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未答他,眸中满是思虑,“皇帝心怀天下,所系不过民生与疆土,平日里未见他将南亭侯放在眼里,不仅是南亭侯,那些吃老本的老勋贵在他眼中从来都如空气,他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区区侯夫人是否受辱,这道圣旨定是贵妃手笔无疑。”

“若是假密友,贵妃何必去害一个对她毫无威胁的女子,她自己胡闹也就罢了,皇帝不会跟着胡闹。”

“再观望观望,哀家倒要看看皇帝与贵妃到底唱哪出。”

太后这日吩咐手下的李嬷嬷去吴王府上一趟,与世子夫人传了几句话。

城里四处是南亭侯府的流言蜚语。

某府上婆子丫头上外头采办香水,当着掌柜与老板的面也议论。

“……一个庶子犯了错,处罚便是,南亭侯却偏偏为了他辱骂造谣侯夫人,韦氏的二叔可是皇帝跟前新晋红人,一状告到皇帝面前,皇帝一怒之下惩罚南亭侯,连祖坟都要迁!”

“侯府这下是气数尽了,听说那老仆死的时候,双眼暴突,布满血丝,当场就将侯府老夫人吓得昏过去。”

“听说,此事可能是侯府故意安排的,接下来便要传出侯府闹鬼,他们好理所应当的搬迁出去,据说侯府那块地方风水不好,先前他们湖里就常常死人,今日死个小厮,明日死个丫头,连侯府太夫人养病都坚持要出去养,坚决不在侯府等死。”

“可惜了韦氏,嫁人不淑,成日给南亭侯收拾烂摊子。”

婆子与丫头半点不避讳,张口便说“南亭侯”,可见南亭侯如今失势到何种地步,路人皆是随意取笑。

苏芸是这香料铺子表面上的老板,她听了婆子和丫头的话,与掌柜的对视一眼,便去了楼上。

她们这香料铺子才开张没几日,听韦映雪说是侯爷给的银子解了燃眉之急。

侯爷的钱从何处来,自然是从侯府弄来的。

侯府便自然而然与她息息相关。

她到楼上,推开一间屋门,韦映雪正坐在里头调试香水。

苏芸将听来的传闻告诉她,说到峰哥儿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语速。

韦映雪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太恶毒了,为了抢男人,为了一个男人对付亲姐姐的儿子!可悲,可耻!走着瞧吧,我定要报仇雪恨。”

“我峰儿是最聪慧的孩子,却被她设计陷害,还好,宋拓的心在我这里,我和峰儿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苏芸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有些无法理解韦映雪无来由的自信。

她道:“听说侯府把他逐出去了,若无侯府栽培,他日后该如何是好?”

韦映雪还真不愁峰哥儿的未来,考科举便是。

如今,峰儿暂时离开侯府也好,她可以把峰儿接到身边亲自教养,韬光养晦一阵子,只等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接着再回归侯府继承爵位。

她道:“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韦映璇以为逐出峰儿就会打击的我一蹶不振,她大错特错了,我只会更精心教养峰儿,日后让峰儿碾压她的远哥儿,让侯府求着他回归宋家。”

苏芸不晓得是何种信念支撑着韦映雪,以至于她可以在说出此番疯狂而又大言不惭的话时,还能够流露出发自真心的自信。

她轻轻牵唇,改变了话题,“还有……侯府那个死去的老奴,听说是被劫财的盗匪害死的,但外头也传闻是侯府故设迷局,是想搬迁,离开那片风水不佳之地。”

韦映雪无语地摆摆手,仿若十分了解内情似的。

“别听那些人瞎说,没有的事,侯府的风水怎么可能不好,侯府的人更不可能舍得离开侯府。”

她面露几分晦涩,“也许那个老奴本可以避免一死,这世上真的有很多人把钱看的比命还重,为了钱都不在乎命,那么死了便是活该?”

“可我听说是因为侯府风水不好,导致侯府这次伤了元气,外头都传侯府气数尽了。”

“怎会?”韦映雪不屑道:“那些人都是人云亦云!换片坟地,三年不能考科举,一个家族就败落了?他们是在搞笑吗?”

她无所畏惧且又充满自信。

第278章 她很怪

苏芸长睫又颤了颤,垂下的眸子里充满疑惑。

难道韦映雪不知,购买一片安置祖坟的地很贵很贵,宋家是大家族,定要修建许多先人陵墓,要花数不尽的钱。

若是家底一般的人家,修一次祖坟便足够掏干净存银倾家荡产了。

换作那些高门大族,修建一次祖坟也要大伤元气,一二十年难恢复。

更何况侯府有爵位在,修建祖坟有爵位该有的建制,不能也不敢寒酸。

她听说那些公爵府都是上百年修建一次,修一次便是大动干戈,之后,很少腾挪,至多翻修。

侯府再如何不堪,也不会随意对待修坟这等全族大事,惩罚因侯府而起,侯府一定是拿大头,要花巨款。

所以外头说侯府气数快尽了,也不无道理。韦映雪此人极怪,有时她聪明如狐,智多近妖,讲出让她瞠目结舌的名言大道理。

有时却又叫人十分无言以对,好像寻常百姓都懂得的道理知识,于她来说却是盲区。

她小声道:“修建陵墓花费不菲。就算侯府钱财充盈,在族中声望也一落千丈,满京城都说侯府败落了。”

韦映雪叹气,“是走下坡路了,但不至于败落。其实,我早看出来他们要衰落,当家夫人不知道振兴侯府,整日在后宅耍手段,满脑子想着怎么笼络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的心,偌大的侯府在她手里越来越败落,就算皇帝不降旨惩罚,侯府给她管理也撑不了几年。”

“要是当年换了我嫁进侯府,给我八年时间,我必定能叫侯府的产业翻数十倍,百倍!”

“可惜侯府老夫人和夫人都没眼光,人才摆在她们面前,她们都不知道珍惜,她们看不上我,反觉得韦映璇好,所以如今倒霉也是活该。”

她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仿若事不关己,但脸色却酸苦起来。

就好像是,属于她自己的资产被旁人败光了似的,又心疼又难受,还想破口大骂。

她终是忍不住,骂道:“那些家底原本都是峰儿的,韦映璇这个蠢货,最好收着点,别给我败光!”

苏芸看着她,疑惑道:“你不觉得难过吗,侯府如今被千夫所指,外面都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