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二婶又开始没个正形,她忍不住撇起嘴角,没好气道:“太荒唐了,戏折子都不会如此演的。”

韩妈妈更是一副无语状,“荒唐至极,夫人定是那些不着调的戏折子听多了,不是都传闻贵妃娘家早已无人,哪来的子侄辈?且就算有个小辈,连面都未见过,他又怎会爱得难以自拔,且还悔婚?除非他昏了头了?”

许容龄一拍掌,“是昏了头呀!这便是真爱好么,真爱便是天雷勾地火,没半丝道理可讲。我的推测看似荒唐,逻辑却都缜密,结合贵妃所言皆站得住脚,不然你们以为这些年董贵妃一直未对韦家发难是仁慈吗?定是此人在中间阻拦了,而贵妃又十分看重他,便才妥协了。”

韦应璇哭笑不得,可二婶正说到兴头上,非拉着她继续分析,她无奈地伸手遮了耳朵,逃也似的往客房去,“此事过于绕脑,我累了,回屋歇着去了。”

韩妈妈也连忙遁走开来,“老奴去厨房上催午膳。”

许容龄悻悻地,“难不成我便只能和韦禛这个理科男讲了么,你们一个个都不信我,且走着瞧,事情定是我说的那般。”

韦映璇回房换了身衣服,正打算用午饭时,宋拓来了。

他一日之内两次求见,且第二回还挑在午饭时间,显是十分着急,但门房上的人见是他来了却十分冷淡。

许管家还本要客气地挡了,韦映璇却差人说了一声,让门房小厮把宋拓请进外院待客的茶室里。

许容龄满面不舍地站在门口看她。

“你可想好了?老夫人如今倒下了,大伯哥又把映雪关了起来,你便是在二婶这里赖着不回去,侯府也奈何不得你。”

“大不了寻个借口把远哥儿接出来,老夫人和宋拓现如今不是一颗心都系在峰哥儿身上了么?估计也是不在意远哥儿去留的,便让他们独宠峰哥儿去。”

“侯府那点基业有什么可值得争夺的?他们稀罕,给他们便是,你日后会有更好的,便是没有,我和你二叔也不会亏待你。”

“我虽比你大不了几岁,可我辈分到底摆着,我和你二叔看着你自小一步步成长至此,我们膝下无子女,这些年说把你当成半个女儿也不夸张。侄女也好,女儿也罢,我们只希望你过得幸福些,别再陷入侯府的泥潭里。”

韦应璇没敢看二婶的眼睛,她知道二婶眼里一定是十分迫切的挽留。

但她心意已决,摇头拒绝了:“二婶,我不能放任自己遇到难处便躲在你和我二叔身后。经历了一些事,现在的我无所畏惧,我可以勇敢的回到侯府面对一切可能伤害我的人,我甚至可以接受我的失败,却无法接受明知一切却未做出反抗和还击。”

上辈子她也曾像二婶方才所言那般想,既然远哥儿如何认真念书也比不过峰哥儿,既然峰哥儿才是侯府真正的血脉,那他们便不争不抢。老夫人曾承诺她,她与宋拓之嫡子必许以世子之位,可她与宋拓一直未能生出嫡子,所以她认命了。

峰哥儿终是得了世子之位,她与远哥儿只有羡没有妒,远哥儿甚至诚心的祝福。

可他们做的太过了,他们要的不光是世子之位和荣华富贵,而是要害了她的命再毁了远哥儿。

然二婶如此挽留,她知道那番话分量有多重。

却还是坚持道:“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而不是把命运交由他人,二婶儿,这一次我要好好保护远哥儿,助他拿回他该得的一切,我此次回去,第一件事便要让峰哥儿为庶子。”

许容龄愕然地看着她,仿佛又一次重新认识了她似的,摇摇头笑了:“我差点忘了,你如今都醒悟了,既然你打定主意,便回去吧,遇到任何难处随时捎信过来。昨日听你二叔说,远哥儿的老师人选也定了,这几日便让他上门,你先瞧瞧合不合适。”

韦映璇重重点头,走上前轻轻抱了抱二婶。

她从未和哪个长辈如此大胆过,是因为是二婶,她才会有如此不合时宜的唐突举动。

二婶表达情感总是直爽干脆,她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一些皮毛。

许容龄眼底悄然闪过一丝狡黠,抬手一握,“嗬,尺寸倒是不小。”

“二婶!你……你你你有辱斯文!”韦映璇像受惊的兔子似的撒腿跑开,又羞又臊。

她怎会有如此没正形的长辈?

对面传来二婶开怀十足的笑声,她笑的弯了腰,用手拍打着膝盖,“小古板,如此逗你可太好玩了,你可知我好久未听过有辱斯文这四个字了,都有些怀念了,上一回听说还是在你爹那里,哈哈哈哈……”

韦映璇气的直跺脚,红着一张脸,气呼呼离开了内院。

一番离别怅惘的心情反而消失殆尽。

她走到待客茶室门边,宋拓正握着茶杯欲喝茶水,余光瞧见她,立刻放了茶杯,第一时间站起身。

“映璇。”他面色憔悴,明显一夜未睡,眼底有淡淡的黑影,“是祖母让我来的,祖母他老人家后悔了,知晓那日处置的草率,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让你难堪。她老人家如今身体抱恙,无法亲自前来,便让我过来和你道一声对不住。”

第79章 庶子

韦映璇面无波澜地静静听着,似乎未有任何触动。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老夫人竟肯折腰向她一个小辈道歉,宋拓也如此诚恳地示好,那她定会感激涕零,傻乎乎的宽容一切。

可惜她早就心硬如铁了。

她拿起茶杯啜了口茶水,慢悠悠地道:“侯爷行事能屈能伸,真乃大丈夫。”

宋拓一张脸瞬间红成了猪肝色。

尽管来时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因为韦映璇一句奚落羞臊不已。

有些事心知肚明便是,韦映璇却公然挑破羞辱他!

可他到底是跟祖母谈过话,一夕之间明白了利害关系,知道他必须克制自己的脾气。

如今祖母身子羸弱不堪,侯府又惹上了风波,若他再任性下去,侯府的乱子必会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他垂着眼睛,不让韦映璇看见他眼底的真实情绪,“不敢当。”

韦映璇淡淡笑了笑:“侯爷今日怎如此温吞了,犹记得我离开侯府那日,侯爷强势放言,若我走了就此不许再踏入侯府半步,侯爷可还记得?”

宋拓只当瞧不见她嘲弄的目光,诚恳解释道:“那番话是在气头上,事后祖母也训斥了我。”

“哦?”韦映璇似笑非笑地说:“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侯爷当日指责我使小性子、不够宽容大度、毫无一家主母的担当,弃我如敝履的样子我都还历历在目,今日却要劳动侯爷亲自来接我归府?侯爷回想起那日豪言壮语,可会觉得言行不一?”

宋拓觉得自己此生都未如此羞臊难堪过,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他紧紧握了握拳,低下头说:“是我有眼无珠了,你并非使小性子,只是那日受了委屈。这些年你宽容大度,堪当一家主母之重任,是我昏了头了,你为一家主母,我是不该当众向你发难,让你在下人面前难堪。”

“我知晓你心里有气,加上昨日之事祖母处置的也不妥,让你受了委屈,因此我今日带着诚意上门向你赔罪,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我日后定会好好待你。我今日来也不只区区几句歉疚之言,祖母有东西托我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