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蓁纳闷道:“曲阳侯不才是你的父亲吗?”
沈莺歌缓缓地?松开了她,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正色解释道:“他是我这一世的父亲,却不是我上?一世的父亲。”
什么?叫“这一世”“上?一世”?
赵蓁越听越糊涂了。
沈莺歌拉着赵蓁在一座静室里坐了下来。
在金晃晃的烛火的照彻之下, ????? 沈莺歌温声解释道:“殿下,不实相?瞒,我其实不是曲阳侯府的嫡长孙女,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亡妃,我死在了三年前,但?我又重生了,重生在了曲阳侯府嫡女身上?。我一直都想挑一个?合适的时间,来跟殿下说这件事。现?在,我觉得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了,赵蓁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劲儿来。
静默了晌久,她反握着沈莺歌的手,端详着沈莺歌的容色,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赵蓁的神态亦是变得逐渐凝肃了起来:“您……”
她大?脑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称呼沈莺歌了,该是“莺歌”,或是“少夫人”,还是“贵妃娘娘”?
赵蓁举棋不定,口吻亦是变得客气而疏离了起来。
其实,她心里也并非完全不信。
她对沈贵妃是有极深刻的印象在的,而且都是好印象,今次,当沈莺歌澄清了真实的身世后?,赵蓁的大?脑自动将她和沈贵妃的形象深深联系在了一起。
不比对不知道,一比对就吓一跳。
眼前的女子与?记忆的女子,确乎共存着诸多相?同之处。
不仅仅是名讳上?的相?同,还有行为举止、说话用词,等等。
赵蓁越比对,越是冷汗潸潸直落。她太?震惊了,心中久久不能言语。
案台的酥油烛火正在摇来晃去,像极了她此刻摇曳不定的视线。
赵蓁没有去看沈莺歌,但?沈莺歌却轻轻握着她的手,纤细的手指在她的腕间脉搏处慢慢地?画着圈圈儿。
赵蓁:“我可以问……一些问题吗?”
“什么?都可以问。”沈莺歌温然一笑。
赵蓁字斟句酌地?道:“你是借尸还魂吗?”
“是。”
“那原来的那位曲阳侯府的嫡长孙女呢?她在哪里?”
“她被谢老夫人在喜船上?毒杀了,就在一年前。”
“毒杀?”赵蓁面露震骇,“谢老夫人为何要毒杀她?”
沈莺歌低垂着眼睑,道:“谢老夫人并不想让沈姑娘嫁入谢府,她有自己?的心仪人选。”
饶是赵蓁再迟钝,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这位“心仪人选”到底是谁。
谢老夫人的娘家是葛家,她的外?侄女就是葛嫣,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谢老夫人自然是想将自己?的外?侄女嫁入谢府,亲上?加亲,好以巩固自己?的家族势力。
但?谢相?显然有自己?的主意,他遵从了谢老太?爷与?沈老侯爷的约定,迎娶了曲阳侯府的嫡长孙女。
沈莺歌温声道:“重生的那一个?月,我经?常梦见这位沈姑娘,她委托我送信去宁禧酒楼,给鹰扬,说是要毁了苍龙号。”
赵蓁静静地?听着沈莺歌说了很多事,关于她如何毒杀葛落梅,如何杀了左贤王,如何杀了沙弥、磨镜。
听着听着,她原是平静的心潭,恍若砸入一块巨大?的石头?,掀起万丈狂澜,一圈圈的涟漪荡漾了开去。
赵蓁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沈莺歌哦不,是沈贵妃的认知与?印象。
上?一世是千娇百媚的贵妃娘娘, 这一世是执剑走天涯的抗羌女剑客,二者的差别委实忒大?了!
最后?谈到了沈挚沈莺歌上?辈子的生父。
沈莺歌掀起眼睑,一错不错地?看着赵蓁:“他是我上?辈子最憎恶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想到十三年过去,他还是那个?鬼样子,幸好你不吃他恐吓的那一套,还将他打出去了,这算是为我出气了。”
赵蓁忍不住好奇道:“沈挚对你做过什么??”
顿了顿,她意识到这种问题不太?妥帖,道:“如果不想说,那可以不说。”
“说一说倒也无妨。”沈莺歌清凌凌的眸子漾曳起了一片温润的水花,道:“上?一世,他迫害了我的母亲,吃尽了我母亲的嫁妆,没钱可赌,他就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赵蓁呼吸陡地?一紧,下意识反握住的沈莺歌的手。
沈莺歌只是淡淡地?笑着,示意赵蓁不要那么?紧张,继续道:“他想将我卖给一位阔绰的老鳏夫,换取一百两的彩礼,这样他就能继续赌了。”
“后?来呢?”赵蓁紧追着问。
她就像是在听恐怖故事的听众,忍不住想要知道下文。
“后?来,我就从沈家逃了出来,没有再回去过,沈家不是我的家自然,离家出走之前,我烧了祖祠,还在族谱之上?划掉了我的名字,就当做,我与?沈挚断绝了父女关系。”
赵蓁心中有说不出的震撼。
换作是她落入沈莺歌的处境,绝对是要疯掉的,这么?艰难的处境,她到底是熬过来的?
“我所说的这些事,也请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平心而论,沈莺歌并不喜欢在人面前追忆那些黑暗的过往,回忆过往完全是一种自虐行为,她不想虐待自己?的精神与?身体。
但?赵蓁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她并不想对她有所隐瞒,遂决意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