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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刑(探案) 桐木成林 71973 字 1个月前

第151章 猎杀 宴席是赶在中午前结束的……

宴席是赶在中午前结束的。

众人回去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结成队伍往猎场的范围出发了。

李希言一行人很是招眼。

为首的李希言肩头落着一只鹰,绣衣使的官服在烈日下更显凛然之气。

特意盛装打扮害怕被某人被表姐吸引走的容朗,比平时自然是要更好看些。

而寿王今日也是面色极佳,显出来几分英俊。

汉王最是活跃,马边一队猎犬紧紧跟着,威风极了。

还有英姿勃勃的周霍,依旧风骚的卫川,仙人之姿的萧大夫,斯文儒雅的冯管事。

旁边的张萱和刘椒气质又与他人迥然不同,鲜活生动,再配上两个相得益彰的大美人——万娘子和杨照月……

倒是显得缀在后面的姜侍郎一家不起眼了。

当然,在汉王眼里,姜家人永远很打眼!

他加快了些速度,朝着李希言的方向靠近。

“李少使,你干嘛拉他们……”他朝着后面的姜侍郎一家人努努嘴,“入伙呀,多烦人。”

“你不觉得他这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很有意思吗?”

原本很不满姜侍郎加入的汉王和寿王都表情一松。

“还真是啊!”

汉王的猎犬忽然夹起了尾巴。

他连忙撤开。

“真是服了。”他对着杨照月说道,“你身上到底有啥味儿啊,怎么连我新买的猎犬都怕你。”

杨照月骑着马姿态悠闲:“猎犬的鼻子,可分得清猎物和捕食者。”

“你真是……”汉王看着一离远就恢复的猎犬,又好气又好笑,“你和你家男人真的绝配。”

杨照月的夫君私下的外号叫“疯狗”。

一个“疯狗”,一个狗都害怕的人,不是绝配么?

杨照月也不在乎被这样说,反而接着刚刚的话茬。

“李少使的意思是,汉王殿下等会儿有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姜侍郎一家不是更好?”

“李少使你这人也太……”一道锐利的目光让汉王停下了话头。

他瞧了一眼瞪着他的容朗。

好嘛!

他把鸡贼两个字咽下去,翘起大拇指。

“智慧啊!”

“我要是在李夫子面前用如此乏味的词夸人定然是要挨一下的。”

声音从后面传来。

一个面容稚嫩,刚刚显露出几分轮廓的少年骑着马悠悠而来。

“见过太子殿下。”

来者是已经被封为太子的瑞王。

他虽然看着是在对着汉王说话,双眼早就斜到了后面的刘椒身上。

汉王不明所以:“侄子,你眼睛咋了?”

“啊?”太子恍惚。

“那你这眼睛咋斜着看人呐!”

跟随太子而来的穆司记插嘴:“见过汉王殿下。”

她今日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利落的蓝色衣裳头上还简单别了两朵花。

汉王身下的马动了动,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穆司记也来了!”

穆司记还是一副恭敬的模样:“殿下吩咐下官要照顾好太子殿下。”

汉王笑道:“你放心你放心……今日李少使在呢……”

“太子殿下。”李希言挡住后面的刘椒,“您不是要留在行宫帮陛下处理公务吗?”

“这不是也算公务?”

“我们人太多了,太子殿下不如和宋国公府的人一路吧。”

“不多!不多!”汉王立即反驳,“人多热闹嘛!他们也就两个人!”

他很是着急,甚至直接把太子拉了过来:“一家人,总是该在一块儿的!”

容朗看了一眼旁边的穆司记。

他觉得他哥想法没那么单纯……

太子立即就坡下驴:“是啊是啊,还是五叔疼我!”

李希言用余光看了一眼刘椒的反应。

无所适从……

“既然如此。”她拽住想要往后溜的太子,“太子殿下就好好陪在汉王身边最好。”

汉王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来,穆司记也一起吧。”

他招开身侧的猎犬,给穆司记空出个位置。

“谢汉王殿下。”

原本轻松的氛围因为太子的加入变得诡异了起来……

容朗是明白李希言的意思的。

寿王不知内情。

两个叔叔一个有心一个无心,夹着他左一句右一句关心,句句都是东宫住着还习惯吗?政务处理得还顺畅吗?

太子答得心不在焉,一会儿那马儿就落后一些。

然而,每次一落后,李希言就“好心”地用马鞭帮他在马屁股上抽一下。

太子气得脸都绿了。

但是还不敢发作,只能忍着。

走了半个时辰,他终于找到机会转过头。

“前面有片树荫,我们暂且在那里歇一歇再走吧?”

此时是未时,正是最热的时候,众人也没怎么用饭,自然是都愿意停下来稍作休息。

而太子准备得很周到,成片的树荫下早就备好了吃食饮水。

他率先下马,终于在缝隙里偷偷看到了朝思暮想之人第二眼。

李希言:真是防不胜防!

容朗很是粗暴,直接搂着他的肩膀就走了,专门挡在了他的面前。

众人都随意坐下。

太子虽然不喜姜家,但是到底要顾及颜面。

“姜侍郎不要拘束。”

“是是……”姜侍郎掏出已经湿掉的帕子擦了擦汗。

他今日是出门没看黄历啊!

招呼完姜家人,太子忍不住小声吼着挡住自己视线的小叔叔。

“你干嘛啊!我就看看她……我不会怎样的,这不外人还在呢嘛!”

容朗语重心长:“你看着她就已经让她不自在了。追求小娘子不能这样。”

“呵,确实不如你,死缠烂打。”

容朗眉毛都不动一下,反而炫耀道:“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呢,哪能一样?”

“穆司记,你喝这个吧。我府里大夫熬的水,不甜还能解暑。”一旁的汉王隔着几个人对穆司记现殷勤。

“多谢殿下。”穆司记恭恭敬敬接过。

看着眼前的手,太子哼了一声。

闹心!

他看向寿王,想要找这个心最软的叔叔求助。

然而……

寿王正和坐在身边的一个长得圆润甜美婢女头靠着头说话。

“喜欢这里吗?”

“喜欢。王府里虽然也有山,但是总觉得不如这里开阔。”

“你喜欢,我们日后常来。嗯?”

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不是人!都不是人!

太子气鼓鼓坐在原地生闷气,不吃也不喝。

过了许久。

“太子殿下。”略带关心的女声从身边传来,“你不喝些水吗?”

是她!

太子一下挺直了腰。

“要喝的要喝的……”

容朗这才侧开身。

啧,没出息那样!

李希言把一包羊肉递给他。

刚刚还在腹诽别人的容朗立即变成了同样的嘴脸。

“喂我。”

“厚脸皮。”李希言嘴里这样说,手上还是捻起几片喂给他吃。

吃饱喝足,日光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汉王率先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往前走吧!”

一直提着心的姜侍郎终于松了口气。

打猎的时候就能分开活动了!

他急忙说道:“下官去北边看看?”

汉王摆手:“去吧去吧。”

“下官告退。”

姜侍郎如蒙大赦,立即带着家人飞速退下。

见人走了,一行人慢悠悠往山上走。

刘椒小声和李希言说着话:“得亏走了,不然等会儿在路上都能闹起来。”

“姜家人这样不要脸面?”

“您有所不知。”刘椒一脸无奈,“姜家就在我们住的地方旁,昨儿晚上又闹了一晚上,后面动静大到管事太监都来呵斥了,他们才停下。”

张萱抱着小药筐:“他们在吵什么呀?”

“就是昨日的事情。姜大郎回去告状,说他家继母这是故意给他们上眼药,还说他父亲专门找不入流的贱人。姜侍郎气急了就打了姜大郎,姜大郎也是个……神人。”

刘椒表情有点微妙。

“他爹打他,他就打他继母……还说他父亲让他脸疼他就让他爹心疼。”

“这闹得……”张萱一脸扭曲,“又好笑又奇怪。”

“这个姜大郎可真蠢,不管怎么说,他殴打继母被别人抓到了就是错处。”周霍第一次觉得这么有人比他还鲁莽。

“他可不蠢。”李希言说道,“他赌的就是他父亲好面子,绝对不会把这种事情捅出去。”

“都不是省油的灯。”刘椒面露倦色,“人精凑到一窝里了。”

看她这样就知道肯定是昨晚没睡好。

李希言关心道:“我记得前面有些小屋子,你去小憩一会儿?”

“还有休息的地方吗?”

“巡山的人会住那里,只是有些简陋。”

“我也累了。”太子终于找到机会,“我和刘娘子一起去吧?”

几人都不帮腔。

刘椒看着面前的小郎君。

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带上了小心翼翼的怯弱,就连圆乎乎的脸都瘦了不少。

“好。”

太子朝着李希言挑衅地挑起眉。

“那我们先走了。”

李希言闭上眼:不能说滚不能说滚……

刘椒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倒是显得她反复无常。

“太子殿下,快走吧。”

“好好好……”太子连忙牵着马走到她身边去。

他的声音很小,十足的委屈。

“你愿意理我啦?”

刘椒低低“嗯”了一声。

张萱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阿黎说得对……刘姐姐总是会不忍心的。”

“你对我也不忍心点呗……”周霍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没什么!”周霍慌乱,“我……我看前面好像有野猪!”

汉王抽空观察了一眼自己的猎犬,都很是平静。

“应该没有吧?”

“你把猎犬放出去试试?也差不多到位置了。”

汉王知道他眼馋作为头彩的黄骠马,也不计较,当即把猎犬都放了出去。

猎犬一得了指令,自动分成几队往前面跑去。

张萱看着新鲜极了:“这猎犬是怎么捕杀野猪的?”

冯管事解释道:“这头犬的嗅觉最灵敏,每次由它负责追踪野猪的踪迹,等找到了野猪,一部分猎犬负责围堵,另外一部份负责和野猪搏斗。”

“分工这么明确,那还要人做什么呀!”张萱眨巴着眼睛。

冯管事一笑:“野猪难杀,还是要人用弓箭射中心脏补刀。”

张萱瘪瘪嘴:“好没意思……”

前方猎犬忽然叫了起来。

“还真有野猪!”

周霍取下背上的弓,转身对着张萱嘱咐。

“你在这儿采草药吧!我先去了,等会儿给你打只香獐回来。”

张萱双手合十:“快去吧,我等着你!”

萧大夫懒懒散散说道:“我就不去了,在这儿采药更适合我。”

“那我也给你打只香獐回来?”汉王调侃道。

萧大夫是个冷面,也不接茬,直接甩甩袖子走了。

“王爷,您瞧您……”冯管事无奈一笑,“明明知道他性子怪还故意戏弄他。”

汉王不甚在意的一笑,马鞭一扬。

“走喽!”

林子里飞起一片鸟群。

猎杀,开始了。

第152章 意外 汉王的猎犬当真厉害,不……

汉王的猎犬当真厉害,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打了四头野猪。

“稳了稳了!”周霍高兴得不行,“我们这次稳拿第一!”

李希言慢吞吞走在后面,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破云。

周霍见状立即凑过来:“姐,让破云帮忙弄些羊来吧?晚上我给大家烤羊吃!”

他烤羊的手艺可是一绝。

李希言抚摸着破云的脑袋。

“想去吗?”

破云张了张翅膀。

容朗补充道:“去了有羊肉吃。”

鹰眼闪过一丝光。

羊肉!这个她听得懂。

李希言戴上手套,示意破云停在她的手臂上。

一人一鹰老早就有了默契,破云立即挪了挪爪子,借力飞向空中。

走在最前面的周霍和汉王跟了上去。

李希言和容朗却纹丝未动。

“你们不去吗?”杨照月驱马走过来。

李希言看她一个人,有些意外:“万娘子呢?”

“卫校尉不也不见了吗?”杨照月挑眉,“真是一对儿冤家。还是你们俩好,我就不乐意他们那样忸忸怩怩的。”

看上去天仙一样的人实际上是个爽直的性子。

李希言是个合格的上司,只偏袒外人。

“卫川有时候做事确实不像话。也不知道他哪里做的不好了,才惹得万娘子生气。”

“李少使,这套我的话也没用,我怎么都没把某人的嘴巴撬开。只知道他们俩就是五月初的时候开始闹的别扭。”

“五月初?”

“始作俑者”李希言很是迷惑。

容朗倒是想了起来,不由笑了。

这傻子还真去了!

“你笑什么?”杨照月警觉,“不会是你使的坏的吧?”

“算是吧。”容朗大大方方背了黑锅。

“你呀,多积点德吧。老天爷待你不薄,十几年了,还能找着人!”

杨照月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李希言是不是当时容朗找的人。

“要你管啊。”容朗理了理衣袍,“倒是你,积点嘴德。”

杨照月表情一变,扯着嘴角盯着二人身后冷笑。

“今日这嘴德是积不了了。”

二人下意识随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去。

只见一群男女正骑着马朝着他们走来。

为首的是两对中年夫妇,紧随其后的是几个小娘子小郎君。

李希言认得其中一个个头极高的中年男子。

正是宋国公的长子,容朗的亲舅舅——胡瑄。

另外几人想必就是宋国公府的二房和家里的晚辈了。

胡瑄是卫尉寺寺卿。

卫尉寺主要负责掌管宫门宿卫屯兵以及武器库。

他和李希言也算是熟悉的。

更何况,日后还是亲戚,自然是要来打招呼。

确实如皇后所言,宋国公府其余人都是好脾气。

几人一过来都是先端端正正行了礼才聊了起来。

“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瞧见了汉王殿下带着李少使那只鹰,就知道你就在附近了。”胡瑄言语里满是亲近,“怎么不过去啊?”

李希言如实道:“实在太热,不想跑动,就这样走来走去还好些。”

“我也不喜欢夏日,这云霞山还算凉爽的呢!”

杨照月主动提议:“大舅舅,这儿这么热,我们找个地儿坐下慢慢聊吧?”

胡瑄的眼神不由飘忽了一下,明显是看了旁边那个长脸白肤的妇人一眼。

“也好也好。”

一行人找了个树荫就坐了下来。

胡瑄生怕自己的二弟妹开腔,抢先开启了话题:“殿下,下个月就是父亲的大寿了,到时候您和李少使一定要来呀。”

“外祖父的寿宴,我自然是要去的。”容朗并不帮李希言应下。

李希言也不愿意拂了胡瑄的面子。

“若是绣衣司没有急事,自然是要来的。”

“家父定然很高兴。”

“那可不一定~”千防万防,还是给了那位传说中嘴欠的二夫人开口的机会。

胡瑄的表情一下绷不住了。

“父亲心情可不好。”

杨照月按了按鬓角:“外祖父最不喜聒噪多舌,在府里日日瞧着自然心情不畅快。”

她一开口,胡家人都露出来“果然如此”的表情。

又要开始掐了!

“府里人多,自然吵闹些,但是子嗣多,热闹嘛。”

“是热闹还是闹心,二舅母不是都说清楚了嘛?外祖父心情一直不佳呢~”

二夫人被堵住了嘴,杨照月却不放过。

“不过呀,外祖父最瞧不得的还是那种前倨后恭的小人,这一点肯定更让外祖父闹心。”

被指着鼻子骂了。

二夫人嘴角抽了抽。

李希言这才发现她的嘴角竟然有一道不小的疤痕。

“照月是一直没有子嗣才不知天伦之乐。”

“我才成亲几年呢。”杨照月捂嘴一笑,“二舅母是急什么呀。”

她伸手一指后面的几个小娘子。

“您这热心人是又去揽什么活儿?”

一直没说话的胡二郎立即岔开了话题:“帮她娘家亲戚相看罢了。”

“最好如此,不然就是存心不良了。”杨照月可没有给人面子的习惯。

好好的,就带到她表弟跟前了,真是有意思!

李希言也觉过味儿来了,心里一下就不舒服了起来。

情爱之事不必争抢,但是,并不代表,别人可以算计她的人,故意给她难受。

“二夫人姐夫家收受贿赂的事情可移交到大理寺了吗?”

“什么?”二夫人死白死白的脸更白了,“李少使这是什么话?”

“以后也是亲戚,提醒一句,二夫人这段时日多准备些钱财,等着到时候赎你家侄子侄女用吧,令姐夫家怕是……”

她摇摇头。

定然是被绣衣司查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她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二夫人立时换了一副嘴脸,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向前倾着身子。

“这案子在绣衣司手上么?”

“是。”

“我家姐姐姐夫最老实不过,怎么可能敢收受贿赂呢,定然是有人陷害。”

“哦。”

“李少使,大家日后都是亲戚,这……”

容朗按住李希言的手。

“李少使是本王最重要的人。谁要是让她为难就是让本王为难,让她不高兴,就是让本王不高兴。外祖父也好,其他人也罢,都少动歪心思。宋国公府只算个走动亲戚罢了,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既然要开口就索性说明白。

“二舅父,我这话说得不好听。你身为丈夫对自己夫人的言行还是应该规劝一二。这么多年了,臭毛病是半点都不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夫妻同心着呢。”

他可不觉得自己这个二舅父就是什么好人了。

夫妻一体,他夫人做什么不过也是他的默许。

这么多年,骂二夫人的多,说她夫君也不对的少,胡二郎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指责,一时有些挂不住脸。

“这么多年,府里都成什么样了?外祖母一个长辈,多温厚的人,被晚辈当面摔茶盏子。养的小郎君也不成样子,年纪小小,就敢对自己的表姐屡次出言不逊?大姨母更是被气得这么多年都不回府。你这个儿子做得好,父亲也做得好,舅舅兄长做得更好。家里人大度就可着劲儿蹬鼻子上脸?没有这样的道理。”

龟缩着也是帮凶,更何况,容朗一直觉得就是夫妻二人唱双簧给别人看。

就算不是,他这个二舅父不也得了利?

语涉早逝的母亲,胡寺卿也面露哀伤。

“二舅母带了这么多小娘子,受不得热,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容朗直接波及一家人,“没事就都不要出来了。”

这是要禁足一家人的意思,只是体面些的说法罢了。

大夫人早就烦透了闹事的二房,巴不得有人收拾他们。

“殿下说的是,一天到晚,带着人满山跑我年纪大了可受不住。”

胡寺卿顺着梯子下来:“我也累了。就不叨扰了。”

“大舅舅和大舅母慢走。”容朗对大房还是多谢尊重,“等下个月外祖父寿宴我定然来捧场。”

胡家人走后,杨照月这才絮絮和李希言说起了往事。

“外祖母性子最好不过。当年母亲再嫁的时候,对方的彩礼十分优渥,外祖母怕母亲被人瞧不起,就从自己的嫁妆里出了一份给母亲。结果让二舅母知道了好一顿闹。不仅仅大庭广众之下把茶盏摔倒外祖母面前,之后外祖母和她说话她都装作没听见。外祖母当时身子本来就不好,没多久就……”

李希言和容朗的观点一致:“你家二舅父……精明内敛。”

“我也这么觉得,说到底,二舅母次次争什么还不是二人都得利,他不言不语本身就是一种支持。”杨照月对这个二舅舅还是有几分感情,只觉得心寒,“真论起来,他更可怕些。”

“老早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就你傻。”容朗才不顾及自己表姐的伤心,“外祖母给你留的庄子你要回来没?”

杨照月面色一下黑了下去:“你还真是会戳人心窝子。”

“什么庄子?”

“外祖母留给我的,那庄子就在云霞山附近,二舅舅当时老在我面前说二舅母小产后身子不好要疗养,我就主动借给他们住了,谁成想,一住下去就成了他们的屋子。”

“他们又不时时住在那里,你直接换把锁不就是了?”

杨照月苦着脸:“那庄子里住着二舅母家的亲戚……都是长辈……”

容朗“啧”了一声。

“大发慈悲给你想个法子。你让人先去庄子里,以要修缮庄子为由,将那些人安排去别处。”

“去别处?可他们还是会赖着不走啊。”

“找个体面的宅子租一两个月就行,等时间到了,房子的主人自然会赶他们出去。”

“不愧是你,还是那么流氓的做法。”

“你就说有没有用?”

杨照月无言:“好吧,是有用。”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直到太阳西沉。

“怎么还没回来?”容朗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话刚一落地,汉王一行人就抬着满登登的猎物回来了,还顺带捎带上了去采草药的三人。

破云从马头上飞下来,昂着脑袋挺着胸气宇轩昂地一步一步踏着步子走过来。

当然这只是破云自己的想法。实际上,画面很滑稽……

李希言都忍不住笑。

走起来一摇一晃像个鸭子。

“姐,你们家破云太牛了!”周霍指着后面堆成小山的猎物,“你瞧瞧,不说抓兔子抓鱼,它一口气帮我们抓了三只林麝!我在旁边等着捡就行,还有羊,足足抓了五头。”

“破云确实很厉害。”李希言弯下腰,伸手让破云踩上她的胳膊。

汉王的猎犬也收益颇丰,可是这鹰也太让人眼馋了。

“你这鹰哪儿来的啊?太灵性了!”

“越少使的。”

汉王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越……越望啊?那还是算了。”

他可受不了话唠的越夫子……

越望学问极好,也教过汉王等人。

他宁愿自己去买一只!

身后的寿王也说道:“你要鹰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有熬鹰的毅力?”

穆司记环顾四周:“李少使,太子殿下呢?”

“我这不回来了嘛!”

太子不仅和刘椒在一起,还有卫川和万娘子也是同行。

周霍看着人齐了,急忙招呼:“回去我烤羊肉给大家吃!”

“等等!”张萱说道,“姜家人呢?咱们就直接自己回去?”

到底是一路的……不太好吧?

“他们不是在东边吗?”周霍毫不在意所谓的伙伴,“咱们先慢慢下去应该就能碰到。”

汉王更是看姜家不顺眼很久了,要不是李希言开口邀请人同行,他老早就甩脸子了。

“说的对,反正他们是一家人在一块儿也出不了事。”

当然,要是出事就更好了。

“李少使!”姜家二郎从远处飞奔而来,声嘶力竭地大喊,“出事了!”

第153章 杀机 稀疏的树林里,一匹棕色……

稀疏的树林里,一匹棕色的马被栓在树上,不安地用前蹄刨着地面。

它的脚边仰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头下面是一摊血……

“李少使……”白夫人靠在婢女身上,拉着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今日下午夫君肚子去打猎,妾看着天色已晚,就去约定好的地方寻夫君,没想到……远远就看见了夫君的马站在那里不动,马上却没有人。等妾过去的时候……夫君……夫君已经躺在地上,人也没了气。”

“出事前,姜侍郎是一个人在行动?”

白夫人的哭声顿了顿。

“夫君他……他不要我们跟着,说要一个人去打猎。”

和她不对付的姜家大郎也难得附和:“是。我们刚到此处不久,父亲就一个人离开了。”

“你们都看过尸体了?”

“嗯。”

李希言走上前,查看现场。

四处的脚印太多。

容朗跟上来查看尸体。

面色苍白,鼻子有血流出,其余没有异常痕迹,身上也没有外伤。

他将尸体翻转过来。死者的头部后正好有一块沾满血污的石头。

石头是普通的山石,表面凹凸不平。

难道是从马上摔下来,正好后脑勺磕在石头上死亡的吗?

李希言问道:“怎么样?”

“唯一的伤口就在后脑勺,恰巧下面还有颗石头。”

“摔死的?”

“没有毒药痕迹,也没有和人搏斗过。”

容朗接下腰间的水袋,将血污冲洗掉。

“我看看伤口。姜甫虽是文官,但是骑射和武官也差不了多少。从马上摔下来……不太可能。”

“他不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我看过马鞍和马镫,没有摩擦痕迹,出事的时候,他没有骑马。”

容朗手一顿:“这伤口……你看……啊!你别看。”

“我胆子也没那么小。”

容朗还是拿手挡住伤口。

“被击打过几次哦,有几个着力点。”

“死亡时间呢?”

容朗:“不到一个时辰。”

“这个时候……酉时出的事。”

二人验完走向了等待的人群。

李希言对着姜家人说道:“姜侍郎是被人杀害后伪造成摔伤致死的。”

“我就知道!”白夫人很是激动,“夫君的骑射功夫很好,怎么可能会从马上摔下来!”

她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夫君啊!夫君!松儿才五岁啊,你就这么走了,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孩子很是平静,一见自己母亲哭起来,自己也跟着开始哭。

“李少使。”寿王身边的婢女主动道,“婢子先把孩子带开吧?”

李希言立刻点头:“劳烦你了。”

那婢女本就长了一脸和善模样,今儿又逗过那小孩儿,不过几句话就将孩子抱了起来。

“小松子儿,姐姐带你去吃小橘子好不好呀?”

孩子抽泣了两下,抱着她的脖子点了点头:“好。”

这里又是尸体,等会儿还不知道要扯出什么腌臜事,寿王带着抱着孩子的婢女直接走到了远处去。

“今日发现尸体的是夫人吗?”

白夫人这才止住了哭泣。

“是,是妾和吉祥一起发现的。”

“吉祥?”

扶着白夫人的婢女应声:“奴婢就是吉祥。今日下午奴婢和夫人还有府中的女眷都带着孩子在附近玩儿。眼见着天要黑了,阿郎还没有回来,婢子就和夫人一起出去寻找阿郎了。”

“酉时的时候,你们在何处?”

“酉时……应该是婢子和夫人准备来寻阿郎的时候。”

“你们呢?”李希言对着姜府的两位郎君发问。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姜大郎如实道:“只是今日下午……也没怎么注意具体时间。”

“李少使,父亲是被人杀害,这尸体……”姜二郎试探着问。

“先搬下山。”

这山里有野兽,放这里只会被野兽啃咬。

阳光已经快要消失,四周变得灰暗,云雾又从山脚一点点弥漫上来,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向山下走去。

一道闪电劈下。

“这是……要下暴雨了吗?”太子停下脚步。

下山还要再穿过一片密林,这又是暴雨又是闪电,实在是危险。

“这附近有没有山洞?”

汉王来了云霞山不知道多少次,最熟悉这里的地形:“往东边走就有几个,还有木屋呢。”

太子当即下了决定:“今晚先暂时在山洞休息。”

姜大郎催促道:“可是……”

“你要在雷雨天往树林子里钻也行。”容朗抬手,“请便。”

李希言说道:“别再废话了,再不走就等着淋雨吧!”

一阵强风吹过,树林哗哗作响。

姜大郎看这天色也乖乖闭上了嘴。

如汉王所言,往东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出现了一座小山包,山包上有五个山洞,旁边还有个木屋。

太子安排道:“白夫人带着孩子就去木屋里住着吧。我和李少使她们一块儿,三叔和五叔带的人多,住一起。你们姜家其余人住一起,姜侍郎的尸体就由你们守着。打到的猎物单独放一个山洞。剩下的人住一个山洞。”

雨马上就要下了。

众人急忙按照他所说的安置下来。

虽然是夏日,但是这山里的山洞还是有些凉。

众人都在山洞里生起火。

不过片刻,暴雨倾盆而下。

雨水被风一吹,山洞外的地面瞬间湿透。

周霍把火堆往里面移了移:“幸好附近就有地方落脚。”他拿出干粮分给众人,“今晚上将就一下,明日回去了就烤羊吃。”

张萱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还惦记着烤羊呢?”

都死人了。

“和希言姐在一块儿,碰见死人这种事情已经让我觉得不太意外了。”

太子幽幽道:“你说的没错。”

他这辈子亲眼所见的命案全是回京一路上跟着李夫子碰见的。

原来他就听苗青等人私下议论过……

李夫子似乎很容易遇到命案?

李希言面色不改:“说得玄乎。干脆我就去礼部,天天去其他国家出使。”

“那个……少使啊……”卫川忍不住提醒,“南诏……”

众人憋笑。

周霍抚掌:“嚯!还真有用啊!”

“你是不是皮痒了?”李希言开始威胁人了。

周霍从小就被自己的冷脸哥哥凶习惯了,一点儿都不害怕,还乐呵呵地笑呢。

“别恼羞成怒啊!”

李希言也确实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姜侍郎被杀的事情。

凶手会是谁呢?

首先确定是凶手故意要杀姜侍郎。

能够在山里找到他的人,一定知道他的大致位置。

这种人,不多。

凶手只可能在姜家人里面。

白夫人其实嫌疑很大。

很有可能就是在去叫姜侍郎回去的时候从后面袭击杀了他。

可是,这对白夫人没有好处。

杀人要讲动机。

如果姜侍郎此时死了,姜家大郎顺理成章继承姜家,二人本就有仇,一旦其掌控姜家,对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她完全靠着姜侍郎生存,疯了才会去杀他?

姜家二郎?

也是同理。

姜侍郎还在,他就算是庶子,也还有希望争一争,姜侍郎死了就不一样了不仅没了争取的机会还要分家。

即使他没有争夺家产的心思,这当家人是自己父亲总比是自己兄长更好。

姜家大郎就不一定了。

他的处境很不好。

虽然名分上是嫡长子,但是他的二弟就比他有出息,更何况还有个继母所生的幼弟深得父亲的宠爱。

继母又是个厉害人物,这个威胁可比他的二弟大多了。

只是现在孩子还小,才没能对他地位产生多大的威胁。

一旦孩子长大……

姜侍郎的偏心足够他失去一切。

但是,只要姜侍郎此时去世……

按照规矩,他这个嫡长子就能顺利接手姜家,二弟作为庶子在名分上差了一截儿,而这个幼弟又太小,根本不能产生影响。

这样一看……

“李夫子!”太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你呢。”

李希言这才回过神:“什么?”

“他们在说凶手是谁。”容朗在她耳边提醒。

李希言反问:“太子殿下觉得呢?”

太子挺起胸膛。

“这就要看谁能从姜甫的死中得到好处了。先排除白夫人,她孩子才五岁,巴不得姜甫多活几年。这样一看,就是姜大郎的嫌疑最大。他爹现在已经偏心眼儿了,死得越早,他的地位反而越稳当。”

“说得有理。这次回去后还是要多盘问姜大郎兄弟。”

太子泼冷水:“我看这案子难。现场基本没有线索,而且除了姜家的人,其他人也有可能啊,万一是哪个和姜甫有仇的人尾随他然后对他下手呢?姜甫的仇人可不少啊!”

“不可能。”李希言摇头,“姜甫这个人为人谨慎心机深沉,武功还不错。若是来者是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他根本不可能会背对着对方。你别忘了,他的伤口在脑后,且未与他人搏斗。说明凶手和他很熟悉,他也很信任凶手。”

潮湿的气息涌入山洞。

背上更添一层凉意。

李希言望着外面的大雨。

“这凶手也是真会挑时间。”

一场雨……整个现场又会被冲刷一遍,线索会更少。

“别想了。”容朗将外衣脱下将二人一起盖住,“睡吧,等明日回去我把尸体好好验几遍,说不定就有什么线索。”

“好……”

雨声有些激烈,雷声也响个不停,却因为身处山洞中,柔和了声音,意外让人好眠。

李希言的意识一点点沉了下去。

第二日天一亮,雨渐渐停下,众人也准备好快点下山。

临到走时,住在木屋里的白夫人却没有动静。

姜大郎不耐烦地敲了一下门。

“该走了,吉祥,让你们主子快点。”

里面还是沉默。

李希言眼皮一跳,上前大力敲了一下。

“白夫人?”

姜大郎也察觉出了不对。

昨晚,住在木屋内的是白夫人和吉祥还有他的小弟。

另外俩人不说,孩子怎么会没有动静?

怀着同样想法的李希言后退一步,一脚踢向木门。

这门本就不结实,直接被她一脚踢开。

门后。

白夫人躺在地上,血迹从床上延伸到地上。

她的怀里抱着血糊糊的孩子,而吉祥就躺在窗边,身下也是一片血。

姜大郎失控大喊:“快来人!”

第154章 来者 李希言没有姜大郎那样失……

李希言没有姜大郎那样失控,而是镇定地蹲下身去察看死者的气息。

她伸出手探了探白夫人的脖颈侧面,已经凉透了。

容朗拨开人群走进来。

“我来!”

李希言这才让开。

白夫人是额头上的外伤导致的死亡。

孩子也是一样,都是被山石这样的东西砸死的。

另外一边。

容朗去翻开吉祥的眼皮。

“嗯?”

他动作一顿,向她脖颈处一探。

“活的!”

李希言眼睛微微睁大:“我试过……人都凉了啊?”

“闭气了而已。”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让开。”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萧大夫皱着眉缓缓走来,摸出几根银针往吉祥的脸上扎下去。

针扎下去不过片刻,吉祥胸口就鼓了一下,整个人随之抽动。

萧大夫取下针。

“运气好,只是被砸晕过去,像是死了,凶手才放过她了。”

“人能醒吗?”

“不一定。”

萧大夫站起身。

“想要她活就立即把人抬下山。”

“周二郎。”李希言如今只放心他,“你带着人和几位殿下先下山。”

“是!”

现场只留下了二人和几个护卫在,其余人都下了山。

李希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次现场。

木屋有两个窗户,一个在床边,一个在床的对面。

吉祥是躺在床对面的窗户下。

白夫人和孩子在床边。

床上的枕头处有两滩血,一摊大一点,一摊小一点,两摊血靠得极近。应该是白夫人和孩子在睡梦中被凶手袭击造成的。

下面是一大片杂乱的拖拽导致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床下。

可能是凶手为了从床边的窗户逃走,所以移动了白夫人母子的尸体造成的。

凶手下手干净利落,两名死者头上的伤只有一处。

一击致命。

容朗验完尸,提出了一个疑问:“昨晚我们没有听见动静啊。”

到底是在外歇息,几人都睡得浅。

门是从里面锁住的。

李希言已经查看了窗户。

“窗户没有锁上,窗沿上还有点泥巴。凶手是应该是从窗户进出的。昨晚那么大的雨,若是进入木屋,一定会被雨淋湿。”

“那……凶手不在我们之中?”

“我刚刚看过,没有人衣裳是湿的。而且昨日出来的匆忙也没人带换洗衣裳。”

李希言打开窗户,向外看去。

窗户下是一片草坪。

一块石头引起了她的注意。

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残存血迹。

“是凶器?”

容朗听见也凑过来看。

“还真是凶器,死者的头部就是被这种样子的石头砸伤的。”

姜侍郎也是这样被杀死的。

可是这次姜大郎有嫌疑吗?

姜侍郎已死,白夫人母子对他已经无法构成威胁。

昨晚,他又和姜家人都睡在一个山洞里……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昨夜丑时初。”

“我们先下山。”

这个案子到最后,还是要把希望放在幸存者身上。

尸体到底晦气,姜家人暂且住到了行宫外的一个院子里,和汉王的院子只隔着一道高高的宫墙。

而吉祥也被安置在那个院里。

萧大夫正在里面施针。

张萱在外面走来走去,一脸焦急。

“情况如何?”李希言快步走进。

张萱一见她眼睛都亮了一下。

“那个萧大夫不准我进去!”

这是在告状呢。

冯管事连忙辩解:“萧大夫就是个怪脾气,张小大夫别和他一般见识。”

“吉祥的伤也不算太严重。”李希言余光瞟到一边的寿王,“之前不是说让你给寿王殿下瞧瞧病吗?正好这时候也没事,你就在此给殿下诊脉吧?”

刚刚张萱和萧大夫直接吵了起来,寿王也有意缓和气氛,伸出手腕。

“那就有劳张大夫了。”

张萱有些犹豫,又看向李希言。

“快去吧。”李希言颔首。

她这才磨磨蹭蹭坐过去给寿王搭脉。

“咦?”

寿王身边的婢女有些紧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张萱收回手,踌躇了一二才说道,“你身子没有那么差呀!”

汉王听了这话立刻伸着脑袋问道:“你是说能治?”

“当然能治。寿王殿下的病因有二,一是体内寒气过重,二是曾经中过一种致命的毒,体内残留的余毒让他虚弱。你们调养得很好,他体内阳气上升,只要继续调养,寒气就能够顺利驱掉。只剩下余毒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不大,这毒药我见过……”

张萱唰唰写下几张药方。

“就这个,喝半年,保证余毒清干净。”

“就……这么简单?”寿王一脸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个病这么快就能解决。

“我都说啦,是你们平时调养得好。二来,这个毒才是影响你身体的最大原因,你本身的体质不算差。但是,我提前说清楚啊,就算你身体恢复后,体质也会不如常人。”

“那寿命……”汉王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之前的太医都说寿王活不过三十岁。

“不影响不影响。”张萱拍着胸脯保证,“我不会自砸招牌的。这个毒别人是解不了,但是……咳咳……”

她话锋一转。

“寿王殿下是怎么中的这个毒啊?这毒很少见的。”

“宫中,什么事都会发生。”寿王好脾气地回答。

张萱这才发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哦哦,反正你放心,只要你好好保养,正常的寿数不成问题。”

冯管事主动解围:“那鄙人先去给寿王殿下抓药。”

“嗯嗯!”张萱把药方递给他,“记得嘱咐煎药的人,每一副药熬好后再加入半碗姜汁。”

冯管事动作顿了顿。

“鄙人记下了,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

张萱顺势起身,走到李希言身边站着。

“劳烦您了。”

“不麻烦的。”冯管事温和一笑,拿着药方急匆匆离开了。

汉王激动得脸都红了。

“三哥,你这病就算治好了?”

“是啊。”

“真的?”

“真的。”寿王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犯傻呢。”

汉王双手合十:“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张萱扯了扯李希言的袖子,嘟着嘴:“明明该谢谢我呀。”

“你的谢礼还在陛下那里。”

“陛下要赏我?”

“不是赏,是物归原主。”

张萱心里一跳:“你是说……”

“跟我去见陛下吧。”

皇帝今日还是穿着明黄色的龙袍。

他站在窗下,拨弄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石斛兰。

阳光透过琉璃窗户,晃悠悠照在他的脸上,高耸的眉骨挡住了一部分阳光。

他的眼在一片阴影之中。

李希言禀报完姜家的事情低下头:“臣会尽全力抓出凶手。”

皇帝“嗯”了一声。

“这事情还是交给你让朕放心。”

“陛下,刚刚张小大夫已经给寿王殿下瞧过病了。”

皇帝抬起眼。

刺眼的阳光让他眼睛眯了眯。

“怎么说?”

“张小大夫说寿王殿下身体调养得不错,只是余毒导致虚弱,已经开了清除余毒的药,半年即可见效。”

“好!”皇帝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不愧是张大夫的女儿。人呢?”

“正在殿外等候。”

皇帝向主位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问道:“朕昨日瞧着,周家的二郎怎么一直在她面前打转?”

“陛下神目如炬。”

“看见这些小儿女总让朕想起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朕也是老跟着皇后打转,皇后最开始还很烦朕呢。”皇帝坐了下来,“你和小六小时候也这样吧?”

这怎么和容朗说的不一样?

李希言愣了一下,如实道:“臣幼时倒是缠着他的时候更多。”

皇帝手上的茶盏一抖。

还好没喝,不然他会被呛死。

“希言不会是在和朕开玩笑吧?”

李希言还是一本正经:“确实如此。”

“看来是朕冤枉了小六儿呢。”皇帝含着笑,“你们俩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他喝了一口茶。

“让那孩子进来吧。”

很快,张萱就被引路的内侍带了进来。

她有些紧张,脑子都空白了一瞬。

“陛下,这位就是张小大夫。”

李希言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她镇定了下来,按照之前的嘱咐行礼。

“民女见过陛下。”

“免礼。”皇帝语气轻快,“别拘束,站过来些。”

他和气的态度让张萱想到了自己的养父,她胆子也大了些,向前走了几步,抬起脸。

“是个可爱的孩子。”

皇帝没有女儿,看着这种可爱的小姑娘总是欢喜的。

“把东西拿来。”

“是。”内侍转身去后面拿出一个木箱子来。

木箱和张萱的很相似,只是颜色更深些,上面都刻着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山。

皇帝眼睛湿润了些。

“也是该物归原主了。”

张萱鼻子一酸:“这是……”

“当年,你母兄在云州去世。他们身无长物也就留下来一个箱子。这是当地的官员交给朕的,朕一直留着,原本只是想当个纪念,未曾想,张大夫还有血脉在世。”

张萱接过箱子,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我……我会好好当个大夫的……就像我爹娘一样。”

她哭得厉害,直接打了个哭嗝。

皇帝看调侃道:“你这哭得,朕都不敢说为你母亲平冤的事情了。”

张萱急着擦泪:“我不哭了不哭了。”

“好。不哭了就好。”皇帝让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诏书。

内侍朗声念道:“门下:房州女医张岫,为解瘟疫,遵其夫赐临终言,死后亲刳其腹。考事原心,非在忍害,而在济世安人。故,免其罪责,追封其为太医令……”

张萱抱着药箱,郑重接下:“谢陛下。”

第二日一早,张萱就兴高采烈地去给寿王摸脉。

众人都齐聚在汉王的院子里用早饭。

“嗯?”张萱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变得有几分古怪。

李希言放下筷子。

“你这……”张萱看了看寿王,脸有些红,“你要注意身体啊,就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寿王温和问道。

张萱咬了咬嘴唇:“不能憋过头!”

“噗……”瞬间明了的容朗笑得发抖。

本就心虚的寿王更是羞得脸都红透了。

“咳咳,我……我知道了。”

汉王还一脸懵懂:“什么憋着?”

冯管事说道:“殿下,您不是让属下提醒您去给李少使拿银鼠皮吗?”

“是有这回事。”汉王起身,“我先去拿了。”

他也不管早饭,风风火火跑了。

冯管事歉意一笑:“殿下之前就说现在也是哥哥了,得给未来弟妹添些礼。”

弟妹……

李希言清了清嗓子:“是该谢过汉王殿下。”

容朗往她身边挪了挪。

多好的称呼呀!

没人关注自己,寿王终于少了些窘迫。

“张小大夫。请。”冯管事贴心地给张萱递上碗筷,“今日怎么不见周小将军?”

张萱歪了歪脑袋:“他么?他今早去山后给我打兔子了。”

“周小将军对张小大夫真不错。”

“嗯嗯……”张萱点头,一脸坦然,“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冯管事脸上的笑意一僵:“啊?”

“怎么了?”

冯管事在这实心眼儿面前还真没法多说话,只站在一边侍候着。

汉王准备的早饭很丰富,众人昨日饿得发狠,竟然也吃了个干净,

张萱摸了摸鼓鼓的肚子。

“汉王殿下的伙食可真好啊。”

冯管事说道:“鄙人想着各位前日昨日都没正正经经吃口饭,才擅自多准备了些。”

好贴心。

容朗小声和李希言说道:“我想挖五哥的墙脚。”

“你确定?”

这也太不厚道,别人正给他们找银鼠皮,他却想着把别人心腹挖走。

“太不厚道了。”

容朗笑了笑,也是想起来自己五哥还在干嘛。

“五哥呢?怎么他还没来?”

这一去都快两刻钟了。

“嗐!”汉王甩着胳膊走过来,“没找到啊,那东西搁哪儿了啊?”

冯管事应道:“还是鄙人去找吧,这儿是临时住的地方,东西难免乱了些。”

“顺便把那个当卢找到给周小将军送去。”

“是。”冯管事接了命令急匆匆离开。

李希言借机问道:“怎么不见萧大夫?”

“他昨晚一直在弄药,这才到辰时呢,哪里起得来?”汉王又问道,“昨儿那案子凶手是谁啊 ?”

李希言摇头。

“连你都没头绪啊,那可玄乎了。”汉王一直叨叨着,“姜甫那玩意儿死了活该,可是那孩子还是挺可怜的啊……凶手可真是下得去手啊,五岁孩子……多大仇多大怨。”

连他那么讨厌姜家人也没想着对孩子下手。

“吉祥醒了吗?”

汉王:“醒了,昨晚就醒了,萧大夫说的。还说她好像知道点凶手的线索,就是脑子实在是疼得不行,要再想一想。这个婢女也是命大。”

“确实命大。”张萱说道,“要不是当时长乐王反应快,闭气久了就会真死。”

令人没想到的是,躲过了一劫的吉祥还是死了。

第155章 尸变 “李少使!”一个仆人冲……

“李少使!”一个仆人冲过来,“死人了!”

一个名字莫名出现在脑海里,李希言几乎是脱口而出。

“吉祥?”

“是是是!吉祥死了!”

怎么会!

她明明安排了人手戒备。

李希言腾得一下站起来。

“边走边说。”

那个仆人喘着粗气说道:“就刚刚,去送饭的人发现的,吉祥被杀了,躺在地上,屋里也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是血脚印。”

“血脚印?”

“嗯!”

姜家暂住的院子和汉王的院子距离并不远,就间隔了一座宫墙,快步走大概一刻钟的功夫。

一进院子,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姜家布置好的灵堂。

灵堂的门紧闭着,只在门口挂了两个小小的招魂幡。

而右侧的厢房门口围着一群人。

众人都是一脸恐惧的神色,窃窃私语着。

姜家接连死了几个人,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常。

“李少使!”姜二郎瞧见了她,慌慌张张跑来。

一个更炸裂的消息从他口中说出。

“吉祥的尸体不见了!”

尸体怎么会不见?

李希言脑子抽着疼了一下,快步走进房间。

房间里的布局很简单,只有一张床,放在右侧,旁边是一扇窗户,中间有一张小桌子。左侧有一个衣柜。

姜大郎一脸惊魂未定:“刚刚,我接到消息赶过来。大着胆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指着床跟前的一大片血污。

“却没有看见尸体。”

李希言转过头,眼神在人群中扫视。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谁?”

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婢女白着脸应道:“是婢子看见的……”

“是什么时候?”

“辰时初。”

“发现尸体后有没有安排人守着?”

“这……”婢女摇头,“大家都吓坏了,大郎来了才没那么乱。”

屋内的血脚印不少,但是分布的地方却很奇怪,只在床跟前的位置有,窗户和门附近都没有。

脚印的大小有七寸多,脚印的主人身长应该是五尺八寸左右。

这个个头不算矮,看大小也像是个男子。

只是……

这个脚印太奇怪了。

每一对脚印的左脚和右脚是齐平的。

难道凶手还是蹦着走的?

这明显是伪造的。

辰时初出的事情……凶手此时也跑不了太远。

“去,立即搜查!”

按理说,院子在行宫外,凶手是不可能将尸体弄进行宫的,可是搜遍了行宫外的所有地方,愣是没找到吉祥的尸体。

这,太反常了。

关风和做事总是周全的。

“少使,属下去问过了,从昨晚到今早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藏人的东西进过行宫,只有人进出。甘泉寺的僧人一直在一起做早课无人离开。”

苗青:“院子和甘泉寺也翻遍了,什么都没有。”

刚从山上下来的卫川也是摇头:“山下是有人守着的,守卫没有见到有任何人进出。我去了凶手能够到达的地方都看过,脚印都没有一个。”

李希言握紧了拳头。

还有哪里没有找?

“怎么样了?”汉王牵着猎犬走过来,“我听说人死了,尸体不见了?”

容朗说道:“死的是白夫人的婢女,吉祥。明明有人早上发现了尸体,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尸体却不翼而飞。”

“真是见鬼了!”

像是感知到主人的情绪,白色的猎犬也叫了一声。

李希言心中一松。

“冯管事,本官记得你说过,这只犬,嗅觉很好?”

“是。”

“汉王殿下,借你这只猎犬一用?”

汉王大方极了:“你是想让我这只犬来帮忙找尸体?”

“正是。”

李希言带着汉王走到吉祥死亡前居住的房间。

那猎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走到门口就呲牙咧嘴地叫了起来。

这叫声和刚才的不同,十分凶悍。

汉王用力拉住猎犬:“李少使,可能是它闻见了血腥味,你去拿个东西给他它闻一闻吧?”

“好。”

猎犬闻了闻吉祥的帕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向院子中间走去,最终停在了灵堂门口。

李希言立刻问道:“灵堂有找过吗?”

“灵堂?”苗青有些傻眼,“灵堂藏尸体?”

“灵堂藏尸体最方便吧?”李希言手一挥,“把门打开。”

姜大郎很是不愿:“李少使,灵堂一直是锁着的,凶手怎么可能进去呢?”

“窗户锁了吗?”

姜大郎哑口无言。

“打开。”李希言的语气不容置疑。

姜大郎只好掏出钥匙去开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供桌和后面的两口棺材。

棺材已经合上。

李希言走上前,将盖子推开。

空的!

姜大郎惊呼:“空的!”

棺材怎么会是空的!

“这是谁的棺材?”

姜大郎还有些没回神,呆呆地说道:“我爹的……”

李希言又打开旁边的棺材。

“吉祥!”

“啊!”

姜家两个郎君吓得跌倒

应该放着白夫人尸体的棺材里,竟然是吉祥的尸体!

吉祥的尸体模样很是狰狞,两个眼珠子就想要掉出来一样,死死地瞪着人。

容朗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伸手搓了搓尸体的脸周边。

没有面具。

“你弟弟呢?”李希言发现少了一个棺材。

姜大郎解释道:“您知道的,早夭的孩子不能使用棺木,我已经让人将其带回去安葬了。”

“谁让你把人埋了的!”李希言忍住抽人的冲动,“案子都没破你把死者尸体埋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埋进去呢?”

她黑脸发怒的样子格外吓人,本就心虚姜大郎缩着脖子什么都不敢说。

虽说是有这样的规矩,但是他草草掩埋幼弟尸体主要是为了出气。

人群却议论开来。

姜侍郎和白夫人尸体失踪,躺在棺木里的却是死后尸体失去踪迹的吉祥。

“先验尸。”李希言警告道,“管好你家里的嘴巴。”

姜大郎点了两下头。

“那我爹……”

“出去。”李希言不想和傻子多说话。

“大兄……”姜二郎扯着他的袖子,“咱们出去等着吧。”

他还算听这个弟弟的劝,又回头望了两眼就走了出去。

容朗开始简单验尸。

面部呈青紫色,眼睛突出,眼皮下点状出血,舌头伸出。

他解开吉祥的衣襟,露出她的脖子。

脖子上果然有着极其明显的青紫色扼痕。

“是被掐死的。凶手的手……”容朗拿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比我小一点,一只手就能掐死人,是个强壮的男子。”

“我也行。”李希言伸出手空握成爪。

“你的手……”容朗抓住她的手腕,“在女子里面已经算很大的了,但是还没有这个手大。手的大小一般和身长有关系。如果凶手是个女的,很可能会特别扎眼。还有,这个扼痕看得出来,凶手的骨骼也很粗大。”

他说完亲了一口。

“真好看。”

李希言反手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正经些。”

“好好好。”容朗继续查看吉祥的手指甲。

“这个凶手可真有心机。明明吉祥有反抗过,手指甲都折断了,但是指甲缝里却没有血肉残余。”

他们也不能通过死者可能留下的抓痕来寻找凶手了。

“他这么迂回的杀人……是为了什么?”

李希言觉得这个问题,需要等待,才能够得到答案。

“我们先回去。”

“不管了?”

“暂且不管,我就要看看,那个凶手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是夜,李希言正在屋内写着东西,门忽然被敲了两下。

“李少使!”

是张萱?

她放下笔,将正在写的东西收好才去开门。

门外,除了张萱还有刘椒。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张萱拉住她的胳膊:“太吓人了……”

“嗯?”

刘椒解释道:“外面都在传鬼神之说,刚刚张萱去药房拿药正好看见一个黑影就吓到了。”

“先进来。”李希言侧身让二人进屋,又关上门,多点了一盏灯。

张萱坐在桌边,开始讲述她今日所见。

“周霍被虫子咬了好多包,我本来是想去拿点丁香做药,结果就在药房外面,我看见有个人影一蹦一蹦的。我当时就想到他们说的话,吓得我腿都软了,但是,我还是上前看了,可我还没走近,那个人影就飘走了。它是飘的……”

她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李希言抓到了重要的一点。

“什么传言?”

刘椒说道:“就是为了这个我才和她来找你的。今日下午我就听见了有些小内侍小宫女说,姜侍郎和白夫人还有孩子是被那婢女吉祥所杀,因为含冤而死,他们变成了僵尸掐死了吉祥,把吉祥拖到自己的棺材里替代自己,而后他们就能够自由行动了。”

“鬼话连篇。甘泉宫是陛下所居之地,还什么妖魔鬼怪”

“所以,这传言才居心叵测。我觉得和这几人的死怕是脱不开关系。”刘椒踌躇了一二说道,“太子殿下已经把那件事情告诉我了。”

张萱一下觉得没那么怕了。

“是那些乱党干的?可是他们不是已经被剿灭了吗?”

“那人消息太灵通,被剿灭的都只是他手下的人,那个头还没有抓到。”

刘椒有些想不通。

“五王之乱……那不是先帝干的事儿吗?那人怎么对姜家下这么重的手呢?就算是他要制造异象诋毁陛下,也犯不着手段如此酷烈吧?”

“这是个好问题。五王的人……姜家,户部……宁大夫……关算盘……”

李希言眉头一松。

“我让关姐去查一查。”

“查什么?”

“你们有所不知。当年为了染指户部的肥缺,姜家借姜皇后之势,害死了不少户部的官员。那些官员中有几个确实和康王有关。”

“你怀疑是他们?”

“那些人中被刺配去了云州的,都有嫌疑。”

“云州?”张萱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药箱。

“对,云州,你母兄去过的云州。”李希言抚了抚她的发顶,“这件事情或许和你母亲也有关系。”

张萱紧紧咬着嘴唇:“不管是什么关系,他用我母亲的药害人就该死!”

刘椒安慰道:“有李少使在,很快就能抓到他。”

“你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李希言看向窗外,“免得那人闹出来事来。”

大部分人对于鬼怪的恐惧不会因为知道是装神弄鬼就消失。

张萱放下药箱。

“好呀好呀!刚好,你把那个银鼠皮拿出来让椒椒姐给你参详一下。”

左右也没事。

李希言将挂着的银鼠皮拿出来交给刘椒。

“我不太懂这些。”

刘椒接过:“这皮子好,就是……”她摸了摸,“是汉王殿下给的?”

“是。”

“太子说的没错,汉王殿下真是粗枝大叶,这么好的皮子竟然折叠着放,还压着了,你瞧,这个折痕得挂一段时间才能消呢。”

“没事,也不着急,还这么热。”

“嗯……”刘椒比划了几下,“这皮子短了一点,适合做成披袄。到时候外面就用朱红色的料子,过年穿,喜庆。”

说到喜庆。

张萱忍不住问道:“李少使,你和王爷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呀?”

李希言怔了一下。

“还没想好。你呢?”她对着刘椒问,“你想好了吗?”

刘椒叹气:“我也不知道。我不喜欢麻烦,只想简简单单活着。”

“太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李希言认真道,“若是你不愿意,他不会勉强你,所以,不必害怕。”

刘椒心下算是定了定。

“说句实话。我这个人心眼儿多,如今活得很累了,若是日后……”她摆头,“怕是会心力交瘁而死。”

“再想想吧。”李希言还是想要为太子争取一二,“想好了再做决定。总之,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有选择的自由。”

“嗯。”刘椒想到了皇后,“陛下和皇后殿下感情真不错。我原来还以为死了豫王是陛下的孩子,没想到不是。”

她目露羡慕之色。

“是呀,陛下对皇后殿下真好呀。”张萱双手合十,“而且陛下长得也很好看呢。”

李希言发笑:“陛下留胡子本来就是为了挡住脸,可还让人瞧出好看来了。”

“那么好看的脸,挡住做什么?”

李希言笑了笑:“我也不清楚,或许是陛下不愿意大臣们上朝都盯着他的脸看吧。”

“太子长得不像陛下。”

“嗯……太子长得更像他的舅舅。”

张萱坏笑:“刘姐姐今日已经说了好多次太子啦!”

“睡觉!”刘椒一把将她抱起来,“小心我把你扔周霍那儿去。”

“啊!谁要去烂屁股那里!”

第156章 事出反常 第二日一早,李希言……

第二日一早,李希言还在用早饭就接到了绣衣使的新消息。

吉祥被害的前一晚去见过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姜家的大郎。

“姜家大郎?”

容朗觉得这事儿有些微妙。

吉祥是白夫人的贴身婢女,信任的人。

怎么会和这个自己主子的仇人有所联系呢?

绣衣使补充道:“是一个婢女起夜碰见的。昨日那个姜大郎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李希言点头:“确实是忽略他了。”

在这起惨案中最大的受益者——姜大郎。

他如今已经成为了姜家真正的主人。

“我昨晚想了很久。”容朗说道,“我一直觉得白夫人母子的尸体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

“你想啊,当时的情况,白夫人他们应该是躺在床上在睡觉,如果凶手从窗户进入,要杀害她们,应该直接砸她们的正面,而不是后脑。除非她们当时是醒着的或者是被惊醒了。但是这种情况的话,她们应该会和抵抗凶手,并且大声呼救。”

“那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

“是啊,你说……她们会不会当时已经被迷晕了?”

“迷晕了……”

白夫人三人当时都在昏迷状态,所以才会被凶手摆弄着砸死都没有任何反抗。

而凶手弄走白夫人的尸体是为了怕他们剖验在死者胃部找到迷药。

“你也这样觉得,对吧?”容朗挑眉。

他现在也会断案了呢。

“没错。而且……不仅如此。”

“什么不仅如此。”

李希言点了点桌面:“白夫人母子的死是吉祥做的。”

“她?”

“你还记得当时尸体的位置吗?”

“记得,白夫人母子被拖到床下,吉祥在窗下。”

“之前我以为凶手是为了从床边的窗户出去才会搬开白夫人母子的尸体。可是,凶手为何不直接从床对面的窗户离开呢?”

死人重量不轻,凶手完全没必要横生枝节。

容朗抚掌:“凶手搬动尸体是为了误导,让我们误以为他从窗户出去的!”

“是。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如此误导我们?只有一种可能性——凶手想要制造有人进出木屋的迹象。反过来说,那晚根本没有人进出。所以,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吉祥就是凶手!”

姜大郎一见二人来了脸色就不太好看。

一大早又是过来搜查又是问话,真晦气!

“下官见过王爷,见过李少使。”

姜二郎也跟着行了礼,只是礼数要周到不少。

李希言也不顾他人在场,直接说道:“吉祥前晚去你房间找过你。”

她怎么会知道!

姜大郎一下慌了神。

“是。”

这件事情不承认是不行的。

“她找你是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一些闲话。”

“什么闲话值得她一个受了重伤刚刚醒来的人连夜找你说?”

姜大郎冷笑:“能为什么。她和她主子一个样,见她主子死了,找我献媚呗。”

“听清楚。”李希言敲了敲手边的石桌,“吉祥作为命案的幸存者,在独自找你之后第二日一早被杀,你是有嫌疑的。”

“我有什么嫌疑!”姜大郎大声道,“难道是我杀了我爹吗!李少使,请你不要污人清白!虽然我爹是偏心她,但是我怎么也不可能为了这个事情弑父吧?”

“姜侍郎被害之时,你在何处?”

“我在和我二弟他们一起打猎!”

“也不是时时在一起的……”姜二郎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大兄好像是离开过一次。”

“那不是因为我当时听见旁边有动静才过去查看的吗!”姜大郎吼完忽然嘲讽一笑,“二弟?你是指望着污蔑了我,你就能继承家产?”

姜二郎立即反驳:“我只是实话实说!现在父亲母亲还有小弟都被杀了,除了你还能是谁?总不可能是我吧?他们死不死都轮不到我继承。倒是你……”

他温和的脸上显露出一分刻薄。

“父亲再不死,等弟弟长大了,家产就轮不到你了。”

姜大郎怒不可遏,一巴掌给他糊到脸上。

“放肆!竟然敢污蔑兄长!我这个长兄,今日就要好好管教管教你!”

容朗一把擒住他:“在问话,你放肆什么!”

姜二郎捂着脸哭得哼哼唧唧的:“我只是说了实话……”

容朗看得脸都皱起来了。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个模样……

他按着姜大郎的手愈发用力,把姜大郎疼得龇牙咧嘴的。

“我们再说回婢女的死。”李希言再次问道,“你说清楚,前晚,她到底找你说了什么,这个事情说不清就跟本官去绣衣司说。”

姜大郎憋得面色发红。

“我真没骗人!”

李希言拿出一个水袋。

“这个你认识吗?”

“不认识。”

“这是从吉祥房间里搜出来的,里面的水有迷药。”

“所以呢?”

“本官去问过了,这个水袋是你发放的。”

姜二郎插嘴:“确实是这样。”

“谁问你了!”

姜大郎现在才觉得自己这个看上去老实的弟弟竟然是个如此阴险的狗东西!

“水袋里面有迷药。”

“有迷药又怎么了?”姜大郎振振有词,“那晚,我在山洞里,那么大的雨,要是我去杀人,那我浑身肯定会湿透的。李少使,我第二日早上身上是湿的还是干的你应该记得吧?”

“砸死白夫人和孩子的是吉祥。”

姜大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啊?”

“那晚,他们母子被迷晕后,是吉祥拿起石块砸死了他们,然后又把石块夹在窗户缝中,自己向后狠狠一倒,石块被撞击,从窗户缝隙掉落到外面,而她也晕倒了。”

姜二郎嘴巴微张:“那杀害了我爹的……”

“或许也是吉祥。”

“可是为什么?”姜二郎已经傻眼了。

“这就要问前晚和吉祥碰过面的姜大郎了。”李希言眯了眯眼,“你觉得呢?吉祥,作为白夫人的婢女为何要杀害自己的主人?”

姜大郎面色煞白。

李希言继续说道:“你们俩有其他的联系吧?需要本官把你的下人抓过来一个一个审吗?”

“是……”姜大郎终于松了口,“是我。我和她确实有关系,但是我没有让她杀人,我只是安排她监视白氏而已。她那晚来找我也只是告诉我说她想要一个名分。”

“你同意了吗?”

“当然没有。我还在孝期,怎么能够纳妾!”

“吉祥怎么说?”

“她也没有强逼,就自己回去了。”

李希言看了二人一眼:“都带走。”

苗青问道:“都带走啊?”

“这个。”李希言指了一下姜大郎,“还有这个。”

姜二郎也没被放过。

“李少使……我……这事儿和我没有关系啊。”姜二郎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容朗看得很不舒服:“快快快!都带走!”

“少使!”苗青火急火燎冲进来,“永平郡主来找您!”

“她?郡主来做什么?”

这位永平郡主是容朗的小姑母,赵王的女儿。

赵王早死,永平郡主一直由先帝抚养长大,对皇帝这几个侄子极好。

而这位郡主也曾经嫁过人,夫君是姜皇后的侄子。

后来扳倒姜家,这位深入姜家多年的郡主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所以,皇帝一直很尊敬这位姑母。

而这位郡主的脾气……和长相一样热烈。

“小希言!你怎么把我的人给抓了!”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中多是嗔怪。

李希言起身行礼。

“下官见过郡主。”

永宁郡主喜欢富贵的打扮,一身红彤彤的衣裳,配上金灿灿的发饰。当然,她长相明艳,即使已经年近四十,也不减丝毫颜色,反而显得她朝气蓬勃。

“我听人说你抓了姜家人?”

“是……姜家二位郎君与一起命案有关,下官这才……”

“我去问过陛下了,陛下说让你放了姜二郎。那个姜大郎我不管,姜二郎你得全须全尾地给我。”

怎么把人说得跟小猫小狗似的?

李希言抬起头。

呃……

难道姜二郎真是……永宁郡主的“小猫小狗”之一?

“哎呀!被看穿了!真是不好意思。”永宁郡主嘴上这样说,表情也没有丝毫的羞涩,反而给李希言抛了个媚眼,“小希言的眼睛总是太毒。”

李希言在心里算了算。

永宁郡主那个死了的夫君是……姜侍郎的堂弟……也就是姜二郎的叔叔……叔叔……婶婶!

她不敢想了。

不过,郡主向来如此,又不是强抢谁,你情我愿的事情。

“您先听下官解释……”

“我先走了啊!”永宁郡主潇洒地挥了挥手帕,“过几日我让人来接人!”

“下官恭送郡主。”

背影远去,李希言才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的红色印记。

这个郡主……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对待她!

容朗恰好走进来,眼神死死盯着她的脸颊。

“小姑母来过了?”

“嗯……”李希言收好手帕,“郡主还是一如往昔。”

容朗看见她脸上残存的红印,很是不乐意。

“她还是臭德行!”

他立即在另外一边脸亲了几口:“真讨厌!”

李希言麻木:“你们真是亲姑侄。”

“我只亲自己家的,才不像她。对了,她过来干嘛?”

“她……让我把姜二郎还给她。”

“啧!”还是容朗更了解自己的姑母,立刻反应了过来,“姑母现在这么喜欢那样的了,看着弱唧唧的。”

李希言玩笑道:“示弱的时候倒是别有风韵。”

“你说什么!”容朗一下紧张了起来,“那么寡淡,长得像碗素面似的!还风韵!”

看他跳脚,李希言故意绷着脸。

“你难道不觉得他装可怜的样子很招人心疼吗?”

“绣衣司厨房养的狗要饭吃的时候更招人心疼!”

容朗把自己的脸凑过去。

“你自己看看,这能比吗?”

“逗你玩呢。”李希言戳了戳他的脸,“我是说郡主喜欢他的原因罢了。”

“我就说……”容朗拉住她的手,“你品味可不差。”

“先把人放了,过几日,再把姜二郎给你姑母送过去。”

“你真放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凶手不是姜大郎。”

“我知道不是他,可是,有嫌疑的就那几个人。吉祥死亡那段时间没有人进出宫门,也就五哥院子能够直接翻墙过去,而辰时之前没有在场的就萧大夫和我五哥。”

在场……

“没那么简单。事出反常必有妖,凶手在吉祥的死上大做文章,绝对不止只是为了制造什么异象。搬运尸体……却完全没留下任何痕迹……”

“现场应该还有线索,尸体总不可能自己长腿跑出去吧?”

自己跑出去?

李希言一下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我明白了,吉祥最开始根本就没有死。凶手借第一次假死,将吉祥的死亡时间提前了,让我们误以为吉祥是辰时初死亡的。实际上,吉祥装死制造骚乱之后就借机去了灵堂和凶手汇合,而凶手就在这个时候杀死了她,顺道还带走了姜侍郎夫妇的尸体。所以,吉祥真正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辰时之后。”

一个人的脸浮现在脑海里。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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