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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们都是我的好哥哥!”

黑, 全是黑!

纪恂不由的后退了半步。

面前的空间好像他前不久才醒来的梦,不同的是,梦里的黑暗风平浪静, 而面前的黑暗里暴躁的精神力在横冲乱撞!

万籁寂静的夜, 强大的精神力互相冲撞产生了啸叫声。

纪恂感觉耳膜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顶着不适,去开灯。

等手指摸到墙壁, 纪恂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厉害。

“啪嗒”。

灯光瞬间驱散漆黑。

纪恂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窸窸窣窣的藏起来。

纪恂看到床上没人。

他暗吸口气, 放慢脚步靠近。

卧室里的费洛蒙比门口感受到的更疯狂。

纪恂双颊通红,皮肤刺痛, 连大脑都变得昏昏沉沉。

那都是强烈的精神力辐射造成的。

纪恂精神力太低,没办法给自己建立起有效屏障。

他像顶着暴风雪那样,艰难的颤抖着脚一步步前进, 小声叫:“行哥?”

“行……”

终于, 纪恂在床的另一侧, 看到了抱膝缩躲在角落的哨兵。

纪恂吓懵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到处都是血迹。

傅书行手在流血, 赤着脚低着头,浑身在抖, 似乎有东西在他体内冲撞叫嚣着要跑出来,而他在努力压制。

纪恂吓得连忙要去扶他,“行哥。”

“出,出去。”

傅书行声音很粗, 很沙哑。

纪恂这时候怎么能出去!

他伸手, “行……”

“出去!!”

傅书行猛然抬头大喝!!

纪恂吓了一跳,耳边仿佛响起孟加拉白虎威慑力十足的虎啸, 他连连往后退了三四步!

惊魂未定的再看傅书行,纪恂简直三魂七魄都要吓丢了!

傅书行的双眼瞳色已经变成了完全的猩红色。

纪恂再学渣也知道基本常识。

哨兵陷入狂躁状态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获得精神疏导, 就会陷入深井状态。

深井状态下的哨兵**机能还存在,但意识几乎不可能再被唤醒!

纪恂大脑里的弦全断了!

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

怎么会这样???

石头不是才带行哥去做过精神疏导吗?妈妈晚上不是还来看过确定没问题吗?

为什么??!

短短一瞬,纪恂惊恐混乱的大脑闪过无数想法,最后一个也是最清晰的是——得立刻,马上找大人来!

这个念头出现后,全身的热血都像涌上大脑,纪恂立刻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转身就往门外跑!

卧室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紧接着“啪”的一声。

灯泡被精神力直接击爆!

卧室瞬间陷入黑暗。

纪恂脚下一滞,他心脏狂跳,可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失去方向也凭着感觉朝门口方向继续跑!

和向导不同。哨兵在黑暗中的视力绝佳!

碧光浮现。

傅书行在黑暗中像一头矫捷凶狠的猛兽,精准的追上企图逃离自己的向导,将纪恂擒住狠狠扑倒在床!

纪恂被袭击,吓得整颗心脏都跳到嗓子眼!

等回过神,傅书行那像是冒着火星子的滚烫呼吸就在头顶。

急促的,狂躁的。

还充斥着不安。

纪恂感觉自己要被烫伤了!

觉醒者也是人类,人类的体温能烧这么高吗?!

纪恂好像掉进了火山,同时内心的惊惧也提到了顶点,他大喊:“行哥!傅书行!”

哨兵的双手像烙铁那么烫。

他手脚并用,紧紧的锁着小向导的四肢,将人牢牢缚在自己身下。

很快,纪恂的意识被高温“蒸”的再次陷入混沌,他感到呼吸困难,好像马上要缺氧。

不行。

他很可能会死在傅书行的怀里!

纪恂尝试挣扎,但是,换来了傅书行更加收紧的双臂!

救命啊。

被用力抱紧的纪恂喉咙里卡着三个字。

然而,铺天盖地的暴躁精神力和费洛蒙,全被高明远设置的屏障死死困锁在傅家。

泄露不出半点。

绝望下,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纪恂满脸涨红。

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他竟然还有心思去想:等他死了,没有人去找大人帮忙,傅书行很快也会陷入深井状态。

他们两个这算是同归于尽吗?

不。

傅叔叔高叔叔那么厉害,一定会想办法救傅书行。

到时候死的只有自己!

元帅的儿子犯杀人罪,不,是精神力暴走状态下犯过失杀人罪,是不是不用去军事法庭接受审判,也不用被流放到星狱?

不不不。

那也太冤了!!

纪恂正进行着濒死前的胡思乱想,突然间,他听到头顶一声含糊的,伤心至极的,又竭力克制的声音——“我的。”

什么?

纪恂以为自己听错了,立刻竖起耳朵再听。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没死。

不仅没死,好像卧室里那些原本横冲直撞、十分危险的暴走精神力都没再伤害他。

傅书行裹着他,像道人形屏障。

把那些攻击全挡住了。

有了这个认知,纪恂发现自己呼吸顺畅起来。

只是傅书行还是像烧红的烙铁那么烫!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纪恂开始积极自救,他努力冷静说:“行哥,你松开我,我去叫我妈妈来,好不好?或者你去浴室冲澡,把温度降下来。”

傅书行没有回答。

他神志不清,只越发用力的收紧四肢,滚烫的下巴紧贴在纪恂的额上,喉咙里极其痛苦的又说出一句:“我的,我的……”

纪恂这次听清楚了。

“你的?你要什么?行哥?你说话!”

然而傅书行并不是在跟他说话,他像一个小孩,在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内心最深处直白的渴望。

“我的……”

声音逐渐低下来,变成虚弱的气声,最后夹杂隐隐委屈的哽咽。

像马上要崩溃。

纪恂动又动不了,被傅书行这唤不醒的魔怔状态搞得心急如焚!

电光石火中。

纪恂突然想起——以前不都是这么被将军压的?

这念头一出。

简直绝处逢生。

纪恂好歹被将军扑了十年,经验十足,他找到角度腾出来一只手,然后用力去抚傅书行的背。

“你的,你的……”

纪恂像哄大白虎那样哄傅书行。

“没事了。”纪恂感觉暴露在空中的手像被针扎一样疼,忍着灼烧一样的疼痛,他一下一下不停抚着傅书行的背,“行哥没事了没事了……”

就好像回到小时候。

傅叔叔和高叔叔出差去,傅书行在他家睡。

四五月雷雨多,闪电和雷声落下来像是随时都会打到头上,傅书行就会用手脚抱住他,把他头也圈抱在怀里,拍一拍说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纪恂突然就很想哭很想哭。

他想,他可以不报复傅书行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快一点变回正常的样子,不要这样,他害怕。

他真的好害怕。

傅书行会不会死啊?

他会不会烧坏,陷入深井再也醒不出来?

“没事没事……”纪恂强忍住,一下一下用力的摸着傅书行的背,他哽咽着说:“真的没事了嘛!求求你了行行哥哥……呜呜呜……哇……!”他再忍不住,害怕的抱住傅书行大哭起来,像三岁小孩那样哭的崩溃无助。

纪恂一哭,就顾不上哄人了。

傅书行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纪恂,纪恂脸上横七竖八的全是眼泪,长长的睫毛还湿漉漉的沾在一块。

傅书行心脏猛地一沉!

哨兵超乎常人的五感在此时似乎全不管用了。

傅书行伸手,慢慢的,去探纪恂的鼻息。

直到有均匀的温热传来,他才闭上眼,重重的吐出口气。

傅书行坐起来。

看着黑暗中,自己卧室一地狼藉,他用绷带把手上的伤口重新缠好,再把血迹清理干净,最后看向床上沉沉睡着了的纪恂。

傅书行心绪复杂。

说纪恂胆大,却连只小虫子都怕。

可说他胆小吧,又敢大半夜的摸着黑,单枪匹马的闯到一个哨兵家里。

傅书行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纪恂。

睡得真香。

不知道看了多久。

傅书行终于忍不住,伸手去触摸,指尖才碰到隐隐一点温热,等要落下时却猛地一空!

那瞬间,空的不仅是手,还有整颗心脏。

傅书行骤然睁开了眼!

纪恂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睁眼看到的是自己卧室的吊顶,身下躺着的是自己的床,身上穿的是件棉质短袖。

他抬手摸眼眶,还有哭太久结起来的眼屎……

纪恂起床洗脸。

刷牙刷一半,去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偷看。

对面二楼窗帘严严实实。

真是邪门了……

怎么会做那种梦?

那么真实!!

纪恂低头看自己手指,那种烫到指尖发麻、好像手指都要烧掉的感觉,还有傅书行那双猩红的眼睛,卧室凌乱的血迹,爆掉的电灯,黑暗中那一声声痛苦挣扎又委屈的“我的”……

都像是亲身经历。

这也太离谱了吧。

纪恂纳闷的回到盥洗室,刷了一会儿牙后,他突然想到什么!

——傅书行当时抱的超用力!

如果是真的,肯定留下手指印了。

纪恂立刻扒开自己睡衣领子看。

没有。

什么痕迹都没有。

睡前什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纪恂感觉头有点晕,不再去想了,他寻思着以后再也不搞咒语了。

玄学到有点可怕。

纪恂洗漱好下楼。

纪母已经做好早饭,解开围裙,看到儿子,笑了笑,“起来啦?先别下楼,去叫一下你爸,可以吃早饭了。”

“好的妈妈。”

纪恂一看妈妈那个状态,就知道昨晚是真的无事发生。

吃过早饭。

纪恂揣上两个烧麦,一袋奶。

赵展磊还在自家门前弯腰系鞋带。

一旁杰森捣乱,他系好一只,它就去咬掉另一只。

纪恂看的乐了。

杰森发现纪恂,立刻恢复高冷帅气的样子,“喵”了一声。

它晃了晃长长的尾巴,离开主人,三两下跳跃到了小向导身边,然后踩着优雅的猫步,亲昵的贴着小向导转了一圈。

小豹子在上次咬徐源规的藏獒时就长大不少。

今天再看,似乎又长大了些。

一身优美华丽的斑点,结实修长的四肢,连那留着两道泪痕的豹脸都已经不再显得委屈,在橙黄色的眼睛衬托下,有种意气风发的帅和酷。

纪恂撸它脑袋,“大帅哥,不要再捣乱啦。”

“喵。”小猎豹仰头眯起眼享受。

赵展磊见状三两下系好鞋带,站起来说:“还是你治得了它,它现在在我这,已经完全恃宠而骄了。”

纪恂:“大猫猫恃宠而骄一下很过分吗?”

赵展磊没说话,笑了一下,他拿过一旁的东西,放进自己作战服裤子口袋里的束紧条理,插好。

纪恂被那闪亮亮的东西晃了下眼,“什么东西?”

“嗯?”

“你刚刚拿的的。”

“哦,戈匕。”赵展磊说:“圣所发的。”

“给我看下。”

赵展磊拿出才插好的匕首,走到纪恂面前给他。

匕首只有巴掌大,分量感却十足。

纪恂把手里的烧麦和牛奶给赵展磊,捏着手柄拔出匕首。

“咻”的一声。

削铁如泥的匕首见了光,锃光瓦亮的匕面,映出了纪恂的半张脸。

纪恂:“哇塞!酷!”

赵展磊说:“小心点,很锋利。”

纪恂问:“为什么你们哨兵有,我们向导没有?”

“这是哨兵遇到精神力暴走或者情绪失控时用来强制清醒神志的。”赵展磊说:“戈匕上附有精神力,划一道口子没个三五天不会好。你们向导可以给自己做屏障,还细皮嫩肉的,哪里用得上,这是给我们糙老爷们准备的。”

“哦。”纪恂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撇了下嘴随口说:“傅书行不会是用的这匕首来削苹果吧。”

赵展磊一愣,很快就否认:“不可能。”

纪恂没注意到他不太寻常的反应。

把匕首塞回鞘内要还给赵展磊,突然间又想起另一件事。

他又唰的抽出来,把匕首举到赵展磊面前,眼神充满威胁的说:“赵石头,老实交代!”

赵展磊以为他玩兴上来,配合着求饶:“好好好,只要你别杀我!我什么都交代!”

纪恂:“傅书行为什么要去堵徐源规?”

赵展磊措不及防,一下怔愣在那。

“说!”

赵展磊看纪恂乱动匕首,怕他不小心伤到,把匕首往自己这边扒拉了一下,岔开话题,“想到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纪恂:“你说不说?不说我直接捅你一下!”

赵展磊:“……”

纪恂看赵展磊想编理由,诈他,“我只是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而已。你以为,傅书行都跟我说了去堵徐源规的事,还会不告诉我理由吗?”

赵展磊心想这理由他还真不会告诉你。

纪恂:“你在想什么?”

赵展磊看向纪恂,觉得有些棘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放屁,你分明是傅书行的同伙!两面派!你这个大叛徒!!”

赵展磊喊冤,“恂恂,你这话说的可就伤人心了啊!我从来都是你这边的,跟行哥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可能是他同伙?那天放学我本来要堵那个王八蛋没错,但半路杀出个行哥,直接把徐源规推进历练林里去了。”

“嗯。然后呢?”

“等我赶过去,已经完事了。”

纪恂呵呵一笑,“你觉得我会信?”

赵展磊指了下他手里的匕首,“你干脆捅我吧,我真没骗你。”

“那你发誓。”

“我发誓。”赵展磊偷瞥纪恂一眼,举起三根手指,“我跟行哥不是一伙的,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揍完人了,我真的全程都没看到。有一句谎话,就让我这辈子打光棍,讨不到老婆!”

纪恂看赵展磊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决定信一下,收回鞘把匕首还给他。

但还一半发现不对。

纪恂立刻说:“不行,你得重新发誓。”

赵展磊:“啊?”

“你就说‘我赵展磊不知道傅书行为什么要堵徐源规,不知道傅书行为什么要打徐源规,不知道傅书行为什么要针对徐源规。如果有一句谎话……’”

“就,怎么样?”

纪恂看赵展磊:“烂几几!”

赵展磊:“……”

纪恂挑眉,甚是得意,“发吧!”

赵展磊苦着脸,“恂恂,换一个吧……这个也太歹毒了。”

“你要是没说谎,怕什么。”

“……”

纪恂说:“所以你是要交代,还是要烂……”

赵展磊连声:“我交代我交代。但你不能跟行哥说是我说的。”

纪恂大声:“那我当然不可能跟他说!我跟傅书行可是敌人!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的那种敌人!”

赵展磊:“……”

敢情都是行哥他死是吧。

纪恂催促,“快说,快说。都要到大门口了。”

赵展磊前后看看,觉得不够安全,“我们还是上飞行器再说吧。”

上了飞行器。

纪恂看赵展磊还酝酿半天,以为他在找办法拖延,踢了踢他的脚,“说啊!”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这事说来话长。”

“慢慢说。”

“那得从十年前开始说……”

纪恂:“你想烂几几是吧?”

赵展磊委屈,“纪小恂,真的得从那时候说起!”

纪恂:“十年前开始说,等到了圣所你也说不完一年,你就总结一下,长话短说!”

“哦。”

赵展磊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他吸一口气吐一口气,“傅书行他想做你哥!”

纪恂:“?”

赵展磊:“就这样。”

纪恂:“就这样?

赵展磊:“总结完,长话短说就这样。”

“我看你很想烂……”

“不不不,我跟你说。因为……”

下午的课程是屏障的有效建立。

周晓芸摸着自己的小黄鹂精神体,说:“这次好像会请来哨兵那边的导师来释放精神力,要在哨兵导师的精神力下坚持半分钟以上,屏障才算有效。”

朱丽颖说:“那还好,我们上次屏建考核好像没人不及格吧。”

周晓芸立刻冲她使眼色,摇摇头,让她别说,然后又往身后示意了一下。

朱丽颖回头,看到趴在桌上的纪恂,明白过来,吐吐舌头不再说。

上次屛建的成绩,纪恂好像是踩着及格线过的。

那还是缇娜老师说他没精神体,可以适当放宽要求。

但这次如果叫了其他哨兵导师。

还怎么放宽?

他一定过不了。

周晓芸跟朱丽颖要去上课的时候,看到纪恂睁着微红的眼还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周晓芸问:“小恂,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啊。”纪恂回过神,他坐直身子,揉了揉发红发涩的眼睛,抿唇笑了下,“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做了噩梦。”

“做噩梦是你压力太大啦。”

一旁朱丽颖说:“对,要不我们帮你向缇娜老师请假吧,下午的屛建课你就先别去上了。”

“屛建课?”纪恂站起来,说:“要上要上,哪能不上,我们走吧。”

赵展磊说——恂恂,这事归根结底还得赖我,我把你喜欢行哥的事跟行哥说了,谁想到,他觉得,咱们几个还是做兄弟比较合适。

不过话说回来,做兄弟对你俩都好。

等以后做精神力检测,行哥那么厉害,肯定是A+或者S-再不然直接就奔着S级哨兵去了。

咱们比不过啊。

你看向导跟哨兵的匹配度,差不多都隔一级,哪怕A-都还可以跟S在一起,可要是个B级或者C级,那结婚也没有用啊!你试想一下,你没办法给行哥做精神疏导,等行哥精神暴走了还会伤害到你。

总之,你俩不合适,也不可能……

“哈喽,老纪!”

纪恂回过神,看向跟自己打招呼的钱鹏,回了一句:“哈喽老钱。”

“怎么了。”钱鹏笑,看着纪恂走到自己身边来,轻轻的撞了他一下,“看你这有气无力的样子。”

纪恂没说话。

钱鹏见他没跟自己开玩笑,也收起了笑,“不舒服?”

纪恂摇头,想了想,问他说:“钱鹏,进中级圣所前都要做精神力等级评定,你觉得你会是多少?”

钱鹏:“我?起码是个C+吧。”

纪恂:“那我呢?”

钱鹏看看纪恂,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话比较不伤人。

纪恂:“你就实话实说。”

钱鹏却说:“纪恂啊,我觉得向导评级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心,内心强大才是真的强大,精神力这种都是空泛的,表面的荣誉,对我们向导而言,一定不能被表面所蒙蔽,要更注重内在修养……”

“别说废话。”

“我觉得你是E。”

纪恂:“……”

纪恂微微笑。

钱鹏在屛建室抱头逃窜:“是你自己让我说实话的啊啊啊——!”

纪恂追他,“我也没说你说实话就不打你啊!”

大橘兴冲冲的跟着纪恂一起追主人,它速度快,偶尔还能挠上一爪子。

钱鹏欲哭无泪:“大花你哪头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建立有效屏障,是向导必修的课程。

不管是初级,中级,高级,都有这一门课程。

它是一切的基础。

缇娜导师说:“屏障可以为哨兵屏蔽掉超乎常人的敏锐五感,也可以让向导抵抗躁动暴。乱的精神力用以保护自己,现如今,区域屏障还可以为觉醒者创造一个能正常生活的适宜环境……”

缇娜老师老调重弹。

纪恂没认真听。

总归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精神力高能建立更结实更长久的有效屏障,而精神力低往往只能建立一些比较薄弱的、支撑时间短的有效屏障。

精神力低怎么了?

精神力低就不是向导了?

就活该谈不上恋爱,被轻视,被嘲笑,被当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避之如蛇蝎?

纪恂迁怒,越想越愤愤不平!

想做兄弟就说啊!

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纪恂是那种不知好歹死缠烂打的人吗?

至于一天早晚的都躲着?

归根究底,不就是嫌弃他是个没精神体,精神力又低的小废物。

跟这样的小废物说“做兄弟”,恐怕都妨碍到他傅书行高贵的、第一哨兵的名声了!

但我可不是个废物。

纪恂心想:我的精神领域已经昭示了我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向导!

只是暂时珠玉蒙尘而已。

等我有了精神体,绝对可以一鸣惊人。

现在对我爱答不理,到时候让你们高攀不起!!

做兄弟?

要做兄弟是吧。

那就做。

纪恂心想,不就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么?我要是报不了这仇,我就不姓纪了!!

我跟傅书行的姓!

算了,傅书行嫌弃他,他去跟石头姓吧。

我要是报不了这仇,我以后就叫赵!纪!恂!

“诶,纪恂,纪恂。”

“嗯?”

“老师来了。”

纪恂看了导师一眼,立刻凝聚起精神力努力构建出一个屏障。

很费力。

可能是昨天没睡好的缘故,他感觉自己本来就半小桶水的精神力,都漏完了,只剩下一个桶底……

他费劲精神力建立出来的屏障还薄的可怕,真叫一个吹弹可破。

哨兵导师看纪恂白皙的小脸涨红,鼻尖冒汗,脸颊的两个小酒窝都抿出来了,显然已经用上吃奶的劲儿,他都不忍心释放精神力了,转头对纪恂身边的钱鹏说:“你屏障呢?”

“老师,我这就建立!”只见钱鹏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然后唰的一下,构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屏障包裹住了他自己。

在一旁的纪恂都被闪瞎眼了,抬起胳膊挡。

钱鹏的屏障并非华而不实,还真抵挡住了哨兵导师精神力的半分钟冲击,在第31秒破掉。

哨兵导师对钱鹏说:“还不错。”

钱鹏为了这一节课,练习了大半个月,立刻骄傲得意的挺起胸膛,生怕别人听不见似得,大声说:“谢谢导师夸奖!我以后一定继续努力!再创佳绩!!”

哨兵导师点点头,在本子上钱鹏名字前打了个勾,然后看向纪恂。

纪恂眼巴巴的咽了咽。

“……”哨兵导师就说:“你也不错。”

然后低头在纪恂名字前利落的打了个勾,走向下一组。

看哨兵导师也放水的钱鹏:“????”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纪恂,正要说话,却见纪恂满眼崇拜激动的看着自己。

纪恂激动地一把抓起钱鹏的手,“天哪,大鹏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教教我,快教教我这是怎么做到的!”

钱鹏在纪恂星星眼和吹嘘崇拜中迷失了自己。

他忘了刚刚要谴责纪恂又萌混过关,咳嗽一声,故弄玄虚的说:“还好啦,我只是二次觉醒了,精神力才暴涨的。”

**

“石头,我怀疑我也要觉醒了……”

“?”赵展磊抬手摸了一下纪恂的额头,再摸摸自己,说:“没烧啊,怎么突然开始说胡话了。”

纪恂:“我没说胡话!”

赵展磊说:“你不是已经觉醒成向导了吗?难道这是假的,你要觉醒成哨兵了?”

纪恂说:“你不懂!二次觉醒!”

赵展磊疑惑:“什么玩意儿?”

纪恂把自己从钱鹏那里打听来的统统说出来,“就是我本来精神力很低,但其实是被限制了,一旦打破那个结界,我就可以变得很强。你有没有听过打通任督二脉?”

“……”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渡劫飞升?”

“…………”

“你看吧,你都不懂。还老说我文化课不及格,我哪不及格了?我虽然是我们班的倒数第一,但我没有一门课是不及格的好吧!!”

“是是。”不都是导师放水吗?

纪恂认真的摸着下巴思索说:“我最近就在经历一系列非常奇怪的事,我觉得这些都是征兆,只要我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找到方法破解它,就能打通任督二脉,渡劫飞升。”

赵展磊问:“然后二次觉醒变成最强向导?”

纪恂:“没错!!”

纪恂说:“但是在我变成最强向导之前,我要先虫伏在傅书行身边,这样才有机会报仇。”

赵展磊:“……”那个字念zhe吧小祖宗。

纪恂眯眼瞪向赵展磊威胁:“你要是敢跟傅书行说我的计划,不等我变成最强向导,我先噶了你!”

赵展磊立刻举手发誓:“我发誓一定不说!说了我烂几几!”

纪恂点头,甚是满意。

“好了,你先回吧。”纪恂说:“我要蹲傅书行去了。”

赵展磊:“?你现在就要开始蛰,不是,要虫伏在行哥身边了吗?”

纪恂:“对。”

纪恂说:“但我这人做人光明磊落,不像他。所以我会给他提个醒的,只不过你也知道,傅书行那种骄傲自大,目空一切的哨兵……”说着说着,纪恂咬牙切齿起来,“是不会把我这种暂时没有精神体的小废物的话放心里去的!”

赵展磊看他这样,有些担心。

任督二脉渡劫飞升,一会儿武侠一会儿仙侠的,这二次觉醒,恂恂应该只是开玩笑吧?

应该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开始说胡话……吧?

纪恂手一挥,“你走吧!”

纪恂打发走赵展磊,回到哨兵楼下,给傅书行发了条消息。

【行哥,我脚崴到了,石头没等我一起回家……我现在在你们楼下,可以上去找你吗?】

发完消息,纪恂对着哨兵一楼大厅的柱子,想找个角度踢一下。

可怕痛。

怎么也没下得了狠心。

消息发出去,没人回。

纪恂想傅书行难道没看通讯器吗?

这时候,有个拉长的影子倒落在脚边,纪恂立刻回头!

傅书行竟然已经来到了楼下。

好险!

纪恂差点吓得当场蹦起来!

“行,行哥你怎么下来了……”

傅书行没回答,神色冷淡的问:“哪只脚崴了?”

“哦,这、这只。”纪恂慌乱的随手指了指右脚,然后迅速整理好心情,可怜兮兮的说:“没关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也不是以前小孩子了,扭到了还要行哥你背。”

傅书行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

“唉!”纪恂叹气,余光看着傅书行,很做作的故意提起:“说起来,我们班有个向导二次觉醒了,变得超厉害,建立的屏障连哨兵导师的精神力攻击都可以抗住半分钟。”

傅书行从口袋里拿出消肿止痛的气雾剂。

纪恂看着他还缠着绷带的手掏出气雾剂,“!!”

怎么又是药!

你口袋里怎么那么多喷雾!!

傅书行说:“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纪恂接过来弯腰装模作样的喷了两下,然后还给傅书行,再次装作不经意的说:“行哥,我感觉吧,我最近也要二次觉醒了。”

傅书行不像赵展磊,还搭理纪恂这些傻话,他说:“我训练没结束,你能走的话自己先回,不能的话,就在这等我结束。”

“我不能上去吗?”

“脚崴了你怎么上去?”

纪恂说:“没事,我很坚强的!身残志坚!!”

傅书行看他,没说话。

纪恂双手合十,朝他巴巴的请求:“拜托拜托,我好想看行行哥哥训练的样子,从来没见过……”

听到纪恂这么叫。

傅书行不由微微皱了下眉,他已经很久没听到纪恂这么叫了,但破天荒的,他又好像前不久才听过。

再看纪恂那期待和祈求的样子。

傅书行也不知道是私心还是其他,他说:“我身上都是汗,背不了,你自己扶着楼梯走吧。”

纪恂:“好的好的,完全没问题!”

耶斯!!

纪恂给自己的计划成功打个钩。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等详细了解傅书行的基本战斗力后,再好好规划暗鲨计划!

纪恂脚没真崴,装模作样的一跛一跛跟在傅书行身后。

只是。

一层楼又一层楼,上到四楼还得走去对面的副大楼。

纪恂跟在后头,心中犯嘀咕——有这么远吗?

这么远的话,傅书行怎么可能在收到消息后没两分钟就下楼了。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

才到了急训中心。

监控室里坐着个哨兵导师。

听到动静导师回头看,然后哟了一声,“哟,纪恂?”

纪恂一看,缘分啊,竟然是下午屛建课那个很好心给自己放水的哨兵导师,立刻感激的鞠躬,“老师好!”

楼德导师笑:“你跟我们书行也认识?”

“是是。”纪恂站在傅书行身边应的很爽快,两个酒窝深深,“我是行行哥哥的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楼德导师:“难怪他刚刚急匆匆的中止了训……”

傅书行打断楼德导师,说:“纪恂就麻烦老师照看一下了。”

“好说。”楼德说:“你继续吧。”

很快,纪恂就知道傅书行在训练什么了。

他竟然撕虫子!!

当绿色的虫液溅起,虫子的残肢横飞时,纪恂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拎了个垃圾桶出去大吐特吐。

然后不管楼德导师说什么也不肯再进监控室看一眼。

傅书行比预计提前了十分钟结束训练。

他很快的冲了个澡,换回常服,走出来就看到纪恂脸色苍白的、惊魂未定的蹲在走廊。

傅书行看了片刻,说:“走吧。”

纪恂听到这声音像是回过了魂,立刻站起来,快步朝傅书行走去,心有余悸的白着脸说:“行哥你怎么打虫族啊?不是飞战机吗?你不是开战斗机最厉害吗?”

傅书行没有回答,而是问:“你的脚不痛了?”

“!!!”忘了!!

“痛,还很痛,嘶——”纪恂立刻假装回一跛一跛,左脚很不良于行的样子,嘴上打补丁:“刚刚一急给忘了,结果现在好像更痛了”。

傅书行抿了下薄唇,没有提醒纪恂装错脚了。

他双手抄兜,垂着眼,低声问:“还要背吗?”

纪恂:“???”

纪恂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书行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他在耍什么阴谋?

不会故意走到半路摔我下来吧?

纪恂卡壳半秒,婉拒说:“还好,其实不……”用。

但不等纪恂说完,傅书行已经一步跨到他面前,转过身去,背对着半蹲下来,“上来。”

纪恂说:“这多不好意思。”

犹豫中俯身趴了上去,然后两只手臂立刻紧紧的搂住傅书行的脖子!唯恐他待会儿生出歹心,把自己甩下去。

傅书行脖子被勒着,也没有叫纪恂松开一点,双手托抱着他的臀和大腿往上颠了下,然后背着纪恂,沉默的走过副大楼的空中长廊,又走下楼梯。

一步,一步,平稳如常。

纪恂趴在傅书行结实温暖的背上,适应了那稳稳的步伐频率后,也就慢慢的放松警惕,松开胳膊。

圣所的楼梯是感应灯。

黑暗中明亮起来,等一阵子后又陷入黑暗。

纪恂忽然想起昨晚自己做的梦,想起漆黑的空间,傅书行那猩红着双眼、浑身滚烫,陷入情绪狂躁神志不清的样子,他心里忽然有点害怕。

纪恂不由又收起手臂搂紧了傅书行,埋头在他脖颈后,哨兵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让他情绪稍微平和下来。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纪恂从来没有真的想要傅书行出什么事。

像傅书行这么厉害的王八蛋。

纪恂想肯定会长命百岁的,等以后上了战场也肯定毫发无伤,百战百胜。

当然……

如果傅书行真的会死。

那必然是得死在他这个未来的最强向导手中!!

对!

“行行哥哥。”纪恂突然间斗志昂扬,立刻说:“明天我给你带早饭吧!”

傅书行眼里情绪微微一动。

紧接着,安静的楼梯里就响起纪恂的声音——“我给石头哥都带了,不给你带一份说不过去,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好哥哥!”

傅书行眼里又恢复平静冷漠。

他下颌咬紧。

片刻后又松开,语气又硬又冷:“随便你。”

第22章 这让纪恂十分沮丧。

“行行哥哥, 那我们这就算冰释前嫌了吧?”

傅书行不说话。

纪恂趴在他背上,心路历程拐了一百八十道弯,打好腹稿后, 他笑起来说:“兄弟哪有隔夜仇?之前真的是我太小心眼了, 一个人生你的闷气。可你看,你还是对我这么好,我脚崴了, 还背我!”

傅书行心情已然不佳, “闭嘴吧。”

纪恂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撇撇嘴, 也没那个心情去讨好傅书行了。

这时候已经走出哨兵楼。

圣所特别安静。

纪恂转头,趴在傅书行背上,看着天上的晚霞。

看着看着心情就又慢慢变得好起来了, 真漂亮啊, 一丝一丝的像是绸带叠在一起, 缀在天空最边上。

身后的纪恂不说话了, 傅书行却又开口,声音冷冷硬硬的, “你自己做。”

纪恂刚刚在走神,“啊?”

纪恂:“什么自己做?”

傅书行:“早饭。”

“可……”是我不会啊。

纪恂心想,这也太为难本未来最强向导了吧!

我什么都行,就是做不来饭啊!

傅书行:“不行?”

纪恂听傅书行那嘲讽的语气, 话到嘴边拐了弯, “可是行行哥哥你每天都很早吧?”

“你早点起,我等你。”

“……噢。”

“那就这么说好了!我早起给你做早餐, 你要等我!”纪恂可不会轻易被打倒,本来搂着傅书行脖颈的, 他伸出一只手,小指头屈着伸向傅书行,“拉钩!”

傅书行瞥一眼。

托背着纪恂的手就要腾出来一只,可指尖动半寸,又收了回去。

“幼稚。”傅书行抿唇说,然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纪恂真是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傅书行欺人太甚!

他必须得早点觉醒了,等他二次觉醒,不仅有精神体,精神力也会暴增!

到时候看傅书行还怎么继续嚣张!

在经过钱鹏的一系列解释,纪恂越发认为,自己的二次觉醒,跟每次沐浴焚香后的古怪经历有关。

只要弄明白那个,就能有很大突破!

尽管一个人去面对未知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但最强向导怎么能在这上面退缩?

所以,当晚纪恂又拿出熏香炉,开始新的一次沐浴焚香。

可是这次纪恂哪里也没去。

他只是睡了一个沉沉的好觉,一夜无眠。

第二天醒来,就像被掏空的身体被重新填满,纪恂简直精神头十足!

他一边刷牙一边拉窗帘查看敌情。

天稍亮。

对面傅书行卧室已经点起了灯。

第一哨兵,名副其实的卷!

纪恂加快速度洗漱,然后跑下楼。

开灯,进厨房。

纪恂抓了两颗鸡蛋丢进锅里煮,又找来火腿肉,番茄,然后拆了一带面包……

十几分钟后,纪恂跑出家门。

蒙蒙亮的天色下,傅书行穿着棉质的休闲T恤和长裤,肩上挎个黑色的单肩包。

他站在白色栅栏旁边,面前亮着一个浅蓝色的光子屏幕,看到纪恂后,傅书行五指轻轻一抓,屏幕就消失不见了。

纪恂大步跑到他面前,问:“那是什么?”

傅书行:“小孩子不用懂。”

“?”你小子别太过分,我们是同龄人好吗?!纪恂磨了磨牙,忍!

“早饭?”

“在这在这!”纪恂立刻抬手给傅书行看。

傅书行看纪恂一眼,再看他手里的早餐。

一份热乎乎的,除了面包片有点厚薄不均以外,配料非常丰盛、完美的三明治。

以及,两个壳煮裂开的鸡蛋。

“我试了一下,三明治果然有手就行!”

傅书行无情拆穿:“这是纪伯母做的吧。”

纪恂说:“这个面包片是我切的!”

傅书行冷嗤,“看出来了。”

纪恂觉得他这态度很有问题,撇了撇嘴,不太服气的辩了一句说:“今天是因为我妈妈起太早了,本来我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的。”

傅书行看着纪恂气鼓鼓的样子,把手抄进了兜里。

打住,没有再说什么。

纪恂把三明治递给他,“看在面包片是我切的份上,你就趁热吃掉吧!”

傅书行接过,视线却又看向纪恂还拿在手里的蛋。

那两颗蛋在煮的时候显然没掌握好火候。

白水煮蛋也有讲究,水煮开后需要关小火,不然剧烈沸腾的水会让蛋不断跟锅底碰撞,导致蛋壳震裂,漏出来少量鸡蛋液。

这时,不远处打着哈欠走来一个人。

赵展磊老远就抱怨:“恂恂,为什么今天要起这么早……”

纪恂看到赵展磊来了,几步跑过去,把手里的热鸡蛋往他手里一塞,“给你的!”

“哇!!”赵展磊很是受宠若惊,但紧接着就感觉周围的气压不对。

他抬头看,吓一大跳。

嚯!刚刚视野盲区,没瞧见站在白栅栏旁边的傅书行,现在,真……

赵展磊头皮发紧,要对纪恂说这蛋我还是不吃了。

余光却瞥见傅书行手里拿的。

于是话到嘴边,不由就变成了不满——“恂恂!为什么行哥他是三明治,我就是两个鸡蛋?你这偏心偏的也太明显了吧!!”

“来不及了。”纪恂说:“我自己都还没吃呢。”

“来不及?你赶时间吗?”

“行哥赶时间。”

赵展磊一噎。

这时,傅书行已经从傅家门口走出来,走到两人边上。

“喜欢吃三明治?”傅书行说。

赵展磊哪里敢虎口夺食,连忙摇头,“不想吃不想吃。”

“我也不想吃。”傅书行说着把三明治丢到赵展磊手里,再把赵展磊手里的两个水煮蛋拿走,率先走到前面去,“纪恂。”

“哎!”

“剥蛋。”

纪恂:“……”

你自己没手吗!!

纪恂愤愤的对着傅书行背影呲牙咧嘴,但很快就跑上前去,像小弟一样殷勤的说:“好的好的。但是行哥,这两个蛋没煮好。”

傅书行不说话。

纪恂于是暗骂他一句真难伺候,然后把蛋壳敲碎,一点点剥开,再递还给傅书行,笑脸相迎:“好了好了,行哥您吃!”

傅书行拿过。

被傅书行和纪恂落下的赵展磊腿长步子大,也很快跟上。

纪恂转头,看到赵展磊解开了装三明治的袋口,捏着张嘴就要咬,抬手一把就抢过来。

咬了个空的赵展磊不敢置信的看纪恂:“???”

纪恂说:“我都还没吃呢,你怎么能在我这抢东西吃?”

赵展磊说:“行哥给我的!”

“我给行哥的!”纪恂瞪他,“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说过什么?”

赵展磊:“……”

走在前面的傅书行下颌紧了紧,语气有些不耐的说:“要晚了。”

“哦哦,马上!”纪恂拿胳膊肘怼了一下赵展磊,“都怪你,快点!”

说完追傅书行去了。

赵展磊委屈,也抬脚跟上。

之后的几天。

纪恂为了不让傅书行有机会挑刺,特意进厨房学了“有手就行”的三明治。

后来纪恂还发现一个非常省力的办法。

——提前一天把配料切好,第二天起来按顺序放到锅子里煎。

非常完美!

蛰伏到傅书行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

但二次觉醒的事却遇到了瓶颈。

纪恂每天晚上都沐浴焚香,也很努力的放空和冥想了,可自己的精神领域再也没进去过,那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的恐怖景象也再没看到过,甚至都不怎么做梦了。

傅书行精神暴走的模样也在脑海中逐渐模糊。

就这样。

月底,高叔叔跟傅叔叔得胜回来了。

没能在庆功宴之前搞出精神体,二次觉醒的事也没有眉目。

这让纪恂十分沮丧。

纪母一手拿着一套小西服在儿子面前比来比去,看看不太满意,又挂回去,重新挑了两套,再一一比对。

“恂恂,你喜欢哪套?这套宝蓝色的怎么样?”

纪恂闷闷不乐的低头看。

以前不懂,因为可以在庆功宴上吃到好吃的,还可以交到新朋友、看到各种各样的精神体,所以很开心很喜欢参加。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个高龄却还没精神体的向导,在那种优秀觉醒者众多的场合里只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废物而已,哪还开心得起来?

纪父的新袖扣找不到了,过来问纪母。

瞧见她又在打扮儿子,说:“差不多得了,只是去吃个饭,又不是相亲。”

“你懂什么。”纪母回头就瞪了纪父一眼,“这次打赢是几个区联合作战,10区11区和13区都会来很多人,到时候也有很多跟恂恂同龄的向导哨兵,以后要进同个中级圣所的,现在能留个好印象就留个好印象。你又来干嘛?”

纪父说不过妻子,只好道:“上次生日你送我的那对星石袖扣放哪了?”

纪母哼了一声,“只是去吃个饭,又不是相亲,你还戴袖扣干什么?就这样穿吧!”

纪父:“……”

纪母看回儿子,换上一脸笑盈盈:“怎么样恂恂,喜不喜欢?”

纪恂垂着眼,应声:“嗯。”

“那就这套啦!妈妈再去帮你配个胸针。”

纪父:“…………”

第23章 二更。“我也还没有精神体。”

庆功宴基本都在12区的首都中心, 星际大酒店举办。

纪恂从小到大来很多次了。

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规模。

远远的,还没到,就能看到金碧辉煌、高耸入云的大酒店前的空域上, 悬停着点点警灯。

那起码得有几百上千架飞行器。

纪恂心想, 也不算坏事。

人多了大家就没功夫注意到他了。

爸爸妈妈应酬他们的,他拿点吃的东西找个角落坐一晚就好。

赵展磊跟以前一样在门口等着。

哨兵体格好,皮肤健康, 天天训练, 个子高高大大的,穿起西装来有模有样。

向导不一样。

都是不晒太阳不出汗的课程, 细皮嫩肉,半大的孩子似得。

所以赵展磊看到纪恂一身宝蓝色西装出场时,笑着夸:“哇, 富家小公子啊, 这么靓!”

纪恂一听到“傅”就应激, “什么傅, 我姓赵都不姓傅!!”

赵展磊刚想说好啊,那你跟我姓。

结果让今晚宴会主人听见, 先开了口。

——“小恂,书行欺负你了?怎么现在长大了都不愿意嫁进我们家了。”

纪恂立刻看过去,说话的是高明远,但他视线一移, 注意力放在了高叔叔身侧的傅书行身上。

傅书行穿着黑色的燕尾服,

帅气的脸上表情冷淡,不苟言笑, 看上去就像一块一移动的冰山。

和他爸高明远友善和煦的态度截然相反。

纪恂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老实乖巧的向高明远问好:“高叔叔好。谢谢高叔叔跟傅叔叔又帮我们把敌人打跑了。”

“哈哈哈, 还是小恂会说话。”高明远笑,先摸了摸纪恂的脸,然后去跟纪父、纪母分别拥抱,道:“纪哥,嫂子,我们进去里面。”

大人们走在前面。

小孩跟后头

纪恂有点担心刚刚那句话让原本很顺利的“蛰伏计划”竹篮打水,就想办法向傅书行解释:“行哥……我刚刚那话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石头误会。”

“没事。”傅书行斜看他一眼,淡声说:“反正你也不可能姓傅。”

“……是嚯。”纪恂面上保持微笑,暗中磨了磨牙。

星际酒店不单为觉醒者开放,所以一楼管的很是严格。

等搭乘电梯抵达高楼层,纪恂就能看到精神体了。

庆功宴,场面热闹又喜庆,大人们的精神体都以非常和谐的方式相处,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差不多就是自己管自己玩,很少会像喜欢应酬寒暄的主人一样凑做一堆玩闹。

傅书行是今晚的半个主人,他把纪恂和赵展磊带到宴会中心后,有人找他,他便也站住跟那人交谈起来。

这种场面,赵展磊也不能一直跟纪恂待一块,很快被父母叫走应酬。

纪恂踢了踢脚尖,突然说:“行行哥哥,那我去那边坐着了。”

傅书行看向他,颔首。

纪恂一走。

跟傅书行说话的哨兵就立刻问:“那个小向导是谁?”

傅书行说:“我弟。”

“你还有弟弟啊。”哨兵很感兴趣,“几岁了?”

傅书行没回答,只说:“还很小。”

纪恂一个人拐到自助餐台前,拿盘子取食物。

他喜欢吃甜食,还有在家里妈妈不怎么让他吃的油炸食品,鱼子也喜欢吃,他舀了两勺,然后打开不锈钢保温餐盖,夹起一块刚煎好的牛排。

这时有人说:“请问,你要蛋黄酱吗?”

纪恂转头看去,是个很绅士的男生,个子比自己高一点点,有双温柔漂亮的碧蓝色眼眸,很面生,穿着星际圣所的制服,应该也是个向导。

纪恂没有让对方尴尬冷场,把手中盘子递过去,笑起两个酒窝,“正好想要,谢谢你啦!”

男生将舀起的蛋黄酱淋到他牛排旁边,带一分拘谨说:“不用谢。”

纪恂看到他盘子上也已经选了不少食物,本来想邀请他一起去角落吃,但又想起自己今晚是要躲清静避着人的,就犹豫了两秒。

而这两秒里,足够对方问:“请问你是本区人吗?”

纪恂点头,“是啊。”

“我叫柏唤辰。你可以带着我么?”男生有些内向,他说:“我看你人很好。”

刚刚纪恂取食物的过程中,分别帮过三四个小朋友拿餐具、取蛋挞,替一个向导小姑娘做了巧克力喷泉,还为两位大人指了路。

一看就是热心的,性格很好的人。

“可以是可以。”纪恂又说:“但我今晚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吃东西。你如果想认识宴会主人的话,喏,他们在那。那个在跟三个人说话的就是傅书行,白熊元帅的儿子。”

柏唤辰看过去,目光在傅书行身上停留了有五六秒钟,然后他收回视线,看向纪恂说:“我跟着你。”

纪恂还以为他改主意了呢,见状很爽快的应下:“行,跟我来!”

纪恂熟悉宴会厅,七拐八拐的把柏唤辰带到了位置好,能看到夜景,又十分清净的角落卡座。

“我叫纪恂。”纪恂说:“你是哪里人?”

“星航10区的。”

“难怪,你们圣所的制服真好看!”

柏唤辰笑,有一丝窘迫,“谢谢。”

这种私人场合,如果有礼服,谁也不会穿着圣所的制服来。

可面前的小向导直爽,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纪恂把餐盘放下来,又把宝蓝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放在一旁,挽起白衬衫的袖子,说:“这种场面啊,我们向导只管吃就好了,跟哨兵不一样,他们都得忙着扩展人脉。”

柏唤辰微微一怔。

破天荒低下头去没说话。

“对了,你的姓是哪个‘bai’?”

“木白。”

“噢噢。”纪恂说:“好听!我叫纪恂,恂就是恭敬谨慎意思的那个,竖心旁。”

柏唤辰就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谢谢!”纪恂笑盈盈,拿起刀叉切牛排,切一小块,沾一点酱,直接就塞嘴里,反正外套脱了,可以敞开来吃。

吃到中途的时候,有一只小波斯猫精神体跑到纪恂脚边,蹭了蹭他,喵喵叫着。

纪恂低头看,然后问对面的柏唤辰,“是你的精神体吗?”

“不是。”

纪恂也不认识,左右看看,没看到它的主人,就从餐盘里戳了半块花椰菜给它,“你能吃吗小家伙。”

小波斯猫嗅了嗅绿油油的花椰菜,没吃,甩着毛茸茸的长尾巴,继续冲纪恂喵喵奶叫。

纪恂放下筷子,抱起它来,让它选自己盘子里的,“你想要哪个?”

这时,一个小女生跑过来,面红耳赤的说:“对、对不起,我没看住小波,让它乱跑了。”

“没关系。”纪恂笑,把小猫抱还给她,“我还以为它饿了想吃东西,还好它不像将军,给什么吃什么。”

女生红着脸,抱过小猫后问:“将军是谁?”

“孟加拉白虎,也是一只精神体。”

“可是精神体不需要吃东西的呀!”

纪恂笑说:“谁知道呢,它就很喜欢吃,还喜欢卖萌,跟它主人一点不像。”

女生被逗笑起来,跟纪恂小声道过谢后就离开了。

纪恂心想好多精神体都是猫科啊,真可爱。

他重新拿起餐具。

对面的柏唤辰突然问:“你的精神体是什么?”

“啊?”纪恂倒没想到快吃完了,对方能想起问这个,不过他也没打算隐瞒,说:“我暂时还没有。”

柏唤辰一愣,“冒昧问,你几岁了?”

“十二岁。”纪恂毫不在乎,说:“我知道这个年纪没精神体很奇怪,但你知不知道一句话?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苦……嗐,反正就是让一个人困难重重,又饿又累,还要考验他内心坚不坚定,最后才把艰巨任务交给他。”

柏唤辰看他绞尽脑汁背不上的可爱样子,忍不住温柔一笑。

“你笑什么!”纪恂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立刻说:“我可没吹牛,我马上就要二次觉醒了,到时候我会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精神体的,谁也不能看不起我!”

“有朋友看不起你吗?”

“有一个。”纪恂说起傅书行,危险的眯起眼,“所以等我有了精神体,我第一个就要鲨掉他!”

柏唤辰怔住,这话好凶,可是小向导那顾盼间眉眼里的朝气,分明让他看起来更可爱,不仅不吓人,反而让人觉得他只是开玩笑从而心生喜欢。

柏唤辰说:“只一个还好,如果所有人都看不起你,你会很难过。”

“难过什么!”纪恂撇了撇嘴,表现的很不在意,十分雄心壮志的说:“现在他们对我爱答不理,我以后让他们高攀不起!一个个的,统统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以后可是最强向导!”

柏唤辰笑起来,没有解释这个“难过”并不是心情。

新朋友笑起来,眼睛里像放着一片湛蓝的晴空。

纪恂看着这双眼,迟钝的觉得自己好像说太多了,矜持的收敛了一点,礼貌反问:“那你的精神体呢?是什么?”

柏唤辰神色暗了暗,但很快也说:“我也还没有精神体。”

“哇!!”纪恂刚刚还说要收敛,一听这话,完全收不住了,激动地:“真的假的?你也没有吗?你多大了?”

“我马上十一岁。”

“呃……”纪恂挠挠额头,“这么小啊,可你看起来比我还大一点。”

柏唤辰动了动唇想解释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微笑着说:“可能我比较早熟。”

“是吧。”纪恂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又笑起来,酒窝深深,“真好,有个志同道合的了,我们留个通讯吧,等我有了精神体,一定告诉你,你也是噢!”

“好。”

通讯号才交换,赵展磊就找来了。

“怎么躲这里来了,叔叔阿姨找你半天。”

“找我干嘛?”

赵展磊:“那我不知道,快,把外套穿回去。”

“有点吃太饱了,穿不上。”纪恂不乐意去应酬,但还是伸手拿起西装,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柏唤辰竟然没怎么吃,餐盘上的食物几乎没动过。

可也只一瞬的疑惑,他就拿起西装穿上,跟着赵展磊走了。

走之前,他跟柏唤辰挥手拜拜。

柏唤辰只是颔首,随即意识到什么,站起身来,有几分生疏的也抬起手跟他挥别。

走开几米后,赵展磊才回头看了眼仍站在卡座前看向这边的蓝眼哨兵,问纪恂:“你怎么跟他混一起了?”

“嗯?”纪恂诧异的看他:“你认识的人吗?”

赵展磊也是刚刚宴会上听别人提起过,只不过这么一眼,也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位,就摇了下头,“不认识。”

第24章 “我知道你从小喜欢小恂,但也……”

——“什么不认识?”

赵展磊抬头看到傅书行, 有些意外,“行哥,你怎么来了?”

傅书行双手抄进西裤兜里, 姿势随意, 他说:“我爸他们转场了,让我先把这个送回家。”

说“这个”的时候,他下巴朝纪恂抬了一下。

赵展磊疑惑:“诶?可是纪阿姨刚刚还让我找纪恂过去。”

傅书行说:“我爸刚叫上纪伯父他们一起走的, 纪伯母也在。”

“是嘛。”赵展磊虽然觉得奇怪, 但也觉得傅书行不可能会在这上面说谎骗人,就说:“那行, 我也跟你们一起回了。”

“不行,你爸妈找你。”

“啊……?”赵展磊立刻苦起个脸,“还没完啊?那我先过去了, 恂恂你跟行哥你们先回吧。”

纪恂:“嗯。”

赵展磊走了。

傅书行站在纪恂面前, 朝刚刚两人走来的方向看去。

那个蓝眼小孩哨兵已经离开了。

“走吧。”傅书行说。

纪恂跟在了傅书行后头, 想起刚刚傅书行说送自己时的态度, 有点气,说:“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可以。”

傅书行顿时站住, “那你自己回去吧。”

纪恂:“……”

纪恂:“我开玩笑的!!”

纪恂连忙去抱傅书行的手臂,生怕他真就转身走了,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多嘴说那句,明知道傅书行现在是个什么狗德行。

纪恂赔笑, 说:“还是行行哥哥送我吧, 我怕黑。”

傅书行看纪恂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

晚上飞行器是傅书行自己开。

纪恂趴在窗舷上, 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他突然说:“行哥, 我听说进中级圣所要进行精神力检测,到时候根据等级来筛选分配班级。”

“现在不也这样?”

“现在还好吧,感觉挺公平的。”纪恂回头,“行哥,到时候如果你检测成了S级哨兵,我成了E级向导,怎么办啊?”

“你想问什么?”

“就是,行行哥哥你还罩着我吗?”

“你少叫一句行行哥哥,我就还罩着你。”

纪恂:“……”

纪恂暗暗腹诽一顿,然后又开口说:“听说中级圣所很大,觉醒者生源是几个区合并在一起的,距离也远,到时候上学放学肯定没现在这么方便了,那怎么办,我们要住在圣所里吗?”

“不是我们,是你。”

纪恂:“??为什么?”

傅书行说:“我跟石头上军校,不会进圣所。”

纪恂:“啊??”

那我的复仇大计怎么办?!!

纪恂想也不想的立刻说:“那我也上军校!”

傅书行无情嘲讽:“你?你去军校干嘛,去表演怎么看到虫子秒吐吗?”

纪恂:“……”

“离子枪扛得动吗?精神力那么低,有些虫族会发射辐射波,你连基本自我保护能力都没有。”傅书行难得说这么多话:“去干嘛,当炮灰?”

纪恂生气了,“你就是看不起我!”

傅书行:“是。”

傅书行说:“所以你老老实实的进圣所,学习完毕业,然后找份工作,找个哨兵。”

“不!!”纪恂大声说:“我就要去军校!!!”

傅书行转头看他,“为什么?”

纪恂说的无私伟大慷慨激昂——“我要像高叔叔那样,保卫帝国!保卫人民!保护我们的星域安全!为联邦政府的永久和平做出一份贡献!!”

傅书行:“……”

傅书行说:“洗洗睡吧,伯母都已经在给你物色合适的哨兵了。”

纪恂大惊失色:“什么?怎么可能?!”

傅书行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了片刻,才又说:“刚刚她让赵展磊去找你,就是要给你介绍同龄哨兵认识。我怕你闹起来,砸了我爸的场子,就提前把你拉出来了。”

纪恂说:“太过分了!”

傅书行把着方向舵的手不由握紧。

他正打算说如果你想,我现在可以送你回去,估计人还没走。

就先听到纪恂说——“那种普普通通的小哨兵怎么可能配得上我?等我觉醒了!我可是要当所有人都仰望的最强向导的!强者,注定要注孤身!我才不要找对象!”

傅书行握紧的手松了松,神色也松散下来,嗤笑,“最强向导?你先治治你的中二病吧。”

纪恂不服气,“不是所有人像你一样是天赋型选手,一生下来就很厉害的。”

傅书行:“那你是哪种?后天努力型?后天也没见你努力。”

纪恂说:“我是觉醒型选手!要机遇的!!”

傅书行被他那幼稚的一本正经逗笑了。

纪恂看他笑,耳根子热热的,支着下巴又扭头看向窗外。

他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说:“我真是个很厉害的向导,我还救过你呢。”

傅书行脸上笑容一滞,“你说什么?”

纪恂立刻含糊过去:“没什么。”

傅书行沉声:“你说了。”

“没有。”纪恂知道说了傅书行肯定会取笑自己,打死也不说,“我说你少看不起我了,等我以后变强,你说不定还要我救你呢!!”

傅书行见纪恂不打算说实话,抿紧薄唇。

他拨下按键,加快了飞行器的速度。

十分钟后。

飞行器在大院前停下。

纪恂下了,他看傅书行还没下飞行器,问:“行哥你还有事吗?”

“你先回。”

“好吧。”

政府小区灯光明亮,大门口还有哨兵站岗,十分安全。

纪恂走进,一回头就看到飞行器的影子远去。

傅书行好像是有急事。

那他也有急事!

纪恂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一个法子不成,还有别的办法。

玄学的办法要继续用,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他必须得做两手准备。

两年以后是去中级圣所还是去军校不着急,急的是离期末只剩两个月时间,两个月后,傅书行就要跟高叔叔和傅叔叔去战场打仗了!

等打完回来,那就是经历了质变。

他跟傅书行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别说打不打得过,万一傅书行死在战场上,那他不是没办法报仇了?

纪恂边想边快速走到家门口,推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身礼服,身上没带钥匙。

纪恂:“……”

傅书行回来飞了小二十分钟,飞回酒店却只用了八分钟。

高明远看到他,问:“书行,见到小恂没有?”

“我看他有点累,先送他回家了。”傅书行一语带过,然后沉声说:“爸,我有件事想问你。”

高明远还从来没看到过儿子这样子,屏退了周围跟着的哨兵,带他进了休息室,随手建立了个屏障,然后再看他,“什么事?”

傅书行开门见山的问:“纪恂精神力低,他不能进入我精神领域吧?”

高明远以为傅书行在计较自己在酒店门口说的那句话,说:“爸爸知道小恂跟你的差距,晚上说的话只是开玩笑,大家心里都清楚。”

傅书行却不是要问这个,他说:“但他进过我的精神领域。”

高明远愣了下,随即否认:“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傅书行说:“但之前将军被我关在精神领域里,纪恂就曾经听到过将军的叫声。而前不久……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高明远说:“小恂现在连物化精神体的精神力都没有,怎么可能进入你的精神领域?他的精神触须还没碰到你,就先被你的精神力冲散了。”

“那……”傅书行眉头皱着,“如果不是通过精神触须呢?”

不是精神触须,那就是肢体接触。

但高明远清楚自己儿子有分寸,话里的意思指的必然不是这个,“比如?”

傅书行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他也是求证,说:“比如,做梦。”

纪恂睡着了。

他靠在自己家的大门,身上披着宝蓝色的外套,在凉风习习中陷入睡梦。

梦里忽冷忽热。

环境温度似乎很不稳定。

纪恂在一望无际的空间里走了一会儿后,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他立刻把自己上下摸了个遍,然后确定——这绝对不是在做梦!

他又来到了自己的精神领域里?

这次触发的契机是什么?

距离上次念咒语进入精神领域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之后怎么努力都没有再成功过。

而今晚什么也没做,就进来了。

这样的偶然性,是不是代表二者其实并没有关联?

纪恂边想边走,忽然间,好像听见了水声,他环顾四周什么都没看到,只有白雾蒙蒙,最后他低头,这一低头,就发现了脚底下是水面,说是水面,更像是镜面。

里面映着另一个自己。

纪恂立刻蹲下来好奇的看。

镜的那头的确有另一个自己,但看上去年纪大了很多,像已经成年了。

那个成年纪恂正在吃水果,看周遭,装修和摆设都很熟悉,应该是他,现实中的卧室。

镜子里的世界没有声音。

纪恂看到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他定睛仔细看。

想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可镜面突然像水面一样泛起波光粼粼,纪恂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个身形很高大的人,脸很模糊,但好像很眼熟。

成年纪恂冲来人笑,又开口叫了一声什么,然后那个人就搂住了成年纪恂的腰,低头亲了他一下。

亲了一下?!

我的天!纪恂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好一会儿后,心脏还是出奇的快,纪恂偷偷摸摸的分开两根手指头去看。

两人好像只亲一下就分开了,不过画面还是抖动了下。

抖动到卧室的另外一个角落。

一条粗粗长长的、黑白相间的、十分眼熟的尾巴慢条斯理的扫过……

纪恂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那尾巴是……

是将军?!

纪恂震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我的天哪!!

傅书行今晚不过是说了一句他妈妈已经在帮他物色哨兵了,他竟然就在自己的精神领域里构建了这样的画面?还把那个哨兵想象成了傅书行?

纪恂不敢置信,想一巴掌打醒自己!

辣眼睛!

自己在内心深处构建的精神领域是疯了吗?!

但是,这是纪恂近半个多月来,第一次进入精神领域。

他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

纪恂努力扒拉开镜子上的流水,想要看清楚一点。

那间卧室构建还原的很细节。

仔细看,遵循现实又有其他改动,比如桌上两人的合照相框,床也换成了双人大床,柜子上放着的傅书行小时候得奖的奖杯。

纪恂心拔凉,“……”

竟然真是傅书行。

纪恂心砰咚砰咚直跳,不行不行,这样不行,死路一条。

才这样想,原本凉风习习的舒适环境骤然一变!

变成了烈日当空,空气被炙烤的扭曲。

纪恂愣了愣,下意识又低头去看镜子那头的世界。

果然,也变了。

但变得不是别的,而是那个开门的哨兵。

不是傅书行,对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呃……”认出了镜子里的人是谁后,纪恂表情讷讷,“我竟然还想搞向向恋吗?因为柏唤辰也没精神体,就这么臆想,不太好吧?他还是个十岁大的小孩啊。”

话音才落下,镜面的内容开始被剧烈的阳光炙烤的融化,越来越模糊。

画面里,成年纪恂正对人笑,而来人也伸手搂过成年纪恂。

融化的画面,让纪恂看得也有点头晕。

他本能的做了些什么,好像是试图抵抗这种不正常的融化。

但僵持了不到两秒,他就失败了。

像是蜡像,画面全部消失。

纪恂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还没站稳,整个空间开始地动山摇,镜子那头的世界也轰然碎裂破碎成一片一片的。

人不见了,卧室不见了,水不见了,镜子不见了,整个空间都不见了。

又变成了漆黑。

纪恂像是失重浮在这样的漆黑中央,然后,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说——“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小恂,但也不能编出这样荒唐的说法。没有人可以通过梦境……”

好熟悉。

纪恂想:这好像是高叔叔的声音……

他看不见,想顺着声音找过去,但才动了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半梦半醒间,纪恂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他睁开眼,看到两个人影。

纪母着着急急跑近:“哎哟恂恂,你怎么就坐在这!打你通讯也不接!”

“妈妈。”纪恂摸了下额头,还有那种天旋地转,天崩地裂的错觉。

“纪母担心:没事吧?”

“困。”纪恂含糊的说。

纪父:“赶紧带孩子进屋睡觉。”

纪恂非常困,又或者说是非常累。

他回到卧室带上门,都没有脱掉衣服,就昏昏沉沉倒在了床上。

第25章 可刚刚分明好像碰到个什么又软乎又热乎的东西。

迷迷糊糊中, 纪恂发起了高热。

他感觉自己被丢进油锅,每一寸皮肤都被炸的噼里啪啦响。

他痛苦的翻滚着嘤咛。

声音很轻很轻,但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大半个晚上。

后来意识好像清醒了, 纪恂却没办法睁开眼, 他似乎穿过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如同锋利的刀剑,他迫不得已缩成一团躲着, 然后就又模糊不清的听到了一些谈话——“……不可能的事。迄今为止, 没有谁能通过做梦进入别人精神领域,我也不能。”

“啊。”纪恂突然痛得喘不过气, 他紧紧抓着枕头的手指痉挛成青白色。

汗水瞬间湿了他的额头。

“妈妈。”纪恂没法醒过来,他在一直下坠,嘴唇动了动, 发出气声, 一声声害怕的求救:“妈妈……”

楼上纪母睡梦中突然惊醒, 撑坐起来!

纪父一起醒过来, 先帮她打开了灯,问:“怎么了?”

纪母没说话, 直接掀开被子,外套也没拿鞋子也不穿,匆忙的下床就跑出卧室。

纪父见状立刻跟上她。

纪母来到二楼轻轻打开了儿子的卧室房间。

房间里很安静。

以至于那低低的、急促的呼吸声胡月柏听得清清楚楚,她立刻打开灯。

纪父紧随其后。

纪母去握住儿子颤抖痉挛的手, 一握脸色就变了, “怎么会这样?”

纪父急问:“怎么了?”

“恂恂他精神力全部耗完了。”胡月柏说着,反手推丈夫出去, “你先去外面等。”

浅棕色的垂耳兔凭空跳出,迅速蜷窝到纪恂汗淋淋的脖颈处。

纪父边大步往外走, 边回头问:“要不要我去叫明远过来看看?”

纪母说:“先不用。”

纪父在外面焦急的等了二十分钟,到最后忍不住,去书房抽屉角落摸了盒烟出来点了一支。

他们觉醒者最可怕的状况就是陷入深井。

哨兵情绪暴动,向导精神力耗尽。

这是极其危险的事。

虽然纪恂就算精神力耗尽,时间也还短,不会有太大问题,但问题是——他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向导,连精神体都还没有,怎么可能会突然有这种程度的损耗?!

纪母的精神触须进入纪恂的精神领域时,才发现儿子不仅仅是精神力耗尽,而是成倍的透支了精神力!

透支的精神力哪里来的?

她眉心皱起,心中不由不安起来。

做完精神疏导,噩梦连连的纪恂终于平静下来,疲倦的沉沉入睡。

纪母帮儿子脱掉礼服外套,又拿热毛巾帮他擦掉脸上的冷汗。

小垂耳兔还紧紧一团窝在纪恂的脖颈处。

这个时候,精神体的安抚作用要大于疏导了。

但纪母并没有收回灰球。

走出卧室,纪母闻到了烟味。

她去到书房。

纪父立刻抬手挥散面前的烟雾,反手把烟摁了想藏起来。

纪母说:“行了,别藏了。”

纪父讪讪,快步去打开窗户散烟,再回头问妻子:“小恂没事了?”

“嗯。”纪母眉头沉着,说:“这事我明天一早得去问问明远。”

纪父:“也是,好好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突然耗尽精神力。”

“不只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

“他似乎从哪里借了精神力来。”纪母心事重重的样子,说:“恂恂有多少精神力我再清楚不过,但今晚的消耗,远大于他拥有的。事实上,我以为他已经耗尽了,但给他做精神疏导的时候发现,他还留了一丝,尽管非常少,不过一直支撑着没让他陷入神游。”

“你怀疑有人做了什么?”

“不清楚,也可能今晚恂恂遇到了什么,等明天醒来问问他,然后再去找明远。先回去睡觉吧。”

“嗯。我去看一眼儿子。”

纪父没开灯,轻无声息的走到卧室。

纪恂睡得沉沉,呼吸匀称。

一旁的垂耳兔却看上去是吓坏了,三瓣小嘴一直轻轻的亲着纪恂的脸,给他输精神力。

纪父把小兔子握起来,摸着它的背安抚,低声说:“他没事了。”

垂耳兔委屈的亲了亲纪父的手腕,然后很快的在他手掌心上消失不见。

纪父再看儿子,见他睡得很熟,就弯腰帮他掖了掖被子。

然后稍稍放心的离开,跟纪母一起上楼。

阳光落在眼皮上。

躺在床上的纪恂眼珠转动,他想动一下四肢,谁知浑身酸得像灌了铅!

他清清嗓子,发现喉咙也干的像几年没沾过水。

纪恂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发觉不适,眯着眼下床想喝水,结果又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摔在地上。

“咚”的一声,不可谓不响。

楼下的纪母都吓一跳,大声喊问:“恂恂,你没事吧?”

“没事妈!”纪恂也大声回,只不过声音哑哑的,他揉了下眼睛,回头看刚刚绊自己的东西。

什么也没看见。

可刚刚分明好像碰到个什么又软乎又热乎的东西。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纪恂给自己倒水,顿顿顿喝下大半桶,再看窗外,这一看,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没咽下去的最后一口水立刻“噗——”的喷了出去!

“我的天现在几点了!!!”

没去上学!!

石头和傅书行怎么都没来叫他?

纪恂连忙去翻箱倒柜找衣服。

这时候纪母已经上楼,在外面敲了下门,“恂恂,妈妈进来了?”

纪恂头也不回:“好~!”

纪母一进房间,就看到纪恂反手把衬衫脱下来丢到床上,再套上一件棉质T恤。

瘦瘦白白的小身板子,竟然能看到一点点腹肌的轮廓。

纪母笑说:“我们恂恂身材这么好了。”

纪恂一点儿不害羞,得意洋洋的说:“那是!我们向导体能课要跑圈,我从来都是第一个跑完的!”

纪母:“这么厉害。”

纪恂虽然开心,但很快就说:“妈,你今天怎么没叫我?太阳都这么大了,现在几点了?”

“十点多了。”

纪恂顿时一脸天塌下来那样惊恐,“那上午的课不是都要上完了?!”

相比儿子的震惊,纪母显得心平气和,还带笑,说:“你还差那么一节课啊?上午先不去圣所了,等你穿好衣服下来吃点东西,吃过后我们去高叔叔那。”

纪恂疑惑:“高叔叔怎么了吗?”

纪母心想不是高叔叔他怎么了,是你怎么了。

“没事,就聊聊天。”

纪恂看着她心里犯嘀咕,这一看就就不是“没事”的样子啊。

很快,纪恂就证实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因为看到了他爸坐在楼下。

纪恂惊讶:“爸,你怎么没去上班??”

纪父折起报纸收好,说:“请假了。”

纪恂:“?!!!”这还是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全年无休为联邦政府贡献自己所有力量的爸爸吗?!!

看来今天的事不小。

纪恂走到餐桌前坐下,心中惴惴。

纪父折起报纸却不说话,把这事交给妻子来谈。

纪母神色温柔的开口问儿子:“恂恂,昨晚高叔叔和傅叔叔的庆功宴上,你有见过什么陌生人吗?”

“有啊。”纪恂吃着包子,含糊说:“除了石头跟行哥,其他全是陌生人!”

纪母一顿,问:“都有哪些,还记得吗?”

“唔,我想想啊……几个让我帮拿勺子和蛋挞的小朋友,一个我帮她做巧克力喷泉的女生向导,还有两个问洗手间在哪的叔叔阿姨。差不多就这样了,哦对了!”

纪父纪母双双紧张的看他。

纪恂补充:“还有一只小波斯猫。”

纪母愣,“波斯猫?”

“是的啊。”纪恂说:“在我和柏唤辰吃东西聊天的时候,那只小猫精神体突然跑过来冲我喵喵叫,我还以为它也想吃东西呢。”

“柏唤辰?”听到这个名字,纪母心微沉了沉,“恂恂,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10区来的嘛,一个人没有伴,就说跟我一起吃东西。”

“就这样?”

“是啊。”纪恂看妈妈态度奇怪,问:“柏唤辰他怎么了?”

纪母说:“没事。”

“肯定有事。”纪恂撇了下嘴,说:“你们是不是也知道他没有精神体?”

纪父:“你知道?”

“当然了,他都跟我说了!”如果是这事,那纪恂可就不紧张了,他说:“我就知道,你们大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还没有精神体的小孩,可你们不要小瞧我们。我觉得我昨晚已经经历蜕变了!!”

纪母听儿子的话惊心肉跳,“什么蜕变?你昨晚遇到什么了?”

“不知道啊。”纪恂是真不知道,说:“反正我现在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可能这就是二次觉醒的征兆吧。”

纪父纪母彻底懵了,异口同声的问:“二次觉醒???”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

纪恂终于明白钱鹏跟自己说的“二次觉醒”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

杜撰的,压根不存在。

虽然觉醒者的能力可以经过练习得到一些突破,但绝不会大到可以称之为“二次觉醒”。

钱、鹏……

纪恂磨了磨牙——敢!耍!我!!!

在圣所上课的钱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蹭了下鼻子,浑然不觉得自己要倒霉挨揍了,没事人一样继续偷摸的跟书桌下的大花猫精神体玩得起劲。

吃过东西,纪恂跟着父母去傅家。

高明远出来接他们。

纪恂回答了高叔叔问的问题,基本上就是他爸妈在家里问的那些,多的是他说发现自己没钥匙后一个人在家门口等,期间没有遇到任何人,等到爸爸妈妈回来后,他就进卧室睡觉了。

一觉睡到天亮。

回答完问题,纪恂很配合的让高叔叔进了一下自己的精神领域。

然后就没事了。

剩下的大人们聊。

纪恂不能回家,干脆上了二楼。

跟纪恂只有一间小小的卧室不同,傅书行的房间非常大,且傅家整个大院的二楼西北侧所有房间都是傅书行的。

书房,健身房,还有存放好几个模拟舱的机房等。

整个西北楼采光都非常好。

在傅书行跟赵展磊说那句“小废物”之前,纪恂是这几个房间的常客。

从小到大,十年了。

纪恂几乎碰过属于傅书行的所有东西。

除了书柜上的书。

纪恂从小就不喜欢看没有图画的书,他喜欢绘本,但绘本也有字,所以他会让傅书行把绘本上的故事说给他听。而他听睡着后,傅书行会抱着字典坐在一旁静静的看大人们才会看的书,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翻字典查。

他每次睡醒,都能看到在认真看书的行行哥哥。

他们一起渡过很多个那样的日子。

特别是他跟石头耶耶他们“绝交”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兴冲冲的抱着妈妈买的新绘本,哒哒哒从家里跑出来,跑到傅家,让傅书行给他读故事书。

而傅书行会带他去很远的地方买望远镜,会第一时间赶来帮他捉他最害怕的虫子,电闪雷鸣的雨夜也会抱着他说没事不要害怕。

可能是家住对门的原因,纪恂对傅书行的依赖远远超过对石头。

高叔叔也常抱着他开玩笑,说恂恂你干脆嫁给行行哥哥好了,这样不用每天跑来跑去的,还能天天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他嘴里吃着傅书行给剥的草莓味糖果,听那样说,想也不想的点头,笑的甜甜腻腻:“好!”

傅书行小时候对他真的很好。

但那都是小时候。

人长大了,跟小时候是不一样的。

难怪有有个词叫“沧海桑田”。

纪恂这么想着,报复性的把书架上那些原本书名朝外的书一本本都抽出来,再把书名那一边塞进去,厚厚的纸张页向外。

他废了半天时间。

终于把整个书架都翻了一遍。

看着一眼望过去的白和灰,纪恂叉腰看,很是满意的点头。

哼!!

爱看书?

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找书看!

找不死你!!

纪恂拍了拍手,决定深藏功与名,从书房里走出。

却不想一开门就对上了外面的傅书行。

“!!!”纪恂吓得整个人一跳,他磕巴:“行、行哥,你怎么回来了?”

“我爸叫我回来。”傅书行反问:“你怎么在这?”

“呃,我爸妈……”

“我是说你怎么在我书房。”

“哦,我,我找书看来着……”纪恂努力从半开的门里挤出去,不让傅书行进书房,立刻发现他干的好事。

傅书行冷嗤一声,双手抄兜,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说:“你会找书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纪恂说:“偶尔还是会打西边出来的,对了行哥,我有事跟你说。”

说着去搂傅书行的手臂然后带着他往楼下走。

傅书行回头看一眼,淡声说:“书房门没关。”

纪恂:“我!我来我来!”立刻跑去关上,再回来,唯恐傅书行改变主意,再次抱住他胳膊往楼下走。

高明远在楼下,看到这一幕,笑说:“正好找你们。”

纪恂以为有什么事了,却听到高叔叔说:“蓝星那边带回来的水果,赶紧下来吃,趁新鲜。”

蓝星有一种土特产叫嫌皮果,酸酸甜甜,皮不好剥,但非常好吃。

纪恂很喜欢。

一下楼,纪恂看到的就是嫌皮果。

“哇!!”纪恂立刻拽了拽傅书行,“行行哥哥你给我剥~~”动动嘴皮子就能换来免费劳动力,绝对不亲自动手!

傅书行说:“自己剥。”

“?”纪恂说:“我都喊你行行哥哥了!”

“就是因为你喊了。”

纪恂:“……”

纪恂想起傅书行昨晚在飞行器上说的话,巴巴的看一眼篮子里青翠欲滴的果子,决定忍了,他忍辱负重的重新说:“行哥,你行行好帮我剥一个吧,孩子可太想吃了!”

傅书行看他。

纪恂双手合十拜了拜,一双眼睛亮亮润润。

傅书行没说话,可到底是走了过去,从篮子里拿出两个果子。

纪恂趁傅书行剥水果皮,看向自己爸爸妈妈。

他们正跟高叔叔有说有笑的聊,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纪恂于是放松下来,看来大人们已经把事聊完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在这其中扮演了啥……

不过不重要!

没事就好!!

吃过嫌皮果,纪恂就跟爸妈一起起身告别。

高明远把桌上的果篮拿给纪恂,“带回去吃吧,就是知道你爱吃我才特意让你傅叔叔留的。”

纪恂是爱吃但不爱剥啊,他于是看向傅书行。

傅书行双手抄兜,凉凉的说:“懒得你。”

纪恂一听有戏,立刻说了声谢谢高叔叔,就不客气的把水果接过了。

高明远笑,说:“下午让书行捎你一起回圣所啊。”

“好~~!”

纪家三人离开后,高明远脸上的笑容就渐渐落了下来。

傅书行叫他:“爸。”

高明远转身走进屋内,“小恂昨晚在宴会上都跟哪些人接触过,告诉我。”

傅书行沉默没说话。

高明远坐下,看他,“我知道你知道。”

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宴会不计其数。

虽然安全,但高明远知道,儿子从来不会让纪恂离开他的视线太远,会停在能看见对方所有动态的位置。

傅书行抿唇片刻,“顾家的三个小孩,孟家的千金,10区周上尉夫妇,还有一个有波斯猫精神体的女向导是邱家的二女儿。以及……疑似10区柏家的私生子柏唤辰。”

“除了这些还有吗?”

“没有了。”

“那他回家后遇到什么事,你知道吗?”

傅书行摇头。

高明远不说话了。

傅书行看他这样又想起纪伯父今天没去上班,心沉了沉,“纪恂出什么事了?”

高明远轻出口气,“只是有一些奇怪,倒不是什么大事。”

傅书行追问:“什么奇怪?”

高明远看儿子一眼,说:“你问这些干什么,前段时间不还揭人伤疤吗?明知道小恂没精神体,还往他伤口上撒盐。”

傅书行下颌绷紧。

没想过事情过去这么久,纪伯父还会向他爸打小报告说起这些。

高明远看儿子这样,心里叹气,:“有什么就说清楚,别欺负人家,多乖的一个孩子。”

傅书行垂目,“嗯。”

高明远说:“我也要去军区了,你待会儿捎小恂一起去圣所。”

“好。”

而纪恂回到卧室,捡起早上被拖到地上的被褥。

抱起的时候,脑海里似乎电光石火的闪过什么。

他一惊!!

早上自己迷迷糊糊中踢到的那个软乎乎暖和和的“东西”,不会就是他的大王吧?!

暴雨夜第二天起来突然消失不见的大王!!

纪恂一下子激动起来。

不然他床上也没其他东西了啊!!

更不会明明有东西却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掉啊!!

除了精神体!!!

第26章 这得是多大的一个虫子??

傅书行到纪家二楼的时候, 看到小向导正赤着脚正翻天覆地的找着什么。

原本就不大的卧室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

纪恂一会儿钻到床底下,一会儿踩着凳子摸柜顶,嘴里还叫着什么大王。

傅书行靠在门框上, 看着纪恂毫无头绪的乱找, 想起他爸说的话——

“只是有一些奇怪,倒不是什么大事。”

说奇怪。

可问起是什么奇怪却又避而不谈。

为什么要追问昨晚宴会上纪恂接触了哪些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 或者事。

总有一个出了些连高参谋长都弄不明白的问题。

“在找什么?”

背后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纪恂一跳, 脚下一个不稳,踩着的凳子就翻了!

纪恂没摔地上。

傅书行及时的接住了他。

“有那么吓人吗?”

“当然有!你以后走路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傅书行松开小向导, 退开两步,双手抄兜看着纪恂:“心虚什么?”

只要心虚,音量就会不自觉的变大, 虚张声势。

“……心虚?我才没有!明明就是你突然出声吓我……”纪恂躲着傅书行的视线, 弯腰把凳子扶起来, 又去把被褥抖平铺好, 把地摊上横七竖八的衣服对折再对折放进柜子里。

傅书行轻嗤,“最强向导还怕吓?”

这要是放在一个多小时前, 纪恂听到这话绝对要眉飞色舞起来,但遭受过“二次觉醒根本不存在”的打击后,他确定自己听出了傅书行语气里的嘲讽。

也是。

在傅书行眼里他就是一个傻子。

说不定那天晚上在哨兵楼,傅书行就已经这么认为了。

还有石头!!

正在圣所食堂干饭的赵展磊突然大声打了个喷嚏!

他蹭了下鼻, 心想难道是纪恂恂想我了?

纪恂说:“我在认真整理房间, 你突然出声我当然会被吓到。”

傅书行说:“整理?明明在翻箱倒柜找大王。”

纪恂听到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 被傅书行听见了 。

他在门口站了多久??

纪恂叠好手里衣服刚想打岔,就听到傅书行先问:“精神体?”

纪恂心凉了凉。

下一刻, 傅书行就笑了,嗤笑道:“你的?不会吧,你竟然二次觉醒成功,有精神体了?”

纪恂磨牙。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连嘲带讽没完了是吧!

我要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这是什么瞧不起人的语气??

我早晚都会有精神体的!现在只不过可能是提前了而已!!

不行……我要忍。

纪恂暗暗的深呼吸。

傅书行却还不紧不慢的火上浇油:“还是说你偷了谁的精神体,弄丢了,所以才在找?”

不行忍不住了!纪恂把手里衣服往柜子里一扔,不服气的看着傅书行:“你才偷了别人的精神体!”

傅书行:“我有将军了还用得着偷?没精神体的人才会想偷别人的。”

纪恂超大声:“我才没有偷别人的精神体,大王本来就是我的!!”

傅书行眼底迅速浮过一丝笑,就知道很容易。

他顺势往书桌上斜斜一靠,对着怒冲冲的纪恂轻飘飘说:“还真是精神体啊。”

纪恂:“…………”

完蛋被这王八羔子套话了。

“哪来的?”

纪恂不开口了。

傅书行:“我还想帮你找的。”

纪恂眼睛一下亮起来!但介于刚刚才上过当,他变的谨慎起来,怀疑的看向傅书行:“你怎么帮我找?”

傅书行说:“高维生物丢了就让高维生物去找,我放将军出来。”

纪恂想立刻拒绝:“那不行,将军肯定会吓到大王的。”

傅书行就说:“那我帮你找,精神体就是精神力凝聚的,我能感觉到它在哪。”

纪恂持怀疑态度,“这个能感觉到?我怎么不知道?”

“精神力低的人当然不知道。”

“……”

“不说你自己就慢慢找吧。”傅书行说着拿起纪恂书桌上的钟表看,“距离圣所下午上课还有三十六分钟,我等你二十四分钟。”

纪恂:“…………”

已经找了半个多小时确定一无所获的纪恂踟蹰着说:“那你不准骗我。”

傅书行抬眼看他,反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纪恂听到这话,心里一碎。

是啊,这家伙可是连“你一个连精神体都没有的废物”这种话都会当面说的。

的确不会骗人。

他不屑。

个王八蛋!

“那好,我说。”纪恂决定战略性的先向敌人低头,说:“那天下大雨,它第一次出现在我家楼下。”

“哪天?”

“就……”纪恂磕巴了一秒,小心的看向傅书行,声音虚虚的说:“我拿了你伞的那天……”

傅书行原本还带笑,听到这话想起那天的事,眼里的笑瞬间就消失了。

周围的气压都好像冷了下来。

他看着小向导,冷嗤,“你确定是拿?”

纪恂知道他什么意思,辩驳说:“我是你弟弟,弟弟拿哥哥的东西用用怎么了?”

傅书行越听心情越不好,表情的冷笑,“那天,然后?”

“那天我淋了雨,回家洗完澡出来。”

傅书行打断:“不是有伞吗,怎么还淋雨了?”

纪恂说:“我把伞借给了隔壁班一个同学……”

傅书行眼里凉凉的,像掺了冰碴,“那个同学是不是女的,还叫孙霜降的?”

纪恂惊奇,“行哥你怎么知道?”

傅书行面无表情:“把伞借给女同学,自己淋雨,你可真伟大。”

“那不是……我以为石头有伞嘛。”

“他没有?”

“他也借给别人了。”

傅书行冷笑一声,凉凉道:“继续。”

纪恂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我第一时间以为它是流浪猫,但妈妈说那是精神体。”

傅书行:“别人的精神体怎么会去你家?”

纪恂气道:“因为它就是我的!不是别人的!它来找我!”

傅书行:“。”

行吧。

原来觉醒者的精神体都是流浪在外的,之所以还没有,是因为精神体暂时还没找到家。

纪恂继续说:“大王它跟我特别亲!特别喜欢撒娇,也很粘人。它是一只很漂亮很威武的小白狮……”

傅书行:“不是说那是猫吗?”

“我一开始以为是猫,后来才发现它其实是狮子。”

“怎么发现的?”

“它自己告诉我的!”

傅书行眉轻轻一挑,终于有了一分意外,“你竟然可以跟它沟通?”

“对。”纪恂理直气壮的说:“我从网上找了图片给它认,它自己选了小狮子。”

傅书行:“……”

果然,感到意外的太早。 ”我晚上还抱着它睡觉来着,第二天醒来它就不见了。妈妈说它回去了,可是它是我的精神体,它能回哪里去?”

傅书行心想因为不是你的精神体,当然会回去到主人身边。

他道:“它不见后,你就这么找了半个多月?”

“当然不是了!我又不傻!”

“你还不傻。”

“……”纪恂撇嘴,说:“我今天早上醒来,下床的时候摔了一跤。”

“摔了?摔疼哪里没有?”

“那倒没有。”

“所以说你笨,下个床都能摔倒。”

“不是,是因为我被什么东西莫名其妙的绊了一下!这床我都睡了十几年,我还能摔?那东西软软的,好像还有点暖和,等我回头看的时候,却没看到东西。会突然消失不见的不是精神体是什么?”

傅书行说:“但你卧室里没有精神体。”

纪恂:“????”

纪恂:“不可能!!”

傅书行:“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精神力波动。”从一开始就没有。

纪恂撇嘴,几乎是一瞬间就沮丧了下来。

他表情委屈,泫然欲泣。

傅书行见状,站起身摸了他头一把,说:“走吧。”

纪恂丧丧的跟在傅书行后头走出自己卧室,低声说:“你肯定是在骗我。”

傅书行:“我不骗你。”

说完没有听到纪恂的回答,傅书行顿了片刻,又说:“小狮子长什么样?我帮你留意一下。”

纪恂小声:“白白的……”

“。”

“但也不是全部都白色,有条纹。”

“条纹?”

“对,有点像将军。”

走在前面的傅书行脚步猛地一顿!

纪恂措不及防,差点撞上去,“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傅书行回头看纪恂,“哪有狮子像老虎的?”

“它们小时候就很像啊!”

傅书行薄唇一抿,“那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狮子?”

纪恂有理有据:“它自己告诉我的啊!”

傅书行一想到他那沟通办法,默了默,不说话抬步下了楼。

纪恂看傅书行不理自己了,又沮丧起来,低低的耷拉着脑袋。

傅书行走到楼下,看到桌上放着果篮,就伸手拿出了两个嫌皮果。

再抬头看小向导丧丧委屈的下楼的模样,垂眸,一点点剥开了皮。

“唉。”纪恂自言自语的嘀咕:“可能这就是命吧,还不是我的轮次。”

傅书行听得笑了,还以为他在难过什么。

果然。

向导都拥有强大的情绪调整能力,哪怕是个小学渣小笨蛋也不例外。

傅书行把剥出来的两个果子递给纪恂,“我会帮你留意的,像将军的小白狮对吧?”

纪恂用力点点头,兴冲冲又接过果子,“谢谢行哥!”

也不知道为的哪个感谢。

天气很好。

纪恂坐上飞行器,把傅书行剥的嫌皮果一分为二,半边半边吃。

望着窗舷外湛蓝的天空,纪恂突然福至心灵,觉得今天天气这么好,运气也会很好。

说不定大王晚上就会回来找自己呢!

怀着这样的美好期望,纪恂度过了很顺利的下午课程。

前桌朱丽颖还关心的问他上午怎么没来。

纪恂回答:“睡过头,起晚了。”

朱丽颖惊奇的不信:“真的假的?”

周晓芸笑,说:“不会是你昨晚参加庆功宴时喝酒了吧?”

纪恂想也不想的摇头,“没有,我不会喝酒,我只喝了果汁和牛奶。”

朱丽颖:“那你怎么会睡过头啊,你很晚睡吗?”

“不啊,我好像到家就睡了。”

“好像?”

纪恂想了想,说:“我其实记不太清昨晚发生什么了。”

“哈哈哈你还说没喝酒!喝酒才会断片啦!!”

“……是嘛。”纪恂挠挠头,也不太懂了,抿唇笑了一下。

纪恂今天很早回到家。

他一路期待,希望回到家能看到大王等着自己。

但大王等没等不知道。

纪恂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一眼先看到了床上中央卧着个圆圆白白的东西!

纪恂走愣了下,走近。

那东西似乎跟着轻轻晃动了一下。

纪恂于是立刻停住了!

隔着几米,纪恂小心仔细的观察那个东西。

表面光滑油亮,像足球那么大。

不,好像更大。

颜色纯白,形状是椭圆,不对,是长圆形。

如果没看错的话,它好像在微微的起伏呼吸。

它有生命……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该不会是……

想某个可能性,纪恂大脑一炸!

——妈妈呀!

他最最最最最怕虫子了!!!!

纪恂吓得掉头就跑!!

而床上的“东西”似乎有所察觉,动了一下,也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妈妈,妈妈!!”纪恂惊慌失措的下楼跑进厨房,“我床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床上能有什么东西。

纪母剥着鹌鹑蛋,抬头看儿子一眼,“什么?”

纪恂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一下反应过来,急忙说:“蛋!好像是蛋!!超级大的蛋!!!”

纪母撩起眼皮看他,“超级大?有多大?”

“这么大!”纪恂抬手比了一个怀抱!

纪母:“……”

纪恂也意识到自己夸张了,收了收,“这么大。”

纪母表情依然波澜不惊的看着儿子。

纪恂看她的脸色行事,手臂又迟疑的往里面缩了缩,最后放弃,直接拿双手比了个篮球大小,“这么大,这么大肯定有,是长圆形的!!太可怕了妈妈!!你快上去帮我看看!!!”说到后面伸手扒拉妈妈。

纪母被缠的没辙,只好洗了手擦干,“走吧。”

走到二楼的卧室门口。

纪恂不敢进去了,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他瑟瑟缩缩的往里面仓促指了一下,“就,就在床上,妈妈你去看吧。”

纪母走进卧室,打开灯,“蛋在哪?”

“床,床上啊,正中央,没有吗?那么大一个?!”

“没有。”

纪母没看见,拉儿子走到卧室。

纪恂不敢,一只手死死捂着眼瑟瑟发抖,腿肚子也打抖,“不不不,不行,真的没有吗?”

纪母:“真的没有。”

纪恂这才敢分开一点指头缝,去看自己的床。

床上空空如也。

纪母:“你看,哪有?”

纪恂却陡然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它藏起来了!它一定是藏起来了!!它会动的!!妈妈!!我晚上不要一个人睡觉!!!!”

纪母:“……别说胡话了,赶紧洗澡,洗完可以吃晚饭了。”

纪恂哭:“妈,别离开我!!!真的在!!!”

纪母看他这样,正无奈,这时候纪父回来了来到门口,问:“什么在不在?”

“爸!!!”纪恂像见到救星,立刻松开妈妈的手一下子就蹿到了纪父身边,抱住他高高大大的身子,哭腔着喊:“爸爸爸我房间里有虫子!!虫子的卵!!超大!!!”

纪父早已见怪不怪。

儿子好像从七八岁开始怕虫子,连指甲盖那么点大的小甲虫看见了都吓得面如土色上蹿下跳。

这次也不以为意的说:“在哪?”

纪恂真的快哭了,“我房间里,它突然就不见了,超级大。”

纪父看向妻子。

纪母无奈,温柔的说:“你帮他仔细找一下吧,我先下去了,厨房还煮着菜。”

“行吧。”

纪父脱下外套,摘掉领带,把公文包一起给纪恂拿着,“爸爸帮你仔细看看。”

纪森是哨兵,虽然没有从军。

可哨兵的“仔细看看”,绝不止是单纯看看那么简单。

纪父把灯关了,把门也关上。

纪恂就抱着他爸的外套心惊胆战的等着,他开始回想自己第一眼看到的画面。

是蛋。

是蛋没错,他绝对没有看花眼,还会动呢!!

超级大!!

这得是多大的一个虫子??

纪恂度日如年的等着。

煎熬的十几分钟过去后,门打开了。

纪恂立刻上前问:“找到没有?爸爸?找到没有?是不是蛋?”

纪父看他一眼,“没有东西。”

纪恂大惊:“不可能!”

“你看花眼了吧。”纪父从儿子手里拿回外套和包,说:“你房间干净的连只蚊子都没有,进去吧。”

纪恂:……

纪恂是个容易多想的人。

这个多想甚至统统是胡思乱想,他已经觉得这是虫族入侵的征兆了!

眼看爸爸离开,纪恂决定自寻出路,二话不说拿出通讯器点进联系人,但顿了顿,退出去又重新选了一个。

纪恂给赵展磊发去了一条短讯。

——他今晚绝!不!可!能!一个人睡卧室!!

【石头哥哥……】

【赵展磊:?】

【赵展磊:纪小恂本人?】

【纪恂:QAQ石头,我今晚想跟你睡,你来我家好不好】

【赵展磊:这恐怕不好,哨向授受不亲】

【纪恂:?????说得好像你从来没有跟我一起睡过???】

【赵展磊:!!!祖宗这话可不敢乱说!两岁之前的事不能作数啊!两岁之后你不都跟行哥睡去了嘛!!】

【纪恂:……】

赵展磊直接通讯打给纪恂,笑了下,问:“怎么了恂恂?突然要让哥哥陪你睡觉,你要是说个一二三四五来,哥哥也不是不能牺牲小我答应你。”

纪恂听他笑,感觉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个可怜的缩在角落的一团小向导,“我放学回家看到我床上有个蛋,但我爸爸妈妈来看的时候,它不见了。”

赵展磊:“蛋?什么蛋?”

“就,超级大的那种,像篮球!比篮球还大!”

“哈哈哈。”赵展磊听乐了,“恐龙蛋吗?”

纪恂先一愣又一喜:对哦!霸王龙!!

不对不对。

他又冷静下来,恐龙早灭绝了,缇娜老师说了,灭绝的生物是没办法成为觉醒者的精神体的。

纪恂说:“不知道,反正我今晚是睡不着了,你来陪我。”

“你找过行哥没有?”

“我干嘛找他?”纪恂才不会承认自己下意识先点的是傅书行的通讯号,凶巴巴的说:“我找他睡,我怕半夜醒来忍不住掐死他!”

赵展磊:“……”

赵展磊笑了,“行吧,那等我吃过晚饭去你那。”

“还吃什么饭,直接来我家吃吧。”

“成!”

“纪阿姨,我又来蹭饭了!”

“哟,是小磊啊。”纪母看他,笑,“你爸爸妈妈还没下班啊?”

“是啊,跟着他们有上顿没下顿的,恂恂说你们还没吃,我闻着就香味儿过来了,阿姨的手艺还是整个大院里最好的!”

纪母乐不可支,“就你会夸。”

赵展磊问:“恂恂还在楼上?”

“是啊,他……”提起儿子,纪母一下想起那个“蛋”的事,也就立刻明白过来赵展磊所谓的“蹭饭”是怎么回事了,一时间哭笑不得,说:“是,在楼上,你去找他吧。他没洗澡的话让他快点洗,还两个菜晚饭就好了。”

赵展磊:“好嘞!”

赵展磊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看小向导可怜兮兮的缩躲在角落,上前一步就勾过纪恂的肩,“来,带哥去瞧瞧你那个什么狗屁蛋。”

纪恂推开卧室,小声说:“我爸找过了说没有。”

“可能躲起来了。”赵展磊放出杰森。

杰森轻巧的跳上了纪恂的床,到处嗅闻。

猎豹是猫科,嗅觉十分灵敏。

赵展磊自己也翻看,说:“纪阿姨说饭快好了,你先洗澡吧。”

纪恂迟疑,“那、那你先帮我看一下浴室。”

赵展磊看纪恂一眼,笑,大步走进浴室,没有开灯,他眼睛一眯,某种碧绿色闪起,四处都看了个仔细,然后赵展磊才开灯,大喝:“什么妖魔鬼怪,敢吓我们12区最强向导纪恂恂,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纪恂真是想跳起来打他膝盖,“好了好了,你赶紧出去!”

纪恂洗澡的时候,赵展磊还在纪恂的卧室里认真查看,他掀了被子和床垫,又翻了下衣柜。

一颗蛋而已,总不至于长脚跑吧?

这样想着赵展磊去打开窗。

一打开,就看到了正对面卧室半开的窗,一只成年的威武凶猛的孟加拉白虎突然朝这边做了个猛扑的姿势,呼哧呼哧的,大大的张起虎嘴,生气的吼出一声虎啸!

好家伙,那血盆大口,那尖锐锋利的长牙,啃什么都嘎嘣脆。

想起上次这大家伙不留情面的凶样,赵展磊头皮一紧,二话不说立刻又把窗关回去。

而这让白虎吼的更狂躁了!

——“吼!!!”

傅书行刚洗完澡出来,他嫌吵,撸了一把白虎的脑袋,“吼什么?”

外面又听不到。

高参谋长早把虎啸声大幅度减弱屏蔽在屏障内了。

白虎焦躁的围着傅书行转了一圈,然后抬起前肢推着傅书行往外走,很急切的不断喷出鼻息,嗷呜嗷呜的叫。

小向导要被别的哨兵抢走了!

上次那个家伙跟那只豹子现在都在小向导家里!!

我不开心!!快带我也过去!!!

觉醒者跟精神力的沟通不是以语言形式存在的。

是一种情绪。

傅书行眼皮动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

纪恂的卧室窗户紧闭,窗帘也遮的严严实实。

赵展磊现在在纪恂家里?他又去干什么。

第27章 尽量让纪恂睡得更舒服一点。

纪恂从来没洗过这么快的澡, 才十分钟,就穿着短袖短裤出来了。

他顶着湿漉漉的发,就看到赵展磊翘着二郎腿、正在摆弄一个战机模型, 看神情似乎悠闲得很。

纪恂看他不干正事, 问:“找到没?”

“啊?”赵展磊放下模型,回头看纪恂,说:“赶紧头发吹干了。我找过了, 暂时是没发现, 问题不大,反正哥今晚陪你睡, 有什么哥先给你扛着。”

纪恂心里发愁,但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晚饭就餐气氛很和谐。

纪母做了好几个菜,给儿子夹, 也给赵展磊夹。

赵展磊拿着碗过去接, 连声道谢。

吃的快差不多的时候, 纪母垂目, 在桌底下轻轻踢了一下丈夫的脚。

纪父心领神会,对纪恂说:“小恂, 爸爸知道你怕虫子,虽然下午看过什么都没有,但既然你那么说,今晚我就让食月待在你房间, 没事当然最好, 万一有个什么,爸爸也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纪恂咬一下筷子, “不用了,我今晚让石头陪我睡。”

“让他陪着你睡?”纪父笑, “多大个人了还要别人陪睡,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纪恂说:“那别传出去不就好了。”

纪恂:“我不说,石头不说,爸爸妈妈你们也别说,谁会知道?”

纪父:“……”

纪父说不过,转头看向妻子。

纪母接过任务,微微笑,看向赵展磊,“小磊今晚要留下来陪我们恂恂啊?”

“恂恂说他害怕,那我就过来帮他守个夜。”赵展磊说:“就是我睡相不好,阿姨家里有没有席子什么的,给我拿一张,我打地铺。”

打地铺?

纪恂绝不可能让赵展磊这么做!

就是因为没安全感才找他来,这要是打地铺,来了跟没来有什么区别?

但纪恂不说。

反正到时候门一关,谁说都不算,只有他自己说了算。

吃过饭,纪恂带赵展磊上楼。

很快,一头浅灰色的郊狼顶开了卧室门,它甩着尾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小垂耳兔跟上了没有。

纪恂抬头看,他爸爸也已经走到了门口。

纪父轻咳一声,说:“还是让食月陪着吧,万一出什么事,你们两个小孩子也应付不过来。”

纪恂反问:“你之前不是不相信我吗?”

纪父立刻说:“爸爸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那个时候找了,的确没找到,但想来想去,关乎你的安全,还是谨慎点好。”

纪恂满意的哼了一声,心想这才对嘛,你要是早点这样,我都不用叫石头来了。

纪恂早早上了床,他靠墙盘坐着,听赵展磊说最近新学操控一款机甲,可以变型成战机和潜水艇,特别厉害。

这款新型机甲傅家顶楼就停着一架,特别酷,有机会让行哥带他去看。

纪恂说:“那还等什么,随时都有机会啊。”

赵展磊眉飞色舞:“那可不行,得等傅叔不在家的时候,我跟行哥都说好了!”

纪恂看赵展磊说起傅书行时那推心置腹铁哥们的样子,想起了什么事。

他暗眯了下眼,然后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对赵展磊拍拍自己身边位置,“石头你坐这边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赵展磊看他表情,感觉不妙,“你要说什么,我坐在这也能听见。”

纪恂脸上笑容一下没了,凉凉说:“过不过来。”

赵展磊:“……”

你这不是逼良为娼吗,我有的选吗……

赵展磊到底还是走到了床边,坐下来,然而才坐下,就毫无防备的让纪恂一个猛扑扑倒了!

纪恂用着体能课上导师教的最标准擒拿姿势,将赵展磊锁在自己身下,他恨恨的大声说:“好你个叛徒!我早就知道你跟傅书行是一伙儿的了!!”

赵展磊反着手、被纪恂骑坐在背上,大喊冤枉:“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我还冤枉你?你明明知道二次觉醒是假的,故意不告诉我,就是为了看我在傅书行面前闹笑话!现在好了,他动不动就拿这个取笑我,你害我脸都丢完了!!”

赵展磊委屈:“我哪知道你认真的,我以为你开玩笑啊。”

纪恂感到不可思议,“报仇这种事怎么可能开玩笑?”

赵展磊刚要说那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及时提醒你。

然而没机会。

卧室的门就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纪恂以为是爸爸妈妈过来有事。

他抬头看去,却是傅书行。

不知道为什么,纪恂心虚的几乎是弹了起来,立刻从赵展磊身上翻下。

“行,行哥……”纪恂结巴了一下,感觉在狂冒汗,完了完了刚刚说的那么大声是不是全部让傅书行听见了?

而赵展磊想起自己开窗找蛋时,对面那只大白虎冲自己凶神恶煞的扑过来的模样,他咽了咽,直接装死。

好像这么趴着一动不动就不会被傅书行看见了。

而傅书行没有看纪恂,只看向趴床上不起来的赵展磊,说:“去你家找你,你妈妈说你在纪恂这。”

这话没有主语。

但跟谁说太明显了……

赵展磊见装死不成,脸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行哥你找我啊?找我什么事?”

傅书行没说,只反问赵展磊:“你怎么在这?”

“噢。”赵展磊转头,声音清楚了不少,“恂恂他看到个虫蛋特别大,可是要仔细找的时候发现不见了。他不是怕虫子吗,我就过来帮他看看。”

“虫蛋?”傅书行凉凉的说:“虫子只有卵。”

赵展磊:“……”

纪恂在一旁适时申辩:“可那就是个蛋!非常大!”

傅书行看纪恂穿个小裤衩,露着白白笔直的腿盘坐在赵展磊身边,抿了下唇,别开眼当没看见。

他走到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多大?”

纪恂:“篮球那么大!”

傅书行嗤笑。

“你别不信,我敢肯定是虫族的蛋!”

“虫族根本不能靠近我们的星域,早几十、几百光年以外就被消灭了。”

“可是,真的很大。”

傅书行看向赵展磊:“找到没有?”

“没……”

“找不到你还不回去?”

赵展磊刚要说话。

纪恂抢先:“为什么要让他回去!那颗蛋既然会突然消失,那它肯定也能突然再出现啊!万一再出现怎么办?”

“你一个人还怕一颗蛋?”

纪恂想起那颗可怕的大蛋,抿唇生气,挪了挪位置往身边的赵展磊再靠去一点。

傅书行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起身,也走到赵展磊身边。

赵展磊本来还觉得小向导的床真软和啊,又软又香,趴着是真的舒服……

结果下一刻就感觉后脊一凉。

他扭头,看到傅书行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走来,吓得一激灵,立刻从床上起来跳开几米开外。

这可把纪恂吓一跳,连忙说:“诶,石头你跑走干嘛!”

赵展磊大幅度做肢体伸展运动,“有点僵硬,活动活动。”

傅书行在赵展磊原来的位置坐下。

纪恂见状,心想只要是个人都行,二话不说朝傅书行挪去靠近,说:“行哥,你肯定也相信我吧?”

“相信你什么。”傅书行语气没有起伏,“下午是小狮子,晚上是蛋,还都是突然消失的,别人都没看见,这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

纪恂一愣。

“我听说伯母伯父都帮你找过?”

纪恂:“……嗯。”

“他们都找不到,那说明就是没有。”

纪恂撇嘴,他觉得傅书行说的没道理。

这人就是故意来拆自己台的!

但这么想之后,纪恂突然想起周晓芸和朱丽颖下午说的话——

“不会是你昨晚参加庆功宴时喝酒了吧?”

“你很晚睡吗?”

“哈哈哈你还说没喝酒!喝酒才会断片啦!!”

喝酒?断片?

纪恂开始认真回想昨晚的事。

他好像的确遇到了一些很奇怪的经历,并且应该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觉睡到天亮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早晨醒来,整个人的心情都非常轻松,可浑身上下就像是打了架一样酸痛无力。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想越不对。

这好像是他记忆中以来,爸爸第一次请假没去上班,而妈妈也是第一次没叫自己起床去上学,还是第一次让高叔叔那样厉害的向导进自己的精神领域。

事出反常必有妖。

“恂恂,恂恂?”

“啊!”纪恂立刻回过神,看向叫自己的赵展磊,“怎么了?”

“我说既然行哥在这,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你别回去啊!”纪恂立刻就下床去抓住要走的赵展磊,说:“行哥他今晚又不睡在这!”

傅书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原本还打算让睡在这?”

这话都没个主语。

赵展磊却感觉到头皮发凉,他磕巴说:“行哥,我、我打地铺来着。”

话说完,又觉得傅书行今天这些话和立场很奇怪。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话说的那么硬,还要撮合自己跟纪恂,这一想,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大声起来,“但阿姨没让,说晚上睡地上凉,直接跟恂恂睡床上就好,反正我俩从小感情深厚。是吧恂恂!”

纪恂虽然不知道赵展磊突然说这一通干嘛,但还是配合的点点头。

傅书行就看着纪恂抱着赵展磊的胳膊,不说话了。

纪恂就催他:“行哥你还不回去吗?”

“我又不是来找你。我找赵展磊。”

纪恂:略略略。

傅书行站起来,往外走经过赵展磊的时候,冷冷说:“出来。”

两个字让赵展磊感觉到脸隐隐作痛。

他后悔了。早就知道行哥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就忍一下嘛,现在拆穿了,吃亏倒霉的不还是自己……

两人哨兵要出去了。

纪恂看向卧室里一窝大大小小的精神体,舔毛的杰森,薅毛筑窝的球球,还有懒洋洋纵容着垂耳兔的郊狼,觉得甚是危险,立刻追了出去:“等等我!”

“穿鞋!”两个哨兵回头,异口同声的说。

“哦哦哦。”纪恂吓得立刻回到床边穿鞋。

然而他就穿个鞋子几秒钟的功夫,等走出卧室,就看到赵展磊飞也似离开大门的身影,只有傅书行还站在卧室门口。

纪恂傻眼了:“石头他怎么跑了?”

“他妈妈找他。”

“……”纪恂万分纠结。

傅书行看他一眼,返身走进了卧室。

“行哥……”

纪恂踟蹰着说:“那,那石头回去了,你,你留下来陪我可以么。”

“不可以。”傅书行说:“你又没找我,你等石头忙完了,再叫他来。”

纪恂立刻大声说:“那我哪知道他什么时候忙完?万一忙完很晚了不能过来怎么办?万一他还没忙完蛋就来找我了怎么办??”

傅书行淡淡扫向屋里几只精神体,“不是还有它们?”

“……”纪恂半分钟前才嫌弃过他们。

但随即他眼睛就一亮,“这样,要不你把将军留给我吧!!我抱着它睡!”

傅书行脸瞬间一黑,“不行。”

“为什么不行?”纪恂说:“你晚上还要带将军训练吗?”

“不训练。”

“那……”

“你这边的屏障罩不住将军,而且将军最近脾气也不稳定。”

纪恂苦着脸看傅书行。

傅书行淡淡的回看他,说:“算了。我留下来吧。”

纪恂立刻惊喜的睁大眼!!

傅书行说:“反正今晚也没事。”

“好的好的。”纪恂忙说:“行哥你等我一下啊!一下下!”

然后他就一阵风似得跑出去了。

很快,纪恂又一阵风似得跑回来。

他手里多了一床被子,往地上铺好,说:“行哥你就睡在这吧。”

傅书行:“……”

纪恂感慨,说:“行哥,果然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那我睡了哈!!”

纪恂爬上床,看傅书行还站在卧室正中央,没动过,问:“行哥,你还不躺下吗?”

傅书行没什么表情,凉凉的说:“我还不困。”

“哦。”纪恂问:“那我可以关灯吗?不关灯我睡不着。”

“关。”

“啪嗒”一下,室内就黑了。

傅书行闭了闭眼,他的确是无所谓,哨兵在夜晚中的视力跟白天无二,但纪恂的态度让他额边青筋直跳。

早就已经准备留赵展磊过夜,却没准备这被子。

傅书行冷着脸找椅子坐下。

他看着床上那高高拢起来的一团,突然说:“那个蛋长什么样子?”

纪恂勾了勾脚,他本来就还有点害怕,提起那颗奇怪的蛋,忍不住打开一点床头灯,这样可以看见傅书行的脸。

纪恂小声说:“就,长长的圆圆的。”

傅书行:“卵生动物一般是鸟类和爬虫。”

纪恂顿了片刻,“行行哥哥,你其实是相信我的对不对?”

傅书行说:“你再这么叫,我走了。”

纪恂:“……”

纪恂愤愤:“这不就是一个称呼!我从小叫到大,进了圣所才跟着石头一起改口的啊!”

“既然改了。”傅书行淡声说:“那就别再改回来,多大的人了。”

纪恂不服气,“哦,现在说我‘多大个人了’,之前还说我是小孩子!”

傅书行没说话,沉默片刻后,回归正题,“最大的蛋应该是鸵鸟蛋。”

“鸵鸟蛋它……”

“但它不是长的。”

“那什么蛋是长圆的?”

“蛇。”

“????!!!”

纪恂吓得大脑一空,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瞬间就从床上蹿了出去,坐到傅书行腿上,紧抱着他整个人缩成一团,“那一定是蛇蛋!蛇蛋!!超级大!!天哪,行哥,我卧室里有蛇!!”

这一声大,书房里的纪父听到,尽管食月没有异样的情绪传来,他还是放下工作第一时间立刻赶到纪恂的房间。

结果就看到他儿子躲在傅书行怀里瑟瑟发抖。

纪父:“……”

有大人看着,傅书行对怀里的纪恂是推也不是、抱也不是,于是就礼貌的向纪父打了个招呼:“纪伯父好。”

纪森:“…………”

我不是太好。

纪父到底还是走了。

傅书行推开纪恂一点,说:“蛇蛋不会凭空不见,最大的蛇是蟒,但它的蛋也不会有那么大。你告诉我,那个蛋到底多大?”

“就,就……”纪恂抖个不停,边回忆边用双手比划了个橄榄球那么大小的形状。

“没见过这么大的蛇蛋。”

“行哥你见过很多蛇蛋吗?”

“虫族也没这么大的。”傅书行思考片刻,认真问:“纪恂,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可能是你真的看花眼了?”

刚刚纪恂就在思考这个可能性了,被他这么一问,只好说:“我昨晚好像喝醉了。”

傅书行:“?”

纪恂说:“我不太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周晓芸说这个是断片,喝酒后才会有的状况。”

“你什么时候喝的酒?”

“在宴会上。”

“不可能。”傅书行根本没看到纪恂挑食物的那个自助台上有放任何酒品,那边食物基本上都是给小孩吃的,提供的是果汁饮品。

纪恂:“你怎么知道?”

傅书行道:“昨晚飞行器上没闻到你身上有酒精味。”

纪恂心想也是,哨兵鼻子都很灵。

那到底怎么回事?

傅书行:“你不记得了?”

“是,我就记得你送我回家,然后我没带钥匙,等爸爸妈妈回来我才回到卧室,但这期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傅书行从纪恂的表达中听出了重点。

他想起中午他爸问自己,纪恂回家后遇到什么知不知道。

也就是说,纪恂所谓“断片”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挺严重的事,所以伯父伯母才会到访他家,找他爸谈事。

“下去吧。”

“我、我不敢……”

傅书行说:“我在这,就算是成年虫族我都给他撕了,何况只是一颗蛋?卵生动物存活率很低,它们不一定能成功孵化,何况孵化期间蛋壳很脆弱,不用害怕。”

纪恂听到傅书行低低沉沉的说着话,到后面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只觉得声音温柔又耐心。他困的眨了眨眼,然后就睡着了。

傅书行很快就从小向导那均匀的呼吸声中判断出他已经睡着。

可傅书行没有把人抱到床上。

他轻微的调整姿势,尽量让纪恂睡得更舒服一点。

卧室角落,垂耳兔也已经睡了,它侧躺在郊狼身边。

郊狼则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温柔的环绕住小兔子。

这样坐了很久。

傅书行耳朵突然轻轻一动,他听到了楼上的脚步声。

很轻很轻,几不可见。

傅书行站起身,小心的把熟睡的纪恂放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然后,他自己走回桌边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假寐。

第28章 纪恂发现傅书行的视角围观人数高达298。

纪父悄悄的走到卧室门口, 他之前走的时候,特意给门留了条缝。

现在,他从门缝里往里面看。

先前还没出息躲在傅书行怀里的儿子已经躺在床上呼呼睡, 而傅书行坐在桌子旁, 支着额头也睡了。

看到这一幕,纪父放下了一点心。

又悄悄的走回楼上。

纪母看丈夫去了又很快回来,说:“看把你不放心的, 小行还能对我们儿子做些什么?”

纪父可是在圣所门口看到两小只矛过盾的, 心情一言难尽,随口说:“我是怕咱儿子对书行做些什么。”

纪母:“……”

纪母说:“恂恂睡了?”

“嗯, 睡得挺的熟,不像吓着了。”以往吓着了老容易做噩梦。

纪母放下手里在看的书,微微正色, 问他:“你说, 恂恂看到那个, 会不会跟昨晚有关?”

纪父反问妻子:“你是说咱儿子透支的精神力, 是从那个莫须有的蛋身上来的?”

纪母皱眉。

纪父叹一声,掀开被子上床, 说:“我从没有见过有精神力的蛋,还足球那么大。”这不就像是小孩随口编的。

纪母却问:“那会不会是恂恂的精神体?”

纪父说:“向导的精神体多数都是哺乳动物,从化形开始就是幼崽形态,卵生一般是爬虫和鸟类。你是说咱儿子的精神体是鸵鸟还行, 你说他的精神体是鸵鸟蛋?你见过谁的精神体是蛋?”

纪母的确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于是无话可说。

纪父:“我估计是他昨晚精神力耗尽,今天才会看花眼。等过两天他自己的精神力养回来了, 就没事。快睡吧。”

纪恂一夜好梦。

睁开眼,是卧室的吊顶, 动动手,没有那种四肢像灌了铅的感觉,喉咙也不干渴,一转头,看到傅书行支着脸坐在桌边熟睡。

纪恂看着傅书行睡着的样子,在心里想,我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公私分明的人。

傅书行对自己不好,就报仇。

傅书行如果对自己好,那就报恩。

好好的大床不能睡,来这边坐一晚上硬椅子。

纪恂于心有愧,悄悄下了床,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盖到傅书行身上。

他看着傅书行安静睡着那帅气英俊的脸。

心想,如果这王八蛋不长嘴就好了。

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纪恂放轻脚步进了盥洗室。

而傅书行睁开了眼。

眼底神色清明。

他听到纪恂的呼吸频率发生变化,知道他马上要醒来了。

纪恂刷牙的时候还左看右看,警惕会出现在任何角落的大虫蛋。

都没有。

很好。

纪恂漱口吐掉,弄湿毛巾认真洗脸。

傅书行下楼,看到纪恂在做早饭,手忙脚乱,一惊一乍的。

纪恂在煎牛肉片。

他不怎么敢放下去,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尖尖夹着肉片,然后一下丢油锅里,热油几乎瞬间就飞溅上来!

傅书行早在纪恂打算丢肉的时候就加快了步伐,在热油飞溅前一刻,把纪恂拉开,同时把火关小。

“顺着锅边慢慢放下去,实在不敢放,火别开太大,油温别太高。”

“噢。”纪恂不懂,顺势就躲到了傅书行身后。

傅书行回头,“?”

纪恂非常自觉的说:“术业有专用,还是行哥你来吧。”

傅书行:“……”

纪母下楼的时候,纪恂已经在吃着香喷喷的早餐了。

纪母一看那三明治的卖相,感到一些不可思议,“恂恂,这是你做的?难得的很不错啊。”

“行哥做的。”

纪母:“……”

纪恂说:“他去换衣服,待会儿我们就去圣所了。”

纪母感叹,“书行还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长得好,成绩好,能上战场也能下厨,以后哪个孩子有福了。”

纪恂撇了撇嘴,没说话。

有福?

那可不一定,那家伙嘴巴可坏了。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纪恂问:“妈妈,庆功宴那天晚上回到家,发生了什么事是吗?”

纪母眼里微暗,不动声色的说:“能什么事?你不会回屋睡觉了吗。”

“睡觉以后还有睡觉以前,我感觉都发生了点什么。”

纪母温柔的笑一笑,“睡觉前能发生什么?”

他们早就调取过星网的监控。

纪恂在大门口睡到他们回来的整个期间里,没有任何人或者物出现在他的身边,监控可以看到精神体,但那时候并没有。

纪恂疑惑:“那为什么我那天醒来,感觉浑身都酸呢?”

“可能前一天你锻炼过度。”

“那天都没有体能课。”纪恂说:“妈妈,如果有什么事发生了,你一定要早点告诉我,不要让我做最后一个知道的好吗?人,终有一死……”

“胡说八道什么!”

纪母站起来,没好气的戳了一下纪恂脑门,“平时不好好做功课,现在乱七八糟的倒能说一堆,赶紧的,书行已经来了,别让人等太久。”

纪恂从没看到他妈发脾气,被戳老实了,乖乖道:“噢。”

接下来在圣所的一天,纪恂又变得特别勤奋好学、求知欲旺盛,他甚至精心的画了一幅画去教导室请教了缇娜导师。

“缇娜老师,这么大的蛋,你觉得会是什么?”

“蟒蛇蛋?”

看来就是蛇没错了。

纪恂脚趾抓了抓地面,问:“蟒蛇蛋会突然消失吗?”

“当然不会。”缇娜老师笑了,说:“你说的‘突然消失’指的应该是从低维进入高维吧?像精神体从视野里消失?”

“对对!”

“那更不可能了,精神体在觉醒者精神力差不多稳定的时候才会化形,一旦化形就是幼崽,目前来说,没有存在蛋形态的精神体。”

“那虫族呢?”

“小恂,虫族像我们一样,是三维生物呀。”尽管提问的是班上学习最末尾的学生,缇娜导师也依然耐心,“三维生物在不借助其他工具时,本身是没有穿梭时间空间的能力的。”

“噢~!”纪恂说:“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东西它会突然消失,那么它就一定是精神体,就一定不是虫族?”

缇娜老师“嗯”了片刻,最后点头,“简单的话,可以这么说。”

“我明白了!!”

纪恂一展愁眉,向缇娜老师大大鞠了个躬,笑起两个酒窝,说:“谢谢缇娜老师!!老师我还想要检查一下我的精神力稳定状况,我申请去鉴定楼!”

缇娜老师看他这活力满满的样子,忍俊不禁,“好,老师给你批申请。”

纪恂下午跑去鉴定楼。

检测出来的结果是他近期遭受过精神损伤,精神领域完好,但精神力不太稳定。

课本上有说,觉醒者精神力不稳定时,五感会出现各种幻觉。

也就是说像吃了毒蘑菇。

那这就好说了!!

纪恂思来想去,觉得是自己从网上找的偏方太离谱,比如玄学办法,让自己莫名其妙的进入精神领域。

他还不熟练向导的能力,这些肯定是会有损伤的。

他肯定是用法不对,把自己搞得精神不对,出现精神损伤了。

纪恂的决定是,放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偏门偏方。

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养一养。

所以第二天,纪恂就跟傅书行说晚上不用陪了。

接下来第三天第四天连续一个星期,都安然无恙的渡过,再没有看到那个奇怪的大蛋。

纪父纪母都以为儿子没事了,放下心来。

纪恂自己也放心下来。

只要不是虫子,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月中小测那一天,向导全天无课,纪恂一大早就跟C班所有的向导同学进入馆场,要看几个哨兵班的大型实战测验。

两百个小屏幕里,纪恂一眼就看到了驾驶舱里的傅书行。

再看大屏幕。

气势恢宏的各个战斗机阵列里,傅书行的小队,领衔开排在第一位。

周晓芸激动的碰碰纪恂,“快看!是你的竹马!好帅!!!傅书行真的不愧是我们圣所的第一哨兵啊!!”

纪恂心里哼一声,人帅有什么用,心地不好那也还是个混蛋。

周晓芸又说:“我看测验表,下午还有格斗和哨兵精神体协作,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傅书行的白虎精神体。小恂,你肯定见过他的孟加拉白虎吧,是不是跟大家说的那样,特别威风?”

纪恂心想并不,大猫猫罢了。

“小恂?”

“啊,见过。”纪恂说:“但傅书行应该不会放出来。”

“啊……”周晓芸很失望,“为什么?”

因为放出来太降维打击了啊,哨兵们的精神体都还是崽崽,大一点的也还只是个幼年状态,傅书行那可是成了年的孟加拉白虎,随便吼一声,全场的小精神体们估计都会留下永不磨灭的心理阴影。

但这话不能说。

纪恂只说:“不知道,我猜的。”

“那也就是说还有可能咯?期待期待!!”

第一课程考核是团队配合进行定点区域轰炸。

围观的向导们可以自行选择想要观看的哨兵视角,只要选择,就会身临其境的拥有那位哨兵考核时的视野,听到他说的话,队内交谈,以及其他一举一动。

考核大厅前的屏幕上,有两百个哨兵供选择。

有一个向导选择,相应哨兵的屏幕右下角的围观人数就会增加一。

纪恂先选的赵展磊视角,听到他在跟队友嘻嘻哈哈说玩笑后,就切去傅书行的视角看,这一看,不得了。

纪恂发现傅书行的视角围观人数高达198。

纪恂:“……”离谱。

傅书行的视角静寂无声要不是偶尔会有队员上报设备情况,还以为按了静音键。

测验很快开始。

傅书行带队飞行,要先越过数个障碍区,再贴边飞行,丢落轰炸物的同时需要躲避敌袭导弹。

前期炸的都非常顺利。

纪恂看到轰炸区的红色标注一点点精准减少。

傅书行在队内有着绝对的领导权及话语权,其他队员也都非常听从他的指令行事。

眼看他们小队就要一骑绝尘。

突然,战机里面响起“嘀嘀”“嘀嘀”的声音。

纪恂没开过战机,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一旁同围观的钱鹏却激动的骂了一句:“我靠!傅书行的战机竟然出现故障了!!”

几乎是同时,纪恂听到耳边传来傅书行冷静的声音——“这里是A01终止轰炸测试,突发飞行器控制系统故障。A02跟上我。”

“收到,A02跟上你。”

“应该是液压系统故障了。”

“行哥我们要跳伞吗?”

“不用,我还在操控战机,正进行控制测试。A02越过侧舷,检查机身受损情况。”

“A01你机身完好,尾翼冒烟。”

“增加推力,爬升。”傅书行确定是飞液压系统失效了,但在那一声声“嘀嘀嘀”的故障警报声中,他的声线依旧沉稳冷静无比,“呼叫塔台,这里是A01,突发飞行控制系统故障,我需要直行迫降。”

第29章 纪恂说:“谁也别想让我改注意!”

“塔台收到, AO1左转300至R2跑道。”

“做不到,我需要直行迫降。”

“好的,A01直行到R3跑道降落。”

“R3跑道, 明白。”

“行哥我跟着你。”

战机迫降, 围观的向导都不自觉的紧张到屏息。

大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大家都拥有傅书行的驾驶视角,眼看距离地面越来越近,谁都还没看到什么, 就听见傅书行说:“我看到跑道了, AO2我们航向多少?”

队友:“航向020,距离五英里。”

傅书行声音平稳的说道:“放起落架。”

傅书行说话简洁, 只进行有效沟通。

那些嘈杂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嘀嘀”警报声并没有消失,但傅书行冷静的声音给屏幕前所有紧张的向导都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直到无线电里再次传来塔台空管的声音:“AO1请注意下降速度,你的速度似乎过快了。”

纪恂心里一紧!

傅书行道:“塔台, AO1液压系统故障, 需要用速度控制战机, 避免失速。”

纪恂紧张的攥起拳头。

塔台又说:“A01请检查你的航向, 你目前无法降落在跑道上。”

“收到。我会让它降落在跑道上的。”

随之的降落过程,真叫一个惊险!

傅书行因为要专注控制战机, 没有说话,一时间,所有人耳朵里都只有系统故障那一声声紧迫的“嘀嘀”“嘀嘀”。

气氛越来越紧张。

战机降落时的速度过快,着陆时战机系统屏幕不断震动。

向导们看到的画面也在不断抖动, 有稍微懂一些的向导惊慌大叫完了完了出现海豚跳了、得复飞!

但傅书行决策果断, 他牢牢控制着方向舵,短暂的震动过后, 战机长长滑行一段,最后平稳的停在了R3跑道中段。

大厅里这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大喘气声, 还有人拍着胸口说好险。

有人自发鼓起掌。

很快,响起满堂热烈的掌声。

钱鹏拍着大腿叫:“好帅啊!!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成功迫降后,还传来对讲机里队友大松口气的声音——“我靠!行哥牛逼啊!刚刚真的太危险了,我还以为我们肯定没法成功迫降了。”

纪恂听到傅书行的回答是一声轻笑,似乎并没有当一回事。

纪恂摸了摸胳膊,觉得好像的确是有一点帅。

上午结束,下午有哨兵与精神体的协同作战测验。

大厅早早就围了个爆满。

有些向导连午饭都没有去吃,让朋友帮忙带到会场,就为了抢到个观看的好位置。

因为据说傅书行这次测验会把精神体孟加拉白虎放出来。

毕竟今天的测验成绩会成为哨兵以后进入军校的评估项之一,未来一定会进入帝国军校的傅书行,肯定会想要拿个好成绩。

这快一年了。

圣所谁也没见过那只小白虎长什么样,只听传的越来越玄乎,好奇心早已经爆满。

那可是传说中的百兽之王啊!

谁都没见过的白虎精神体!!!

何况加上上午傅书行的成功迫降,让小向导们更加醉心爱慕。

前排人头攒动。

本以为自己来挺早的纪恂,看到这就直接放弃了,老实坐到后排位置。

而同样来晚的周晓芸和朱丽颖两人手牵着手,很快就拼着劲儿挤到人堆的缝隙里。

人跟人贴着都能被她们钻出一道缝,纪恂看得简直叹为观止。

从没见她们对什么这样积极。

纪恂拿着饮料,翘着脚,因为坐的太后面,角斗场里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他听到身后有向导讨论——

“听说傅书行的那只白虎精神体要比赵展磊的豹子还大。”

“不管大不大,老虎可是百兽之王!猎豹算什么?也就名义上说同属猫科,两个放在一起完全没可比性。”

“话不能这么说,猫科能不能打赢全看体型和块头,你要是一只成年猎豹打一只幼崽小老虎,我就不信老虎还能赢!”

“所以你刚刚不是说了,傅书行的白虎块头大吗?”

“至少得有一岁了吧。”

“真的假的??那还了得!老虎四五个月大就已经跟成年金豺差不多体型了!”

纪恂听他们聊,心里默默的想:傅书行的将军可不止一岁了。

它已经是一头成年孟虎。

四百多斤的威武雄健的成年虎,别说是小幼崽精神体,哪怕你是成年精神体,在它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这种场合,纪恂还是不太相信傅书行会放出将军。

但这个念头才落下,他就听到前排传来震耳欲聋几乎要掀翻会场的惊呼声——“哇哇哇靠——!!!!”

坐后排的向导们几乎在瞬间全站起来凑热闹!

纪恂彻底失去视野。

他看着前面那位同学的屁股,听到左右前后无数震惊的大叫,激动的胡言乱语,还有人啊啊啊啊受刺激一样乱跳猛的薅头发。

——“太帅了吧!”“这体型,成年孟虎吧!”“傅书行也太太太厉害了吧!他才几岁啊就有成年精神体?!!”“白虎对面那些是小蚂蚁吗?”“赚了赚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疯了!!着是真的吗我靠!!!”

有些还拿智脑拍照片录视频。

太嘈乱了。

那场面比菜市场还夸张。

有后排的向导开始拼命的往前挤,纪恂被搡了好几下,他什么也听不清,一边嫌弃众人没见过世面太大惊小怪,一边心里却又偷偷升起了些“与有荣焉”的骄傲心情。

你们第一次见。

我可是从小看着将军长大的!!

但这种骄傲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纪恂心想——傅书行是傅书行,他是他。

有导师来维持秩序。

试图把围挤在前排的同学们一个个疏导到后面座位。

但纪恂已经不想看了。

他起身,前面拥挤,后面却空得很。

他一个人走下了测考楼。

偌大个圣所。

所有哨兵们都要参加测验,所有向导们都去看热闹。

就纪恂一个。

纪恂漫无目的的走上了逆流桥,他没有回向导楼,而是在桥上坐下,抱着个围栏,看逆流河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样子。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有很多——聪不聪明,有没有钱,家里背景如何从政还是从商,长得帅不帅,性格好不好等。

但在觉醒者的世界里,衡量的标准只有一个:精神力强弱。

精神力强,就必然能为帝国政府做出杰出贡献,继而越走越高,成为众人仰望难以企及的存在。

而精神力低的,虽然说也有用,就没那么多光环加身,很可能籍籍无名的过一生。

傅书行跟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掌声、欢呼声所有的惊叹都属于傅书行。

而提起自己,大家绞尽脑汁恐怕也只能想起一句“啊,你说的是那个十二岁还没精神体的向导纪恂吧”。

那就这样吗?

纪恂看着水里倒影的自己,表情丧丧的,像一颗霜降的茄子焉了吧唧。

都说打架讲究的是一个气势。

先声夺人。

他自己先丧了先怂了,还怎么干掉对方?

可是他要怎么做?

他是一个连精神体都没有的小废物。

纪恂仰面躺在桥面上。

阳光刺眼,让他眼圈微红,他抬手挡住,小小的喉结滚了滚,然后抿紧了嘴唇。

纪恂没有让谁看到他的难过。

测验结果当天就出来了。

毫不意外,傅书行拿下总分第一,成了星航12区初级圣所里的第一哨兵。

但纪恂知道,傅书行将不止是12区的第一哨兵。

有的人考一百分,是因为满分只有一百分。

傅书行是12区的第一哨兵,是因为他暂时只在12区。

等他考取军校,上了战场……

他会是帝国的第一哨兵。

到时候会有更多……

等等!

纪恂停住了。

他站在从小走到大的大院里的十字路口中间。

继续前进是回家的路,左手边是去赵展磊家的方向,右手边又是其他道路和其他人的家。

纪恂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站在十字路口上。

也许是因为哨兵比向导早熟,所以他们早早就有计划未来怎么走。

纪恂却从来没有想过。

包括那晚庆功宴傅书行送他回来,途中他因为跟傅书行话赶话说自己也要上军校的事,他也是随口一说的。

他随口一说,傅书行也就随耳一听。

谁都不会当真。

但如果当了真呢??

哨兵可以上军校,向导也可以上军校。

傅书行可以上军校,他纪恂也可以上军校。

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高叔叔是个向导,不也照样厉害?

他现在不过是还没有精神体,但他已经能从精神领域里看出来自己的强大,现在弱不代表未来弱,现在强也不代表未来强。

有了这个决定,纪恂由身到心的轻快起来!

晚上,他胃口很好的多装了一碗饭。

纪母频频侧目,到底没忍住,笑着问儿子:“恂恂,今天在圣所都发生什么好事了,怎么看你心情这么好?”

纪恂咽下嘴里的饭菜,说:“我们向导今天没课,行哥石头他们哨兵大型测验来着。”

纪母:“哇,那不是很热闹?”

“就是!”纪恂说:“行哥连将军都放出来了,那场面,好家伙,一下子就失控了,吓得好多导师来维持秩序!”

纪父说:“他那只老虎也敢放?”

纪恂解释说:“因为这次测验成绩会拿来作为两年后进军校的评估项目,行哥他想进军校,必须的认真的好好表现。”

纪父这才想起来,捏着杯小酒,说对,“我都差点忘了这事。”

纪恂见爸爸妈妈一点儿不惊讶,对这件事接受良好,于是他顺嘴说:“我以后也要上军校。”

纪父才喝酒,听到儿子这话呛到,辛辣的烈酒让他连声咳嗽!

纪母脸色也微变,“恂恂你说什么?”

纪恂不以为意,吃着饭,重复的说了一遍给他妈妈听:“我说,我以后也要上军校。”

纪母已经很快调整好心态,笑了笑说:“恂恂,你别看你行行哥哥今天开战机开机甲又帅又厉害,他私底下训练的时候可辛苦了,你怎么熬得住呢?”

纪恂一听妈妈不信任自己,不服气:“我为什么熬不住?行哥都能熬,我当然也可以!”

纪恂问:“妈妈你不相信我吗?”

纪母快速说:“妈妈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纪父这时候也终于咳完,他看一眼着急的妻子,对纪恂说:“你瞎凑什么热闹,军校那是能随随便便上的?上了军校等于要上战场,就你这看到个指甲盖那么大的虫子都嗷嗷叫的,去那种地方能干什么?拖战友后腿?”

纪恂听爸爸这么说,绷起一张小脸呛回去:“谁天生就会打仗?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会努力学!你们把我保护的这么好,从不锻炼我,当然会觉得我处处不行了!”

纪父不听他扯,冷下脸,“我不准你去。”

“我就要去!”纪恂从来没跟爸爸妈妈倔过,今晚却气性上来,一把将手里的筷子撂下,站起来大声说:“你们别想阻止我!!”

纪父周身气势一凛,眼看就要生气。

纪母及时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温柔的看向气呼呼的儿子,说:“好了好了,这都还两年呢,吵什么,快坐下来把饭吃完,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啊。”

“我不!”纪恂大声说:“谁也别想让我改主意!”

说完就转身大步的上楼去。

纪父见他这么没大没小,立刻抽出被妻子拉住的手,起身指着儿子的背影大声怒斥:“你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去战场当炮灰,让我跟你妈中年丧子是吗!”

纪恂在楼梯半道站住了,他从没跟爸妈吵过架,眼睛早红了,只是强忍着没有哭,听到这话,他再也忍不住回头看他们:“我就知道,你们从来都看不起我!反正我是个没用的儿子,连精神体都没有的儿子死在战场上算了,你们正好再生一个!!”

那真是气头上话赶着话了,纪父脸色怒变,一个健步冲上楼!

纪母想拦都来不及。

纪森抬高高抬起手就要打下去!

纪恂紧抿着嘴,身子害怕的一抖,眼里包着的泪随着那一抖稀里哗啦往下流,但他没嚎出来,死死忍住,执拗着仰头看他爸,等着那重重的一耳光下来。

可纪父看儿子哭成这样,怎么可能还下得去手。

纪母也已经匆忙赶上楼拉住他,“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啊,父子俩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她面向丈夫,厉色,“赶紧去给我把碗洗了!”

纪父看着一个劲流眼泪的儿子,自认理亏,一言不发的转身下楼,把场面交给妻子来处理。

纪父一走。

纪母就红着眼眶捧起儿子的脸,“啊,怎么了,打着你没有?”

纪恂再忍不住了,又害怕又委屈的扑进妈妈怀里崩溃大哭!

“好了好了没事了。”纪母连忙拍着他的背,温声细语的安慰:“你爸就是暴脾气,他不会说话,别跟他计较了啊恂恂。”

纪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在妈妈温柔安慰中,一边哭一边抽噎说:“你、你们都看不上我,因为我没、没有精神体,我给你们丢、丢、丢脸了,整个大院里,只、只有我……”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纪母顺着纪恂的背,化出精神触须悄然的进入他的精神领域做疏导,一边安抚着说:“有些人的精神体就是会晚一些出现呀,你看像妈妈,也是十二三岁才有的灰球。你不用那么在意,就连你高叔叔上次进你的精神领域,都说你是个很厉害的孩子,晚一些来精神体的向导更聪明,精神力方面也更稳定的。”

纪恂最委屈的那阵情绪宣泄掉了,抽抽噎噎的哭。

“其实不管你想做什么,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只是去军校这件事,现在谈还太早。”纪母说:“我们等以后再坐下来,慢慢的认真的商量,好不好?”

纪恂红着眼点了点头。

纪母微笑,收回了做疏导的精神触须,语气温柔的继续给儿子讲道理:“你看你,晚上说的那是些什么话?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孩子,从小疼到大,有点磕着碰着都舍不得,你说那些话,伤不伤爸爸妈妈的心?”

纪恂知道错了,又很想哭,强忍着眼泪道歉:“妈妈对不起……”

“。妈妈接受你的道歉,原谅你了。你待会儿也给爸爸道个歉好不好?”

纪恂噘起嘴不太乐意。

纪母温柔的笑,摸摸他的脸,“乖乖听话啊,先去房间洗把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哄完儿子,纪母下楼走进厨房。

她拿过丈夫手里的洗碗布。

自知做错事的纪父是一声不敢吭,走到一旁,不断偷看妻子的脸色。

纪母洗了几口碗后,才叹气说:“冲那么快,想拦都拦你不住。”

纪父早后悔了,这会儿没敢说话。

“这事何必闹成这样?恂恂想上军校就真能上了?军校入学条件多苛刻,考核多严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指望儿子想上就能上?”

纪父说:“是这个道理……就是太,太生气了。”

“生气。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他十二岁,你可是三十二岁了,你跟他计较?”

纪父又不说话了。

“待会儿去跟儿子道个歉。”

纪父:“……”

“听到没有?”

“……哦。”

纪恂洗完脸,坐在床上,他眼圈红红,抱着膝盖,表情郁闷。

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去跟爸爸道歉。

但他觉得爸爸也有错。

当爸爸的,怎么可以那么看不起儿子?

怎么就一定是炮灰了!怎么就上了战场只能拖后腿了!

但他又懊恼。

明明是一件好事,怎么闹成这样……

纪恂叹气,忽然听到外面有点走来走去的动静。

他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他爸爸站在外面,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定定的站着,那个徘徊来徘徊去的动静不是他弄出来的。

纪父清清嗓子,“儿子。”

纪恂不知道爸爸要跟自己说什么。

他抓着门把的手微微用力,面上不显山不漏水,不说话。

门外的纪父脸上难得的出现赧色,但还是开口说:“今晚这事,是爸爸不对,爸爸不该凶你。爸爸跟你道歉。”

“以后你想上军校就去上,爸爸不拦你。”

纪恂愣了下,怎么这么容易?

纪父说:“说到底,人生是你自己的,做父母的只能给意见,真正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是不是?”

纪恂犹豫了下,还是问:“爸爸你不会是气糊涂了,在说气话吧?”

纪父一听儿子开口就知道没问题了,立刻说:“当然不是!爸爸完全尊重你的决定!”

“真的?”

“真的!”纪父心想让你个小崽子乱说话伤我老婆的心,你自个儿碰南墙去吧,碰完就知道疼了,面上说:“好了,早点睡吧,爸爸就说这么个事。”

纪恂在他转身走的时候叫了一声。

纪父回头,“怎么了?”

纪恂抿了抿唇,扭捏了半天,用力的握紧拳头,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们的心。”

纪父笑了一下,“行,爸爸接受你的道歉了。”

纪恂抬头,“我也接受你的道歉。但你不能反悔刚刚说的话!”

纪父:“不反悔不反悔!反悔了爸爸跟你姓!”

纪恂:“……”

你跟我姓不还是姓纪么……

“早点睡吧。”

“噢。”

纪恂听话,回到卧室,关了灯躺床上。

但他没能睡着。

纪恂想来想去,觉得他爸跟傅书行不同意他去军校的时候,都提到过一点,那就是他的致命弱点:怕虫子。

现在打仗基本都跟虫族打。

如果看到虫族,脚都先吓软了,还怎么打?

精神体倒还能慢慢想办法。

这个致命弱点却必须得早点克服。

这样一想,纪恂打开灯,拿出床底下的箱子。

他取出了香炉和熏香点燃。

精神损伤会让觉醒者出现幻觉,他本来决定不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但如果要练胆子,还是可以试试的。

毕竟真虫子太恶心,要克服心理障碍,得一步一步来。

既然傅书行说蛋没有危险和威胁。

那就先从这个开始练!

点了熏香后,纪恂又突发奇想去网上搜虫子的图片。

图片不会咬人啊。

更没危险。

然而,当满屏的图片跳出来,纪恂就吓得捂住了眼,偷偷漏出指缝看,下一秒他就跑去盥洗室大吐特吐——好多脚,好恶心!为什么皮是硬的还会反光,为什么触须那么长……

吐完了,纪恂强忍着头皮发麻,不信邪的又走到电脑前,但没忍两秒,又转身跑去盥洗室吐酸水。

折腾到后面没力气了。

纪恂紧闭双眼,摸索着去按电源键把电脑关掉了。

他虚弱的回到床上,躺下。

他开始认真的想自己要去军校这事是不是真的没什么可能……

丧丧的想着想着,纪恂很快就沉沉睡着了。

梦里虫子也没放过纪恂。

追了他整整一整晚!!

梦的最后一刻,那个挥着锋利的大镰刀的螳螂正朝他杀来!

而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醒来!

呼……

还好是梦……

纪恂重重吐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妈妈说的话很对,现在考虑去不去军校还太早。

再过半年,不对,一年。

等他的心脏坚强一点,没那么害怕虫子了,再练习吧。

这样想着,纪恂微微转了下身子。

紧接着他就感觉碰到了什么。

就在他的脚底下。

软乎乎的,暖和和的。

一,大,个。

纪恂:“………………”

纪恂僵住彻底一动不敢动。

而那个物体在跟他有所接触到后,还主动的往他脚心轻轻撞了一下。

“!!!!”纪恂脸瞬间绿了!

他一定还没醒对吗?

还在做梦对吗?!!

谁快点来叫醒他!!!!!

第30章 窸窸窣窣的,滚动的还有点费劲。

不行不行, 冷静。

纪恂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

敌不动我不动。

只要敌不动我就不动……

就这样僵持着,僵持着, 纪恂终于顶不住了, 他轻轻的、轻轻的把脚往上勾一点点,然后再停住不动。

他想确定一下之前那感觉是不是……

才勾完脚,那暖烘烘的有点硬又像有点软的东西再次贴上来, 纪恂小脸露出了一个惨惨的、虚弱的微笑:很好, 并不是错觉。

所以现在谁来救救他……

那颗蛋,那颗蛇蛋。

它该不会是想要在他脚下孵化吧……?!!

不、不对。

纪恂一大早被吓到混沌的神智突然回归, 冷静下来:这只是幻觉啊!!

这不是因为他昨晚点了熏香,然后出现的幻觉吗?

幻觉有什么可怕的!!

不不不,别说这幻觉又能看到又能碰到。

哪怕是张图片他都害怕啊!!!!

纪恂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他看着天花板, 大脑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各执一词在争吵不断, 而小人背后的世界已经迅速崩塌。

等等。

——崩塌?

纪恂一愣。

他忽然觉得这个词有点熟悉, 又好像是这种感觉熟悉,仿佛在哪里亲身经历过。

可他记忆里并没有任何相关的内容啊……

思维一发散, 纪恂就顾不上脚下可怕又奇怪的蛇蛋了。

“嘶——”纪恂坐起来,认真的回忆:世界崩塌,究竟是在哪里有过这种感受?

现实中肯定不可能存在这种坍塌。

只可能是在虚幻里。

那就是……

做梦?

可什么时候做这样的梦过啊。

纪恂一边思索,一边习惯性的往旁边看, 这一看, 就看到被子底下有一个圆圆的东西在滚动,一点一点的, 好像是努力往被子深处找寻什么。

找什么?

肯定是找他的脚啊!

有被子做遮挡,正思考到关键时刻的纪恂说时迟那时快,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过去就是狠狠一拍!!

本以为会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蛋汁四溅,黏黏糊糊等各种。

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纪恂就像单纯的把手拍在了空无一物的被子上。

被子底下什么都没有。

纪恂再次反应过来。

正常……毕竟是幻觉嘛!

纪恂松了口气,转头,然后就看到一个长长圆圆的白色大蛋在自己边上。

“……”纪恂:“啊啊啊啊啊!!!”

纪恂直接掀开被子,窜下床,开门冲下楼一气呵成!

楼上纪父听见,急的衣服都没穿,咚咚跑下楼,“怎么了怎么了?”

就见儿子赤着脚穿着小裤衩站在客厅里,脸色蜡白。

“小恂,怎么了?”

纪父快步下楼,来到儿子身边,拍拍他的背。

纪母也披了件衣服急匆匆跑下楼,她速度没丈夫快,中途因为太着急还差点摔了。

“没,没事。”纪恂想起昨晚才跟爸爸妈妈放过狠话,现在可不能认怂,他挺起胸口,说:“我,我我就是做噩梦了。”

纪父不太相信:“做什么噩梦了给你吓成这样?”

纪母也终于赶到一楼儿子身边,“怎么了啊恂恂?”

纪恂眼神乱飘,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样大惊小怪十分丢脸,怎么能被个莫须有的东西吓成这样。

胆子真小。

他抬手抠了抠脸颊,不好意思的笑:“我做梦梦到有鬼在追我。”

纪父:“……”

纪母松一口气,温柔的笑着顺顺纪恂的背,“别怕别怕,恂恂,梦都是假的。”

然后,她给丈夫送去一个眼神。

纪父收到示意,薅一把头发,“行了,没事就好,回房间吧。”

纪恂:“嗯。”

“老婆,我们也上楼继续睡一会儿。”

纪恂走到卧室门口,暗暗吸了口气,看上去一点样子都没有的镇定自若的走回房间,还回头冲爸爸妈妈挥了下手。

尽管这样,纪父也还是把儿子卧室的四周扫看个遍。

确定没任何异常,他才帮纪恂带上门离开。

纪母用眼神问他。

纪父回以摇头。

纪恂刚刚经历那些惊讶,按理来说应该心惊肉跳吓得不行,但他还是一步一步稳稳走到了床边。

不过是幻觉。

幻觉而已。

伤害不到他的。

不过……

有蛇蛋的话,会不会还有蛇?

蛋都那么大了,蛇得多大?!

纪恂一想到蛇那花花绿绿的花纹,长长的身子,头皮一扎,认怂了,双手合十闭上眼拜拜:“不要出来了不要出来了,拜托拜托。”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他的恐虫症还是等一年后长大一点再治吧,急不得,急不得。

纪恂眯着一只眼偷看,确定没有其他奇怪状况。

他才长出口气,拉出被子抖了抖,铺好,然后再重新回到床上。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纪恂调整好心态后,闭眼睡觉。

就在纪恂闭上眼睡回笼觉没多久后。

长长圆圆的白蛋再次凭空出现。

它就在枕头上,距离纪恂半米左右的地方,往努力被子里拱。

窸窸窣窣的,滚动的还有点费劲。

好不容易钻进被子里,它的蛋壳似乎也像纪恂一样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安静的休息了。

闭着眼的纪恂睫毛狂抖:“……”

我、我都听到了……

纪恂一直再没睡回去过。

就在他认命要再被吓一次的时候,睁开眼,应该“睡”在自己身边的那颗蛋却又消失不见了。

“唉!!”纪恂从来没感觉到这么累。

傅书行走出大门,就看到纪恂蹲在白色栅栏不远处。

傅书行:“这么早。”

纪恂没有应声,站起来,默不吭声的把手里那袋包子递给傅书行。

傅书行接过,“不是你自己做的吧?”

“嗯。”纪恂这次说了,“妈妈做的。”

傅书行听到纪恂声音沙沙的,再看他的脸色,似乎没休息好,所以眼下有点青色。

两人走了一段,碰巧遇上正出来的赵展磊。

纪恂就顺手把另一袋包子给他。

赵展磊看一眼傅书行手里的包子,再看向纪恂,确认道:“恂恂,你确定这是给我的?”

纪恂有气无力应一声。

“怎么了,这么没精神。”赵展磊问:“没睡好?”

“还好。”

“对了,恂恂你昨天看没看见行哥的精彩迫降?还有下午的精神体协同作战,晚上的机甲测验……哇,我们楼德导师夸个不停,从来没见过他那么高兴过!”

纪恂又是低低应一声,“看见了,行哥好厉害。”

一旁的傅书行:“。”

傅书行说:“早饭没吃?”

纪恂点了点头,看向他,虽然有一点意外还是那样焉了吧唧的样子,“行哥你怎么知道?”

傅书行:“看你就不像吃了的样子。”

出来这么早,又拿了两袋。

八成是跟纪伯母说带路上吃,可“路上吃”的那袋包子刚刚又给了赵展磊。

傅书行冷冷淡淡的说:“不想吃包子,待会儿去圣所附近的早餐店吃。”

纪恂摇摇头,“算了,没什么胃口。”

赵展磊看看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很奇怪的纪恂,再看看傅书行。

傅书行说:“你先走吧。”

“好。”

纪恂知道傅书行起疑心了,他叹气,主动说:“我昨晚做梦梦到虫子追了我一路,我真是拼了老命的跑,一直跑到醒来,我真需要冷静一下……”

傅书行嗤笑,“没出息。”

纪恂本来是真的挺没精神,听到傅书行怼自己,一下子就来劲了,“你难道就没有怕的东西吗!”

傅书行:“我没有。”

纪恂不信。

傅书行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飞行器飞过一半路程的时候。

傅书行指尖在大腿上轻轻点了两下,开口说:“梦都是假的。”

纪恂撇了撇嘴,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可假的就不会让人害怕吗?

傅书行见他没有反应,沉默片刻,又说:“不用怕。”

纪恂支起下巴,心里无聊敷衍的应哦哦哦,可顿了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转头看傅书行,神色有些惊讶,“行哥,你刚刚不会在哄我吧?”

傅书行在腿面点的手指停住,冷哼一声:“胆小鬼还要哄?”

“……”纪恂冲他吐舌头,“你以后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害怕的东西!”

等他们到圣所,已经看不到赵展磊的飞行器了。

傅书行说:“我还没饱,带我去附近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纪恂:“哦……”

圣所附近有很多早餐店。

傅书行随便找了一间饺子店坐下,跟老板要了大份的煎饺。

煎饺炸的酥脆,皮薄馅多,像元宝一样圆圆的一个。

再洒点嫩绿的葱花,卖相很好。

傅书行调了蘸酱,一边是酱油和醋另一边是红红的辣椒油。

这辣椒油估计是蜜汁的,特别香。

把纪恂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纪恂看着。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上没吃,到这种时候,傅书行但凡有点良心,或多或少也会叫自己吃几个。

可傅书行这个王八蛋并没有。

纪恂看傅书行用筷子夹起饺子,在酱油醋那半边轻轻沾一下然后吃进嘴里,动作慢条斯理,优雅得不行,他问傅书行说:“你又不吃辣,你调辣的蘸酱干什么?”

傅书行说:“不小心倒错了。”

纪恂:“……”

傅书行一个连一个吃了小半盘。

纪恂一开始还别开视线不看,把注意力挪开,但到后面也忍不住了,肚子都咕咕响了,他咽了咽,看向剩下的小半盘饺子,说:“行哥,你胃口真大!”

傅书行咽下,语气平静的说:“毕竟我是哨兵。”

纪恂带一点小心思,“要不要再点一盘?”

“嗯。”

傅书行让老板再上一盘。

然后他把半盘吃完后,开始吃第二盘。

纪恂:“…………”

纪恂咽了下,问:“行哥,这么多你吃的掉啊?”

话都已经问到这地步,傅书行也不再钓着他了。

他放下筷子,“吃不完,剩下的你吃吧。”

纪恂真等的饥肠辘辘了,他分明早上还没胃口的,现在立刻拿起筷子,偏偏嘴上还不卖乖,说:“让我吃你吃剩下的,你可真是一个好哥哥啊!!”

傅书行:“那你别吃。”

纪恂不服气的说:“你不应该再给我点一盘吗?”

傅书行:“给你点一盘你吃的完?那胃口,小猫似得。”

“你才小猫,我昨晚吃了两大碗饭!”

傅书行:“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当然了!吃得多才有力气,才会长高!”纪恂提起昨天,顷刻间眉飞色舞起来,彻底没了早上那蔫了吧唧的样子,说:“我们走着瞧吧!我一定让你大跌眼镜的!”

傅书行:“可惜了,哨兵不戴眼镜。”

“……”

纪恂哼了一声,酥脆的煎饺沾过辣酱,他眼睛倏地一亮,“哇塞!好好吃!!”

纪恂把傅书行剩下的小半盘煎饺全吃了。

傅书行又让老板打包了中份。

纪恂接过打包盒,冲傅书行笑的特别乖特别甜:“谢谢行行哥哥~~”

傅书行付钱的手一下子收回来,转身就走,“你自己付。”

“哎哎哎,别啊!”纪恂忙抓住傅书行,连连认错,“行哥我错了,我错了不行么。我身上哪有钱啊,月初我妈一给我零花钱,我不就还债还给你了吗?”

傅书行看他老实了,才把早餐钱付了。

两人离开早餐小店。

傅书行带纪恂进圣所。

纪恂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往嘴里塞一个煎饺,这东西冷了不好吃,得趁热。

等傅书行停下,他也停下。

结果一抬头,纪恂愣了,“鉴定楼?”

傅书行:“带你做个检测,看你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

纪恂心虚。

昨晚才用过玄学大法,他的精神力肯定有所损伤,傅书行知道后不得刨根问底?

纪恂就含糊说:“不用,我前段时间才查过。”

傅书行也不多废话,抓住纪恂的胳膊直接往里走。

“哎哎哎,我去我去,行哥我自己走,你放手!疼!”

检查的结果即时出来。

医师拿着报告单说:“你的精神力和精神领域都很稳定。”

本来还很紧张的纪恂一愣,“诶?是吗?”

“你是十多天前来做过检查的那个小向导吧?当时的结果是近期曾有精神力损伤,因为及时的精神疏导没有造成太大问题,既然没大问题,这么久过去,当然会自愈了。”

察觉到身边傅书行气压一冷的纪恂:“……”

啊啊啊,早知道不问那句了!!

说谢谢多好!!

果然,一走出鉴定楼。

傅书行就问:“你什么时候精神力损伤过?”

“啊?”纪恂睁眼说瞎话,“哦,就是那次啊,徐源规把我吓到,我晚上回家后觉得有点难受,就及时让我妈妈给我疏导了一下。”

傅书行眼神沉沉,“是这样?”

“嗯。”纪恂用力点头,然后煞有其事的说:“行哥你这么厉害的人肯定不知道,像我们这种精神力低微的小向导过的有多么艰难,平时一点小惊小吓的都会导致精神力受损,精神领域不稳定的。”

傅书行紧抿起唇。

纪恂说:“不过没事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纪恂糊弄完只想快点溜之大吉,冲傅书行笑着挥挥手,“上课去了,行哥拜拜!再见!”

傅书行站在原地。

看着小向导快步离开的身影,他想起纪恂说的那些关于徐源规的话,下颌绷紧,垂在身边的双手也慢慢握紧成拳。

纪恂可不知道傅书行在想什么。

他只不断的回想着医师说的那句话——“你的精神力和精神领域都很稳定。”

精神力很稳定?

他昨晚才做过玄学大法啊!那不是对精神力有损伤的吗?

而且,精神力稳定的话,为什么早上还会出现幻觉,看到那颗蛋?

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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