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瓒后来问过?鹰扬,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鹰扬的回答是,“我认定你会赞成我这样做。”
在他所受到的指令里,人命是最?不要?紧的,所以,他想当然地这样做了。
违背指令要?接受严峻的惩罚,但?也是这节骨眼儿?上,鹰扬发现谢瓒就是罗生堂堂主的真相。
两个男人皆有重要?把柄在彼此的手上,变相形成了一种掣肘。
鹰扬撂挑子说不干了,结果第二?日,顾觅青在金魁居附近的酒坊门口?捡到了鹰扬,他倒在街衢之上,醉得不省人事。
顾觅青父爱泛滥,赶在被捡尸以前,到底将这孩子拣了回去,问谢瓒该如何处置。
谢瓒沉吟一会儿,道:“扔去钟鼓楼,撞钟三个月。”
这到底是没有放弃鹰扬的意思,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复用?了。
就这样,鹰扬被发配去当钟鼓楼的撞钟人,过?起了撞钟自?省的散人生活。
随后,谢瓒着手收拾火烧危楼的烂摊子,他亲自?去了火灾发生的危楼,先清点了叛军死伤的数量,拢共七十具尸首。
卢阔与?仵作们相继验察叛军的尸首,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这些叛军都曾是随苍龙号出行的禁军,肺部皆有五石散的残余物。
想来是禁军里出现了羌谍,羌谍将给禁军投喂了五石散,麻痹了他们的心智,这才指挥他们去危楼夜袭天宿卫。
羌谍既然能蔓延到禁军内部,想来禁军里本身就出现了叛徒。
谢瓒将追查叛徒一事交给了黎沧,黎沧办事的效率也非常快,很快追查到了叛徒居然是校骑都尉洪荀。
洪荀此前在苍龙号上负责统筹禁军,禁军皆听他指挥,黎沧还跟他一同共同抵御过?羌敌。
在危楼的尸首丛里,没有洪荀的尸首,这意味着他还活着,但?黎沧去军营找人时,发现洪荀已经卷铺盖跑路了。
黎沧千里走单骑,一路北上,在梁州府郊外的驿站里逮到了出逃的洪荀,将人押送到了谢瓒面前。
连夜审讯之后,饱受酷刑的洪荀终于招认了事实:“是我投羌了,并让一位谍者在军营的井水里投放了五石散,给所有将士们都服用?而下,这样,他们服用?后就会听任我的差遣。我吩咐他们夜里提起去蛰守危楼,等时机一到, ????? 他们就吩咐对天宿卫射箭……”
“我之所以会投羌,是因为卧佛大人许诺我,投了西羌,就会有光明的未来,我将会平步青云,不再只是一介从?七品的都骑校尉!……”
谢瓒发现洪荀也有吸食五石散的迹象。
但?凡吸食了五石散者,眸瞳扩增,精神亢奋,语速偏快,用?词偏激,陷入自?己编织的幻境之中不愿醒来,哪怕知道自?己服了剧毒,他也甘愿溺毙于美梦之中,用?麻木取代清醒,用?沉沦取缔痛苦,从?此不愿意醒来。
谢瓒本来想说一声“杀了”在他眼中,五石散无药可解,吸食者都是无药可救之人,留着就是祸患,不如早日处决。
但?准备痛下杀手的那一刹,他眼前浮现出了一张清绝昳丽的面孔,她立在曲江的夜色里,神情?冷漠又悲戚:“我怕像韩行简那样,被你杀了!”
这句话俨如一块磐石重重砸在平寂的河面上,荡出了一圈圈涟漪。
谢瓒将到嘴边的话,临时改了口?:“暂先押入牢城营,直至寻到另外一个羌谍为止。”
不论是黎沧,还是洪荀,都有些愕讶,没料到以狠著称的谢相,居然没有痛下杀手。
洪荀被押入牢城营后,谢瓒请奏小皇帝下旨,将五石散列为禁绝之物,开始在江陵府严查五石散的流通情?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陵府严查工作的情?状刚有起色,燕京城那边就出事了。
青苍风尘仆仆赶来,提供了线报,说燕京竟也开始流通了五石散,并且五石散最?先流通的地方不是旁的,而是谢府。
吸食五石散的第一人,正?是那位不学无术的二?少?爷谢瀛。
完全诠释了何谓“祸起萧墙”。
谢瓒覆在膝面上的指关?节紧了一紧,指腹泛散着一层白,嗓音淡到毫无起伏:“可察清楚了具体?是哪个人手里流传出来的?”
“据谢瀛的指认,是六姑娘给了他一只香囊,香囊里除了五石散,还有字条,写明了使用?方法。”
谢桃笙?
委实是出乎意料的名字。
但?这也不能直接佐证,谢桃笙就是藏在谢府里的羌谍。
青苍默了默,补充了最?后半句:“对了,发现二?少?爷吸食五石散的人,正?是少?夫人。”
刚禀报完,青苍惊憾地发现,原本打算继续在江陵府久留查案的主子,当夜就踏上了回燕京的归程。
完全诠释了何谓“归心似箭”。
归程发生了一桩变故,谢瓒上马车时,发现车厢待着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是令国?公府的葛二?姑娘,葛嫣。
她着一身轻薄的烟粉色寝衣,妩媚地倚靠在车壁前,用?吴侬软语轻轻唤了他一句:“谢大人~”
车厢内设了一只案几,案几上摆着一只小香炉,从?炉子里流溢而出的熏香,甜得发腻,明显是用?了手段的。
谢瓒淡淡回望了青苍一眼,目露惑意。
青苍尴尬地揩了揩鼻梁,亦是不清楚葛嫣是何时偷偷爬上了主子的马车。
但?让不相干的人上了马车,这就是他的失职,当下连忙谢罪,打算速速将葛嫣叉出去,但?忽见青朔从?夜色里出现,给主子送来了一封信。
主子阅了信,静静摆了摆手,示意青苍青朔先下去。
两人退下后,谢瓒将信纳藏入袖,徐徐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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