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姝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腿边的火铳,骤然反应过来。
对哦。
她这里还有起码三十发子弹,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莫说这里有人诈尸,就是见了黑山老妖都不必害怕,一发轰过去,骨架子能散架,黑山老妖也能给轰出个窟窿来。
想明白了,余姝反倒不怕了。
她抿着唇笑了笑,飞快地和傅雅仪走过了这条路,身后的孟昭捂着自己的脸,感觉那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更大了些。
再往后,那些令人小脸通黄的房间终于没有再出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书房和数件存放文书与资料的耳室。
素儿坦希哪怕将婵松公主掳来,她该处理的事务也没少,甚至因为她权势越来越高,负担的责任也只会越来越大。
这两个书房应该是她办公的地方。
相比前头的那些奢华的房间,这两件书房堪称朴素,除了桌椅书架小榻外基本没有别的东西。
但是书架里有不少奢华轻薄的衣裳,素儿坦希大概是不会穿的,那也只有婵松公主穿了,很显然,素儿坦希并没有防着婵松公主接触外界发生了什么,甚至很坦然地将一切新鲜事都交给她看。桌案上最后的一条信息是渡什的,只言渡什王室多日寻不着婵松公主,渡什王虽还一直在寻找,可也动了培养另一个继承人的心思。
两人未必从头到尾都在针锋相对,或许其中也掺了不少真情,但这一条消息无疑给了婵松一记重锤,让她再也无法忍耐待在这个金色牢笼中,不顾一切地冲破回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等她出去后,那些迷离的耳鬓厮磨与极乐,都成了难忘的屈辱,成了她重新操控起一切射杀素儿坦希的箭。
三人在两个书房中仔细搜寻了半个时辰,将里头大部分书信都看了一遍,剩下的耳室中的资料却没有那样多的时间去搜寻什么了,傅雅仪干脆地与孟昭约定,待离开后下一次回来,几个耳室里的资料一人一半,前后将近五十间奢靡至极的房间,傅氏得六,孟昭得四。
孟昭没有拒绝的办法。
因为朝廷只派了她在坍元,若要将里头的东西在任野婧回城前清空,那只能依靠傅雅仪的人手和势力,否则她什么都得不到。
便是因此,她直接丧失了主动权,只能咬牙点头说好。
傅雅仪闻言眸光轻闪,偷偷将刚刚自己和余姝在书房里摸到的重要信息藏进口袋里。
三人达成一致后并未过多停留,而是直接走到了这条密道的尽头。
尽头出口也有一个岫玉承放的端口,且并没有神女祠那般复杂,只需要直接放上去便可以打开。
孟昭犹豫了一瞬,“我们未知这是坎金柔府邸的哪一处,便是出了地道怕是也有些难从坎金柔府上离开。”
这个顾虑是非常必要的,可让三人再花整整一日一夜原路返回那也是过度耗费时间的。
一旁的余姝轻笑了一声,“孟大人,咱们可以从坎金柔府上走。”
“最近月娘姐姐几人的生意越做越大,早已承接了这几日坎金柔府上的猪肉供应,每日莺歌都会在午时准时将剖好的猪肉送进坎金柔内,再在申时初离去,前几日离开前我们便已经约定若我们到时候出现在了坎金柔府上,她会帮忙将我们偷运出去。”
“旧国师府建造豪奢,皆是用来做遮掩,既然如此,密道出口大概也会是较为隐蔽之处,届时孟大人你功夫最好,可前去后厨寻莺歌姐姐安排将我们带出府去。”
孟昭闻言点点头,面上多了一分感慨,“我这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若是以前哪儿能做到这样详密的布局。”
孟昭出门在外大多数时候都是需要靠自己,尤其在这样的异国他乡,更是举步维艰,这一回若不是有傅雅仪和余姝帮忙,她怕是要吃不少苦头才行。
向来有些混不吝的孟昭此刻也真心道:“此事麻烦你们了。”
“打住,”傅雅仪睨她一眼,“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倒不必说些这样的肉麻话,该我得的东西给我便是,若你真心感激,那也可以将你的那一部分给我一些。否则少说些虚的。”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孟昭拿到的都是要充公的。
于是她立马笑嘻嘻说道:“哎呀,此刻突然又觉得自己没那么真心感激了呢。”
余姝没忍住笑出声来,此刻倒是没觉得孟昭这人如一开始时那么讨厌了。
起码孟昭那股寻根究底机敏洞察的劲儿不往自己身上放而是缠去傅雅仪身上时余姝还能悠闲看戏。
仿佛察觉了余姝的想法,傅雅仪上下扫过她,没说什么,却让余姝本能放下了咧开的唇,改为颇严肃地咳两声,“现在离辰时还有半刻,咱们要不要先上去瞧瞧?”
傅雅仪没什么意见,孟昭也没什么意见,那块岫玉放去凹槽上,这回却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三人头顶没一会儿便就着滚落的泥土现出了一道可供一人穿行的方形洞口,洞口以上又是一长段往上的台阶,行至台阶口,才算到了最后一道出去的口径前。
孟昭附耳在那上头听了听,并未听到什么声音,于是干脆地将岫玉放到了最后一个凹槽上,与方才一样,这里伴着长久不曾开启而滚落到泥土,终于让三人见到了一片朦朦胧胧的天光。
走出这里,三人发现竟然这出口是在一片假山里面。
素儿坦希打穿了府内最西侧的假山,制作了一道谁也瞧不出来的石门,自假山内往外看可透过那些缝隙瞧着外头的景象,而外头却瞧不见里头。
眼见着已经到了午时中旬,孟昭仔细观察过周围没有别的人后脱了那件风里来雨里去的外衫,给自己换了套包袱里备好的朴素的粗布麻衣,然后迅速打开了假山外的门往后厨跑去。
余姝这才瞧见孟昭的衣裳上已经都是灰尘和泥土,她下意识往自己和傅雅仪身上瞧去,发现两人也都差不多狼狈,没忍住叹了口气。
“出去后我必然要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
傅雅仪比她稍好些,但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也颇为认同,自她手握巨额财富,在整个西北变得肆意妄为后,已经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了。
但想起此次的收获,她眯了眯眼,眼底分明是有一分愉悦的。
她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在素儿坦希的密道里最值钱的不是那几十个房间里的财富,而是匠人的资料。
那一群打造地宫的人,才是最大的财富。
能在百年前便打造出如此技艺高超的通道,她相信百年后的今日,他们的后辈手艺也并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才是最最值钱的东西。
素儿坦希建设这个地宫时招的是死工,即你情我愿,她付一大笔够对方一家子荣华富贵整整三代的财富,对方签死契,地道和神女祠建造完毕便自裁而死。
彼时西域与中原一样,奇技淫巧者地位低下,生存拮据,只能靠手艺赚那么点儿钱。
对钱财的渴望和对国师威势的敬畏让他们答应了这件事。
傅雅仪和余姝在那两间书房偷偷带走的是这条密道的建造过程和数据以及各个匠人留存于世的个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