道了会生气。”

他接着又说:“随便你。如果你不想走我安排的路线,也可以。但你被抓了就是自己非要自投罗网,到时候不要连累我哥。知道吗?”

“……”叶一三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许代岚山不清楚他们和他哥之间的关系,也不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他知道面前的二人曾经在他哥的帮助下离开S国。看来代岚山也知道吕家那个大特务头子难缠,所以不想让他哥沾到这件事里去。

虽然已经入夜,但码头那边并不安静,仍有许多渔船在忙碌和作业。一艘小船在夜色中悄然到来。它不太起眼,只是桅杆上的灯闪了两次。很快,它就会靠岸。

代岚山看了看那边,说:“尽快做决定。”

在旁边一直安静着的虞小文,往前走了半步:“三儿,我觉得他说得对。比起我们自己走,还是他的安排会更安全。吕祺风暂时还不会查到他头上。”

叶一三明白这个道理,没想太久,就做了决定,点点头:“好。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把代景熙牵扯进去。”

代岚山哼了声:“说到做到。”

不多时,那艘小船就要靠岸了。三个人朝海岸边走过去。

船在木桥的一侧停稳后,代岚山在木桥上蹲下来,指示两人跳到船里去。叶一三纵身轻巧地跳到船中。但虞小文没动:“叶一三,我们分开走吧。”

“……什么?”叶一三很惊讶地抬头,看着这个突然反悔的同伴。

虞小文蹲下来,也看着他:“你一个人小心。”

叶一三沉默了一会儿:“你要回去找他吗。”

虞小文没说话。

叶一三眼神冷了下来:“行,祝你好运。也祝我们别再见了。”

虞小文:“三儿……”

两人似乎突然间没有任何话说,陌生至极一般。

小船并没有停多久,很快又离开了岸边。

小船摇曳着越来越远,码头在眼前变成了全景。叶一三在船上最后地凝视着岸上为情所困的两个怪人。为了爱情,一个纠缠了我两年,暴露了我的资料引来吕祺风。另一个死到临头还非要回去撞南墙,不惜让我们两人生命危险的概率几何倍增加。

这下自己肯定永远都回不来了。

但好像在叶一三的头脑中,一直都清楚会有这一天,因此没那么难以接受。叶一三现在感觉挺平静。孤独的感觉越强烈,他就越觉得安全。这是多年来生存环境带给他的潜意识。

他不再看码头的方向,而是独自转头面向大海无边无际的黑暗。

……

代岚山转头看这个大难临头独自飞的保安一眼,轻蔑说:“所以你在船上勾搭吕二其实是为了保自己的命?我劝你清醒点。他那种家庭的Alpha不会因为睡过你一下就真把你当回事儿,你最好就把船上的事当做梦。想靠他还不如信我呢,毕竟我是真心不想让你们把我哥拖下水。”

“哦。”虞小文说,“今天你做的事真不错,让我另眼相看。祝你哥早日爱上你。”

“……”代岚山攥了下手指,“郝大立,你想打架?”

虞小文:“真心的。”

两人分开后,虞小文快速往庄园的员工宿舍去了。

他当然不可能回去找吕空昀。

事已至此,他本来打算好了跟叶一三一起离开。但现在代岚山出现,给了叶一三个安全系数很高的路线,也就给了虞小文放心地去解决另一件事的机会。

手环。

虞小文想,如果自己被吕祺风抓回去,这是S国的事,只要自己不吐口,情报处没什么理由和权力抓捕叶一三。

可是,如果自己留下证据证明了自己就是虞小文,坐实叶一三给S国警察改换身份,潜入机密医学实验室接受试验的事,他是一定会被叶先生“清理”的。

所以,自己可以被抓,但郝大立绝对不可以是虞小文。这才能最大地保证叶一三的安全。

所以,他必须回去,把刑警虞小文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身份证明抹除。他不能告诉叶一三这个事,说了那人肯定不会安稳地先离开。叶一三已经救过自己一命了,手环的事是自己惹出来的,应该由自己去处理好。

如果吕祺风正在那边等着逮自己怎么办?

他不想了。反正是必须做的事。

必须做的事,就不需要想后果。就像两年前的任务一样。

……

特务头子吕祺风被药过去了,暂时还算消停。入夜,吕空昀独自按着导航找到了叶先生庄园的员工宿舍。有些穿着服务制服或便装的年轻人偶尔进出。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

吕空昀顺着这条路向庄园走。他并不是想去庄园,只是想走这条从员工宿舍到庄园的路。

路灯下,一个老太太正在压扁手中的塑料瓶子,然后再往她的蛇皮袋子里塞。

一只瓶子滚到吕空昀脚下。他看了会儿瓶子,又看向那个老太太。那个老太太也仍然在干着手中的活。他听着老太太不断压扁塑料瓶的声音,在窄小的巷子里产生回响。

这个枯燥重复的工种产生的回响,让人感觉到它一定曾给过去每一个日子都如此枯燥重复地打上了记号,所以听见它就像听见了过去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