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深吸口气,朝着艾妈妈一挑眉。
艾妈妈急忙上前打圆场:“大奶奶,算奴婢腆着这把老脸求您了,老夫人一大把岁数了,正歇息着却要跑来给您和侯爷断官司,她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常年喝着药,您就只当是孝顺她老人家,退让一步吧。”
“罪己书这东西真不能留在您手上,侯爷都写给您了,您也当着面看过了,侯爷算是信守了承诺,您也见好就收,阅后即焚,此事便揭过去了,何必闹的无法收场呢?”
韦映璇再一次回绝了,“对错与人情不能混为一谈,我心中也有我的道义,艾妈妈不必多说了,此事我注定要让祖母失望了。”
艾妈妈苦笑着看老夫人,无奈地退开。
“好好好,祖母欲给你台阶下,你既不要,非要闹下去,那就休怪祖母不留情面。”宋老夫人怒极,吩咐道:“来人,把翠雍居所有奴婢都控制起来,挨个搜身,艾妈妈,你带着胡妈妈李妈妈她们先进书房去搜,直到找见罪己书为止。”
有婆子方才眼尖,看见韦映璇身边的下人匆匆进过一回书房,早已汇报给了老夫人。
韦映璇愤怒地上前欲阻拦,“祖母,您怎可如此!”
却被老夫人身边的丫环弦月拦住,“大奶奶,得罪了,下人们未搜完,您暂且还不能离开。”
宋老夫人自然不会给她任何解释,张嘴便吐出一句惩罚:“你不忠不孝,当众忤逆长辈,从今日起罚你禁足一个月。”
韦映璇定定看着老夫人,忽而哂笑起来,“祖母,今日是您非要闹到这个地步的。”
老夫人听她话里的语气十分奇怪,蹙了眉正要思量,忽听见廊下传出一阵交头接耳声。
原来那几个得令搜查的婆子动作麻溜进了书房,但她们前脚刚进去,还没片刻便齐刷刷退出来。
一个个手足无措地盯着屋里,仿佛被屋里什么东西逼出来似的。
奴婢们都看得瞠目结舌,开始窃窃私语,老夫人见状,沉了嗓吩咐大丫环满月:“有什么大惊小怪,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满月还未来及上前查看,便只见书房里大模大样地跨出来一个身影。
她一走出书房,便强横地撞开门口的艾妈妈,艾妈妈和李妈妈这几个有资历的老奴都看呆了,不由自主地散开一条宽敞的路给她。
第37章 当场骂了个遍
“侯府今日也太热闹了些,各个来翠雍居的都叫嚷着要搜查,真真叫人开眼界。”
这话落下,众人就看清这是个二十多岁年轻夫人。
她面庞圆润,皮肤白皙细腻,一看便是养尊处优。
有心人开始打量她的着装,看似素淡,细看衣料十分考究华贵。
再配上锐利的双眸,说话时自然流露出的倨傲,一看便知是哪里的主子。
“是大奶奶的婶娘!”有人认出她。
宋老夫人浑身剧震,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竟然是韦二家的!
她对孙媳妇先强行搜查再禁足,做到这一步其实已是用上了不光彩的胁迫手段,若无外人在场也就罢了,事后再想办法修复关系,小辈对长辈天大的意见还不是只能忍,日子久了矛盾也就过去了。
可偏偏,韦二媳妇竟然在!
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到自己方才的种种行径,全部都被韦二媳妇尽收眼底,呼吸都不由得屏住了。
直到把自己一张脸憋的铁青,她才晃过神来。重新打起精神,不动声色道:“韦二的媳妇,许氏?”
从前她和许氏见过不少次面,仅是客套寒暄,从未深交。
毕竟差了辈分,而且那时韦二在国史馆那种文官都嫌弃的养老衙门,老夫人也提不起与许容龄打交道的心思。
但韦二现在入了内阁,身份变了,突然成了朝中新贵。
想到这,宋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眸光凝重地看向许容龄。
“小半年不见,老夫人好眼力。”
“您身子骨瞧着比先前康健了不少,方才我见您沿湖岸健步如飞,丫环们都不及您一半矫健,心里甚是佩服,寻常人如您这般年纪早就老眼昏花,年迈昏聩了,还是您保养得宜。”许容龄一边朝着老夫人走来,一边夸夸盛赞着。
这些话倒叫宋老夫人十分受用,咧开嘴笑起来,神态都和蔼了几分。
她笑吟吟地谦虚道:“过誉了,到底是六十有五的人了,身子骨早就是江河日下,强撑着一口气为儿孙活着罢了。”
没想到许容龄竟勾着唇说:“原来您还是心有余力不足,怪不得今日之事处置的不顺,我今日既然来了,定要您分忧解愁,作为映璇的婶娘,侯府的亲家婶子,我跟亲家母是一个辈分的,自然也是宋拓的长辈,那么我今日就以长辈的身份托大一回,规劝规劝小辈,在此先向您告个罪,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您见谅啊。”
宋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暗觉不妙,可已经晚了。
许容龄已利利索索走至宋拓面前张了口:“按说我也没资格在侯府多嘴,可谁让我好巧不巧的瞧见了呢?既瞧见了,断没有无视的道理,你说是不是,侯爷?没想到侯爷表面上刚正不阿,成日进进出出都表现出一副军中硬汉的形象,背地里竟是缩头缩脑的小人做派,明知真相却放任你母亲和仆妇们颠倒黑白,堂堂七尺男儿杵在那儿装聋作哑,如此做派你也配为宋家忠烈之后么?”
韦二婶的话,真实体现了什么叫唇枪舌剑。她言辞锋利,句句如刀剑般锐利,宋拓当场面红耳赤,羞恼不堪,如雷轰顶一般。
宋老夫人一张脸都憋成了紫色,全身都气麻了,从头到脚都是冰的。
“我还要问问亲家母,您眼睁睁看着侯爷今日这般折辱我二侄女,就没想过她以后如何在府上立足吗?我二侄女自嫁进侯府便兢兢业业,至今掌家两年,克勤克俭,时时处处孝顺体恤你这个婆母,没想到今日她受了冤屈,你不但不袒护着她,反倒颠倒黑白?”
陈氏瞠目结舌,但回应的又十分心虚,“我、我我确实没叫她保管啊……”
老夫人眉头皱成了一团,再也无法忍受韦二家的如此放肆。
口口声声说是“规劝”,有如此规劝的吗,分明是辱骂,在场的除了自己这个老家伙,她是一个个全都骂过来了。
太不像话了,太放肆了。
老夫人几次想张口打断许容龄,奈何韦二婶气量足、嗓门大,且一句接一句不带歇嘴儿的,就把老夫人的声音盖的死死的。
“堂堂侯府主母,一天之内先被丈夫婆母带人搜屋,接着又被老夫人带人搜屋,还禁她的足,连娘家都不许回,传出去不说闹笑话,她恐怕也是再无颜面在京中走动,只想一根白绫吊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