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夏闻书此刻只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双腿更是剧痛难忍,手指用力一攥,恼怒地将手中的银票揉成了一团扭曲的纸团。

上方传来一声叹息,就听那厉元毅缓声道,“闻书,如今大事未成,为兄也不能给你什么承诺,更不想误了你。”

声音微冷,仿佛是在述说歉意,但夏闻书清楚地知道男主从头到尾从未对原主动过任何心思,全都是原主一厢情愿地倒贴。当年对他施恩,不过就是想在宫中留下一个线人。如今看他有用,这才屈尊降贵地哄上几句。

夏闻书根本没有心情搭理厉元毅,一想起原主当年净身入宫就是被这狼心狗肺的混蛋灌了几句鸡汤,心里顿时一阵心塞,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憋闷从胸口直冲而上,口中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千岁大人!”身后的侍从心惊之下,再也顾不得大人之前的吩咐,急声喊道,“来人,千岁大人吐血了!”

夏闻书从未吐过血,瞬间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回过神,已经被闯进来的贴身侍卫一把抱起,飞奔着送上了马车。

身形高大的侍卫统领皱眉看着怀中面色惨白的主子,长眉下一双暗蓝双眸中泛起一道阴影,冷冷地瞟了身后的小院一眼,冷声吩咐,“回府!”

2不再恋爱脑的九千岁欲火焚身,身子虽然没了蛋,却有了毒。

民宅之中,厉元毅转过身,有些愕然地看着那人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外,眉心一蹙。

他自然早就察觉了夏闻书对他那隐秘的思暮。从十年前夏闻书为了他净身入宫,到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那人对他的心思根本隐藏不住。

只是没想到今日夏闻书会突然对他表白。

不过是被婉拒罢了,居然就难过至吐血。

一个去了势净了身的太监,即使被收用也只能是阉侍,难道这人还真的有什么妄念不成?

“殿下,”旁边一人面色有些焦急,低声问道,“不知那阉人可将今次的供奉交予殿下?”

“未曾。”厉元毅淡淡地应了一句,“无妨,三日后再约就是。”

夏闻书一向乖觉,对他从未有半分忤逆。既然知道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想来不出三日,供奉应该就能送来。何况就算他生出了异心,他也不是没有制他的办法。

对于这样重要的棋子,他可不会只依靠夏闻书那一缕所谓的情丝。

只是……厉元毅心中微微一动,转头看向身旁的吏部侍郎,微笑着提醒了一句,“陈叔,说起来九千岁也是自己人,不要慢待了。”

“是,老臣失言了……”陈斐有些涩然,还未来得及请罪,一旁身形魁梧的大理寺丞王宣突然开口道,“还能如何慢待,不过是个沐猴而冠的阉奴,要我说,殿下就不该与之来往,免得坏了殿下的名声!”

“王宣!”陈斐脸色一冷,斥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等根基尚浅,便与那人虚与委蛇又有何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他于殿下有用,自然要护他一护。”

王宣脸颊胀红,咬牙将怨气咽了下去,忍不住冷哼一声,“如今想杀那阉奴的人多了,小人哪有那个本事护着。”

“堂堂九千岁,确实不需要我等来护。”一直站在厉元毅身后,衣饰颇为奢华的圆脸男人笑着打了个圆场,“只是那九千岁权势再大,还不是要跪在主子面前求一丝怜惜。殿下得此一人,不亚于百万黄金,何愁大事不成。”

“可阉人无信……”王宣还要再说。

“寺丞大人多虑了。”圆脸男人低声笑道,“都这么多年了,难道大人还没发现。那位千岁爷对我们殿下可是情根深中,恐怕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做出半分不利殿下之事。”

王宣想起夏闻书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凶狠强势,有点不太信。但又想起之前那人跪伏于地口吐鲜血的模样,心中不免有几分犹豫。

“九千岁如今不但掌控京城防卫,在六部也说得上话,尤其是西南几位郡守的任命,更是关乎殿下的大业。”圆脸男人冲着厉元毅躬身笑道,“千岁爷容色艳丽,所求并不多。依小民所见,殿下不妨垂怜一二,若是嫌脏,逗弄逗弄就是了。”

×××

马车上,夏闻书吐血之后,心中那口郁气反而消散了不少,吃了两颗随身带的灵药,胸口的窒痛终于缓和了些许。

然而他的身子却渐渐发起了热,下腹仿佛有一团暗火在烧,让他越来越烦躁。

他看了坐在车厢靠门处垂首不语的侍卫一眼,用力揉了揉胀痛的前额,吩咐道,“给我倒杯茶。”

原本跟着他的近侍小冬子跑去请太医了,这侍卫首领名唤李棋,乃是原主从军奴中救出的一名百夫长,天生巨力出手狠辣,性情也有些阴冷偏激,却并不像京城中那些世家高门般鄙夷他阉人的身份。

尤其是他出钱买下塞北一座马场,安置了镇北八营那些残疾军士后,李棋便沉下心留在了他的身边,平日里算得上忠心耿耿,有时甚至也会贴身服侍他。

说来也是难得,毕竟原主恶名在外,府中还纳了四名侍君,每一个都是京城中出名的美男子,其中不仅有去年的探花,甚至还有镇南王的嫡幼子,京中无人不骂他荒淫无耻避之不及。

只是如今夏闻书深得皇上信任,朝中无人不避其锋芒。他看上了谁,若是不从,抄家灭族也就是东厂大都督的一句话罢了。

据说当年镇南王幼子被抬进府时,足足闹了一个月,最终为了家人才不得不屈从在淫威之下。

夏闻书回想起这些原主留下的烂事,一时间只觉得面红耳赤烦闷不已。

其实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后,他发现原主并像书中描述那般残暴无情,更不是什么蠢笨之人,否则也无法在深宫中护住当年的幼帝,更不可能登临高位手握重权。九千岁在书中不过就是个出场机会不多的炮灰,一个送男主扶摇直上的踏板,除了与男主的对手戏外并没有太多笔墨描写。但原主的个性和三观在很多地方与他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所以两人的记忆才能融合得如此完美和谐。

有时候夏闻书都有些恍惚,只觉得原主仿佛自己在异位面的半身一般,不知是自己穿越到了原主身上,还是原主突然多了一段二十三世界青年教师的记忆。

可惜原主不知是不是被世界主线推动,莫名其妙地对厉元毅一片痴心,跟降智了一般被男主各种利用,弄得如今声名狼藉,京城里处处都是想杀他的人,一个不小心,别说活到三十了,恐怕明天就是他的忌日。

想到这里,夏闻书又是一阵心塞。

没错,比成为太监更让夏闻书无法接受的就是他体内早已身中奇毒,必须每日与人交合,否则就会欲火攻心吐血而亡。而就算如此,这病弱的身子也很难活过三十。

如今别管什么称霸大业了,先替自己续命才是最重要的!

夏闻书恨恨地叹了口气,接过李棋递来的茶,毫无风度地咕嘟一口全灌了下去。

“大人,”李棋又给主子添了一杯,突然开口问道,“刚才那户人家将您气成这样,可需要属下把人抓回大牢,总该给大人出口气才是。”

“不用。”夏闻书看了从上车后脸色一直颇为难看的自家侍卫一眼,摇了摇头。

他当然很想把厉元毅大卸八块从此一了百了。但那位毕竟是得天庇护的男主,在这个世界中行事莫名地顺利,如今在京城已经有了些根基,若他和前朝太子勾结的事爆了出来,京城恐怕会生大乱。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他们是我故友推介而来,虽然故友已逝,但还是可以照顾一二。你明日跟户部交代一声,西南的盐引今年可以给他们两张。”

他这句话也算是解释了自己之前为何吐血,盐引约莫能值三万两银子,虽然远低于厉元毅想要的数目,但或许能暂时安抚一二,免得他们看出自己的异心来。

至于他府中那富可敌国的财物,或许可以找机会慢慢转成军费,不但可以好好填补一下北境历年来的消耗,抚恤残兵,还能让镇南王再增兵十万,之后好镇压厉元毅的叛乱。

书中夏闻书死于义军的酷刑。但就算他能逃过此难,厉元毅一旦登基,也绝不可能留着他这个恶名昭昭的前朝权宦为自己招黑。

为了自己的命,他还是得想办法把男主彻底踩下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