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漂亮了。”薇洛低声说道,走近了几步,动作很慢,她不希望陌生的自己会不小心引起它的惊恐。马感觉到了她的存在,看着她。
薇洛几乎就在这一瞬间爱上了它。
她忍不住询问那马厩男孩:“她叫什么名字?”
“贝……贝拉,小姐。”他略带紧张地回答道。
“贝拉,这名字非常适合她。”
“你好,贝拉。”薇洛谨慎地拍了拍贝拉软软的天鹅绒鼻子,它嘶鸣一声,在她的掌心拱了拱。
薇洛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大约是她在阿莱西奥身边时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她并不像许多精致的美人那样,总是努力让自己笑得像是一串动人的铃声,但听起来却是那么温暖,那样令人愉快。
“她好像喜欢我。”她将手指擦过了它长长的鬃毛,望向马厩男孩道。
少年面对她的笑容,顿时红了脸。
“她当然会喜欢你。”被忽视半天的阿莱西奥按捺住了一马鞭抽到这男孩脸上的冲动,幽幽地在旁边插嘴道。
然后阿莱西奥又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她所用的侧鞍,倒也不是他不信任他的人,只是他总想再亲自确认一下。
而薇洛已经又跟那男孩说起了话。
“我不喜欢自己会叫不出别人的名字,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乔达诺,小姐。”
“乔达诺?”她又笑了,“曾经有个叫乔达诺的人被烧死在了罗马鲜花广场,你听说过他的故事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小姐,他是犯了个什么大罪吗?”
“最主要的罪责是宣传了异教思想,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倒也很勇敢、很坚定,可惜他没生活在现在,现在可宽容多了,整个世界群魔乱舞的。”
阿莱西奥在边上听着,差点就又要被气死了,他们俩要是再多说一句话,这个家就将有个人失去工作。
在薇洛又要举上一些宽容的例子时,他对薇洛道:“玛拉,你如果准备一直向一个文盲卖弄文化的话,我们估计可以直接吃早饭了。”
薇洛只能闭上了嘴。
淑女不能自己上马,在马厩男孩十分懂事地弯下腰,双手交叉准备捧着她的一只脚将她托上去时,阿莱西奥十分嫌弃地使唤这小家伙退下,将她抱了起来:“我帮你上马。”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为她订购的骑马装完美衬托了她的身材。他欣赏着她坐在马上自信满满的样子,一双腿优雅地搭在马鞍左侧,波浪般的长发与白色的裙摆在风中微微飘动,感到很难再找出一个骑马的女人比她看起来更漂亮、更自在了。
他们就这么一起骑着马穿过了乡间田野,直到走入森林,没让任何骑手跟随,那令人心旷神怡。
薇洛感到自己仿佛在探寻新天地,就像当初她跑出家门找工作时所想的,一场探险,在她生命中大部分的时光里,她都必须规规矩矩,但她的天性就是想要带点危险的生活。
她深深吸了一口森林里的空气,忍不住开口:“在伦敦……”
说到这,她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竟然正想跟边上的意大利人抱怨伦敦的社交季。海德公园的骑马道上总是挤满了出来聊天的淑女以及炫耀马匹的驯马师与绅士,根本没法好好骑马,而且每次她带着仆人一过去,还会有一堆人围过来以她为中心,组成一个马队,美其名曰保护她……
“伦敦什么?”阿莱西奥仍在等她继续说。
“没什么。”薇洛摇了摇头,心又慢慢沉了下去。
“只是我确实很久没在乡下骑马了。”
说完,她看到前方有条水沟,一时间也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天底下可没哪个骑手不喜欢这个。
“看起来我们只能跳过去。”
话音刚落,她已率先加了速。
“不行!你得停下来!”阿莱西奥被她吓得在她身后大喊。
但她已经轻轻松松地越过了它,马蹄上一滴水也没沾到。
他追了上去,还是忍不住开口教训:“你不可以刚骑上一匹马就带它随便乱跳,不然你迟早因为莽撞摔断脖子。”
真是,她一天天的,能不能少吓唬他几次。
仍在摸着那母马的毛连声夸“好姑娘”的薇洛闻言,猛地抬起了头道:“我相信她,我知道她轻盈得就像只小鸟!”
她才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她可不是那种只能骑着马悠闲地在草地上小跑的人,过去在自家马场时也一直是想怎么跳就怎么跳。当然了,前提是她的母亲与后来的继母不在场,她的母亲看不得宝贝女儿做任何有风险的事,而继母则是希望她能更像位淑女……
总而言之,她怎么会有因为跳不过水沟而摔断脖子的一天。
只是,忽然听到他这么说,她恼怒之余,心里还是忍不住后知后觉地开始想,如果她刚刚真的就这么不小心因为盲目的信任而摔断了脖子好像也挺不错,她绝非有意寻死,所以,那不能算作是自杀,就只是一场悲惨的意外……
“你在想什么?”阿莱西奥勒紧缰绳停在她的身边,将她迷失到了不该去的地方的思想唤了回来。
他不喜欢她的眼睛忽然间就变得黯淡起来,那显然不是在想些什么好事。
“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要再去想了,你得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薇洛也确实让自己的思绪重新回到了他身边,她静静看着他的脸,心想,也许她断了脖子的惨状还能把这个人吓得去做修道士……
一想到修道士,她的脑海里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绘画里中世纪那些修道士被剃光的头顶,那冲淡了她一时之间莫名涌上来的绝望。
随着他们的骑行,树木在一点点地减少,然后,美丽的草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在潺潺流水声中,薇洛把裙子提起来,跳下了马,再将加长的裙摆扣在身后的纽扣上,便拉着马一起走到了波光粼粼的河水边。
她让马去喝水,自己也因为脸上出了些汗,蹲下了身,脱下手套捧起了清澈的水洗了一下脸。
“水是苦的吗?”阿莱西奥也来到了她的身后问她。
分明知道他是一时兴起在调侃自己编的名字,可薇洛却还是本能地抿了抿唇,尝到了河水的味道,并不苦涩,不需要像摩西一般寻求上帝的指引,扔树到水里使它变得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