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池垂了眼,咬了咬后槽牙,冷笑一声。
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当时纪碧云上门挑衅已经严重抑郁的何韵,他情绪上头失手将怀孕的她推倒,层层叠叠的血顺着楼梯流下去的时候,他没有一丝愧疚,心里只有痛快。
时序一个巴掌打散了他们的父子缘分,纪碧云不依不饶地要报警处理。
可时序纵然再不是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时砚池出事,为了安抚纪碧云,他承诺将时砚池和何韵一起送到英国,以后不再回来。
何韵不想儿子出事,就以治疗抑郁症为由,逼迫时砚池答应了。
民事诉讼的有效期是三年,也就是说时砚池三年内不能回国,否则纪碧云随时可以起诉他。
“当时夏星晓送你去机场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掉,都给我都看愣了,一般女孩子哪能受得了……”
“后来不还是照样提了分手?”时砚池嗓音低低哑哑,说明了他的力不从心。
分隔两地之后,他们之间虚浮的爱情马上像泡沫一样散了,说要等他回来的是夏星晓,放弃他的也是夏星晓。
卫誉掸了掸烟灰,“阿池,你客观一点。人姑娘没做错任何事就掺和到你家的那些破事里,被迫承受你出国的结果。后来她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别说人家妈妈不肯收你的钱,就单纯包矿这一项黑色产业链,里面涉及多少三教九流你我心知肚明。你当时忙活何姨已经自顾不暇,星晓是不想拖累你。”
无意间求证到的乱七八糟的细节让他心烦,时砚池眼睛发酸。
“她就是不相信我。”他的声音冰冰凉凉的,充满疲态。
卫誉叹了口气,时砚池心里的坎儿一直没过去。
明明相爱的俩人,非要这么疾风骤雨般的撕扯,他提醒道:“星晓这么多年不容易,阿池,你别让自己后悔。”
刺耳的电音在耳边萦绕,无数手臂随着音乐摇摆,时砚池穿过狂欢的人群要去卫生间洗把脸。
路过某个卡座时,众人唇齿间吞吐的名字让他驻足,摇曳的灯光中,时砚池看见了夏星晓的相亲对象。
“南哥,听说你最近差点玩崩了,你那个未婚妻闹着要退婚?”
“崩了吗?我不觉得。”谢南州不屑,“她要是真能退婚,我开十瓶黑桃A庆祝自己恢复单身。”
“南哥牛逼。”
有人插话:“怎么听说你的新目标是《财经快行线》的主持人夏星晓,该说不说,那姑娘是真漂亮,而且不光是个花瓶,人家肚子里有墨水,娶回家里比明星有面子。”
谢南州手指点了点烟,“玩玩就算了,不可能娶回家,她们那个圈子也不比娱乐圈干净多少。”
有人起哄:“主持人睡起来的滋味怎么样,叫.床的时候也是播音腔吗?”
谢南州恶趣味上头,开始模仿:“啊……欢迎收看……啊……”
污言秽语还没说完,人就被撂倒,谢南州额头一痛,眼前一道白光,鬓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喀嚓”酒瓶碎裂,声音淹没的电音声中几不可闻,然后是女声尖叫和男声咒骂,骚动大到周遭卡座的人频频往这边侧目。
“你是谁?”
“你凭什么打人?”
“快去叫安保。”
各种慌乱的声音叠在一起。
时砚池一把掐住谢南州的脖子把他按在座位上,指节咔嚓作响,他浑身炸毛下死手,整个卡座的人都没拦住。
谢南州额上的血汩汩地往外流,被他钳制得不能动,脸憋得涨红,眼底都是惊惧。
时砚池像打量砧板上的一条濒死的鱼,眼底都是阴冷和深寒,满身的杀伐气压都压不住。
角落里的空气被冻住了,撕扯不出一点喘息的空间。
闻声而来的卫誉掠过一丝讶异,透过昏暗光线,他辨认出被砸的男人是谁后,就抱臂站在三步之外。
袅袅的烟气成了激光最好的舞台,随着DJ的节奏,光线肆虐,斑驳陆离地照在时砚池的脸上,是呼之欲出的暴力。
他一言不发地拎起谢南州的领子,又一拳砸了下去。
谢南州头往一侧瘫,躺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睛充血,脖子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
惊呼声开始蔓延,安保队长带着几人姗姗来迟,认清形势后没理会谢南州的惨状,在卫誉耳侧俯首帖耳:“卫少爷,这事儿要不要交给我们处理?”
卫誉摆摆手,安保小队马上毕恭毕敬地撤了。
一身狼狈地跌回座位后,谢南州知道眼前人是谁了。
时砚池归国不久,不少人还没跟他打过交道,可卫誉和他是发小,两人私下形影不离,这事儿海城二代圈里无人不知。
顾不上额头上的伤口,他抢白:“时总,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吧,我哪儿得罪……”
后面的话还没说话,时砚池抬腿就是一脚,视线比见血封喉的薄刃还冷。
周围人知道了时砚池的身份之后,也不敢阻拦,只能齐声求情。
谢南州脸色惨白,捂着裆躺在地上,疼得“嘶嘶”叫。
“这回知道为什么了吗?”
谢南州的朋友都吓傻了,尤其是刚才嘴贱一起说过夏星晓的人,现在都毛骨悚然地往后缩。
火机“嚓”一声响,然后是烟草燃烧的声音,时砚池将烟叼在嘴边,看也不看谢南州一眼,话里的危险意味极重。
“以后看见她就给我绕道走,你敢再靠近她,我就让你那玩意儿永远都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