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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烂 木云南书 82901 字 1个月前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没有喜欢……

宁希身子一僵。

沈淮启捏了捏她的手, 捂上她的耳朵:“别听,他说的不对。”

“我知道。”宁希坐在后座,汽车平稳驶离, 她平静地说出口。

回到市区, 她没让沈淮启送她回沈家, 而是让她送她到宁家的别墅。

两家离得不远, 走路很快就能到。

沈淮启看她两眼,欲言又止, 片刻后实在没忍住开口:“我说了, 宁蓝泽说的那些你不要信, 他说得不对。”

宁希笑了笑:“我也说了啊,我知道。”

她看向窗外,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拥挤, 这个点她本应该坐在教室里写模考卷子, 沈淮启应该在公司上班。

她想起刚才沈淮启在捂上她耳朵前,有瞬间的停顿, 那些曾经不经意露出的亲昵, 不曾注意过的亲密,在现在全都变了味道。

这些都不重要……

宁希还是朝她笑, 眼底亮晶晶,仿佛刚才话从未在她这里激起波浪。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东西,想要回去找一些。”

沈淮启没有注意到他凌乱的衬衫,未打理的头发,和眼底消不散的红血丝。

他还是一言不发。

“再说,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健不健康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宁希接着说。

“……”

须臾,沈淮启朝司机说去宁家别墅。

到地方后, 宁希率先下车,在沈淮启动作前开口:“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你先回家吧。”

说完不等沈淮启回应关上车门,转过身,刚还扬起的唇角一点点落下,她深呼吸推开铁门。

“吱呀”一声,像是打开了尘封许久的记忆,所有画面涌入脑海。

宁希很少回这里,云欢臻也怕她想起孤身一人,雇人每天将这里打扫干净维持着以前的样子,可她不想让宁希回来,怕她想起伤心事。

这里的布局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就连那天文一涟情绪激动撞翻的椅子还倒在地上。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主人从未离开过。

她维持着平静,去到自己的房间,粉色书桌下摆放着厚厚三本相册。

里面的主角全是宁希。

这据说是妈妈的突发奇想,她给爸爸和奶奶一人买了一台相机,他们三个每人都记录下他们觉得宁希不可缺少的成长瞬间。

最下面的一本相对于其他两本较薄,记录的时间较短。

这本是属于奶奶眼里的她。

陪她的时间最短,最薄,记忆也最模糊。

翻开相册,第一页是她和奶奶的合照。那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衣服从来平展,不管什么时候嘴角都挂着笑。

温和又强大。

她被自己家私自定下与宁家爷爷联姻,在外留学的她反抗无效,唯一一次认命。

不过是相敬如宾,没什么大不了。

最开始那位宁家少爷还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可在婚后,渐渐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她这才发现原来宁家是一个巨大的火坑。

那个时候奶奶已经怀孕,快要到临产期。

她想着忍忍算了,只要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摆在她面前。

宁家少爷知道她还有利用价值,知道她厌恶,反正他对她也没有半点情谊,索性分居两地,自己疯狂玩也没人管。

直到宁珂崎出生后,宁家所有人都劝他别再玩了,好好教育孩子,别把孩子带坏了。

那天之后宁家少爷似乎真的收心了,扮演者一个好父亲。

她也渐渐放下心。

她可以不计较从前那些肮脏的事,但宁珂崎不能没有父亲。

两人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但很少见面说话,形同陌路,只有在出席重要场合时才会挽着手。

她厌恶这个宁家少爷。

而他也知道。

宁珂崎十岁那年,一个女人带着同宁珂崎一般大的孩子到她面前,说这是宁家的孩子。

孩子九岁。

算算时间,是在她怀孕时有的。

她对这个宁家少爷更加厌恶。

转过身却找不到宁珂崎,她找遍整座房子都没有找到,听到地下室有动静时,连忙跑下去。

那个属于宁家少爷的屋子,谁都不让靠近的屋子开着门。

他拉着宁珂崎像是教小孩子识字般温柔,教他认桌子上摆放的东西。

铁链,手铐,鞭子,夹子……数不胜数。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快要疯掉,将宁珂崎拉到身后:“你是不是疯子,他是我儿子!”

“不也是我儿子吗?”他毫不在意地笑,“你放心,宁家人骨子里都喜欢这个。”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你放心,他会喜欢的。”

她瞪着双眼,良好的教养让她不懂怎么释放自己的情绪,“你太恶心了。”

她拉着宁珂崎走出去,一直走出这座名叫‘家’的房子。

蹲下摸了摸吓坏了的宁珂崎:“别怕,忘掉刚才,不要记得那些,妈妈不想你变成那样的人。”

宁珂崎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没有一点像他爸的地方,他说:“妈妈,我讨厌那个人,他总让你不开心。”

“我们离开吧,离开那里,我讨厌那个房间。”

她这才知道原来宁珂崎不是第一次被带到那里。她崩溃大哭抱着自己儿子:“好,我们走。”

这个私生子来得太是时候了,没有了宁珂崎,宁家还有一个儿子。

她离开时只带走了宁珂崎,属于宁家的东西一样没带。

走的时候,那个女人轻蔑地投来目光,她将要住进这个大别墅。名牌包和衣服数不胜数地搬进衣帽间,她的儿子以后名正言顺。

趾高气昂地仰着头看着门口。

往外走的人两手寥寥无几,往里搬的人浑身不计其数。

谁都觉得自己幸运。

***

相册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这段往事终于在她记忆中拼凑完整。

她记得以前她问过奶奶为什么没有爷爷,为什么爸爸总说以前只有他和奶奶相依为命。

每个人解释一点,最后在十几年后得出事情的真相。

宁家一个都是疯子,没有孩子能从那里好好地走出来,只有宁珂崎早早离开。

其实沈淮启根本不用担心,奶奶和爸爸用尽全力离开那里,从那天开始她就不再属于那个宁家。

她的‘宁’只是宁珂崎的‘宁’。

宁希长舒一口气,余光扫到其它两本相册,手指颤抖在即将触碰到时缩回来。

她还是不敢看。

贪恋片刻温暖的后果是永坠冰冷。

宁希关上门。

阳光照在阳台上,暖洋洋一片。

今天是个艳阳天,和沈淮启来接她时一样。

这一刻,她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这样想着,便不管不顾地拨打他的电话。

她说:“沈淮启我想见你,就现在。”

她以为这时候的沈淮启在公司,没成想他安静片刻说:“我喝酒了没办法开车,我让人接你过来。”

没一会儿,司机停在门口,宁希小跑上去。坐在车上无聊才想起拿出手机。

手机一上午都静音,收到了温清悦无数条信息,全都是在问她怎么没来上课。

宁希想了想说有点不舒服,请假一天。

两人聊着天,车子停在会所前,她结束话题收起手机。

这个时间会所还未开始营业,门口站着一位侍者,看到他指引着往前走。

包厢里只有三个人。

沈淮启坐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看不清神情,修长的食指拨动着杯子里的冰块。

冰块碰撞杯壁发出声响。

“慢慢来了。”周宸先看到她,同她打招呼。其他两人,一个半醉撑着手望着宁希,这是沈淮启。一个似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一杯接着一杯,这是林胥昼。

“你说说这两人,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有时间就来这里,一来什么话都不说先喝个半醉。”周宸拿着话筒吐槽,声音传遍整个房间,谁都没理他。

宁希看了眼沈淮启,坐到他身边。

原来每次醉酒都是在这里喝的,这是她从未涉及的领域。

周宸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烦心,但还是拿着话筒唱着歌陪他们。

“切掉。”醉醺醺的林胥昼忽然开口。

“什么——”周宸拿着话筒大喊。

林胥昼:“换首歌。”

周宸:“为什么?”

林胥昼:“不喜欢。”

周宸:“就不换。”

林胥昼喝醉了酒意识不清,周宸幼稚地同他置气,说着三字经。

周围喧闹一片,宁希却只听到沈淮启靠近耳边的声音。

滚烫的呼吸洒在脖颈,他带着醉意:“见我做什么?”

宁希侧头,两人咫尺远近,沈淮启半弯着腰,他的唇距她半寸距离。

她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小片。宁希闭上眼睛,心一横往前——

两秒之后,睁开眼睛。

意料之中,沈淮启及时躲开。

她撞入他复杂的瞳眸中,此刻居然平静到没有一丝害怕。

“你现在还觉得我对你只是哥哥的喜欢吗?”

沈淮启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嗓音沙哑:“胡闹。”

宁希想起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只妖怪,她们合二为一,她有了无限勇气。

拉着沈淮启的臂膀:“沈淮启,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吗?”她一句句地问,“如果没有喜欢过,那你怎么就确定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呢?”

沈淮启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嗤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他转过头看向宁希:“我比你大多少岁?”

“七岁。”

“嗯。”他点点头,语调低又轻:“七岁。”

宁希对上他的眼神,是怎么都挡不住的冷漠,化作尖利的冰剑将她定在原地:“那你凭什么觉得我没喜欢过别人。”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时间慢而长,她教眼睛说谎……

明明是近距离的接触, 却好似相隔万里,中间混杂的每一句都像是漫长的裂缝。

他们长久注视,时间冰封, 空气凝结。

宁希身处在黑暗之中, 一点点感受自己下坠。

眼泪是爱的附属, 是不朽的痕迹。

这些她全盘接受。

沈淮启静默, 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听其他两人的‘三字经’,宁希的目光太过灼热, 他似乎感受不到, 又或者是两人之间的隔阂太厚重, 他不想知道。

如果眼睛会说谎,爱而不得的人就不会悲伤。

宁希望着她, 眼中含泪却扬着唇, 没头没尾的开口:“我不在乎。”

时间慢而长, 她教眼睛说谎。

留下这句话,宁希不敢再看沈淮启, 更怕他再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人非草木, 哪怕再不在乎,在听到的那刻还是会疼。

宁希走到楼下, 想要自己随处走走,身后保镖和沈淮启的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想片刻逃离,可处处都逃不开。

宁希闭上眼睛,深呼吸,随后转身拉开车门:“回家吧。”

今天早上的事, 沈宸年和云欢臻不知道,这种让他们担心的事,沈淮启从来不会主动告知。她回到家, 云欢臻看到还有些诧异,问她这个时间不应该在上课吗?

宁希想了想答:“昨晚没睡好,想回来补觉。”

“那你快上去睡觉,好睡眠最重要了。”云欢臻催促,走到楼梯口又似是回想起什么,叫住她,“慢慢,你的礼服晚上送过来,你醒过来的话下来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让他们修改。”

宁希这才想起,是下周学校的秋季运动会,她需要举牌,本来打算从衣帽间随便选一件礼服,但云欢臻想要她在属于她的青春里留下深刻记忆,所以找人定制了一款青春又彰显温柔的礼服。

她点点头说好。

一整个上午情绪起伏过度,这会儿累得快抬不起眼,她坐在书桌前,耳机里放着随机播放的音乐。

本子上是她写下的——Let me not to the marriage of the minds.Admit impediments,love is not love.

“我绝不相信两颗真心的结合,会有任何阻碍,爱算不得爱。”

***

校运会那天是十月末难得的大太阳,宁希换上齐肩白色礼服,收腰设计,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微卷的长发挽起,头顶一款小皇冠,垂下两缕细发在耳前。皮肤洁白,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温清悦见到第一眼,张大嘴巴说不出话:“宝贝,你也太美了。”

宁希失笑一声,催促她:“快点,要迟到了。”

他们班的人都很好相处,同学关系也不错,见她来到队伍前,一个个尖叫起哄声不断,引得别的班一直探头看。

温清悦推着宁希走到班长面前:“怎么样,我的推荐有没有错?”

班长是个腼腆的学霸,这么直白地问题问得他直接红了脸,挠挠后脑勺:“嗯,没错。”

周围全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他们青春张扬,耀眼明媚。

站在操场上没有人不会被感染。

宁希举着班级的牌子走在最前方,在她出场后,尖叫声显而易见的增大。她学过舞蹈,仪态优雅自信。

另一边,校领导带领着一行人落座看台上。

“沈总,谢谢您捐赠的实验楼和实验器材,我也相信有了这些学生们的成绩一定会更加辉煌。”

沈淮启的目光落在操场上,“这也是我的母校,应该做的。”

见他放低姿态,校长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是啊,校史馆还留着你那年的光辉历史。”他顺着沈淮启的目光看下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耐不住好奇心,一个对视便能笑出声。他们相互玩闹,眉眼间全是少年气。

“还是这个年纪好啊,你看看他们活力四射,总有用不完的力气。”

沈淮启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谁都有过十七八岁,知道这个心比天高的年纪,更知道这个年纪的明媚张扬,他们只是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

他们这群人就是想跑也跑不起来了。

有些时候不得不感慨时间的无情。他们用青春换来地位和阅历,可站在这里却想的是再也回不去的年纪和与青春的距离。

旁边女老师感性而发:“之前不是有人说你要是想永远年轻,就去高中校园,那是一个哪怕疲惫也很有力量的地方。”

疲惫的是紧张的高中生活,有力量有活力的是这群学生。

“哔——”

哨声吹响,看台上的人齐齐往下看。

第一个项目是4×100接力赛。

宁希已经换下礼服,穿着运动装站在最后一棒的位置。操场边的同班同学一声比一声更响亮的加油。

第三棒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他怕最后一榜压力太大,拼尽全力拉开了与其他赛道的距离,位处第一。

“宁希。”

宁希接过接力棒,带着所有人的希冀朝终点冲去——

现在的位置是第一,没有什么是比冠军从手中擦过更让人失望的事,所以她不能输。哪怕喉咙充血,哪怕双腿酸涩。

宁希冲过终点线的那刻,什么都没有感知到,停下的那瞬间,只感受到被围抱。他们班的女孩子第一时间跑到身边撑起她的双腿:“宁希,你也太棒了吧!甩了其他人一大截!”

“啊啊啊啊第一个项目的冠军是我们,那不就是说明我们是最后的冠军嘛!!”

宁希这才缓过神,有气无力地问:“赢了?”

温清悦捧起她的脸:“赢了!”

激动,开心,宁希回抱面前的人。

“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呢!班长的跳高要开始了。”

一群人不嫌热非要挤在一起,朝着跑道飞奔。

前路光明坦荡,十七八岁热烈疯狂。

…………

因为校运动会,取消了晚自习,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嘴说他们班好像还没有齐聚过,总不能等到毕业吧。

这群人一拍即合,全班人齐齐出发。

圆盘桌子容纳了一整个班的快乐。杯子里全是果汁却像喝酒一样,你干了我随意,谁不喝完谁是狗,不想喝就去小孩那桌。

总之欢笑声不断。

都是同龄人话题怎么也聊不尽,又一起相处了两年半,每天有超过十二个小时都呆在一起,只会更熟悉。

宁希回到家的时候,云欢臻他们刚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正准备走过去,却看到沈淮启坐在一旁,脚步微顿,还是走了过去。

“今天好玩吗?”云欢臻问。

“还行。”一整天的事她压缩成一句话,“举了牌,跑赢了接力赛,还聚了餐。”

闻言,沈淮启抬眸看她一眼。

宁希的位置离沈淮启不算远,再加上余光一直注意着,他一有动作就注意到了。

沈宸年将电视按下暂停,问道:“有照片吗?”

她收回目光,想了想才说:“我没来得及拍,不过老师说学校有摄像师,我是举牌人应该会有我的照片,到时候我带回来给你们看。”

沈宸年:“好。”

云欢臻笑着摸摸她头:“我们慢慢肯定是最耀眼的。”

沈淮启全程一言不发,宁希也没指望他能说什么。

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同他说过她现在的事。就比如今天的校园会,她告诉他们的那天家里只有云欢臻和沈宸年两人,这件事他不知道。

可是现在哪怕他不知道,不清楚,也不会过问一句。

那是从前的他们最不可能有的情况。

以前的宁希大事小事都喜欢同沈淮启讲,而他也总是耐心听着那些在他眼中微不足道麻烦的烦心事和不理解的快乐。

宁希以为他对她的耐心和纵容,总有一份喜欢在里面,没想到全是她一个人的臆想。

快快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低落,蹭了蹭她的腿,宁希失笑一声抱起它:“快快,一天不见想不想我啊。”

“汪汪。”

“好的,我知道你想了。”

宁希捧着快快的脸,它吐着舌头摇尾巴。她嘴角还是带着笑,突然歪头看向走神的人:“沈淮启,你呢?”

沈淮启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忽然开口,下意识看向对面坐着的沈宸年和云欢臻,两人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玩闹。

他微微皱眉:“别没大没小,叫哥。”

宁希撇撇嘴,就是不应:“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她狡黠的笑着:“有没有想我啊?”

宁希故意问,直直看着他。当着干爸干妈的面沈淮启不会说些伤人的话,更不会让云欢臻和沈宸年知道她心思不纯。

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不会从沈淮启身上感受到排斥和距离。

疯狂有病,饮鸠止渴。

这些都不过只是想和沈淮启说句话而已。

沈淮启看了她许久,她脸上还带着今天运动会前化的妆,头顶的皇冠摘掉,头发还是挽着,几缕碎发垂下,他平静地收回目光,咽了咽喉咙:“没有。”

宁希并未被这句话伤心,在所有人看来随口一问,继续捧着快快的脸。

“那你不真诚,连快快都想我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为什么吻带着苦涩。

校运会这些天都没有晚自习, 下午放学后宁希走出校门,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宁蓝依。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降温,她只穿了一个风衣短裙站在红色超跑前, 戴着墨镜, 手里拿着一根烟。宁希一眼就认出了她。

宁蓝依很显然是来找她的, 她出现在视线后, 整个人不再是随意的姿态。

宁希看到她招了招手。

宁希思考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她本不想和宁家人有过多的接触, 他们是他们, 她是她。

从前没有关系, 以后也不会有。

可她也清楚,如果不过去,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 红色超跑太过显眼, 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这个方向。

宁希停在她面前,冷淡开口:“学校区域禁止抽烟。”

宁蓝依看了眼手中正再燃烧的烟, 冷笑一声, 走到垃圾桶前掐灭。

“你找我做什么?”宁希问。

“来关心我妹妹。”

宁希皱眉:“我不是你妹妹。”说完便想转身离开。

宁蓝依在身后开口:“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沈淮启答应了我什么才知道你被宁蓝泽带去了哪?”

宁希定在原地,猛地转身。

见她回头, 宁蓝依嗤笑一声,嘲讽一句:“怎么?怕沈淮启吃亏?”她抬了抬手,这才想起刚才的烟已经扔掉,有些烦躁的‘啧’了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希站在不远处,穿着秋季校服, 身后背着书包,不卑不亢地仰着头。

哪怕她们身上都流着宁家的血,哪怕她们的面容有些许相似。

可她们两个人就像是此刻, 永远隔着距离,永远站在对立面,像是一组对照。

宁蓝依不得不承认,沈家将宁希养得很好,给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她本以为父母离世,寄人篱下,宁希多多少少会有些卑微,可她没有,沈家教会她的是宁希配得上所有东西。

她这个妹妹还真是幸运啊。

宁蓝依低眸笑了声,拍了拍车:“走啊,带你去体验一下我的生活。”

“……”宁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副冷漠的样子和沈淮启还挺像。

宁蓝依无语:“等你体验完,我就告诉你。”

宁希这才有动作,走到副驾驶前拉开车门,见宁蓝依还没有反应过来,朝她挑眉。

“…………”

宁蓝依觉得好笑,勾了勾艳丽的红唇。

坐上车后看了眼依旧高傲的宁希,她问:“你就不怕我像宁蓝泽一样害你?”

宁希先是看她一眼,然后指着路边几辆低调的黑色大众:“看到了吗?”

确定宁蓝依看到后,她继续说:“那全是保镖,我所有的行动不出五分钟就会全部上报给沈淮启,如果她们跟丢了我……”

她停顿片刻,讥笑地看向宁蓝依:“如果跟丢了,你说最后和我接触的你,会怎样?”

宁蓝依:“…………”

怪不得被宁蓝泽绑架之后,还敢同宁家人接触。

她启动车辆,那几辆车果然不远不近的跟上。

宁希面色平静,跟着宁蓝依走进私人会所。

这个地方和上次沈淮启周宸他们在的地方不一样,那个地方是周宸名下的,安全可靠。这个地方一进去金属质感的音乐吵得宁希耳朵疼,烟雾缭绕。

宁蓝依显然经常来,她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而她身后的宁希穿着校服,未施粉黛,和这里格格不入。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过来。

侍者推开其中一间门,让两人进去。宁蓝依立在一旁,示意让她先进。

宁希看她一眼,走进去。

门关上,音乐声震耳欲聋,里面的人扭在一起。察觉到宁希的出现,所有人停在动作齐齐看过来。

“呦,蓝依带新人了啊。”男人捏着嗓,朝宁希看过来,“你们谁换口味了吗?”

“滚。”宁蓝依骂道,走到中间的沙发上坐下,“不用管她,当她不存在。”

宁希看她一眼。

这句话过后,其他人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真的就当宁希不存在。

他们扭着腰跳舞,男男女女身体交织,交换舞伴交换吻,蛋糕抹在胸前,在尖叫声中吃掉……

宁希忍着恶心,想要站起身离开。

宁蓝依拉着她的手,凑到耳边:“觉得恶心?”她像是一个吐信子的蛇,一点点引诱,“要不要尝试一下?这里面的乐趣你想都想不到。”

“沈淮启那么古板的人,一定不会允许你来这种场合吧。”

宁希拿起桌子上的酒,摩挲着杯壁,似乎真的在思考。她看着眼前的一行人,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快乐。

“真的很快乐,会让你忘掉所有烦恼。”宁蓝依接着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宁希,想要捕捉到她脸上一点点的变化。

“啪”一声,酒水泼在脸上,宁蓝依睁开眼,看向宁希。

后者一脸冷漠,眼里是掩不下的厌恶:“清醒了吗?”

这个举动让周围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音乐声砰砰响,无人再去跟着音乐舞动。

“你干什么呢?”最近的女生最先质问宁希。

宁蓝依回过神,拿着纸巾擦拭脸上身上的酒,上衣沾染一片,怕是不是再穿,她忽然笑了声:“不就说了你几句,脾气还不小。”

接着朝那群看热闹的人摆了摆手:“看我干什么?不想玩就滚。”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被宁蓝依生气唬到,还是真的不在乎她被宁希怎么样。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跟着音乐节奏起舞,越玩越上头。

宁蓝依低头擦拭着黏在身上的衣服,擦不干,索性放弃,忍着难受看了眼宁希——她蹙着眉,浑身上下透着厌恶,想要逃离。

“觉得恶心?”她问,压根不需要回答她就知道答案,宁蓝依将手中的纸扔进垃圾桶,维持这个姿势了很长时间,她想起了宁家地下室的那个房间,眼神暗淡,“宁家比这些更要恶心。”

闻言,宁希望过去,宁蓝依眼底通红,是不同于平时的慵懒随意,她一字一顿:“恶心千倍万倍。”

说完,她又笑起来:“可是我乐在其中。”

宁希不在乎她刚刚异样的情绪,不想耽误一点时间:“沈淮启答应了你什么?”

宁蓝依望向她,勾了勾唇:“就这么好奇?”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眯着眼:“宁蓝泽那个疯子想要帮宁家争夺你的抚养权。”

宁希只觉得不可思议,先不说她同宁家有没有关系,她再怎么样都还有外公外婆,再怎么着都轮不上宁蓝泽来当她的监护人。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宁蓝依直言不讳,“别误会,他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名下的遗产。”

“老头子的遗嘱里面也有属于你爸的部分。”她顿了,看了眼宁希,才接着说,“现在属于你了。”

宁希补充她没说完的:“所以,宁蓝泽想要?”她嘲讽地笑了下,直视宁蓝依,“他想要,你就不想要?”

宁蓝依没有回答,反倒笑着,在昏暗灯光下看得不真切:“宁希,是不是在你眼里,宁家人都是恶魔?”

这句话她也不需要宁希回答,深呼吸拉回最开始的话题:“沈家现在活跃在人前的也就只有沈淮启,话语权也都在他手中。宁蓝泽费了很大的力气找到他,禀明身份说出来的意图。”

沈淮启自然不可能把抚养权给他。

所以宁蓝泽问他要一千万,这钱足够他挥霍。

“你猜沈总给了吗?”宁蓝依撑着头。

这些宁希全都不知道,宁蓝泽说在找到她之前已经被沈淮启派人拦下过三次,说明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可是……沈淮启从未说过。

她咽了咽喉咙:“我哥没那么傻。”

这明摆着是宁蓝泽坑钱。

宁蓝依:“他给了。”

宁希抬眸,眼底还是透着不相信。

宁蓝依接着说:“他不光给了,还给了我四千万。”

“目的是让宁家别来打扰你的生活。”

五千万,买你的自由。

宁希说不出话,胸口上下起伏。

纸醉金迷的地方真的不是一个谈话的场所,脑袋中涌入太多,耳边却不得安静。

宁蓝依还在继续说:“如果不是宁蓝泽知道我比他多那三千万,你永远也不会认识我们。”

“…………”

“因为宁蓝泽毁约,现在沈家对宁家取消一切合作,你也知道现在的湘城,沈家这样的大公司就是风向标,他们不敢与沈家作对,更为了表明真心纷纷取消对宁家的合作。”明明说得是自己家,宁蓝依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眼底还透着一丝真正的笑:“宁家快要倒了。”

宁希脑海里全是沈淮启。

宁蓝泽找沈淮启是什么时候呢?

她想起来了,那段时间沈淮启刚得知她的心思,在疏远她。

他大可以直接将她丢给宁家,真正让她远离。可他却还在做着保护她的事。

她忽然明白在沈淮启那么多次疏离,推远,恶语相向后,她还能一点也不在乎的凑到他跟前。

因为宁希从心底就明白,哪怕沈淮启不喜欢她,也依然会护着她。

沈淮启永远不会讨厌宁希,这是从她出生开始就存在的答案。

宁希站起身走出去,一路上脑袋浑浑噩噩。

沈淮启永远拿她没办法,也永远无法回应她的喜欢。

可宁希不想这样。

是哥哥为什么就不能是爱人。

她愿意承受众叛亲离,失去一切的惩罚。

回到家宁希没见到沈淮启,云欢臻说在楼上。她一路跑上去,唯有书房未紧闭的门泄露出一丝光亮。

宁希轻轻推开门——沈淮启闭着眼睛躺在平日她喝酒的沙发上。

昏暗的灯光混杂着平静的月光。

她一点点靠近趴在他身边。

她很想问问沈淮启在得知自己喜欢他时心里怎么想的,又是以怎样的心绪为她拿出五千万。

宁希心口酸胀。

也许是今天那些人真的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一点点靠近——如愿以偿地品尝到了上次躲开的唇。

今天的人在做这些事时一个个表现得似是品尝到了香甜的糖果。

宁希体会不到快乐。

为什么吻带着苦涩。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温热的触感, 淡淡的酒气。

宁希猛地回神,慌乱地看着身前的人,他平稳呼吸似乎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吻惊醒。宁希松了口气, 站起身, 颤着手走出去。

她不知道, 在离开后沙发上的人借着月光睁开眼, 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郁。沈淮启坐起身,揉了揉醉酒后疼痛难忍的头。

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维持着一个动作很久很久,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站起身, 走到窗边。

风吹动树枝落下一片片落叶,萧瑟悲凉。

这些天酒不断, 沈淮启无视身体发出劳累的信号, 坐在书桌前, 这是他第八次修改出国申请。

是属于宁希的出国申请。

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不难,以前他也写过自己的。高三时沈淮启想申请国外的大学, 宁希知道后抱着他用着稚嫩的语气撒娇:“沈淮启, 你别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

别人挽留都是说国内国外没区别, 国内不会离家,只有宁希说我想你陪着我。

可他还是因为这句话删除了申请书,留在国内。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竟不知道是正确还是错误。

沈淮启轻叹。

申请书已经修改到找不出差错,他一遍又一遍看,比公司几个亿的项目看得都认真。从写完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 但他一直没有拿给宁希。

说不出来什么原因。

沈家高门大户,有太多根深蒂固的观念,而这些潜移默化影响着沈淮启。

作为沈家长孙, 他从小到大的每一步都已经被制定好,他深知自己有今天的成就跟家里的培养脱不开关系,所以他没办法任性,他身上被寄予了太多希望。

宁希可以胡闹,可他不行。

而这份胡闹更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否则受伤害的只有宁希。

沈淮启举步维艰,他想找一个完全的办法,既能妥善处理宁希的感情,又不会影响目前的平衡。

到目前为止他仍未找到。

他捏了捏眼角,走出书房,在楼梯口正好撞上从阁楼下来的宁希。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想起了刚才那个吻。

宁希以为他不知道,但还是羞赧:“……你这么晚还没睡啊。”

“嗯。”沈淮启点点头,补充一句,“在处理文件。”

“噢。”宁希加快两步下楼梯,难以掩饰慌乱,“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逃跑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靠在墙上,身体里像是住了一头小鹿,它在名为心脏的跑道上狂奔,怎么也停不下来。

宁希又想起了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她既为沈淮启的不知道松口气,又有种邪恶的念头,想知道他知道后会怎么样。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所有生死关头的抉择都至关重要。

宁希瞧着月亮许愿,希望这会是一个好的结果。

她没想到在第二天,沈淮启就主动找她。这是有争执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

宁希扬起的唇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但她没想到在沈淮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她难受到回不过神。

桌子的文件上,是沈淮启整理的各种大学的优缺点,连交通娱乐都贴心的整理好了。

可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国外的大学。

宁希低头看着每一张上他手写的备注,长长的一条,任谁看都明白这是费了很多力气,在很用心的整理。

如果出国上学是宁希先提出的,又或者她自己愿意出国,那这些就是沈淮启明晃晃的爱护和重视。可宁希偏偏不想出国,他花费这么多心思只是想要送她离开他。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她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含着绝望和不解。

沈淮启这才抬头,同宁希的狼狈崩溃不同,他自持稳重,耐心教导一个走上岔路的小孩儿。

“你现在才十几岁见过的人太少,许多事情或许不是你脑门一热就既定好的事。”他轻轻叹了口气,“有许多事情你不懂,可我懂。”

“你有没有想过等你以后想明白了,觉得这不过是一段误解的感情。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该如何相处。”

宁希想说些什么,被沈淮启打断:“你同爸妈之间又该如何相处?”

沈淮启垂眸狠下心将接下来的话说完:“你敢告诉他们吗?你敢让所有人知道这份感情吗?”

宁希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每一句都像是刀子,重重刺进她心里。她想让沈淮启不要再说了,却发出一点声音。

书房安静下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拿出五千万,你明明可以把我送走。”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知道了?”沈淮启抬眸,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他咽了咽喉咙,拉松领带,片刻后才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妹妹。”

不会让别人欺负的妹妹,永远不会改变关系的妹妹。

宁希忍着疼,伸手拿过桌子上的文件,厚厚一本。

沈淮启以为她终于相通了,可这一刻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宁希不愿意出国的时候他拿她没办法,宁希终于答应出国了,他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还有时间,你可以好好准备一下考试。”

宁希目光从文件上移到沈淮启身上,下一秒在他深邃的瞳眸中,将文件撕碎:“我不需要。”

文件碎片散落一地,宁希没有管直接转身离开书房。

她跌跌撞撞回到自己房间,镜子里的人双眼通红,冰凉的水冲在手心。

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此刻泛着疼。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宁希根本无心顾及手上的伤口。碰水,情绪过激,甚至忘记换药,导致这伤口愈发严重,溃烂到无法挽回的地步,留下一条长长的无法消灭的伤疤,时不时泛着疼。

****

夜幕降临,沈淮启开着车满目目的在街上游走,林胥昼打电话来叫他去喝酒,他应下。

“……你怎么知道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哥哥对妹妹?”

“……沈淮启,你对我就没有一点除去兄妹之外的感情吗?”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

宁希的话一句句萦绕耳边,他大开车窗,让冷风包围,可这瑟瑟发抖的风却压不下他内心翻滚的情绪。

沈淮启一直在想,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清楚知道,这一切错在他,不在宁希。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发现,或许就不成变成今天的结局。又或者如果他这个兄长再称职一点,是不是宁希就不会误入歧途。

…………

空旷无人的街道,沈淮启压下心中万分情绪,回过神却突然看到人行道上的人,距离越来越紧,他猛打方向盘,踩刹车。

他深呼吸,解开安全带下车,看了眼女生紧紧捂着腿,疼痛难忍。沈淮启道了声抱歉,拨通120,报了准确的位置。

之后又拨通助理的电话,这个时间助理已经躺下准备入睡。沈淮启言简意赅报上地点:“你来一趟,我撞到人了。”

助理:“…………”

电话对面一直没有声音,沈淮启不悦地皱眉。

“撞……撞死了?”助理颤颤巍巍。

沈淮启:“…………”

“120马上到,你过来处理后面的事。”

助理立马坐起身,一副认真的模样:“好的沈总。”

没一会儿助理带着团队里的人来找沈淮启,刚好120也到了。助理开车载着沈淮启跟上救护车去医院。

“腿部骨折,其余地方多处擦伤,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已经给她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助理站在一旁。

沈淮启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知道了。”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却又在看到不远处的人时愣了几秒,脸上泛着红晕:“我……没什么大碍。”

助理接话:“陈小姐不必担心,您好好在这里养伤,直到康复为止,其余的不需要多虑。”

陈念念摇头:“我还有工作,还要上课。”

“工作方面,沈总会按照您工资的三倍赔付给您。”助理上前一步,将银行卡放在桌子上,“还有这是沈总给您的补偿。”

准备起身时,又想起她刚才的后半句:“至于学校方面,线上上课可以吗?我们这边可以派人给您录课。”

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陈念念点点头,余光瞥向站在窗边一眼不发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挑,一身昂贵黑色西装,疏离冷淡。她想起车祸发生时,男人略带抱歉,冷静有条不紊的处理每一件事。

陈念念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助理不出十分钟解决好一切,无需沈淮启出面开口。助理落后沈淮启半步,在快要走到门口时上前一步拉开门,侧身让老板先走。

“沈总,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沈淮启看了眼时间,他拿出手机给林胥昼发信息,“你先去处理这件事吧。”

“好的。”

沈淮启到地方的时候,周宸和林胥昼早已经玩了一轮,哀声抱怨:“你怎么回事,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迟到多久了!”

林胥昼点头:“就是。”

沈淮启解开西装纽扣:“路上出了车祸。”

“啊?你?”

他现在好好站在这里,自然不会是他。

“那人没事吧?严不严重?”林胥昼大学学的法律,毕业之后从事的也是这方面工作,同沈总也有合作,“需不需要我出面?”

“没事。”沈淮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已经处理好了。”

周宸左看右看,还是没忍住开口:“我上次就想问了,你和慢慢是不是闹别扭了?”

沈淮启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低声道:“没有。”

上次林胥昼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周宸没有,但他一直没往那个方向看,只知道两人凑得很近说话,最后慢慢情绪不太对。

她走后,沈淮启颓废地坐在那里,像是隔绝了周围所有地一切。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做你自己就是最好的。

“你想多了。”沈淮启语气平静, “我和她一个小孩子能闹什么别扭。”

周宸点头:“我想也是。”

他哈哈笑着,开玩笑:“你要是惹了慢慢,放心, 我们绝对站慢慢那边。”

林胥昼举手:“+1。”

沈淮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很淡,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很轻地‘嗯’了声:“站吧。”

有些时候关系一直亲密,突然有一天变得疏离一丝半点, 其他人也会察觉。哪怕两个当事人都在否认。

宁希不止一次解释她和沈淮启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没有办法说出去, 也不能说出去。

云欢臻猜测可能是都长大了,有一些不似小时候的隔阂很正常。

宁希垂眸。上次争吵之后, 她和沈淮启没怎么说过话, 他没再提出国的事, 也没有在同她讲过其他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十一月末, 那天是沈淮启的生日。但那天沈淮启要工作, 宁希也要上学,云欢臻找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装饰和样貌都很不错,索性决定那天一家人在那里吃顿饭。

“沈总,已经帮您预定好了餐厅,您下班可以直接过去。”助理站在办公桌前汇报工作,将一切说完之后, 正准备转身离开,又想起什么事转过身,“沈总, 陈小姐出院了,想请您吃饭表达感谢,也在今晚您聚会的餐厅。”

“谁?”沈淮启低头看文件,头都没抬。

助理轻声提醒是出车祸那个。

沈淮启这才想起:“帮我推了。”

意料之中,助理知道沈淮启很少赴工作之外的约,只是这次情况特殊,他不好私自定夺。走出办公室后,他乘坐电梯下楼,远远看到陈念念坐在大厅,见到他急忙站起身,小心地问:“沈总同意了吗?”

“不好意思陈小姐。”助理公事公办,“沈总今晚有约了。”

陈念念不死心,拉住助理的胳膊:“您能不能再帮我问问,我真的想感谢沈总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

助理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手指,皱眉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抱歉,我无法干涉沈总的决定。”

“我会一直等他的。”陈念念还是说。

助理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下午放学后,宁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温清悦坐在她身旁直叹气:“羡慕啊,我也想光明正大的不上晚自习。”

“你也请假。”

话是这么说,马上该期末考试了,哪个高三生敢停下来休息,也就宁希愿意浪费这个时间。偏她还义正言辞地说:“沈淮启的生日比晚自习重要多了。”

宁希同沈淮启已经很久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生日’对他们两个人而言又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刚好可以趁着这次生日缓解一下关系。她走到校门口,沈宸年和云欢臻已经开着车在路边等待。

她开门上去,语气里掩不住的开心:“等很久了吗?”

“没有。”云欢臻接过她书包,拿着零食,“饿了吧,先吃点垫垫。”

宁希接过,笑道:“谢谢干妈。”

从学校到公司附近还有一段距离,平时坐在车上玩手机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可今天宁希心里盼着,眼里望着,总觉得度秒如年。

到了餐厅外,天已经暗下,西边是淡粉色的夕阳。宁希停下来拍了张照,沈宸年和云欢臻含着笑站在一旁耐心等。

“走吧,你哥哥估计已经到了。”

西餐厅装潢繁华,处处透着金碧辉煌,钢琴曲飘荡空中,跃入耳中。

沈淮启随着服务员的指引走到预约好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准备同家里人说一声他已经到了。

“沈总……”

一道弱弱的声音,沈淮启抬眸,面前的女生局促地坐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微不可察的蹙眉。

对面的人似乎看出他的不悦以及陌生,主动介绍道:“沈总,我是陈念念,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说完,脸红羞赧地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好在我等到了。”

沈淮启思考片刻,才想起这人是谁。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找服务员换个位置:“抱歉,我今天有约了。”

刚站起身,同不远处的几人对上视线。父母眼里止不住的惊讶和喜悦,不用想也知道是误会了,他下意识看向落后半步的宁希。

她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看起来有些呆滞。

云欢臻第一眼就看到沈淮启他对面的人,还是一个女生。这放在他儿子身上可是头一回,乐得她急忙上前询问。

自己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问肯定是不会好好问。她直接拉着女生的手,摸到了粗糙的手心和茧子,顿时有些心疼:“姑娘怎么称呼?”

陈念念没料想到这个场景,但看几个人的长相也认出来这是沈淮启的家人,她害羞地望向高大的男人,后者的目光一直落在穿着校服的女生身上,她想大概是她妹妹。

“阿姨好,我叫陈念念。”她低声答。

面前的女人保养的很好,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却又和她以为的豪门刁蛮贵妇不一样,她温柔可亲。陈念念心跳愈发快,她频频看向沈淮启。

原来这就是他的家人,和他一样的礼貌温和。

云欢臻又问:“你和淮启是怎么认识的啊?”

陈念念正准备开口,察觉到一丝视线,她望过去,对上了沈淮启妹妹的目光。她朝她礼貌笑了下,回答云欢臻的问题:“之前不小心同沈总的车撞在一起,沈总帮我送到了医院,还一直派人照顾我。”她偷偷看向沈总:“所以出院后,想请沈总吃饭表达感谢。”

“淮启,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沈宸年开口问。

沈淮启回过神:“不是什么大事。”

“都撞到了人了。”云欢臻嗔怪,对陈念念更加和蔼,“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陈念念摇摇头,“沈总已经给我安排了最好的照顾。”

云欢臻笑着说这也是缘分,刚好今天是淮启生日,留下一起吃饭吧。

陈念念怔住了:“今天是沈总生日?……抱歉,我,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云欢臻不管身边人,拉着陈念念问东问西。

就好像是在见家长。

宁希放在桌子下的手紧握,她不想乱猜,更不想承认。颇有种破罐子破摔,她勾着唇,“哥哥,这位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望向沈淮启,包括陈念念。

云欢臻和沈宸年知道沈淮启最是什么都不肯说,所有才没有直白问出来。可却被宁希点明,她就是想知道,不想糊涂的被迫接受。

既然问出来了,云欢臻也看向沈淮启,好奇一个答案。

沈淮启喉结滑动,片刻后否认:“不是。”

大概桌子上没有失望的只有宁希,她挑挑眉:“噢,原来是我误会了。”

宁希眼底带笑,托着腮看向沈淮启:“哥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如果不是女朋友,记得解释清楚,不然别人会误会,终究是对女孩子不好。”

云欢臻点头思考,认同这句话。

陈念念便不好再说什么她对沈淮启喜欢的,她不介意被误会。

“是我的错,我没有说清楚。”

宁希还是维持的笑意,言笑盈盈,她看得出来对面这个女生喜欢沈淮启。

喜欢人的目光总是类似。

她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宁希没有讨厌她,喜欢谁是每个人的自由。不能说她喜欢沈淮启,这个世界上就不能再有人喜欢。同样的,她也无法阻止沈淮启喜欢上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只是她内心还是很酸涩,这个女生同她截然相反,她性格温顺,温柔娇小。

沈淮启喜欢这样的吗……和她天壤之别的人?

宁希深呼吸,手中的牛排怎么都切不断。突然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拿走她的盘子,将一盘切好的放在面前。

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沈淮启,没去看他,拿起叉子自顾吃起来。

宁希抬眸,不经意瞥向对面的陈念念,穿了一件白色呢绒大衣,又黑又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她想了很久才想起班上同学曾说过的这种叫初恋白月光发型,一般男生最喜欢这种。

果然是和宁希两个极端。

陈念念遇到事情不管是不是她的错,先是道歉。但宁希不一样,谁都不能让她受委屈,哪怕沈淮启是她喜欢的人,她不高兴了也不会讨好,也会把脾气发给他。

这样,似乎,确实不太讨人喜欢。

宁希垂眸,心底涌出一股委屈。

可是,可是她也不是胡乱谁都发脾气啊。

她只会把脾气撒给沈淮启。

她这一身坏毛病都是沈淮启惯出来的,凭什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回家的路上,宁希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可以想到沈淮启会讨厌这样的她,就烦躁的要命。

跟着沈淮启的脚步上到三楼,宁希一直垂头想事情,压根没注意到前方的人什么时候停下了,直直撞上他硬朗的后背。

宁希捂着头。

“怎么不看路。”沈淮启握着她手腕,想要查看。

“我怎么知道你突然停下。”

只是疼了一小会儿,没什么大问题,宁希拉开书包将一个盒子递给他:“喏,生日礼物。”

沈淮启拿住盒子却被一股力量紧紧拉扯。

宁希望着他,还是没忍住直接问出口:“你觉得陈念念温柔吗?”

“…………”

她不死心,接着问:“那你觉得我脾气是不是不好?是不是无理取闹?”

沈淮启目光沉沉:“哪听来的?”

“啊?”宁希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沈淮启误会了,急忙摇头解释:“不是别人这么说我,是我自己这么觉得……”

她越说声音越低,生怕沈淮启自己也这么觉得。

没有人想从喜欢的人口中听到‘讨厌’二字。

“瞎想什么呢。”

突然,头顶被人很轻的摸了下,像是寒冬里突然吹过的暖风。

沈淮启说:“做你自己就是最好的。”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谁都比不上。

宁希抬起头, 眼睛里含着光亮。

在沈淮启转身去书房时,出声:“沈淮启。”

几步之外的人回头,站在明亮的走廊, 听见她说:“沈淮启, 生日快乐, 今年我依然没有失约。”

这事很久之前, 宁希答应沈淮启的。久到她都快要记不清时间,只剩下年复一年的履行。

那个时候沈宸年和云欢臻在公司忙, 宁柯崎在工地, 文一涟去了画室。宁希自己一个人在宁家别墅, 她记得很清楚,爸爸妈妈说今天要早些回来带着她去给淮启哥哥过生日。

可她等到快吃晚饭的时间, 还是没有人回来。她怕沈淮启已经过上生日, 所以小小一个人凭着记忆走到沈家别墅。

当沈淮启看到门口矮小, 脸红扑扑的人时,震惊不已, 他往宁希身后看, 并未看到文一涟和宁柯崎,甚至连保姆的身影都没有。

“慢慢?你怎么过来的?”沈淮启蹲下摸了下她冰凉的手, 装进自己兜里。

宁希仰头一脸骄傲:“自己啊。”

“人小胆子大。”

宁希从口袋中拿出一根自己平时不舍得吃的大号棒棒糖:“哥哥,生日快乐!”

沈淮启接过,抱起她往客厅走:“谢谢。”

“哥哥。”宁希一脸认真,圆滚滚带着婴儿肥的脸,连认真都带着可爱和好笑。沈淮启轻笑, “怎么了?”

“他们都不记得你生日,但我记得,我以后陪你过每一个生日。”

语气稚嫩又执着。

沈淮启没放在心上, 但还是哄到:“好,那你可不能失约。”

宁希伸出小拇指:“一定不会。”

小孩子的话没有大人会放在心上,只有小孩子会遵守诺言。

沈淮启往后的生日,整整15年宁希从未缺席。

……

那天晚上,宁家保姆发现宁希不见之后,找遍整个别墅都没有找到,急忙给文一涟打电话,文一涟一听又急忙通知宁柯崎。

两人匆匆赶到家,找遍了周围都没有找到,云欢臻知道后急得班都不上了。

没人想起宁希会在沈家,只觉得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认得路走那么远。

直到最后几人推门看到坐在客厅地毯上,电视上放着动画片,周围摆放着炸鸡可乐汉堡和蛋糕的宁希和沈淮启。

“…………”

这件事好在虚惊一场,还会觉得好笑,从那之后每个人都教宁希离开前要和身边人说一声,要让他们直到自己的去向,不然只顾着担心。

对宁希来讲这段记忆模模糊糊,还是后来沈淮启同她讲的。

——今年我依然没有失约。

这句话宁希说出口,两个人都想起了那段幼稚又真诚的童年时期。

这也正是宁希自信的一点。

因为不管两人因何疏离,因何吵架,都会在生日这天暂时忘记所有。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宁希觉得她和沈淮启之间有根看不见的线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那条线永远将他们相连,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断开,都能让彼此顺着找到对方。

这是他们不约而同,心照不宣的事情。

***

在宁希期末考的前一周,温度降到零下。温清悦翻看着天气预报,长叹一口气:“天气预报今年冬天没有雪。”

宁希:“不会吧?”

“真的,你看。”温清悦把手机放在宁希面前,果真只有更低的温度,没有雪花的标志。

“哎。”这下宁希也叹气。

远远看到沈家别墅那棵掉光落叶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已经被清扫干净,只剩下枯枝等待明年春天发芽。

宁希推开门,快快飞快跑过来咬着她的裤脚。

“怎么了?”

快快一直叫,拉着她往屋里走。宁希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上。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欢笑声,那是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宁希往前走,果然看到了陈念念的身影。

那个本不属于沈家的人,此刻站在厨房带着围裙和云欢臻一起有说有笑的做饭。

没有人注意到她。

宁希远远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原来不止爱情会有占有欲,亲情也可以。

她向来喜欢把对她而言重要的人化为一个圈,云欢臻沈宸年在,沈淮启在,温清悦也在。只要是在安全圈的人,她都可以毫无防备,毫无芥蒂的给予所有她拥有的东西。

很奇怪,明明温清悦和云欢臻相处的也不错,可她就没有此刻的难以形容的情绪。

这种情绪宁希没有资格讲出口。

“汪汪——”

快快出声,打断厨房的欢声笑语,云欢臻转过身看到宁希,洗洗手走过来接过书包:“慢慢放学了,今晚做你喜欢吃得糖醋排骨。”

陈念念走出来打招呼:“你好,慢慢妹妹,好久不见。”

“噢对。”云欢臻这才想起解释陈念念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今天逛街的时候,碰到念念一个人在兼职。大学放寒假不能住校,她说正再找房子,我这不是想着刚好也都见过面,反正家里空房间多,我就让她跟着我回来了。”

“我只是借助一段时间,等寒假结束我就走。”陈念念低声补充,“不会打扰很久的。”

宁希笑了笑:“干妈做主就好。”

云欢臻拉着宁希上楼,在她耳边低声解释:“念念这孩子我看着可怜,家里离得远又不给钱,马上过年了还让她自己赚生活费。”

她怕突然多出一个人宁希不舒服,一直宽慰:“白天她要兼职,晚上才会回来。不会经常见面。”

“我知道,干妈,我没不舒服。”宁希安静了一会儿靠在云欢臻身上撒娇:“好吧,是有点。我就是怕她分走你对我的爱。”

“怎么会。”云欢臻点点她的脑门,“怎么跟傻瓜似的,谁也分不走我对我女儿的爱。”

宁希还是拉着她撒娇:“那我就放心了。”

“多大人了,还吃醋。”

“就吃。”

宁希知道云欢臻心软,陈念念又有一个之前被沈淮启撞到的前提。不管她有多不愿意,都不能开口说出来。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温清悦发信息。

【Ning:家里来了一个喜欢沈淮启的女生,要住到年后。】

【温清悦:!!我去,真假?】

【Ning:。】

【温清悦:那人是谁?

……不会是给你哥安排的结婚对象吧?

你哥对她怎么样?

住着这么长时间,明摆着和你抢人啊!

怎么样她人好相处吗?

不会和你作对吧?

也不对啊,她又不知道你也喜欢你哥哥。

这事就看你哥的态度了。

怜爱你。

救命要疯了,不是为什么啊?!

自己没有家吗?这马上过年了怎么就住你家了。】

温清悦一条条接一条信息砸过来,她情绪激动的时候,还不喜欢一次性发过来,总是打多少就发多少。

宁希这一条还没打完字,温清悦就又砸过来两个问题。她耐心一个个回答,先说不知道沈淮启对她是怎么样,又说是云欢臻带回来的,小姑娘在兼职没地方住。

【温清悦:这事只有两个结果。】

【Ning:什么?】

【温清悦:如果你哥同样喜欢她,那恭喜你,你要有嫂子了。】

【Ning:………你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吗?】

【温清悦:这不是还有第二个结果吗。】

【温清悦:那就是你哥不喜欢,你们平安度过整个寒假,但你还是很像吃了苍蝇一样。】

第二个结果宁希没放在心上,只要沈淮启不喜欢,就不算什么大问题。

晚上吃饭时间,沈宸年和沈淮启一同回来,见到陈念念也是一脸惊讶,云欢臻拿给宁希解释的说辞再次解释一遍。

沈宸年哈哈笑着说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

沈淮启没有任何表示,他垂眸看了眼坐在自己位置上戳碗里米饭的宁希。

这是她烦躁的表示。

“先吃饭吧。”他拉开椅子,出声打断一旁的寒暄。

“好,先吃饭。这许多菜都是念念做的,没想到小小年纪还做得一手好菜。”

宁希伸出筷子准备夹那道酒酿蒸鸭。

云欢臻说:“这道酒酿蒸鸭就是念念做的,我还没见过这种做法呢。”

宁希手顿住,换了一个方向。

“这道清蒸鱼也是……”

宁希又换个方向,她夹了口干米,还好没人注意到她不礼貌的行为。

突然碗里多了一块糖醋排骨,她抬头看到沈淮启神情自若的吃饭。

对啊,没见过的菜肯定是陈念念做的,见过的就像这道糖醋排骨,一看就知道是云欢臻的。

她安静吃起来,嘴角却压不住笑意。

宁希在沈淮启面前就像一张白纸,所有情绪他都能准备的猜到,甚至能包容她那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小脾气。

吃完饭后,沈淮启上楼,宁希立刻站起身跟上,在他要关上书房门的那刻侧身进去。

沈淮启看了她几眼,随她去,自己坐到书桌前处理工作。

宁希趴在他对面,不好好坐半跪在凳子上。

“沈淮启。”

“嗯?”

宁希直言:“陈念念喜欢你。”

他们两个人之间不该提起‘喜欢’这个话题,会让好不容易忘记的争吵重回冰点。

可宁希就是忍不住。

“你看出来了吗?”

沈淮启说:“没有。”

宁希不信:“那你可真笨。”

她叹了口气,闷着嗓音,又委屈又柔弱:“人家又温柔又体贴,还会做饭,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她说完自己打了个寒颤。

要是温清悦在这里,恐怕会拿着书砸在她脑袋上让她闭嘴。

沈淮启只觉得好笑,放下笔直直盯着她。

宁希被他盯得不自在,缩了缩脖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看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宁希小发雷霆:“好好的,干嘛骂人!”

沈淮启往身后椅背一靠,居高临下:“沈家是到请不起厨师的地步了?谁规定你必须会做饭了。”

这话倒也听得过去。

宁希决定原谅他。又忍不住挑刺:“那要是家里厨师请假呢?”

“……”沈淮启认命:“我做。”

宁希这才笑,她撑着手臂看沈淮启处理工作,认真时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宁希看得心怦怦跳。

“沈淮启。”

“嗯?”

“楼下那个比不上我的喜欢。”宁希的声音很轻,在夜晚像是带着诉说情谊的温柔。

缠绵萦绕,距离近得分不清是谁的呼吸。

宁希又补充一句:“谁都比不上。”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沈淮启在她这里是底线。……

沈淮启放下笔, 抬眸。刚才的氛围和情绪一扫而光,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胡闹不听话的小孩。

宁希耸耸肩:“好吧,我不说了。”

“太晚了, 回去睡觉。”

“不要。”宁希拒绝, 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她这样沈淮启拿她没办法, 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提着丢出去。

这种寂静祥和的氛围, 沈淮启和宁希之间这段时间很少有。

宁希不想这么快离开,要不然下次这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其实有很多想知道的问题, 可张了张口却没有问出。

那些问题只要一问出口, 这种氛围就会被打断。

她想问他说得有过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 还是只是为了诓骗她。想问不喜欢是不是真的,还是碍于身份不敢承认。

可这些终究问不出口, 也不敢问。

于是, 这些没有结果的问题成了宁希解不开的心结, 哪怕再装作不在乎,内心深处的酸楚也不会散开。

“叩叩——”

这种氛围没有被宁希不合时宜的问题打断, 却被敲门声惊醒。

她看向门口, 这个点怎么会有人来三楼。

“进。”沈淮启开口。

宁希千想万想都没想到推开书房门的是陈念念,想也不想地问出口:“你怎么上来了?”

太过惊讶, 语气里的不满没来得及掩饰。

陈念念手里端着托盘,有些紧张地看向沈淮启:“想着沈总和宁希妹妹要上班和上学,我热了两杯牛奶送上来。”

“不……”宁希刚出声,就被沈淮启打断:“费心了。”

她不可思议地回头。

陈念念眼底涌现一丝光亮。

身旁有一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沈淮启不欲多说:“放下就下去吧。”

宁希气到不想说话。

在陈念念准备离开时, 沈淮启又说:“管家没告诉过你吗?三楼没有允许不能上来。”

陈念念脸色瞬间煞白:“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他捏了捏眉间,似是很累:“下不为例。”

快乐是会转移的, 宁希听到后,嘴角压不住,在陈念念离开后,笑出声:“沈淮启,你太帅了!”

沈淮启失笑一声:“就这么不喜欢?”

“嗯。”宁希不否认,“我为什么要喜欢自己的情敌。”

沈淮启皱眉,嗓音沉沉:“宁希。”

“……”宁希撇撇嘴:“好嘛,我不说了。”

她还是偷笑,桌子上两杯牛奶谁都没有动,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沈淮启叫人打扫书房清理走。

***

这些天宁希忙着期末考试,只有早上才有机会和陈念念匆匆见一见,陈念念对她嘘寒问暖,一口一个妹妹叫着。

宁希总感觉很不舒服,她扯扯嘴角:“你不是还要兼职吗?这里距离市中心还是有些距离的,不然赶不上了。”

她朝厨房说:“阿姨,我的皮蛋瘦肉粥好了吗?”

“这……”阿姨从厨房走出来,有些局促,“小姐,还没好。”

她今早突然想吃,特意提前给厨房说,时间是完完全全可以做好的。

“在忙其他的?”宁希随口一问,没做好就不吃了,现在再做时间也来不及了。她拉开椅子坐在自己位置上。

阿姨说:“是陈小姐想喝鱼汤,陈小姐上班时间早,怕她迟到,所以厨房就先处理了鱼,忙得给忘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让他们赶快做。”

宁希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朝阿姨笑笑:“没事,我喝牛奶就可以。”

家里早上基本上都是正常的早饭,清淡的粥和包子,要不然就是牛奶三明治这两种。他们早上不喜欢吃大鱼大肉,所以厨房不会提前准备,就连她今天想喝皮蛋瘦肉粥,为了充足时间也是会提前和厨房说一声,不至于让他们手忙脚乱,她还吃不上。

“看来陈小姐挺喜欢鱼汤。”宁希语气正常,像是饭桌上的闲聊,“不然也不会冒着迟到的风险还在这里等。”

她好心提醒:“不过陈小姐下次想吃什么,还是提前和厨房说一声吧,不然到时候迟到扣工资还饿着肚子。你说是不是?”

陈念念依旧柔声细语:“谢谢慢慢妹妹提醒,今天我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阿姨就把我的话放在了心上。只是很抱歉,没让慢慢妹妹喝到想喝的皮蛋瘦肉粥。”

“………………”

宁希心中一万头马跑过。

不是她这什么意思,自己好心提醒,怎么在她那里就是阴阳怪气呢。

她这意思不就是,阿姨将她随口一说的话放在心上,把她提前说过的皮蛋瘦肉粥给忘了。

是这意思吧?!

就是这意思!!

宁希还是笑出来:“那是自然,我们家对待客人一向很认真负责。”

陈念念嘴角的笑僵了一下。

“少爷。”

正准备乘胜追击的宁希,听到这一声被噎在胸口,含着粥不痛快的咽下去。

陈念念柔声打招呼:“沈总,早上好。”

沈淮启‘嗯’了声。

宁希听到后又开始咬牙切齿,嗯什么嗯,乜他一眼,就你有嗓子,就你爱打招呼。

她用力咬着三明治。

“一大早皱什么眉,谁惹你了?”沈淮启在她旁边坐下。

宁希不想理他,歪过身子。

“怪我怪我。”阿姨将鱼汤放在陈念念面前,“今早上忙得将慢慢的皮蛋瘦肉粥给忘做了。”

“不是,阿姨我没生气。”生气归生气,宁希不可能把原因归结到别人身上,她急忙解释,“我就是早上突然嘴馋,吃不吃也没关系,你别愧疚。”

沈淮启闻到了鱼汤味,瞥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宁希身上。

“都是我不好,早上没有提前说想吃什么,害得慢慢妹妹没有喝到想喝的。”陈念念说着说着眼眶泛红,在白皙柔弱的脸上显得楚楚可怜。

宁希翻了个白眼:“…………”

你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嗯。”沈淮启说,“下次注意。”

“噗。”宁希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强忍着肩膀一抖一抖。

吃完早饭,宁希和沈淮启前后脚出门,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门口。

“等一下。”陈念念追上来,站在沈淮启身后,“沈总,我上班马上要迟到了,上班的地方刚好和您顺路,能不能坐您的车过去呢?”

沈淮启还没开口,宁希便说:“不行。”

她怎么可能给他们两个共同相处的机会。

这句话有些过于严肃,她笑了笑缓解语气:“他急着去公司开会,要不然你坐我车吧,把我送到学校后反正司机也没什么事了,刚好送你。”

陈念念偷看沈淮启一眼,见他一声不吭,只能同意:“好吧,谢谢。”

宁希率先上车,坐到边上,书包放在腿边隔开与旁边人的距离。

一路上宁希如坐针毡,从没有一条路走得这么安静,平日里只有她一个人时,还会和司机,保镖聊聊天。她属于那种谁都可以聊起来,什么都能聊,短暂的路程,他们几人也能从天气聊到学业。

只有今天,安静到仿佛世界只剩下一个人。

好在学校终于到,她没有犹豫想推开门。保镖在她之前下车,从一旁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手里接过一个保温袋。

因为这个场面,宁希推门的手顿了下,保镖拿着袋子递给她:“沈总让人送来的。”

“什么?”宁希其实有了一个猜想,打开一看果真是皮蛋瘦肉粥。

她抬眼嘴上笑还没收,撞上陈念念的目光:“你哥哥对你可真好。”

语气听得挺酸。

宁希也不谦虚:“那是自然。”

她拿着袋子走进校园,在校门口碰到温清悦。

“没吃早饭?”

“吃了。”

“那你拿这个干什么?”

宁希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这事一言难尽,三两句根本讲不完。”

趁着没上车,宁希把早上的事一五一十,一句不落的给温清悦讲完。

“不是,你原先跟我说她挺温柔的,我还以为她就是一个单纯喜欢你哥的女生,没想到啊,居然还有这一面。”说着,温清悦站起身。

“你干嘛去?”

“早知道刚才追上去看看她长什么样了。”温清悦一脸难受,那表情跟她知道考试最后一秒把正确答案改掉的表情一模一样。

宁希哭笑不得,两人坐在学校的长椅上一人一个勺子,聊不完的话。明明只是一个晚上没见,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多话想说。

一对视笑个不停。

温清悦吃饱喝足,靠在椅背上:“我现在觉得第一个结果不存在了。”

“什么?”宁希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那天她说的一个是沈淮启喜欢陈念念的结果,一个是不喜欢,但还是会给她造成严重影响的结果。

温清悦又说:“但是,我觉得第二个结果正在进行时。”

“无所谓。”宁希学着她的样子靠在一旁,“陈念念这个人确实挺可怜的,我不介意她住在沈家,不介意花沈家的钱。是人都有虚荣心,只要这份虚荣心不会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我都能接受。”

片刻后,宁希又加了一句:“只要她不对沈淮启有妄想,我都能接受。”

沈淮启在她这里是底线。

碰不得。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你居然喜欢你哥哥。

考完试后, 宁希除了第一天补觉之外,其余时间都按时早起背书。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个高三生,她也不想每天同陈念念一起同桌吃饭。宁希轻轻叹气, 有些佩服陈念念。明明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喜, 她却还能每天柔声细语, 一口一个妹妹亲切叫着。

这几天陈念念休息, 陪着云欢臻在客厅闲聊,宁希不想过去凑热闹, 也不想听陈念念说话, 索性去到阁楼背书做题。

晚上阁楼的星星灯光容易看不清书上的字, 没到这个时候,宁希躺在地毯上仰着头享受这座沈淮启为她打造的梦幻屋。

“叩叩。”

宁希睁开眼。

沈淮启走过来:“不冷吗?”

她摇摇头。

“下去吃饭。”沈淮启说完, 伸手帮宁希整理散落在地上的卷子书本。等宁希站起来了他收拾好, 看到一旁的那幅星空画。

这么些年, 宁希不是没有画过其他,唯有这幅一直存放在这里。

他停在画前了许久, 宁希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走吧。”

宁希连忙点头, 关上门将星空隔绝外界所有。走到楼梯口,碰到正在往上走的陈念念。

她拧着眉, 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感觉,语气不好:“谁让你上来的?”

以往,宁希再不喜,也不会如此同陈念念说话。人是云欢臻请来的,她不会让干妈为难。可这次是真的没忍住。

陈念念也愣了下, 眼底全是委屈,含情脉脉的眼睛泛着红,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沈淮启:“对不起……我只是见你们两人还没下来, 就想上来提醒一下……”

宁希忍着脾气,“以后不要上来。”

下楼后,云欢臻看到三人共同从楼梯上下来,疑惑一瞬,再看到陈念念泛红的眼睛时,怔愣片刻:“这是怎么了?”

“是我不好,我本来是想上去叫沈总和慢慢妹妹下来吃完饭,可我不知道楼上不能去……”陈念念说着眼泪直直往下掉,“对不起……”

云欢臻第一时间看向宁希,拉过她的手抚摸:“别生气了,是我忘记告诉她了。”说完看向陈念念,“念念,阁楼里是哥哥送给慢慢的东西,平时我们都不上去,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这次给慢慢道完歉就算了,下次千万不要忘了。”

陈念念本以为云欢臻会怪宁希小题大做,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扯了扯僵硬的唇角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宁希没想给她难堪,她摆摆手:“没事,你下次注意。”

“嗯。”陈念念扯着嘴角:“好羡慕慢慢妹妹,这么幸运。”

从第一次见到宁希,她穿着简单的校服,面无表情,身上却掩饰不住的高贵。朴素的校服却将她咬着牙买下的昂贵的裙子显得廉价,未施粉黛将她沉得用力过猛。

她以为宁希是沈家的女儿,拥有这些理所应当。

她只是在心底羡慕。

可陈念念没想到,宁希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只是养女。和她一样借住在沈家。

明明是一样的处境,宁希却理所应当一样享受着一切,而她却小心翼翼唯恐出错,被人嫌弃。

嫉妒在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陈念念本以为她拥有的够多了,从偏僻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享受着同学羡慕的目光。在家里不给学费和生活费的情况下,努力攒下上学的钱。

累一点没关系,只要能让她上学。

来到湘城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的家都像是牢笼。别人的课余时间,可以吃喝玩乐,而她却要挤着公交地铁去兼职。

如果不去,她就会交不起学费,吃不起饭。

这些她都没放在心上,毕竟人与人本身就不一样,她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可直到车祸那天她才知道原来她才是一直生活在底层的人。

他们给的赔偿比给她的三倍工资还要高,那一刻,浓浓的羞耻心涌上来。护士说那位是沈家的少爷,湘城顶层人物,关键还年轻帅气又多金。

她们说她幸运,沈总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陈念念只觉得心在狂跳。

从那以后,她想做的就只有靠近他。

云欢臻善良,她简单的家庭环境就让她心软。陈念念如愿以偿住进沈家,每天同他见面,一起吃饭。

他以为沈淮启就是那样高傲冷淡寡言,直到看到他纵容宁希,听着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时不时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却丝毫不生气。

陈念念才明白沈淮启冷冰冰的假人,他在宁希面前的一举一动都更让人着迷。

例外总是迷人,可这份例外不是自己时会激发浓重的嫉妒。

夜深人静她总在想,同样都是生活在沈家,为什么宁希却拥有一切。

如果这些是她的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是她的呢?

明明她和宁希都是一样无依无靠。而宁希享受着荣华富贵,所有好的动动手指就会被送到她面前,没有人会说她配不配,因为那些东西除了她别人不能动。

沈淮启也会站在宁希面前,他们要好到旁人进不去他们的世界。

陈念念忍着厌恶拿着肉条喂院里飞奔的小狗,保姆却说那是慢慢的狗,吃得都是进口狗粮,不吃那些。

陈念念无地自容,保姆说完就转身离开,似是只是简单陈述一个事实,她心底的感受无关紧要。

偶尔下班晚,怕赶不上沈家晚饭时间,她打车回去。报上地址时,司机总会带着羡慕恭维她。

嫉妒在心底生根发芽。

***

这个周末,沈淮启去谈项目合作,沈宸年和云欢臻需要参加一个晚宴。家里只剩下宁希自己,哦不,还有没上班的陈念念。

宁希左思右想还是背着书包和温清悦约了家咖啡馆。温清悦笑她,她说哪怕不说话,她也不想和那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明明是你家,怎么是你躲着她回不去。”

“哎。”宁希叹了口气,“无所谓了。”

两人坐在咖啡店待到很晚,温清悦本来说两人一起吃完饭再回去,宁希摇摇头:“干爸干妈晚上不回来吃饭,我要是再不回去,不是给她和沈淮启独处的时间吗?这样的话她巴不得我不回去。”

“哈哈哈哈哈。”温清悦笑得停不下来,催促她赶快回去。

沈家。

陈念念本来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阿姨准备上楼打扫楼梯。她站起身走过去,笑着说:“客厅刚才被快快踩脏了。”

“啊?”打扫阿姨惊讶,“马上到晚饭时间了,这可怎么办,一会儿就都回来了,我楼梯还没扫呢。”

她顺势伸出手,“我帮你扫楼梯吧。”

“这怎么能行,你是沈家的客人,要是被管家知道,我是会被开除的。”

“没事啊,是我自愿的。”陈念念笑得温柔,“沈家让我白吃白住就算了,要是不让我做些什么,我也是很愧疚的。”

阿姨这才把东西给她:“那谢谢你了。”

陈念念拿着上楼,一层一层走到阁楼。寂静无声,只剩下她微弱的呼吸声,她轻轻推,门直接大开,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

漂亮的星空顶,精致的天文望远镜,墙上拍立得合照和一些她看不懂的照片,几个拼好的乐高,和一幅星空画。

这些是沈淮启和宁希的世界,是沈淮启为宁希打造的世界。

陈念念走进去,将屋子里的东西看完,最后停在那幅画前。

是宁希画的,上面有日期有名字。

她忽然有种优越感,只属于宁希的东西,现在她也走了进来。这里不再是属于宁希和沈淮启的小世界。

陈念念伸手摸上这幅油画,画画她以后也会学会的。

滑动的手指突然停下,她又摸了许多篇,确认这下面还有一层。陈念念揭下外面这层油画,最下面的素描浮现眼前。

以及那句——我喜欢沈淮启。

陈念念瞪大了双眼,像是抓住了把柄,眼底的激动藏不住。

“你在做什么!”

她回过头,看到宁希站在门口,眼底全是怒意,在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时更甚。宁希从来都不屑于同她生气,陈念念也是第一次看到情绪外露的宁希。

她不觉得害怕,竟有一丝愉悦:“你居然喜欢你哥哥?”

宁希盯着他,伸出手:“把东西给我。”她冷笑一声:“没有人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要乱碰吗?”

陈念念丝毫不生气,“你就不怕我把这个给沈淮启看吗?”

“去啊。”宁希眼底冷漠,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这么厌恶一个人。往日的伪装全部撕裂,在她面前显现出她本来的模样。

宁希勾了勾唇:“我巴不得他看到。”

“你……”陈念念咬着牙,“那叔叔阿姨呢?他们知道你这样吗?他们把你当作亲女儿,可你却喜欢他们的儿子。”

唯有这句,宁希呼吸一滞,但很快恢复平静。

“你不怕我给沈淮启,就不怕我给他们?”

宁希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往前一步,再次说:“东西还我。”

“这个地方不是你该进来的。”

陈念念一步步往后退,背撞上桌子,上面的乐高倾斜而下,碎落一地。她吃痛地歪在一旁,碰到天文望远镜的支架,笨重的望远镜左右摇晃,最终没能撑住倒在地上。

‘啪’地一声,砸在脚边。

“慢慢妹妹,我不过是想进来打扫卫生,你为什么要推我。”她脸上带着委屈,眼底恢复晴明,看向宁希身后的男人,弱弱开口,“沈总……”

宁希缓缓垂头,有很长时间无法呼吸。她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着一地碎片。这个乐高放在了这里许多年,连灰尘都没有落上,简短的一分钟却破碎。她曾从这个天文望远镜中看过无数次星星,珍贵得都不舍得让旁人碰,每周都会自己拿着毛巾擦拭。

她清楚的知道有些东西跟着一切碎掉。

乐高还可以再次拼起,可破碎的玻璃再也回不到最开始样子。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慢慢,这不对。

从沈淮启带她来到阁楼的第一天, 从一开始的只有一个望远镜和星空顶,到现在满屋子的东西。

这里从未像此刻这么混乱,狼狈。

“沈总……是我的错, 你别怪慢慢妹妹推我……”陈念念眼泪一滴滴落下。

宁希终于回神, 转过身看向沈淮启, 直接承认:“对, 是我推的她。”

“下去。”沈淮启沉声道。

陈念念得意洋洋地望向宁希。

“陈小姐,我有没有说过三楼往上不能上来。”沈淮启面色冰冷, 像是窗外浓重的寒夜。陈念念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和她说的。

她脸色煞白:“是她推的我。”

沈淮启依旧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别让我说第二遍。”

陈念念哽了下, 还是走出去。

阁楼再次剩下两个人。宁希执着的仰着头看着他。

沈淮启往前走了半步, 碎玻璃和乐高随便散落在两人周围,将两个人团在一起, 拼凑出他们的世界。

世界破碎, 他们站在碎片之上, 站在对立面。

“她拿走的什么?”沈淮启问。

宁希再次低头看向破碎的一切,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宁希。”

沈淮启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 可他的声音带着无可奈何, 像是教不会一个叛逆的孩子:“慢慢,这不对。”

“我知道这不对!”宁希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亲眼看着这里变成一片狼藉她没哭, 陈念念诬陷嘲讽她没哭,可听到沈淮启这三个字,宁希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我一直都知道,可我能怎么办呢。”宁希声音很低,一句句的问自己, 她觉得脑袋中一片混乱,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她快要听不清。

“沈淮启, 这里碎掉了。”

“沈淮启,这是你送给我的,你答应过我的,这里不会有任何人上来,你答应过我的……”宁希眼睛无神,捡起碎片,想要将乐高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她一遍遍的重复:“可是她把这里毁了,她把我们毁了。”

她紧紧抓着沈淮启,头疼欲裂,分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你不是说这里只属于我们吗?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慢慢,冷静点,你现在状态不对。”沈淮启支撑着宁希,不让她倒在地上。

指甲嵌进肉里,留下痕迹,宁希借力站起身:“我很冷静。”

“沈淮启,为什么这里被毁你一点都不难过,不是说是属于我们的吗?你以前是骗我的吗?”宁希紧紧攥着他的手。

右手手心的伤疤泛着疼,脑海中一遍遍闪过,那天晚上沈淮启离开的背影。眼底尽是崩溃:“你不是说过我们只属于彼此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宁希松开手,不再看沈淮启一眼,捡起未完全散开的乐高,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次的声响比刚才更大,在两人中间撕裂开一道长痕。

所有伪装全部摔碎,宁希逼着他认清事实。

沈淮启想模糊兄妹感情的界限,想让她忽略喜欢,想要降低这件事的存在。可宁希不想,她明白什么是喜欢,明白什么是兄长。

她想要的不过是喜欢的人一个回应。

宁希很少有这种情绪外露时刻,她变得不像是自己,她看着沈淮启眼底映着崩溃,狼狈的身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一刻化成了利刃刺痛着她。宁希似是一瞬间回神,喘着息,手一直颤抖。

她一步步与沈淮启擦肩而过,张了张唇,却一句话说不口,索性闭上。下楼梯时才觉得腿部酸软,扶着栏杆才得以不倒下。

宁希回到自己房间。

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尖锐狼狈,变得不像她自己。

沈淮启会不会也这么觉得?

他会不会也觉得她像是一个疯子一样。

宁蓝泽的那句‘宁家全是疯子,你猜你是不是?’一直萦绕耳边,挥之不去。

第一次听到这话时,她嗤之以鼻。她和宁蓝泽那么些人不一样,她也不会变成那些人的模样。

可现在…………

宁希缩在一团,捂着耳朵想要隔绝所有声音,但那声音越过一切直达内心。

楼下。

“少爷,要不要叫慢慢小姐下来吃饭?”阿姨站在一旁,刚才的声响太大,别墅的每个人都听到了。沈淮启身上散发着冷,她硬着头皮上前。

沈淮启这才回神:“不用,她现在估计不想见人。”

他坐在餐桌前,等着陈念念坐下。眼神冰冷,他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阿姨面面相觑:“是。”

等人走远后,沈淮启才开口:“东西拿出来。”

陈念念害怕到往后缩,想到那幅画还是说:“宁希她喜欢你,喜欢自己的哥哥,她不正常。”

沈淮启的目光更冷了,忍着厌烦:“别让我说第二遍。”

她将口袋中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在沈淮启伸出手时紧紧拽着:“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为什么我也喜欢你,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陈小姐,需要我提醒你吗?”沈淮启将那幅画抽回,小心叠在一起,“宁希从一开始就是我妹妹,我对她好不好跟她喜不喜欢我没有任何关系。”

陈念念忽然笑了,平日那些温柔体贴不再装模作样:“沈淮启,宁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功不可没,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你还是对她那么好,这才是她不正常的原罪!”

“你一边说着不喜欢,你一边又让她沉溺其中,早晚有一天会害了她。”

沈淮启手指微顿,站起身不愿多说。

“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陈念念在身后喊,“只要你跟我试试,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离去背影透着决绝。

沈淮启停在三楼,看了眼宁希紧紧关闭的房门,收回目光走到书房。

那幅素描画上有绘画的时间。

他本以为他发现的时间已经够早,却没想到宁希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

他本想慢一点,想让宁希有一个放弃的时间。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放下。

刚才陈念念说得对,循序善进不如快刀斩乱麻,不然这样受伤的只有宁希。

沈淮启揉了揉眉头,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拿出手机,电话很快拨通,传来云欢臻的声音:“怎么了,儿子?”

“晚宴结束了吗?”

“还有一会儿。”

沈淮启‘嗯’了声,他想起宁希今晚崩溃的神情,心揪得疼。他咽了咽喉咙,问出口:“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我们还要回老宅,总不能让别人跟着一起回去吧,爷爷那边该怎么介绍。”

这倒是个问题。云欢臻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念念这孩子是个可怜人,在家也没有个自己的房间,再说她家不在湘城。”

“肯定不能跟着回老宅,那边人多眼杂,别人该以为是你的什么人了。”她想了想说,“要不然今年让那些愿意留下来加班的人照顾几天,工资翻倍。到时候我们提前两天从老宅回来。”

沈淮启一言不发,烦躁的点了根烟:“嗯,知道了。”

翌日一早,宁希趁着沈淮启去公司,下楼给快快喂狗粮,平日里只要一有声响快快跑得飞快过来,可今天怎么也没见。

她找了许久都没见到。

“阿姨,你见到快快了吗?”

阿姨想了会儿才说:“刚才好像出去了。”

宁希有些担忧,正准备出去找,陈念念走过来,当着阿姨的面她依旧如沐春风:“怎么了?是快快不见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找找?”

“不用。”宁希不愿与她多说,推门出去,就看到快快从门外飞奔到身边。

“汪汪汪。”

“跑哪去了?吓死我了。”宁希摸着它的头,松了口气。不管陈念念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同她擦肩而过。

这个小插曲宁希没放在心上。临近过年,他们要回老宅,终于可以短暂不见陈念念。

“慢慢,给你的礼物。”

沈沫沫将大大的礼盒放在宁希面前,这是她趁着寒假出国旅行给家里人买的礼物。沈沫沫自从上了大学,就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穿衣风格更加成熟,有空闲时间就会去各地旅行。

宁希问她大学生活怎么样,沈沫沫一个劲儿的夸赞:“还有半年你也可以这样啦,到时候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可以啊。”

“我给你化个妆吧。”沈沫沫执行力十足,说着便跑回房间拿化妆包,眨眼功夫又跑回来,“刚好晚上要去看烟花,美美迎接新年。”

宁希任由她摆布。

这段时间围绕在头顶的阴霾,在此刻微微散去,扬起唇角,释放出一个毫无压力的笑。

老宅人多,有太多人想和沈淮启说话寒暄,宁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万幸他也忙得分不出心。两人一连几天都没怎么说过话,还有一个原因,宁希更怕同他一说话,就会自然扯到那天的事上。

在沈家别墅沈淮启还会心软,可在沈家老宅,他的道德感最浓重的时刻,说出的话定是她接受不了的。

两个当事人没什么感觉,偏偏旁人最有感触。沈沫沫化好妆认真欣赏自己的作品,忽然开口:“怎么感觉今年咱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了。”

宁希没感觉到:“有吗?”

“有。”沈沫沫确定以及肯定,“以前你总黏着淮启哥,我叫你三次你才陪我一次。”

宁希顿了顿,原来在别人眼里她同沈淮启是这样的亲密吗?扯了扯嘴角:“他太忙了,你看他周围与多少人。”

“嘁。”沈沫沫说,“你要是过去,我不信他还能接着聊工作,肯定是陪你啊。”

第60章 第六十章 我逃不掉。

“…………”宁希默了默, “你想让我陪你,还是我过去找沈淮启?”

说着,佯装起身。沈沫沫连忙伸出手拉住她:“别走别走, 陪我!”

宁希坐下, 放在一旁的手机嘀嘀响。

“谁啊?”沈沫沫露出八卦的神情。

宁希看也没看, 将发信信息的人拉黑, 关静音:“骚扰信息,不用管。”

两人带着妆下去, 家里人一直夸赞她们两个女生, 沈惠直接说等春季秀忙完, 给她们一人设计一款礼裙。其他几个小妹妹闹着也要,整个餐厅都是热热闹闹。

年夜饭吃完, 宁希同沈沫沫还有其他几人一起去郊外。

这里放烟花的人很多, 两岸的烟花齐齐在空中绽放。

沈沫沫拉着宁希玩仙女棒, 拍好看照片。在这种时刻,宁希忘记了所有不开心, 站在烟花下享受片刻的喜悦。

电话响起, 宁希手里拿着仙女棒,没顾上看来点人, 直接接通,嘴角的笑意还未落下,在听到电话那端声音的一刻,笑意僵在脸上,化成凌厉。

“慢慢, 我亲爱的好妹妹,新年快乐。”宁蓝泽似恶魔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宁希听到的瞬间想挂断电话。

“慢慢, 这些天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那么多条信息你怎么就是不回呢?”宁蓝泽声线模糊,电话那端各种声音混杂,“哥哥只是想邀请你回宁家过年,你是宁家人在沈家过年不好吧?他们只是嘴上不说,你真觉得他们不知道你是一个外人?”

宁希屏住呼吸,眼睛不由自主落在不远处带着弟弟妹妹放烟花的沈沫沫身上,在烟花下明媚张扬,朝她挥手。

烟花声太大掩盖了沈沫沫的声音,宁希听不清她喊得是什么,沈沫沫似乎也知道,她弯下腰朝小不点们说了什么,几个人齐声大喊:“慢慢姐姐,一起放烟花。”

这次宁希听得清清楚楚。她很轻地笑了声,对宁蓝泽开口,声音带着讽刺:“他们没把我当成一家人,难道宁家就有吗?”

“我身上到底还有什么你值得利用的,要让你时不时惦记。”她声音几近冷漠,“还是说你羡慕我。”

“…………”宁蓝泽哽了声,“我能羡慕你什么?”

“羡慕我可以活在阳光下,没有像你,像宁家那么多孩子一样卑劣的活着。”

从宁蓝泽出现在她面前开始,她就在想他眼底掩盖的嫉妒到底是什么,直到宁蓝依带着她去体验宁家百分之一的恶劣,她才明白。

不是所有宁家人都像他们一样,行尸走肉,内里糜烂。

白色在黑色中过于明显,黑色想要白色共同沉沦,变得和他们一样。

都是宁家人,凭什么她却能如此。

“你想对我做你父亲对你做的事,想看我从害怕抗拒到变得和你一样,变得像个魔鬼,成为一个疯子。”宁希说得很慢,一句句侵入宁蓝泽。

每一件事背后都有动机,在看清之后所有事情都不会中伤于自己。

事情的本质或许对你来说会恐惧,而这也恰恰说明,那人忌惮又或者想要却无法拥有属于你的东西。

这几天的混乱,宁希并不是毫无所获。就好比陈念念一直说她幸运,其实是羡慕她拥有的一切。宁蓝泽说她早晚会疯,意味着他在期待她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本质清晰之后,那么恐惧就不再是恐惧。

宁希勾了勾唇,平静祝福:“宁蓝泽,新年快乐。”

“你放心,新的一年,我肯定不会如你愿。”

挂掉电话,宁希跑到几个小不点中间,拍拍他们的头,将手中的仙女棒举高,几个小孩子够不着,一个个蹦起来,嘴里喊着姐姐姐姐。

宁希哭笑不得。

几个人回去的时候,玩得太累了,小孩子动歪西倒的睡觉,宁希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等车子停在老宅,宁希在睁开眼。

几个小孩子还在睡,沈沫沫先去屋里叫人。宁希轻手轻脚将靠在她怀里睡觉的小孩子放在一旁,揉了揉胳膊,下车呼吸新鲜空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宁希以为是沈沫沫叫来的阿姨,她轻声说:“把他们抱进去吧,我刚叫他们没叫醒。”

身后的人没说话,弯腰将门口最近的小孩抱起。这个动作同宁希的距离骤然靠近,她闻到了熟悉的清香,呼吸一滞,侧头看到近在咫尺的沈淮启。

宁希有一瞬间的慌乱,眼神乱飘,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话。

“来了来了。”沈沫沫跑过来看到,正好同沈淮启面对面,立刻噤声,低低叫了声:“哥。”

沈淮启:“嗯。”

身后的阿姨从沈淮启怀中接过熟睡的小孩子,来的人一人一个抱走。沈沫沫打了个哈欠,与宁希道别:“我先回去睡觉了。”

空间内只剩下宁希和沈淮启两人,她没说回去,沈淮启也没动作。

她站在这里丝毫没有感觉到冷,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是沈淮启替她遮挡寒风。

宁希咽了咽喉咙:“太晚了,回去吧。”

沈淮启眸光微闪,想说些什么,宁希出声打断:“你如果还是想说让我不要喜欢你这些话,最好还是别说了。”

过了很久,沈淮启才开口:“回去吧。”

宁希走在前方,沈淮启跟在身后。

石板路两道脚步声重叠,看似亲密无间,实则隔着远远的距离。

……

在老宅沈老爷子和老太太醒得早,其他人也不会晚起。吃过早饭后,沈沫沫数了数昨天晚上的压岁钱,乐得止不住嘴,拉着宁希出去消费。

“快走,他们都在打麻将,聊天喝茶,现在没什么人注意我们。”

宁希一句话没说被沈沫沫拉着走,她万万没想到去的地方是娱乐会所。

“………………”

宁希站在门口,张了张口:“你确定吗?”

沈沫沫点点头:“确定,我还没去过呢。”

“要是被发现我们的腿会被打断。”

宁希长这么大也就去过两次,一次是来找沈淮启,一次是宁蓝依带着她进去,那次她的行踪还报给了沈淮启,一有异样,暗处的保镖定会出来。

宁家的事解决了许久,她也没问过保镖有没有撤掉,再说大过年的那些保镖也需要回家过年,宁希猜测暗处应该没有了保镖。

“没事没事,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沈沫沫拉着她撒娇,“我想去嘛,成年人就该玩点成年人该玩的。”

宁希扯出一个微笑:“我还没成年。”

沈沫沫:“…………”

她实在太想去了,硬着头皮:“现在这个点,他们都没睡醒,或许不会查?”说完自己肯定自己,“放心,肯定不会查。”

两人信誓旦旦走进去,正好碰上上班的保安,看到两人心虚的模样,一脸了然:“身份证拿出来。”

两个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宁希:这就是你说的不查?

沈沫沫:不都是晚上查吗?!谁一大早查啊!

沈沫沫朝保安嘿嘿一笑:“叔叔,我忘带了,我进去找人一会儿就出来。”

保安义正言辞:“不行。”

沈沫沫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

“怎么了?”女人踩着高跟鞋,红唇齿白从黑暗中走出来。

保安态度瞬间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宁总,这有两个未成年想进来被我拦下了。”

宁希看了眼宁蓝依,她抽出一支烟:“不用查了,这是我妹妹。”

她侧身让两人进去:“进来吧。”

沈沫沫偷偷在宁希耳边问:“你认识?”

宁希摇摇头。

宁蓝依点烟的手一顿,抬眸看了眼,片刻后才开口:“我与沈家有合作,见过你们。”她招来侍者交代一句好好照顾,便离开了。

宁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宁蓝依瘦了许多,浑身透着疲惫,她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

沈沫沫从进了里面就开始嗨,点了许多名贵的酒让宁希品尝。可惜宁希现在没心情品酒,满脑子都是宁蓝依离去的背影,就好像风一吹,她就跟着走了。

她和宁蓝依这是第三次见面,虽然对她不喜,但前两次没有像这次那般傲然睥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十分钟后,宁希坐不住,同沈沫沫说了声去卫生间后走出去。

走廊安静昏暗,她走到尽头都没有看到宁蓝依,在返回去的途中听到楼梯间有打火机声响。宁希顿了下,推开厚重的门,果然看到宁蓝依坐在楼梯上。

她思考一瞬还是走过去。

宁蓝依看到她,没感到意外,反倒是勾了勾唇:“怎么?不是说不认识?”

宁希没说话,将她手中的烟拿走掐灭。她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们两个现在的关系,问出这种话像是在幸灾乐祸。

她不说话,宁蓝依也不说,寂静的楼梯间更加空旷。

许久之后,宁蓝依开口:“你昨天跟宁蓝泽说了什么,他恼成那样。”

“你好奇?”宁希挑眉。

言下之意是:你也想让我用那些话来堵你?

宁蓝依很轻地笑了声。

“宁家现在就是个过街老鼠,谁都不好过。我们谁都清楚木头心腐烂,哪怕是高楼大厦也会倾塌。可是他们怎么就是不信呢?偏要做一些无谓的挣扎,还要拉着我一起。”宁蓝依自顾说着,她只是想要找一个人诉说,也不管宁希能不能听懂,会不会给回应。

楼梯间烟味未散去,宁希不喜欢这个味道,可她还是坐着听着。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由自己决定,别人左右不了。”宁希问出自己的疑惑,又像是鼓励,“你为什么不摆脱宁家,忘记过去,自己活一次。”

摆脱宁家,忘记过去,自己活一次。

哪一个听起来都是天方夜谭。宁蓝依笑出声,笑意带着自嘲,她侧头看向宁希:“我逃不掉,慢慢。”

“我摆脱不了宁家,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疯掉。”

宁希眼低全是不解,不理解这句话,不理解她的无动于衷。

很久之后,宁希与大陆相隔千万里,她才明白宁蓝依这个眼神是何种意思。

——里面有对她天真的羡慕,有对自己的悲悯,和无法重来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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