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袖下的手也是越收越紧,“我方才便说了,此事不能轻易算了,搁在去年以前,咱们兴许还拿这个孽障没办法,只剩击鼓鸣冤的份儿,可现在不同,你大侄儿在宫里当值,想见太后便如喝水一般容易,如此近水楼台的好机会,你却担心太后夺了他的爵?你如此瞻前顾后,便等着日后被他赶到庄子上去吧!”

“爵位,爵位,侯府留着爵位与你何干?你已是自身难保,眼看着都无法留在侯府养老,他侯府爵位绵延千秋,又与你有一文钱关系?”孟氏恨铁不成钢。

小姑子过去在侯府,即使是受气,多半也是老太婆给她的委屈。

宋老夫人不好相处,小姑子回娘家常常絮叨日子难过,却也只是叨叨几句便作罢,他们想护短都不敢管,为何?宋老夫人是长辈,他们做兄嫂也不能说什么,否则便是助长妹子不孝!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宋拓一个小辈,大胆包天,要把他母亲踢到庄子上去?天爷天爷,普天之下,闻所未闻!

陈氏叫她嫂子一番话说的脸色如死灰一般,哀莫大于心死。

陈海川也道:“拓儿这个白眼狼,便是养一头豺狼都好过生养他,为兄的意思,不要再犹豫了,正家风刻不容缓!”

“姑母,你莫再心软了,我明日说什么也去见太后,她老人家十分慈祥,便是对我们这些侍卫也和颜悦色的,只要我呈上您的冤情,她老人家绝不会袖手旁观,届时定会出手教训表哥。”

“你们放心,我不会心软了。”陈氏心寒得厉害,眼里也尽是冷绝,“他差事一直未定,婆母催了他多少回,逼着他去各处打点,他却说是拉不下脸,他连差事都不屑求人,如今却为了赶我走,不惜拉下脸去宫里求见太后,他如此待我,我与他母子情分一刀两断!”

“好妹子,你总算清醒了,咱们老陈家不惹事也不怕事,你放心告状,兄长给你兜着。”

“莫要再因为惦记爵位乱了孝道尊卑,他便是知晓你心中忌惮这个,所以无法无天,笃定你不敢往上捅。古往今来,哪里有做儿子的将不孝之事做得如此不遮掩?你今次便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好好治治他!”

“你去告状,便和兵将上阵杀敌一个道理,要有豁出去的决心和冲锋陷阵的勇气,若做了决定,便无法回头,我陈海川的妹子,不准畏畏缩缩!”

陈氏深吸口气,痛下决心,“我下定决心了,绝不后悔!莽儿!你明日便去太后面前帮姑母陈冤,若太后肯见姑母最好,若不肯见,你便把姑母的冤屈,全部告诉太后老佛爷,不要嫌费口舌,定要无巨细都说与太后听,方能显出姑母占理。”

“……不成,如此还显不出我的委屈,我还要再准备一封状子。”陈氏念叨着,要往书房走。

孟氏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匕首,抓了陈氏的手,用刀尖在她指尖一戳。

一颗血珠冒出来。

“向太后告状可不是儿戏,太后才不耐烦看你写什么状子,要写便写一封血书去,趁着指尖血还热乎,赶紧去!”

齐妈妈全程都在旁边,默不作声地观看了陈家所有人的反应。

观摩到此处,她都控制不住抽了抽嘴角。

早听说夫人做事有一股莽劲儿,没想到陈大老爷和陈夫人都是如此,难怪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170章 帮侯爷一把

借力打力。

大奶奶这一步棋走得好,自己不费什么功夫,只看着陈家人闹起来,便够侯爷好好喝一壶了。

齐妈妈回侯府,第一时间和韦映璇回禀了此事。

她说的细,将一家三口每人说过的话都学了一遍。

说完还把孟氏给的头面交给韦映璇。

“陈大夫人看似对夫人挑三拣四,语气态度都十分轻慢,时而还埋怨几句,实则却十分护短。”

“陈大老爷看着粗枝大叶,倒是对孝道礼法看得极重。”

“陈小少爷年轻气盛,性子像极了陈大老爷,是个有胆有魄,敢豁得出去的,智谋上略短。”

韦映璇打开盒子,扫了眼里面的珍珠头面,珍珠圆润,颗颗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一看便是被小心珍藏着,不曾往外戴的。

她让栀茉收了,感慨地说:“陈大夫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若是这一家子圆滑些,不至于混到今日的地步。”

“是,看得出来,陈大老爷和大夫人都不是弯弯绕绕的人。”

“看来婆母这次是决心要和侯爷杠上了,如此甚好。”韦映璇走向书案,提笔在纸上写字,揶揄地说:“这一局却是侯爷不争气了,若无助力,他那封信还真不一定能送到太后那儿。”

齐妈妈道:“堂堂侯爷,按说不该如此……不懂规矩,对外只赏几两碎银,还是太后跟前的公公,这不是摆明得罪人。”

她脸色甚是古怪,“想必是以前未有人教过侯爷,他在军中多年,习惯了与那些兵将直来直去,回京后又不喜四处走动逢迎。”

他本性也该是有些傲慢,要么便是侯爷对银子的面额有什么误解。

否则便是再穷,也不至于如此小气。

韦映璇深以为然。

齐妈妈分析的很对,再笨的人,将人情世故嚼碎了喂给他他也学得会。

本质上是侯府的教养出了问题。

其实都是老夫人造的孽,大包大揽惯了。从未抽空悉心教导他的孙子如何在外行事,她自己敏感多疑,心胸狭隘,喜欢在后宅弄权算计,便是教了也教不出个好孙儿。

反而她的作风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宋拓。

先侯爷去的时候,宋拓都未及冠,她婆母又凡事不操心,这些原因都脱不开干系。

她写好信,交给齐妈妈,“送到二叔手里,二叔若不在就给二婶。”

齐妈妈拿了信出去了,半个时辰后回来的。

“二老爷上衙去了,奴婢去时他还未归,夫人看了信,马上叫人去衙门给二老爷传了口信,还叫您放心,定会比陈家迟些时候才叫侯爷的信顺顺利利送到太后面前。”

韦映璇出了书房,步伐也轻快了些。

这几日天气燥热,她便很少去花园里赏花,平日无事时,都在书房里靠窗看书。

上辈子她养的那些花,自从重生归来后,她便交给董妈妈,自己未再照管了。

到底没了当初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