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未必是她子嗣不旺,很可能是当初偷着怀胎生子,因躲躲藏藏,过程太过坎坷而伤了身体,这才耽搁了许多年才再度怀上。”

太后听得云里雾里,“她何时又艰难产子?婉儿,你今日到底想向哀家打问何事?”

“伯母,世子昨日刚得到一则消息,贵妃曾得先帝宠幸,她竟胆大包天,生下子嗣送往宫外,隐瞒此事又勾引今上,瞒天过海到今日。”

她又对太后说了董昭此人。

“董昭很可能是先帝遗腹子,贵妃偷偷将他送出宫交由王家抚养,这些年故意对其不闻不问,不过是怕人怀疑,实则背地里……那王老夫人对这个义孙稀罕至极,好过自家亲孙子,您细细品。”

太后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下来,眼中盛怒。

“若此事为真,贵妃先侍奉先帝又勾引皇帝,祸乱后宫便该凌迟处死!”

“事关重大,世子也不敢确定,那幸存的人证只说瞧见先帝宠幸贵妃,却无其他证据了,故而婉儿第一时间进宫向您求证。”姜婉不确定地问太后:“伯母,您是最了解先帝之人,您觉得此消息是否可信?贵妃当初乃御前女官,并非后宫嫔妃,先帝……当真有此癖好?”

太后心头冷笑。

姜婉的问题,打开她心中尘封多年的往事。

都道先帝勤勉,实则先帝在位末期那些年,并非外界传的那般勤政。

反而渐渐荒唐散漫,只不过他重虚名,将那荒淫事做的极隐蔽,许多都不为外人道。

先帝在年迈后便厌倦了后宫妃子,包括她这个皇后。

他不想当个按部就班的皇帝,他想恣意妄为,但他却又放不下盛名,不敢担昏君恶名。

他提拔一批女官,放在乾清宫各殿里陪伴他理政。

历代有使用女官先例,先帝如此做,未引起注意。

直到有一日,那日是初一,先帝按例该与她用饭,留宿在她皇后寝殿。

然那日先帝未来,只打发太监过来说近来政务繁忙要加紧批折子。

她于当夜亲自煮了参汤,去御书房看望先帝。

刚入御书房,便不期然撞见皇帝竟与一女子在龙案边行苟且之事。

她当即愤怒欲冲进御书房处置,自然未成。她被御前侍卫拦了。

那日的她十分狼狈,是被太监总管与御前侍卫“护”送回宫的。

事后她命人查那夜勾引先帝的女子。

然而乾清宫她插不进眼线,皇帝有意捂得严实,乾清宫女官几十人轮值,她如何也查不出那女子是谁。

皇帝事后倒与她软语示好:“朕一生勤勉,如今四海升平,朕才略略松弛些,你不必叫人查了,那女子……只是陪朕说说话解解闷的,朕已年迈,政务繁忙时常觉力不从心,偶尔也需一些慰藉……”

“你为六宫之主,更是朕的皇后,该体贴朕的难处,有些事当睁只眼闭只眼,如此后宫方可太平。”

隐隐还有敲打之意。

太后渐渐冷静下来,未再纠缠,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回忆起往事,太后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

先帝居功至伟,到老来也不过一贪图年轻美色的腌臜老头罢了!

她自然不会对姜婉谈及这桩陈年旧事。

只说道:“先帝重病弥留之际,忽一日,有个老嬷嬷来哀家跟前揭发,称在御花园发现落胎药。”

第363章 山雨欲来

“那药被人放在一处隐蔽的假山洞里,显然是从宫外弄来,放在山洞中,欲传递给哪位怀胎女子用的。”

却叫老嬷嬷先一步发现。

“哀家立即叫人埋伏在四周,等待那取药之人。”太后神色间有淡淡遗憾,“不知是动静过大,还是奴才们走漏了风声,那人一直未出现,成了一桩悬案。”

一时间宫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太后派人严查那处假山周边的几处宫殿,抓了几十丫环主子审问,未果。

“此事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太后无限唏嘘,“一是未查出可疑者,二是先帝那时情况已不大好,新君未立,朝廷局势紧张,哀家便也无心纠缠此事,只将后宫戒严,隔几日便检查各妃嫔宫女肚子是否有异状。”

姜婉很敏锐,挑眉道:“假设此药是贵妃欲用来打胎的,却因被查而无法及时服用,接着后宫开始戒严,她无法落胎,便只能硬着头皮悄悄生下腹中胎儿,算算先帝驾崩日子,与那董昭岁数刚对上。”

先帝是突然病倒的,前一日还好好上朝理政,下朝后还批折子,次日一早突然无法起身,自此后,病来如山倒。

在他倒下前,他还行动如常,完全可以随时宠幸身为女官的贵妃。

太后眼睛一眯,射出冷芒,“若照此说法,她既怀有龙种,便该上报哀家!她不但打算狠心落胎,落胎未成后偷偷诞下胎儿,隐瞒过往又去攀附新帝,野心实深!”

但她又蹙眉:“此事非同小可,只凭出宫太监一面之词恐怕不好定罪。”

姜婉也知晓太后必要深究,她未隐瞒,将宋拓如何见朱询经过说给太后。

“哀家未见过她那侄儿。”

姜婉早有准备,“伯母,婉儿带了董昭画像。”

她站起身,身后的婆子递过来一卷画轴。

画卷被缓缓展开。

太后惊了一呆,“竟与先帝六分相似!尤其脸型、薄唇,都像极了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