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璇,拓儿说的可是真的?”
韦映璇不怒亦不慌,走上前恭敬唤了一声“母亲“。
她道:“侯爷自称丢失的两样东西,映璇连见都未曾未见过,但听说这两样东西原本都是要送给家姐的,想来侯爷是找不到失了面子,便把怒火全撒到映璇头上。儿媳恳请母亲为儿媳做主。”
“呃。”陈氏惊了一呆,“你姐姐?这里头还有你姐姐的事?”
韦映璇道:“母亲不知么?侯爷与姐姐无媒无聘却轻佻苟合,丝毫不顾侯府体面,这几日早已急不可耐日夜厮混在一起,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咳。”陈氏自然是知晓的,但她却未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儿,她摆摆手说:“到底是你姐姐,何必说的如此不堪。”
韦映璇不假辞色,“家姐宿居在侯府为客,却日日容留侯爷淫宿是事实,侯爷和家姐如此胡作非为,上行下效,主子带头肆意妄为,以至府里规矩松弛,尊卑不分,几个二门外的婆子方才不顾礼数冲进我卧房里欲行不轨,我本欲处置这几个下人,侯爷却亲自赶来为她们撑腰。
还请母亲明察,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有侯爷为了讨家姐欢心便罔顾事实令人大肆搜查,如此折辱儿媳,儿媳自然委屈,请母亲为儿媳做主,拨乱反正,肃清府中歪风邪气。”
一番话,满腔正义,陈氏听得说不出话。
宋拓脸一黑,青筋暴跳,嘴角抽动。几欲吐血。
这一刻他真实体验到翰林院文臣之后真正厉害的一面,他以前都未看出韦映璇如此巧言善辩,今日叫他大吃一惊了。
只是这一切关映雪什么事,他气的正要反驳,陈氏打断了他。
“对,风气是要肃清的,这些下人太没规矩了,不过映璇你说来说去,拓儿要讨韦大小姐欢心那两件宝物到底是何物?”
陈氏大概感觉出自己这话说的不合时宜,她瞧见宋拓漆黑的脸色,马上补充道:“若是母亲那里有,就从母亲那里拿了送到韦大小姐那儿去,左右不就是两个玩意儿,犯得上闹到这一步?”
宋拓险些一个仰倒,他母亲难道不应该关注偷东西这个做法本身有多么下作么。
“母亲,东西是被韦映璇偷去,确凿无疑,儿子这才让人过来搜查的。”
“笑话,我未曾见过侯爷说的那两样东西,更是从未拿过,何谈证据确凿?”
“呵,你别在母亲面前惺惺作态了。”
“是侯爷故意栽赃陷害。”
陈氏急的直跺脚,“你们都别吵了!拓儿,我问你问题你听到没有,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要急着送给韦大姑娘的?你说啊!”
陈氏的关注点总是那些不相干的,宋拓心中十分毛躁不快,但又发作不出,沉着脸回答道:“扇子,还有一幅画!”
“哦。”陈氏似有些失望,不以为然道:“附庸风雅之物,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金银珠宝,一把扇子一幅画,犯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吗?”
这话说的,宋拓脸面又黑了三分。
那把扇子虽然不值钱,却是稀有的民间工艺,手艺之精美世所罕见,极具收藏价值,那幅画也是前朝画圣的绝品。
他刚要辩论,便听陈氏朝着韦映璇说:“映璇你也是,你要那把破扇子,一副破画做何用?他要送给韦大小姐便让他去送啊,又不是金银珠宝,这些东西不值钱的,你就算是气他,也该拿点值钱物,叫他伤筋动骨。”
“母亲!”宋拓呕血地分辩道:“那幅画价值连城,是前朝名士的珍藏传世之作!”
陈氏哈的一声笑:“传世之作,儿啊,你定是被哪个卖字画的忽悠去了,你一介武官,如何有眼光欣赏得来文人雅士那些东西?”
陈氏这头说完,又对韦映璇说:“映璇,你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你就还给他吧,以他的眼光收集不到什么好宝贝,你就算拿去了也卖不上价钱。”
宋拓几欲吐血,站在那只觉得心头拔凉拔凉的。
韦映璇嘴角也不易察觉地抽动着,想笑,忍得十分难受。
她就知道陈氏来了定不会让人失望,二婶此时估计已经在书房的小塌上笑抽了。
强行忍住笑意,她绷着脸回道:“母亲,您此话不妥,难道母亲也认为我拿了侯爷的字画么?母亲明察,我并未拿他的扇子字画。”
宋拓立刻强势地道:“就是你偷走了,待我一搜便出,休想抵赖。”
“好了,拓儿,映璇,此事,各退一步,就到此为止。”
“你们要是为了旁的东西争执还情有可原,可要是为了两张破字画,就太小题大做了。这些文人的玩意儿,不是咱们侯府能玩的转的,这里面水很深。”陈氏语调幽幽的,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讳莫如深地说:“搞不好要被人骗去不少积蓄。”
宋拓再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母亲!您到底在东拉西扯些什么,儿子请您来就是想让您当场见证,儿子确定东西在韦映璇那里,如若不是她拿了,为何推三阻四不许下人搜查?”
陈氏扶了扶额,她也不是成心向着韦映璇,来的路上她都打算好了,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实则还是要偏着儿子顺手打压儿媳,谁让儿媳最近气焰嚣张,前几日还顶撞她。
但听说了原委之后,她感觉此事不好办,非常不好办。
为了一把破竹扇子、一幅破画搜什么屋?陈氏是无法理解的,说得好听是前朝名家作品,可市面上名家仿画不知凡几,侯府当初从龙起兵而发家,历代重武轻文,最不擅长的便是像文人墨客一般摆弄这等字画收藏品。
在陈氏看来,字画就是酸腐之物,又不是丢了贵重的器物、金银珠宝和银票地契,为这点东西就为难主母,传出去任谁说道都站不住理。
她要是硬帮着儿子睁眼说瞎话,除非她不要老脸了。
“拓儿,你听为娘跟你说,文物古籍字画这一行水深至极,咱们宋家从太上祖起就有不成文的规矩,后代若是未中进士者,不准收藏诗画书法那些酸玩意。”
第30章 祸乱
宋拓一头雾水地看着陈氏,眼底流露出可笑至极的荒唐感。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却知道自己无法当众顶撞陈氏,只能冷道:“母亲记错了,我从不知太上祖有过此等祖训。”
难不成他以后要收藏字画还要专门去中个进士不可?荒谬。
陈氏一本正经道:“倒也不是祖训,是不成文的传统,此事千真万确,你祖母也是知道的,话说啊,你老太爷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太上祖,当年跟太宗皇帝打天下,闹出过一次大笑话。
有一日他们带军来到一处富庶地,当地的守城将领丢下城池落荒而逃,皇帝不战而胜,他们便收缴了一城池的口粮和金银财宝做军饷。
城内财阀家中自然少不了名字名画,皇帝指着一幅大篆问你太上祖此四字如何,太上祖看了半天,说了句“逮住蛤蟆”,皇帝当场笑的失了帝仪,其余随从皆是捧腹大笑,哎呀,据说那笑声经久不衰,让你太上祖羞愤欲死。”
“你道为何?原来你太上祖不识大篆,竟把前程似锦看作逮住蛤蟆,皇帝又好笑又好气,罚你太上祖每日写百遍“蛤蟆”,班师回朝后还特意赏了你太上祖一尊金蟾留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