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1 / 1)

余姝迷迷糊糊应声,随即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傅雅仪没忍住低笑了声,干脆俯身穿过她的膝弯,将余姝抱起来朝自己的房里走去。

直到到了床上,余姝依旧没醒,可见累极,傅雅仪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语气中带了点笑意,“希望你明日起来不会后悔自己没醒才是。”

说罢便将她放到了床上,自己转身去了浴池中准备沐浴后睡觉。

第二日醒来的余姝确实很后悔,极其后悔。

她也不是个什么沉湎于欲望的人,事实上在船上她们其实也没少做点什么,可是一想到后面没有时间她就有点后悔昨晚上没好好和傅雅仪睡一场,鬼知道再有时间睡下一场是什么时候。

这种不知晓主要来源于她一睡醒便被爆炸般的消息淹没,甚至来不及表现出后悔,就被傅止淮派来的人三催四请拉去了衙门里。

至于傅雅仪则不见了人影,她都来不及找一下傅雅仪人在何处,当然,若不是傅雅仪找不到衙门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找余姝。

衙门里傅止淮颇为焦躁,在堂内踱步,见着了余姝才松了口气,走过来说道:“昨日我们将证据连夜印刷,并且公布天下,今日已经传遍了整个淮安。”

“鸾鸾手下的探子带回来的情报,百里加急,一夜之间来了七封,淮安已经有七个地方造反了。其实昨夜半夜就传遍了淮安,百姓情绪颇为激动,但是还不敢造反,他们在衙门面前静坐,要求当地官员给他们一个解释。”

“当地官员也是第一回知道这种足够他们灭门的大事,哪儿敢解释,当即便急脚去了京城问皇帝怎么处理,全被我们的人给扣下了。仁慈点的,百姓静坐便端上水和食物在旁边候着,免得这事儿还没弄清,便有百姓撅过去了,平日昏庸点还保皇的想找理由搪塞过去,百姓们不吃这一套了,纷纷问他们那一年的倭寇进犯究竟是什么原因,官员作威作福惯了,见搪塞不过去准备杀鸡儆猴,结果反而被百姓□□宰了,这七个造反的地方便是如此。”

“我们有预感,顶多后日,这消息能传遍全魏,”说起这话时傅止淮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皇帝干过的烂事传出去,他也算是完了,若是和平时期,他倒是能镇压,可现在是什么时局,只能是有心无力任凭真相被所有人知晓,光是想想傅止淮都能乐上数日以弥补她这几个月没日没夜的操劳。

“同样,我们推断,明日,淮安全局必乱。”

“你先吃点儿。”

余姝听她飞快的说完这一长串的话,终于走到了椅子边,显然傅止淮自己也知道大早上将余姝拉过来早饭都来不及吃,桌面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甜豆腐脑儿、几个蓬松的馒头、以及一碗下肚的小炒猪肚。

余姝舀起豆腐脑儿吃了一口,全身上下都感觉舒展了几分,就势回答道:“那您怎么看?”

“淮安乱,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傅止淮坐在她对面,细细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姑娘,其实她这个人瞧着颇为坦率,做事风风火火,实际上却很是细致,哪怕余姝小了她将近快二十五岁她也不会小瞧傅雅仪培养出来的人才,斟酌几分后问道:“我现在倒是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想法。”

“嗯?”余姝抬头,不接这话,只问道:“您是指哪方面?”

“淮安乱后,我们涟水和赤北必成整个淮安最强的力量,便是全部吞并也未尝不可,”傅止淮给了个明确的问话:“若我想吞淮安,你们是怎么个看法?”

傅止淮也是第一回做统领全局的人,甚至方多月都放权给了她,只去守着赤北怀念傅湘姩,她身上背的是整个淮安傅氏,还有这一批跟着她造反的人,甚至还有元霰和她的部下。

也就是因为还有元霰,她才回主动来问余姝的意见,现在傅雅仪不在,余姝便代表了她,她们与元霰利益相连,感情相连,总做不出不管不顾的事来。

余姝又咽了口豆腐脑,无奈的笑了笑,她摇摇头,“您这不是问我看法,是问我,您吞了淮安之后这该怎么做啊。”

吞并淮安自然是件没什么悬念的事,现在淮安起义的大多是些草台班子,越早动手越不耗劲,难的是吞下淮安之后怎么做。

“您是想参与天下争霸,让皇帝多一个傅氏皇朝,还是想谋一方权柄,在新朝做个有权有势的人物呢?”

傅止淮指尖轻敲,虚心问道:“前一个如何,后一个又如何?”

余姝用绢帕擦了擦唇角,坐直了身子,说道:“前一个,淮安占据一省之地,兵强马壮又富足倒是真的,可南面是更加兵强马壮的蕃南,北面是同样富庶的江浙一带,向西是同属江南的江州,那里已经有了仁顺天国盘踞,并且隐约有蕃南王替他们提供武器,这么一年下来早已磨成精锐,再往西,便要到川蜀一带和西北一带,蜀南王不必我多说,论打仗,他实力不明,但肯定不弱,论守城,整个魏国前无古人,他手握最高的守城记录,也是块硬骨头,至于西北,那是我们的地盘,用不着打,届时坐上皇位的是谁,便向谁归顺。”

“这么一看,淮安一地若称王后参与争霸,实际上确实有些难,向北或许迈不过江浙,那处世家大族太多,战力不足,防守倒也绰绰有余,剩下的,南行去蕃南王的大本营若谋略得当或许能成,但势必会得罪蕃南王,无论成不成功都可能会遭到江州、蕃南、川蜀三方的围剿,可一旦突破了,便会势如破竹。”

傅止淮眯了眯眼,“但你对此似乎颇不认同。”

“是,”余姝点点头,“您要保的是傅氏一族,要权柄,要地位,可参与争霸势必会难许多,失败后带来的后果会更严重。况且,纵观历史,一个地方第一个称王称霸的基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比如仁顺天国被骗去中央杀死的张凤泉。”

傅止淮:“你的言辞间似乎更属意蕃南王?”

余姝:“因为现在整个魏国,蕃南王的兵马权势最重,况且”

她的话在此刻一顿,傅止淮倒是有些着急起来,“况且什么?”

“况且蕃南王或许已经在昨日你们将皇帝通敌叛国的证据散播出去时登陆天津卫了,”余姝靠在座椅中,微微放松,“皇帝还没到要死的时候,她更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她的势力变成了四块,蕃南、江州、川蜀、中央,几乎代表着整个魏国一半的兵力。”

“若她是昏庸无能之辈便算了,可她是个枭雄。”余姝回忆起和魏清弭相处的那几天和傅雅仪对她的评价,“且对皇位的执着异于常人,怕是不好争。”

“那后一种呢?”傅止淮颔首,问起下一种选择。

“这一种就简单多了,”余姝回答:“若想做个有权有势的人物,那只要贡献足够便是,当前兵力最强的是蕃南王,未来若不出意外或许登上皇位的也是蕃南王,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与淮安也没有关系,你们要做的只是慢慢统一淮安境内罢了,最好一直等到新皇彻底确定时再统一下淮安,然后向新皇归顺,这一种大富大贵能有,入朝为官若小心谨慎,能保淮安傅氏起码三代权势赫赫。”

“你们更倾向哪一种?”

余姝说:“您其实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她红润的唇略勾,“从我的描述中,您便该看出我更倾向于哪一种了。”

按当前的局势来说,显然选择第二种才是保险之策,但傅止淮显然正陷入思考中,暂时做不出抉择。

手中掌控过权势,能够主导一地生死,让被勾出野心的人选择服从与野心还是臣服于更强者是件很艰难的事。

一头栓的是天子之位,一头栓的是平安富贵,两个的重量都不轻,需要仔细思考。

傅止淮将心底的几分纠结压进肚子里,冲余姝行礼道:“今日多谢余娘子了。”

余姝没有受下这一礼,避开些许后摇了摇头,“您不必如此,凭您于夫人的关系,这是我该说的。”

两人没有再聊多久,余姝还要回府处理昨日傅雅仪没有处理完的公务,顺便写信将今日情况告知一番,没一会儿便告辞了。

傅止淮送她到了大门口,眼见着她正要上车,突然拢着广袖宽襟问道:“除此之外呢?”

她仰头看向这个年轻的姑娘,眼底带着一丝不解,“让你和安如宁愿抛弃我们这个本家也要选蕃南王赢的原因是什么?”

实际上就算魏清弭势大,凭借淮安一地的兵力,加上傅雅仪的财富,并不一定突破不了她的重围,她们傅氏团结一心,未必不能问鼎天下。

可很显然,傅雅仪和余姝与魏清弭早早谈好出海之事便能看出她们的态度,余姝说的这些分析,傅止淮又如何不知晓呢?今日请余姝前来也不过是试探一番她们的态度,想看看还有没有可能拉着她们一同谋夺此事罢了,甚至她还算好了傅雅仪今日出门,挑了年纪更小的余姝。

可余姝挡得密不透风,没有半点改变主意点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