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闲地骑着马,享受着这一切,不禁感叹道:“我真是太喜欢苏格兰了,也许我天生就更适合做个苏格兰人,相比之下,英格兰几乎就是个无聊的化身,连空气都是沉闷的。”

艾尔德里勋爵礼貌地与她客气:“可在许多人看来,苏格兰人又太过野蛮。”

薇洛忍不住笑了:“我还不够野蛮吗?你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苏格兰人了,我小时候就能对马夫撒谎,然后一个人出去乱跑,大了又被你看见穿着男人的衣服在骑马,而且,你是个绝对的苏格兰人,你野蛮吗?我可看不出来。”

艾尔德里道:“有些事情是说不准的,小姐。”

“我可比你更清楚什么人才叫野蛮。”她说,“但有时候随心所欲一点,也确实挺快乐,就像我是真的喜欢学习,喜欢看一些不被允许看的书,喜欢穿长裤,喜欢跨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谁也不要过来约束我。”

艾尔德里勋爵静静地看着薇洛,道:“这些年来,你真的变了许多,从前的你显然不会这么想,这么说。”

薇洛道:“那自然,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孩子,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可是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

说完,薇洛便意识到,她这次是真的看开了,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他曾经当她是一个孩子的事了,她长大了……

他们在湖边停了下来,薇洛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帮助,自己就跳下了马。

艾尔德里勋爵追随了她。

“我在小时候非常喜欢在这条湖边玩,你也知道它连接了我们两家。”他道,“我有一个年龄相仿的朋友,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现在是我的马厩总管,我们经常在半夜从家里逃出来看獾,还特意花了几个星期去弄清楚它们的窝在哪里。”

薇洛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像他一样稳重的男人曾经还有这样的时候。

而他仍在继续说着:“我们会躲在灌木丛里,静静地等它们夜晚出来觅食。这也是只有孩子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比如我现在就绝对忍受不了夜晚的虫子。最糟糕的是有一次,我们俩等着等着,不小心就睡着了,如果他的父亲没有出来找我们,大家都会惹上大麻烦,我爸爸一直非常高傲,他不喜欢我经常和马夫的儿子混在一起。当我顶着一身的包吃早餐时,他问我这是怎么了,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搪塞过去的。”

薇洛不禁笑了,道:“如果你想证明你也有野蛮的一面,那我被你说服了,我真是羡慕你。”

这是艾尔德里完全没有料到的反应:“什么?”

“我从来没有那么做过。”她解释道,“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可以半夜跑出去,因为我是女孩,比你们更不容犯错。”

然后,大约也是觉得话题忽然就变得沉重了几分,她又道:“我想看看獾,它们现在还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已经过了那个总是大半夜在树林里闲逛的年纪了,不过我会回去问问我的朋友的。”

他们又聊了一会,大约是想回家了,薇洛的马用鼻子在她的身上蹭了蹭。

薇洛道:“我想我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马夫一听,便要过来帮小姐上马,但艾尔德里勋爵已经抢了先。

“让我来吧。”

说完,他就绅士地弯下腰,向她伸出了他的手。

薇洛悄悄地吸了一口气,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顺从地将脚稳稳放了进去。

这是她曾经与马夫或其他礼貌的绅士做过了几千次的事,她不能忽然就开始觉得尴尬,不能这么下他的面子。

可是想归这么想,她的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跳得飞快,毕竟,她踩了艾尔德里勋爵高贵的骑马手套。

当她坐上马背,他再帮她把脚套进马镫,她转过了身,尽量不去想他的手跟她的脚在怎么样,专心整理缰绳,直到他终于走开,骑上了自己的马,她才又俯身整理她长长的裙子。

第0109章 Chapter 109 一点麻烦

没有任何理由的,薇洛也隐约感觉到是不是有些事情在变得不太一样了,但随着她与艾尔德里勋爵再也没找到机会单独说话,她的心很快又重新静了下来。

威廉米娜,不要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在那胡思乱想,你很受欢迎,但也不必如此自以为是,那是艾尔德里勋爵,别忘了你曾经丢过的脸,他就只是对待他人很友好,才不可能是有那个心思追求你。

她如此警告着自己。

之后不久,麦克费登家决定举办一场大型晚宴,自然也发帖邀请了他们。

薇洛的外公外婆自知年纪大了,身体欠佳,恐怕难以应付这些活动,到时势必得提前离场,又唯恐年轻的外孙女会因此玩不尽兴,于是决定干脆就不去了,让外孙女一个人参加,他们的老朋友到时候会护送她,反正那老家伙身份合适,精力又惊人的旺盛。

晚宴上所有人都穿着传统的格子呢衣服,绅士们穿上了各自家族的苏格兰短裙,搭配黑色的天鹅绒外套,而薇洛身为拥有一半苏格兰血统的女士,也自然入乡随俗,与其他女士一起穿上了白色的丝绸裙子,再系上一条长长的代表他们布莱斯家族身份的格子呢饰带,她的外婆给了她一个十分精美的珠宝胸针用于固定。

麦克费登一看到她出现就眼前一亮,他迅速上前迎接她的到来,那样的姿态就仿佛她是今晚唯一真正的贵客。

他情不自禁地赞美她的苏格兰打扮:“你看起来美极了,我想在这里恐怕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出众的姑娘了。”

薇洛道:“感谢你的赞美,麦克费登先生,但别忘了你对所有女士都有职责。”

麦克费登无奈地笑了笑,俯身亲吻了薇洛的手背,道:“如果你希望的话,考迪科特小姐。”

“晚上好,麦克费登。”艾尔德里勋爵忽然出现在了他们身边,并向主人伸出了手,用平淡的问候打断了他们间的交流。

于是薇洛便也走开,礼貌地问候了主人的家人。

当他们终于开始准备用餐时,一个同样穿着苏格兰短裙的风笛手带着他的苏格兰风笛走了出来,他绕着长长的桌子演奏着欢快的苏格兰风笛曲,薇洛温柔地微笑着,假装自己十分欣赏它,实则头都快要炸开了,她这辈子都受不了苏格兰风笛。

而在如此嘈杂的音乐声中,她仍然能听到麦克费登对她说话的声音,他是个非常热情的苏格兰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健谈,而且还十分热衷于逗笑身边的女士。

他说的笑话妙趣横生,家中准备的食物也非常美味,当风笛手终于离开,整个用餐的过程中薇洛都很开心。

之后是男士们的饮酒时间,作为宴会的主人,他拿着满满的一杯酒站了起来,将它高高地举在空中,大声道:“Slainte Mhath。”

这是一句苏格兰传统祝酒词,在盖尔语中是祝你身体健康的意思,于是很快,整个房间里都是人们一声声欢快的“Slainte Mhath”。

薇洛离开前偷偷地瞧着他们的样子,心里想着喝上太多酒的后果,又忍不住笑,这个祝酒词其实还挺讽刺的。

他们喝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出来,带领女士们走进舞厅。

薇洛原本天真地以为,经过餐桌上的传统后,应该就没什么风笛的事了,结果在麦克费登家美丽的舞厅里,还是一支风笛乐队在等待着他们到来。

就像往常一样,她马上就成为了舞会上的焦点,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想要与她跳舞。

她自在地从一个舞伴跳到另外一个舞伴,听着他们那些千篇一律的赞美,再偶尔不小心踩到他们的脚确实是太久没有正经参加舞会了不小心,看他们深深望着她的表情忽然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