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怀明连忙把小圆圆抱在怀里哄着,路归元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出外室去开门,对着来人不耐烦的道:“大清早的,天都还没亮呢!敲个鬼的门!”
来人是管家的儿子,他焦急的道:“出大事了!大少爷一大早就进宫,跪在金銮殿门前,恳求陛下让他代替萧氏受罚!”
屋内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连忙跑回屋里,就见厉怀明有些呆愣,旁边是被他不小心碰到的凳子。
路归元连忙上去询问:“有没有碰伤哪里?”
厉怀明回神,摇摇头,将小圆圆塞到他的怀里:“我要立即进宫一趟,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在家里照顾儿子,不用担心我。”
说着也不让路归元再问,就自己随意翻出一套白色的衣服,头发随便的用一根发带扎起来,也不带发冠,和其他的配饰,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朴素,如果额头再绑一条白色的带子,可以去灵堂上孝。
看到他这个样子,路归元心里犯嘀咕,该不会才一个晚上,萧氏就挂了吧?
厉怀明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去了皇宫。
路归元因为接了任务,要配合韩飞阳和御林军剿灭暗影,今天就得去御林军报道,小圆圆自小都没怎么离开过父母,路归元想到有个系统存在,也不放心把他交给其他人,便将他背在背后,一起去了御林军。
御林军大部分人都已经认识路归元,还对他非常佩服,看到他来了都表现出熟稔的样子,跟他打招呼,还去逗小圆圆。就是眼神总会忍不住露出一些古怪。
路归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直接拉过韩飞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韩飞阳看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看到路归元不耐烦了才道:“说了你可别冲动。今天一大早明月公子和厉世子一起跪在金銮殿门前,请求代母赎罪。来来往往去上朝的大臣们都看到了。”
路归元:“……”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他没记错的话,厉怀明离开的时候天还没亮,相当于后世的五点左右,现在已经天光大亮差不多是后世的九点多。
如果厉怀明现在还跪着,那就表示他跪差不多四个小时,也就是两个时辰。
他记得厉怀明是匆匆忙忙出去的,并没有吃早餐,跪着的时候为了表示诚意,肯定也不会一边跪一边吃东西。
而且现在已经入冬,天色昏沉,乌云涌动,有点点雪花从天上飘落,已经开始下起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这个时候还跪在地上,那得有多冷啊!
路归元的脸色彻底黑透了!
而同样脸色黑着脸的还有厉怀明。
他匆匆忙忙赶到金銮殿门前看到还在站着的厉怀望,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来通知他的管家儿子是厉怀望的人。厉怀望故意让他去通知厉怀明,就是知道厉怀明一定会匆匆忙忙赶来。
只要厉怀明过来了,看到他跪在地上,请求替萧氏赎罪,厉怀明也没法置身事外,只能跟着他一起跪下。
其实只要他先在金銮殿跪下,不管厉怀明是先到还是后到,也会跟着他一起跪下来。他之所以要等厉怀明,就是想让别人尤其是皇帝以为,厉怀明是心甘情愿和他一起跪在这里为萧氏求情的,而不是为了名声,被迫跟他一起跪在这里,并非真心有意要为萧氏求情。
皇帝不会顾及他,却不得不顾及厉怀明。只要皇帝以为厉怀明真心实意为萧氏求情,萧氏能活命的机会就更大。
兄弟俩并排跪在金銮殿门前,无视来往大臣异样的眼神。
厉怀明冷冷的道:“兄长当真是好算计,连我都让你给骗了。我还在想昨天兄长怎么会不来找我,原来是今天在这里等着呢!”
厉怀望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我也没办法,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救娘的办法。不管她做过多少恶事,对不起多少人,可她终究是我的至亲,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没法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而什么都不做。
“她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失去了顺亲王府和武定侯府的支撑,往后的余生对她来说只是个折磨。我不求她能得到原谅,只希望可以让我这个儿子代替她受过,哪怕让我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行。”
厉怀明道:“那你跪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父亲会怎么想?你昨天去过父亲的书房,我相信父亲已经将他和萧夫人的恩怨都告诉了你,在他即将大仇得报的时候,你却要站出来帮助他的仇人,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厉怀望停顿了下,“如果没有厉怀安把当年换子的真相揭穿,或者从来就没有换子这一件事,你就是娘的亲儿子,现在的你是否也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厉怀明:“……”还真问不出,因为答案就在自己心中。
萧氏对自己的亲儿子是真的非常好,两个儿子她都几乎是疼到骨子里去了,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率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护起仔就跟发疯的老母鸡一样,这也是厉怀明曾经能够带着萧承轩称霸皇宫的原因。
有这么一个发起疯来不依不挠,还让皇帝忌惮的母亲,就连皇后都要退让两分,能躲就躲,就怕被她给缠上了。
平时生活也是体贴入微的关心,天气稍冷就怕儿子给冻了,各种嘘寒问暖。而且她也不会以爱的名义并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两个儿子身上。
儿子想要什么,她都答应,就算为两个儿子刻苦读书感到心疼,也默默的忍着不敢去打扰。
而武定侯呢?
虽然对他们兄弟也是和蔼可亲,还会亲自教导他们为人处事,也会为他们以后的前途做打算。可武定侯从来不会关心他们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或者昨晚睡不睡得好,今天吃的饭菜香不香,有没有被冷到。
即使兄弟俩以前没有发觉,可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便能感觉到武定侯发自骨子里的冷漠。所以让厉怀望在萧氏和武定侯两者之间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用全身心去爱他的萧氏,而不是心里只有一个方雯雯,对他好只是出于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的武定侯。
厉怀望继续道:“利用了你,我很抱歉。不管外人怎么说,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我相信你也不是真的很在意这些名声。而且有推广种植之法这一大功绩在,无论如何,都是功大于过。你完全不必在意这一点小小的非议。可你还是来了,其实在你心里还是很在乎娘的,是吗?”
厉怀明:“……”
厉怀望笑了:“我就知道,明哥儿最是心软。娘以前,也最是疼爱明哥儿,总是跟我说,我是哥哥,以后无论如何一定照顾好弟弟,不要让他受欺负。”
厉怀明打断他:“你弄错了,萧夫人最疼爱的是她的小儿子,她让你照顾的也是她的小儿子,而不是我。”
厉怀望:“……可你不能否认,她曾经那么真心实意的去爱你,愿意用生命去保护你,不让你受丝毫委屈!”
厉怀明脸色冷冷的:“所以我才跟你一起跪在这里。不管她以前是因为什么对我百般维护,这恩情我都领了。她对我做的那些,能有今日已经是她的惩罚。
“今日我跪在这里和你一起向陛下求情,便是要还了她以前的养育维护之恩。从此之后,我和她再无瓜葛,以后是便是真的生死各安天命。”
厉怀望嘴巴张了张,没有再说话。
一阵寒风吹来,厉怀明忍不住抖了抖,天上有雪花落到脸上,冰得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肚子里传来一阵饥饿的抽搐,厉怀明忍不住在心里把厉怀望骂个半死。好歹提前说一声,让他有个准备,也不用在这里跪着挨饿受冻。
厉怀望歉意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厉怀明,“你身子弱受不住,穿上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