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在?一座完全陌生的舱室里。
帘外不知燃了什么香,让她嗅了,眼前尚还一阵接一阵地发黑,虽恢复了神?识,但全身麻痹,手?脚俱是动弹不得。
麻软的身躯,陌生的床,晦暗的烛火,尚未出现的男人看这些环境配置,沈莺歌即刻想起了上辈子后宫里遇到过的腌臜手?段。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也会栽在?这上面。
当她用尽全身气力爬起来时?,朦朦胧胧的视野之中,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搴帘声?,一道魁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帐帘前,是左贤王。
他上半身没有穿衣裳,只穿了一条绸裤,显出了一种大腹便便的臃肿身量。仿佛是常年疏于习武,好?逸恶劳,肚腹等?处堆积了不少膘脂
左贤王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是猎人望向猎物的眼神?,阴暗又卑劣,里头仿佛攒着一团居心叵测的暗火,要将她灼裂烧穿。
沈莺歌见状,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指关节,拢紧了去,指端泛着一股子凛冷。
左贤王身后还有跟随着三个男人,应该是他的男宠,身上都穿着非常妖娆婀娜的舞衣,鼻子、嘴唇、耳朵各处都挂着熠熠生辉的链钉,男身女?相,仪态倨傲,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屑,甚至还有难以描述的……敌意。
“你?的耳垂很饱满,本王今刻要在?你?的耳廓上打十个钉子。”
男人沉鸷的嗓音从?沈莺歌的头顶上空飘落下来,预告着地狱的开端。
她明晰地感受到身侧的床榻塌陷下去了一侧,紧接着,自己?的下颔被抬了起来,被迫与左贤王对视。
他的手?非常冰冷,触碰到她的肌肤时?,沈莺歌感受一股凛冽的寒颤,从?被碰触的地方疯狂蔓延开去。
上辈子为了进?宫,沈莺歌给自己?打过耳洞,但这一世,原身显然是没有耳洞的,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沈莺歌不想让这具身体出现一丝一毫的残缺。
当左贤王拿着细长的刺针,要往沈莺歌耳珠上扎过去时?。
沈莺歌猝然一偏头,如猛兽一般,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腕!
左贤王疼得下意识松开了刺针,脸色一霎地铁青,啐了一口:“贱胚子!牙口这般毒!”
及至他看到右手?一道留下了血淋淋的咬痕时?,勃然大怒,当即掌掴了沈莺歌一个耳光,并用最恶毒污秽的语言来辱骂她。
沈莺歌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纤细的身躯一歪,从?床榻径直滚落了地上。
因是受了一疼,痛感如绵针似的扎入肌肤,她的五感开始恢复,心跳从?平寂的死水变作擂鼓似的,无可抑制地狂跳。
其他男宠们如避开瘟神?似的,争先?恐后绕开她,入了帐帘,查探左贤王的伤况,嘘寒问暖好?一阵。
沈莺歌微微喘着气,背脊紧紧靠着墙,缓缓起身,抬眸四望。
舱室四扇窗门均是紧闭,屋外且有一围羌兵值守,戍守之森严,委实是插翅难飞。
她的胜邪剑不在?身边,周遭是没有可供她可以利用的武器,该怎么办?只能一直被动挨打么?
左贤王从?帐内赤足下地,怒不可遏地走向她,方才手?里拿的是刺针,现在?是粗鞭了,就是那种用来殴打奴隶的东西,若是真让此物打着了,不说死吧,至少也会皮开肉绽。
“你?是不是毒妇养的,养得如此下作?”左贤王一边朝着她走去,一边狠狠甩了皮鞭过来!
沈莺歌身子堪堪一偏,夺过了第一鞭,那一道鞭子击赶巧打在?了她身后的博古架上,架子应声?而裂, ????? 化成粉身碎骨!
当她听到左贤王骂她的母亲是毒妇时?,整具身躯都不由发冷,好?像有一股无名的滔天怒火拴住自己?,胸腔一阵闷滞。
他骂谁都可以,惟独不能辱骂……她的母亲。
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甚至更久远的记忆场景里,父亲在?外头赌输了,债台高筑,要将她拉去给一个老鳏夫当童养媳,换取十两彩礼来还债。
那是一个料峭的冬夜,腿脚不利索的母亲冒着鹅绒大雪,亲自从?鳏夫家把她抢了回来。父亲获悉此事后,就拿着竹编的藤条狠狠抽打母女?俩,大多数的鞭子都落在?了母亲身上。
沈莺歌憎恶母亲软弱无能,不懂反抗,但她,又是她上辈子最尊重的女?人。
沈莺歌对世界的启蒙、对人的认知,还有处世的骨气、行?事的准则,都源于母亲,
偏偏母亲常年白?昼做针线活儿,夜里还要迎客,体弱多病,身体落下了病根,生不出男儿。
于是乎,卖女?儿就成了父亲乐此不彼的事,因为他觉得沈莺歌永远亏欠于他,她就是来给他还债的,她若有任何反抗之举,都是大大的不孝。
时?下的光景,左贤王的影子,与她父亲的形象,完美?揉在?了一起。
他们有着霄壤之别,分明不是同一种身份的人,却又是同一种模具里刻出来的男人。
如此面目可憎,如此自私贪婪,天然有一种凌驾于女?子之上的优越。
左贤王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莺歌,半边被火烧毁的面容在?烛光的笼罩之下,显得极其阴鸷可怖。
他肆无忌惮地笑道:“贱-坯子就是有贱脾气,不打是不行?的,你?不是很能耐的么,快给本王起来!”
沈莺歌缓缓地支撑着身躯,立了起来。
她的面纱掉落了下来,露出了姣美?的五官,乌发散落在?鬓间和肩颈处,昳丽柔美?得不可方物。
这种极其引起爱怜的天香容色,往往会激起男人的破坏欲。
左贤王喉结一紧,舔了舔嘴唇道:“等?本王拆下你?的四肢,将你?做成人、彘,就让左相亲自来看看你?这种惨状,你?看看他会待你?如何?”
话音一落,沈莺歌猝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左贤王正?想落下第二鞭,此一瞬,被她冷戾的眼神?吓住了,动作一僵,甚至两股罕见引起了颤栗。
他从?来没有见过在?哪个女?人身上,见到过这种可怕的眼神?,甚至连宇文柔都没有。
这是一种猛兽即将把猎物撕成粉身碎骨的眼神?。
表面之上是平静的泠泠水波,暗流之下,是一片以弑为名的汹涌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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