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瞧出她的不方便,温和地说道:“你病得很重,大夫施了一整天的针才救回来,现在说不出话是正常的。”
“夫人让你先好好休息,等能够下地了再去书房见她。”
“我们这里是夫人的私宅,你安心住着,一切养好身体再说。”
余姝近乎懵懂地点了点头。
落北原岗的冬季漫长寒冷,余姝在傅宅养了三天病才能下床。
她终于见到了离开幸晖馆后的第一抹阳光,金灿灿地洒在雪面上,晕出大片晃眼的七彩流光。
傅宅很大,几乎要与扬州西韵巷的余府一般,可这仅仅是傅雅仪的一套私宅。
穿过大理石廊桥,她入了傅雅仪的大院,也不知从哪里移植来那么多常青作物,覆盖着雪,招摇张狂。
站在书房门前,余姝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缓缓推开了这扇门。
这三天里她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照顾她的那位姑娘叫念晰,看着温软,实际上嘴格外严,任谁都不可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
直到现在余姝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不知晓能够决定她命运的这位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性格,这种未知与无力感令人本能地忐忑而不安。
门里的傅雅仪正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后写着什么,屋子里有地龙,她穿得单薄,却坐得笔挺,垂眸凝目,令人不敢上前打扰。
“进来了就找个地方坐下。”
傅雅仪淡声吩咐道。
余姝看了一圈,最终选了个她面前的位置坐下了。
傅雅仪在看账本,看了小半晌才有时间理会她。
“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余姝闻言下意识想抬头,却想起自己此刻身份卑贱,眼睛盯着鞋尖,软声说:“自、自是夫人需要我会的我都会。”
书房刹时安静下来,余姝心口不自觉砰砰跳起来,她能感觉到傅雅仪的眸光正凝视着她,掺杂打量和锐利,几乎让人产生被她看穿到无所遁形的想法。
“哈”,傅雅仪发出一声低笑,托腮懒散地冲她招招手,“过来。”
余姝连忙走到她身边,然后跪下。
那只熟悉的手再次扣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傅雅仪玩弄般用拇指擦过她的侧脸,余姝被激出一阵轻颤又死死忍住抵抗的想法。
“那在这个家,你进门后听谁的?”
“您”,余姝鼓起勇气与傅雅仪对视,眼睫轻颤,“您的。”
“你倒是识时务”,傅雅仪不知喜怒地说了一句,随即放开了她,整个人姿态优雅地靠进座椅里,喝了口茶,“识字吗?会算账吗?会管家吗?”
傅雅仪居高临下问道:“扬州余家的嫡出小姐不会只学了一身邀媚取宠的功夫吧?”
余姝一愣,刚刚强迫自己做出柔弱姿态,此刻却近乎呆滞地睁圆了眼,等反应过来后连忙跪直了身子说道:“会,我会!”
“我识字,会算账,会管家。”
随着她话音落下,丢到她面前的是一本账簿,傅雅仪用下巴点了一下,“那你算完。”
她似笑非笑,眼尾略弯,“让我看看你是只适合做困在床上的宠妾呢,还是也能安排你管管金银筹算,我们家不养闲人。”
作者有话说:
傅雅仪:看看你是只适合做困在(我床上)的宠妾,还是适合帮我管家呢。
傅雅仪:是的,我给自己纳了个妾(来自富婆的居高临下)
第3章 撞见
余姝最终暂时留在了傅宅。
那天她算了半本账,一直托腮在旁边看的傅雅仪抽出了她手中的账本,只淡声留下一句,“你先回去吧。”
就将她打发回了自己的屋子。
随之而来的是源源不断送进来的衣裳珠宝,念晰最后走进来笑着拉她换了身华贵的布料,开始给她介绍这傅宅里的组成。
傅宅顾名思义是傅雅仪的宅邸,她是这里的主人,而这座宅邸中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上到王家老爷的三十二房小妾,下到服侍的婢女嬷嬷,一共三百六十二人。
王家老爷的这三十二房小妾分管了傅雅仪手下的各个产业,奉她为主,维持着王家产业的正常运作,支撑起了一个庞大的商业系统。
念晰,排名三十一,是前年被纳进来的,她现在的工作是统管整个傅宅。
而余姝则是三十二,未来的工作是接替念晰统管整个傅宅。
“我啊,盼夫人纳新人进来许久了呢”,念晰一边亲手给她梳头一边近乎热情地说道:“管家是件无趣的事,有你来接任我就可以去外头闯闯了。”
傅宅产业实际繁多,人员构成也较为复杂,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余姝从傅雅仪给自己的那本账本就能窥得一二,可是念晰说什么呢?她说无趣,她说管家这种事信手拈来,太过简单,她想去外头闯一闯。
出身扬州的余姝无法理解。
她哪怕曾经是扬州城最傲慢张扬的女眷,也说不出这种话,想不出做这种事。
去外面闯荡,她从来不知,一个女人还可以去外闯荡。
可这个念头,在落北原岗的傅宅中却稀松平常,平常到她有些恍惚。
等到念晰将那一大摞账本丢给她,兴高采烈地在第二天与她道别,跟着马队前往附近的永安镇去谈生意时,这种恍惚的感觉让她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