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1 / 1)

念晰第一回来江南,恨不得四处都玩一遍,会稽是个大城,里头可逛的景儿可凑的热闹不少,鸾鸾虽然是个江州土著,可她也是第一回在江南毫无顾忌四处玩,几乎立刻便放飞了自我,带上余姝是因为会稽余姝熟,知道哪儿好玩,可以当向导,为此念晰通过友情和亲情加成忍痛给了余姝每日三百文的酬劳,被林人音骂她把夫人吝啬的精髓学到极致,然后一文不花也加入了几人之间。

第一日几人去梨园听了吴侬小曲儿,台上的姑娘们声软调浓,一唱三叹,几乎要将人的魂儿都给唱没,念晰和鸾鸾在这里泡了一整个下午,连林人音都笑道:“可惜了赦赫丽没来,否则怕是要忍不住留在这江南水乡里了。”

后来她被念晰搂着脖子不怀好意地问:“人音姐姐你自己呢?你不喜欢这江南水乡的温软吗?上头唱曲儿的姐姐们一个比一个漂亮,你以前出门也没少独自出门听曲儿吧?”

林人音一本正经道:“别瞎说,我现在除了你薛姐姐,可没想过别人。”

念晰略一挑眉,“是吗?我记得几年前你还和我说做人就要无拘无束,多几个红颜知己也不错。”

林人音:“那是过去,不是现在,现在有一个固定对象比较香一点。”

鸾鸾闻言嗤笑一声,“我就觉得不要有束缚最好,瞧瞧我可是来去自如,多轻松自在。”

念晰眨眨眼,“所以我可以去追求冯夫人吗?”

鸾鸾立马瞪她一眼,“你去追她干什么?上赶着给她当玩物吗?”

念晰比着手指细细数起来,逗她,“冯夫人位高权重,处事细致,我怎么闹腾都会给我处理,还大我十来岁,怎么瞧都是个极好的对象啊,我不介意被她玩弄的,她只要包养我让我做个米虫就不错了。”

“滚蛋,”鸾鸾一脚踹在她小腿上,“你一个学富五车的姑娘,不想着去建功立业,光想着做米虫是个什么事儿?你的理想抱负呢?”

念晰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笑得很贼,对身旁的余姝和林人音说道:“她急了,她急了,她平日里哪儿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必然已经十分心虚了。”

余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林人音拍了拍鸾鸾的肩膀,“你放心,念晰不敢这样的,要不夫人会打断她的腿。”

鸾鸾不知怎么心底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羞恼,她这松的哪门子气啊?

第二日,依旧是她们四人,由听曲儿改成了泛舟湖上,去的是会稽最著名,被称为江南三大名湖之一的南湖,轻烟拂渚,微风徐来,四人包了艘大船,飘在湖中心,要多闲适有多闲适。

周围还有不少游船画舫,隐隐约约可以听着琵琶等乐器的天音传来,能在南湖泛舟的基本都不差钱,而江南的文人墨客,世家大族更是喜爱这一风雅项目,几人的游船边上动不动便是哪位官员的家眷在其中,逼得余姝不得不继续以面纱覆面遮一遮脸。

而世家官员多的地方,应酬也多,许多游船为了能互相上前招呼都架在一起,放眼望去,偌大的南湖她们这样孤零零的只有三两只,其余的大多如铁锁连舟,恨不得贴在一处。

遥遥地甚至偶尔能听着某些世家子互相攀比吟诗的声音。

余姝眼底露出些嘲讽的笑意,倒是也不明显,只垂下眸子抿了口杯中的茶。

鸾鸾拖着腮问道:“他们每日都这么闲适吗?不是说当官的还有世家子大多很忙碌的吗?”

余姝懒声回答道:“当今不喜江南,江南权贵权势被削得厉害,哪儿有什么忙碌事,大多值点儿空缺的闲差有个好听的名儿罢了,平日里也不一定要点卯,自然多得是时间出门游玩,顺便吟诗作赋抒发一下自己的郁郁不得志。”

念晰点点头,“确实哈,他们一念诗,感觉我周围的环境都雾霾霾起来了。”

鸾鸾摆手道:“这只限于你们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像我这样的他们念什么都影响不到我,我只觉得吵闹。”

余姝闻言没忍住笑出声来,“可鸾鸾姐你有趣,你一张嘴,我就感觉周围环境都舒服了许多。”

鸾鸾颇为自得的哼了一声,“那可不,谁能有趣得过你鸾鸾姐,不顾今日有些可惜,傅大当家和魏管事不愿前来。”

她们四个出来玩,大部分事务依旧是傅雅仪处理,魏语璇并不是个喜好出门玩的性子,比起出门她显然更喜欢待在客栈里,顺便还能踏踏实实帮傅雅仪处理点事务。

鸾鸾说罢,骤然想了起来,思维跳跃性极大,“说起来,咱们国姓魏,这魏管事也姓魏,且瞧着颇有气质,你们一直不同我提她身份,她莫不是也是皇室贵胄?”

余姝与林人音念晰对视,眸光皆是轻闪。

却都瞧见了一个意思那便是将鸾鸾这问题敷衍过去。

“哪儿有皇室贵胄在商贾之家里头做管事的啊?这魏虽然是国姓,可这天下姓魏的平民百姓可不少,你莫要想一出是一出了。”林人音拍了拍她的肩,给她递上了一杯正宗的西湖龙井,鸾鸾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有继续追问,又兴致冲冲瞧起了别的东西。

余姝垂眸也抿了口茶,剔透的茶水中能瞧见她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们会不知晓魏语璇与国同姓吗?只是不去探究罢了,无论魏语璇姓什么,是哪家的姑娘,傅家依旧是她在西北的家,管那么多做什么呢?傅雅仪哪怕是龙女龙孙逃难来了,只要合她眼缘都能罩住,哪儿还会在乎魏语璇姓什么。傅雅仪不在乎,她们也就同样不在乎,魏语璇就是魏语璇,是她们傅宅的魏管事,是铁骨铮铮忍着剧痛也一声不吭的魏娘子。

今后可得注意不要让鸾鸾再将这些话说道魏语璇面前,魏语璇虽然平日里话不多,可听到这些话说不准也是会伤心的。

后头的几日四人依旧玩得很愉快,等到第七日,凌源终于上门来了。

她穿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手中捧着那写了名姓的骨坛,面色如常地被店小二引到了楼上茶室中。

此刻林人音几人已经移步到了茶室后头串通的耳室,既然要谈事那边不可能和这么多人一块儿谈,可是林人音几人又不乐意缺席这个重要场面,便求着打通了耳室,这样哪怕在耳室也能听到她们交谈的声音,而茶室中则只剩下了傅雅仪和余姝两人与凌源相对。

这一回凌源带来的还有剩下的两块雷击木,那日之后傅雅仪也没有多着急,自然懒得去取,此刻那两块漂亮的雷击木牌正放置在桌面上,一旁放的则是那个颇为精致的骨坛。

凌源抿了口茶,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茶室内一片沉默,无论是傅雅仪还是余姝,自刚刚冲凌源道谢后便一言不发起来。

过了良久,还是凌源率先开口,她叹了口气,低声问:“还请女善人告知我,这骨坛从何而来。”

傅雅仪颔首,如实告知道:“落北原岗,我们开掘山体时挖到的,此行前来会稽便是想为这骨坛的主人寻一寻能供奉几分香火的后人。”

凌源眸光变幻不定,最终只问道:“既然如此,想必您对弗宓和饽齐之事所知甚多。”

傅雅仪笑笑:“那自是不如凌源道长多的。”

凌源默了默,面上此刻却不再带着柔和到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反倒是多了几分肃穆与凝重,“你说得倒也是,你们自入城起先是翻看了会稽禄景三十六年至四十一年的史料,然后去了嘉应县,后来又借走了寺里的关于江南灾害方面的地志,我便觉得你们是冲我们这弗宓人来的。”

江南官府与道观寺庙多合作,有的甚至起一个狼狈为奸的作用,青云观利用雷击木敛财数额巨大,而作为青云观敛财开始的那一年的历史和嘉应县的树林都让观中长老们格外敏感,一旦有人触及便会被立马通知,凌源知晓她们的轨迹倒是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傅雅仪和余姝甚至听完了她的话还能悠闲地吹一吹杯子里的浮末。

余姝笑吟吟看向凌源,“这么一来,您是承认您就是弗宓女眷们的后人啦?”

凌源扯唇笑了笑,“我不承认有办法吗?你们将我们先祖的骨灰都摆到我面前了,难不成我还能对着她们说我不是不成?”

余姝闻言抚掌而笑,“那就好办了,其实这一回我们不止带一坛骨灰,我们挖掘后山的时候一共挖出了一百零八位献祭娘子的骨灰,被金笼镇压,我们将金笼拆解丢给了寺庙化解,骨灰好好收整,特意前来江南寻一寻她们的后人,既然寻到,那一百零八位姑娘可完璧归赵,也算了了我们自己的一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