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想到这里,夏闻书不由得有些腿软,在穆柯这又磨蹭了一阵,如愿享受了一场晨间按摩后,这才下床洗漱。

两人一起用早膳时,夏闻书把自己昨日整理的一些古代草药学、古医学和人体解剖学给了穆柯,想了想又把炼体术和一些地理及博物学也交给了他,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在梦中那一世所得,还没写完,你和子卿帮着整理整理,我慢慢回想,过些日子应该能补完。”

穆柯接过扫了几眼,目光顿时一凝,沉默片刻突然问,“夫主想自己解毒?”

“能成自然好。”夏闻书低头夹了颗菜心吃了,心中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这里毕竟不是医学高度发达的未来,而他身上的蛊毒极为罕见阴损,书中的李景川倾尽了举国之力寻找解毒之法,最终却并没有任何结果。

但如果不行,他也希望在自己死后,在意的人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别像书中那样一一横死,竟无一人得了善终。

穆柯默默地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痉挛般猛地一抽,捏皱了手中的纸张,好半天才轻轻放开,一张张仔细看了下去。

×××

夏闻书今日要进宫为皇帝讲学,但半路却拐向了北城书市,打算给自己的课上挑些合适的教具和参考书目。

北城书市坐落于上京最繁华的长明街,其实只是几栋连在一起的书店,因为集中,且二楼还设置了供人交谈聚会的茶室,倒也成了上京读书人最爱的所在之一。

九千岁的车驾一到,许多人就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学子主动上前行礼。

身为太监,权势再重也为人所不齿。私下里或许会巴结讨好,但明面上,自视甚高面子金贵的读书人基本都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清冷模样。

何况九千岁虽没有暴虐之名,却有荒淫之实。据说最是喜爱斯文俊俏的年轻男子,看上了便会不折手段地抢回府中。

身为读书人,哪里肯去侍奉权宦,也不怪这些学子们一看到九千岁的车驾就纷纷避若毒蝎,整个书市转眼就清净了不少。

因此,当那两名身着月白直襟长袍、腰悬玉佩的年轻公子主动上前攀谈时,夏闻书还真的有些惊讶。

那两人一看就是出生极好的世家公子。走在前面那人面如冠玉甚是俊美,衣饰精致讲究,甚至还戴了顶赤红玉冠,颇有几分令人侧目的风流之态。

而后面那人显然是被硬拉过来的,神情错愕,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失礼之举。

“千岁大人,”前面那人拱手施礼,衣袖舒展姿态优雅,温声道,“在下昌河刘喻飞,于诗画上颇有些心得。之前见大人似乎对东墙那幅河郡图颇感兴趣,忍不住生出了知音之感,想将一幅亲手所绘的《长河饮马图》献给大人共赏。”

刘喻飞此刻真是惊喜万分,没想到叔公口中那荒淫好色的阉人居然长得如此好看,简直堪称人间绝色。叔公说九千岁极爱如自己这般俊雅风流的世家公子,若能与这人在床上颠鸾倒凤,凭自己的诸多手段和房中之术,还怕拿捏不住这位千岁爷……到时候叔公复职,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

想到这里,刘喻飞微微一笑,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志在必得的笃定。

只是让他疑惑的是,这位千岁爷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居然直接落在了他的身后。

满脸尴尬的刘沭阳无奈,只得也跟着行礼道,“工部主事刘沭阳拜见千岁大人。”

刘沭阳?夏闻书目光微怔,原来这就是书中那位被刘太傅逐出家门的刘府十二公子。

因为两年后的陌河水患,曾经奉旨治理河道的刘沭阳被入了罪。刘太傅大义灭亲,将十二公子从族谱上划去,任由他在牢中备受折辱欺凌。

但夏闻书却知道,刘沭阳已经尽了力。

虽然只是小小的六品主事,但这位却是太傅府中难得认真做事之人。可惜人力实在敌不过天命,努力勤勉之人断臂毁容悲苦一生,左右逢源卖国求荣的太傅府却逃过了大难,风风光光地混到了新朝。

想到这里,夏闻书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刘沭阳。

眼前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眉眼很是端正,双目清明背脊挺拔,虽然有些紧张,却依然举止大方,倒是与旁边他那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族兄差别挺大的。

刘沭阳被那位权势滔天的九千岁看得心中一阵发毛,背上冷汗直冒,忍不住躬身微微后退了些许,伸手轻扯了刘喻飞一下。

他今日出门时这位平日流连花楼的族兄非要跟着过来。结果这家伙根本无心看书,反而见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九千岁拉着他就冲了过去,简直做死!

他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可这家伙就跟吃错药了一般,不但不走,反而摆出一副猎艳的姿态,不知死活地又靠近了几分!

昌河刘氏乃清贵世家,但常住在太傅府中的这位族兄却是自诩风流之人,仗着刘氏的名和一张俊俏的脸在上京很有些名气,被青楼妓子们誉为上京第一公子。

可那不过是妓子们奉承他罢了,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第一公子吗?

不说九千岁府中那位探花郎,就算是九千岁自己,模样也比他好了不知多少,这人怎么会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刘沭阳双耳火热,就见刘喻飞还真的展开了自己带来的画作,温言浅笑地走上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九千岁,柔声道,“千岁大人请看,此乃在下三年前所画,练习之作还请指教。”

夏闻书的目光终于从刘沭阳移到了另一人身上,只觉得此人实在油腻得有些伤眼,突然莫名其妙地跑到他面前,也不知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这画中有什么蹊跷和暗示?

夏闻书心中疑惑,仔细打量了一下刘喻飞手中的所谓长河饮马图。还没等他看出什么来,那刘喻飞居然又靠近了些许,探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千岁大人,在下对您的风姿倾慕不已,愿与大人春风一度。不才对房中术颇有些研究,想来定能让千岁大人满意。”

夏闻书只听得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旁的刘沭阳已经死死拽住还要往上靠的族兄,逃难一般狠狠拖了下去。

“十二!”刘喻飞恼怒不已,“你放手!”

可惜他就是个银杆镴枪头,根本挣不开刘沭阳的力气!

夏闻书挑眉看着刘沭阳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把人拖走,这才轻哼了一声。

“什么狗东西,居然也敢跑来千岁大人面前现眼。”身后的小冬子同样气得不行,骂道,“该抓进大牢里狠狠打上一顿才是!”

“那倒也不必。”夏闻书笑了笑。刘氏他是肯定要抄家流放的,到时候青壮全送去河道挖沙,何苦现在多此一举。

虽然被败坏了些兴致,但那刘沭阳倒并未让他失望,陌河那场水患,他可是要治的。

“好吧,”小冬子立刻换了想法,自觉十分贴心地建议道,“说来那刘喻飞也算是世家公子,长得勉强看得过去……大人若是喜欢,无聊时拿来打发时间也是个消遣。”

什么眼光……夏闻书心中嗤笑。一个满身风尘味的油腻男,当他是捡垃圾的么!

哪里比得上门边那位双手环胸腰上佩刀的俊美将军……

夏闻书猛地倒吸一口气,吓得僵在了原地。

只见书店大门左侧的雕花木窗旁,身高九尺全身轻甲的男人斜靠在墙上,双眉微挑姿态悠闲,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青年生了一双极美的凤目,眉峰修长目光沉静,明明是个皮相极佳的翩翩公子,却仿佛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一般溢散出些许血光和杀意,让人本能地生出一抹心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