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匪夷所思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分明记得自己撞倒了谢桃笙,弄脏了她身上的裙子,难不成她特地回府重新换了一身?

可她可以笃定地是,谢桃笙根本没有这身衣物!

她注意到葛闻洲的视线停留在了谢桃笙身上,不由恨得牙根痒痒。

葛嫣的关注点,却落在了跟在谢桃笙身后的人。

一席白色大袖纱罗衫,外罩玄色水云纹墨云护肩,腰悬鹤红色绶带,护肩宽大如黑氅,勾勒出身量姣好英气的轮廓。

原本垂坠在腰侧的发丝被一条红丝绦高高地束在后脑勺,簪以羽冠,利落地中和了她那原本偏柔和的五官,轮廓变得嚣艳、张扬,甚至可以说是雄雌莫辩。

就这样迎面走来的瞬间,大袖上用银线描织的白鹤,仿佛震翮高飞而出,飞入众人眼底,无形之间,竟有一种潇洒落拓且摄人心魄的威严,让人觉得此人不是来赴宴的,而是所有人都在恭迎大驾。

整座宴厅为之一静。

数秒后,男席与女席同时爆发出了热烈的声音,端的是人声鼎沸。

首先是女席的动静大一些,她们不禁失了神,迎面走来的人跟她们年岁相仿,却气度超俗,有陌上君子的如琢如磨,也有战场武将的英气飒爽。

“这个公子是谁?”

“是啊,怎的此前从未见过!”

“他是跟在谢家六姑娘后面,莫不是谢家的少爷?”

“我记得谢家只有二少爷谢瀛和四少爷谢孝,何时多出了这么一位少爷?”

女席论议声沸腾如滚水,近乎所有目光都倾注在来者身上,男席也不遑多让。

男人们看一个人的角度跟女子们的角度迥乎不同,女子们看皮相,他们看气质,

蔺知章不经意瞥见那个“谢家少爷”,竟是微微愣神,不知为何,他感觉此人的气度肖似谢瓒,又不完全相同,并且自己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识过,居然有些莫名的熟悉,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不止有蔺知章一人有这种陌生的熟悉感,葛闻洲和葛嫣都有这种诡异的感受。

尤其是葛嫣。

她正品着茶,不知为何,端着茶盏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地发抖。

谢宝萍以为看错了人,当她情不自禁地走进去,面露骇然:

“长嫂?!”

此话掀起轩然大波。

-

与诸同时,谢府。

青苍扛着一团包袱,向谢瓒请假,说要给青朔送衣服。

青朔护驾沈莺歌去令国公府,这件事谢瓒是知情的, ????? 但

谢瓒挑眉,“他的衣服呢?”

青苍道:“被夫人穿了去。”

谢瓒:“……?”

第17章 【第十七章】 别惹我

这位英姿斐然、潇洒倜傥的翩翩公子,居然是谢家少夫人?

所有人都看着她,竟然也不觉得沈莺歌穿着男装出席有丝毫不妥之处。

恰恰相反,里衬的大袖白衣和外罩的玄色护肩,一白一黑相得益彰,搭配流云一般的高马尾,不仅不突兀,反而更好地凸显了她的气质,柔中嵌刚,清丽出尘。

众人的反应是沈莺歌能够预想到的。

上辈子,沈贵妃行至哪里,哪里就是潮流,哪里就是风尚。

她创造了梅花妆,引无数宫廷女眷争相仿效;她将百衲衣裁作宫裙,后来宫宴上很多嫔妃就穿了百衲衣;她碾碎凤仙花汁染成蔻丹,美甲方子被争相传抄……

她永远是万人瞩目的焦点,野心有多大,傲骨就有多硬。

葛嫣款款行至沈莺歌近前,寒暄一阵,敬献一盏茶,温然打趣道:“左相怎的不曾陪同夫人一起来,这上好的雪山毛尖,可是他最爱喝的,我还给你们泡了两盏呢。”

葛嫣这句话说得十分巧妙,明面上是关心慰问,实质上是在挑衅原身,借用雪山毛尖来衬托自己与谢瓒关系匪浅。若原身真的被挑衅了,摔了茶盏,就会落了个善妒的名声,反倒还会成全葛嫣的好名声。

不愧是茶艺大师,不仅遣词造句透着一股子茶气,还惯会把人挡枪使,拉踩玩得一套一套的。

上辈子,这位茶艺大师就是一边与沈莺歌交好,一边偷偷献上了滑胎药,迫害她的孩子!

沈莺歌就笑了,先接茶盏过去,优雅地浅浅抿一口,笑道:“夫君爱不爱喝雪山毛尖,我不清楚,但听闻葛二姑娘喜欢陶塑,我便投其所好,捏了一只陶塑娃娃,聊作薄礼。”

葛嫣唇角一滞,陶塑?她可从没说过自己喜欢陶塑。

以冬递呈给沈莺歌一只长方锦匣,沈莺歌掸了掸匣面并不存在的尘埃,芙蓉面上挂着深深笑色:“葛二姑娘打开看看?”

葛嫣心中那诡异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对方不仅不上套,反而变被动为主动,一行一止都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葛嫣以为沈莺歌所送之物,不过是寻常的陶塑,结果揭开匣面一看,只淡扫一眼,她全身冰冷,吓得失声叫起来,失手将匣面打翻在了地上!

砰一声,陶塑娃娃摔得四分五裂,引得一众宾客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他们只看到散落一地的朱色碎瓷,葛嫣被这些碎瓷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