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王认出外面的声响乃是厮杀之声。

夜半怎么会发生厮杀之声?

莫非是嵩军偷袭?

羌王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温嶂。

肯定是温嶂率兵搞偷袭!

趁着羌兵大摆庆功宴,趁着羌王松懈了警惕,就?冒然率兵平乱!

好生狡诈的心迹!

似乎洞察出了羌王的心中块垒,沈莺歌莞尔道:“正所?谓兵不厌诈,骄兵必败,这个道理?你并非不懂。”

羌王终算是看清了时局,冷笑一声道:“你们汉人?搞偷袭,又当如何?汝竭我盈,汝寡我众,饶是偷袭,也注定敌不过我们大羌!”

沈莺歌道:“擒贼先擒王,我把你的头颅摘下来,放在祭天?台,让全营的羌兵们看到他们的王被秃鹫啃食骨肉,你觉得麾下士气会当如何?”

羌王觳觫一滞,旋即道:“你若是杀了本王,你也怎么可能活着?你就?是一个弑夫叛国的女子,一朝回到大嵩,大嵩注定不可能容下你!你毫无?立身之地?!”

沈莺歌似乎是听到了一桩笑闻:“谁说我弑夫了?”

在羌王惊怔地?注视之下,她披衣起身,挟持他出了营帐,穿过光火冲天?的厮杀矩阵,速步来到了祭天?台,甫一上了祭天?台, ????? 只一眼,羌王悉身便是怔愣了住。

祭天?台之上,卓立着一道修长的绯袍身影,不是谢瓒还能是谁。

“谢瓒,你不是被烧死了么,怎的、怎的还活着?”寒意疯狂地?往羌王骨子里钻,连说话都透着一股子凉冷之意。

谢瓒徐缓地?转过身来,及至沈莺歌抵着羌王的颈部到了跟前,他清冽一笑,道:“被烧死的人?,是卢侯王。”

卢侯王。

这人?可是羌王的心腹之一!

卢侯王不是好好地?活着么,他还引黎沧为首的天?宿卫入迷魂阵,让其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说,卢侯王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主营里,代替谢瓒死去?

谢瓒容雅地?拍了拍手,天?祭台之下登时出现了两道人?影。

羌王循影望去,当看清了来人?的具体面目时,他整个人?怔愣了住。

来者?不是旁的,竟然是黎沧,还有他的胞妹宇文柔。

“你的迷魂阵,长公主已经提前话与黎郎中将知晓,黎郎中将也事先与天?宿卫做好了演练,破阵之后,活擒了卢侯王,并让他与我对调了身份”

谢瓒话锋一转,目光望向?了沈莺歌,带着几?分温柔,“夫人?在帐中与我所?演之事,不过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罢了。”

羌王恍然大悟,道:“是易容术!”

羌王冷汗潸潸直下,他不怀疑谢瓒话中的真实性,但他接连遭受到了背叛,气急攻心,不愿沦为囚奴,若是自己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真要?是如此,那他死也要?拉上一个当垫背的!

羌王阴毵毵一笑:“真当我没有任何准备么?”

他震袖露臂,露出了一支火药,反手栓挂在了沈莺歌的脖颈之上,形成了与她相?互对峙的势头。

“谢狗,你若不放了本王,本王就?跟她一起死!”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同心辞

【第一百五十六章】

羌王挟沈莺歌以恐吓谢瓒, 命他给自己备一匹马,开一条生路,否则, 他就要与沈莺歌走一出玉石俱焚,若是真要死?, 他也会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众人莫敢轻举妄动,

宇文柔目睹此状,心绪颇为复杂, 道:“皇兄,回头是岸,谢少夫人若是有个好歹, 于?你于?大羌都无甚好处!”

“住嘴!你这个叛徒!”羌王近乎是目眦欲裂,额角处青筋狰突, 根根筋络逐一暴起, “本王如此用心栽培你, 赐予你权力与地位,你却是叛羌投嵩, 你就是一株墙头草, 来日你登上了王座, 想必也是一株两面倒的墙头草!”

宇文柔抿唇不语,晓得不能再继续激怒羌王。

一时之?间,无数双目光纷纷望向谢瓒,静静等待着他会拿些什么主意?。

谢瓒沉冷深黯的目光在?沈莺歌与羌王之?间来回巡睃,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紧了一紧,许久之?后,复又松了开, 他淡声吩咐黎沧:“备一匹马,辟一条路。”

这便是名正?言顺的妥协之?举了。

黎沧后槽牙紧了一紧,剜了羌王一眼,很快称是,自去备马开道。

他办事效率极高,很快马就准备好了,羌王飞速挟沈莺歌上马,离开了羌营,离开了圩泥城,直往皋兰山山阴以北的漠河地带取道而去。沈莺歌一路都被炸-药的引线狠狠拴住脖子,有些喘不过气,忍不住道:“能否松开一些?”

听着小女儿家软糯娇憨的嗓音,羌王绷紧的心绪微微松懈了几许,但思及沈莺歌先前所做过的种种背叛之?时,他又怒火攻心:“自始至终,你都是在?诓瞒本王,与本王逢场作戏,所谓的一切真心都是假的!”

待驰至漠北的南岸处,羌王翻身?下马,挟持沈莺歌走向岸前那一艘乌篷船。

刚下过一场淋漓尽致的淅沥春雨,漠河之?上的坚冰尽数消融,河水潺湲流淌,远观而去,俨如一条迂回的明如玻璃的带子,行将破晓的曙色透过厚厚的云层洒照下来,在?苍蓝色的河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

飘摇在?河面之?上的乌篷船,仿佛一个任凭恶势力逍遥法外的出口。

沈莺歌忽然意?识到了一桩事体,今朝羌王若是乘着此舟横渡漠河,只?消他还活着,迟早有一日,他必定还会率兵卷土重?来!

她用余光往身?后瞟了一瞟,谢瓒的人马早已压境,保持着十丈的距离,一步一步往漠河岸畔上倾轧,但他并不冒进?或是妄动,羌王是个狠辣杀伐的性子,加之?被逼上了绝路,难保不会做出痛下杀手之?事。

“上船!”羌王命令沈莺歌道。

沈莺歌望着缠绕于?脖颈之?间的引线,依言照做,待于?船中?告座,羌王吩咐艄公策船。

艄公开始操桨,只?不过, ????? 操桨的速度有几分缓慢,羌王觉察出了端倪,忽地一刀抵在?艄公的后颈,道:“你是谢瓒安排的细作,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