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还不如赌一把。只希望他死后,王爷王妃不会迁怒他爹娘。
裴宥山挣开家丁,拿出了他随身携带的,陈月升赠予他的刀。陈淮疆怕他再受伤,让人把他身边的刀都收走了。
唯独这一把,陈淮疆不曾知道陈月升赠刀的事。
裴宥山睁开眼。
还是熟悉的的房间。他没有回到现代,这次连似是而非的梦都没有了,他还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房间被陈淮疆布置的奢华舒适,却还是他第一次回来住。
陈淮疆就坐在他旁边,见他醒了,眼里简直要冒火:“为什么?”
“畏罪自裁。”裴宥山淡淡说。
“畏罪自裁?”陈淮疆不信他这句话,“伢伢,你明知我马上就会回来,为何不多等一等?你捅伤自己,真的出事怎么办!”
陈淮疆得知穆王妃带人捉拿裴宥山,不敢耽搁匆匆赶回雁雪阁。只是他来晚一步,还未到凉亭便听到有人来报,裴宥山自裁,命悬一线。
穆王妃本就有心处置裴宥山,虽不知道为什么裴宥山会突然自杀,但他一死,再没人能蛊惑世子,就让家丁把人拖出去。
陈淮疆到时,便看到静善和徐奉跪在一旁磕头,而几个家丁拖着裴宥山要送出王府。他发疯似的上前把人抢回来,也不管自己折断的手腕和穆王妃的责备。
“母妃,请宣府医来为伢伢疗伤!”陈淮疆跪在穆王妃面前,单手揽着裴宥山的身体,袖口被不断流出的鲜血染红。
“是儿子逼迫伢伢,愿受家法处置,求母妃饶伢伢一命!”
他知道母妃最是心软,只要自己受了罚,伢伢便能活下去。
可这一次,穆王妃没有答应他。
伢伢当初说的“王爷王妃一定会处死他”在此时成了真。
“母妃若不答应,儿子愿以自己一命,换伢伢的命!”陈淮疆的眼神瞟向凉亭旁边的石柱。
这一次,穆王妃终于松了口。
裴宥山被接回去由府医诊治。那一刀捅的不算深,因而保住了一条命。他昏迷了整整两日,在这两日内,穆王也知道了这件事。
遵照穆王府府规,陈淮疆受了五十板子,又在院里跪了一天,命他抄写府规。
穆王和穆王妃到底心疼身体孱弱的儿子,命人打的时候并不用力。但好歹是五十板子,仍打的他背上皮开肉绽。穆王妃来看他时,对他说:“那个孩子不能留在你身边了。”
陈淮疆目眦欲裂:“母妃,一切都是儿子逼迫伢伢,儿子贵为世子他如何能反抗,还请母妃放过伢伢!”
“我知道。”穆王妃瞥他一眼,说出令陈淮疆意想不到的话,“所以,他更不能留在你身边。你为了他甚至险些撞柱,如何不是为他乱了方寸?就算他今天真的死了,也是因你而死。”
“当初,是我不该让他去你身边伺候。”
穆王妃轻咳几声。她本就刚出月子,身体还没养好,又动了气。陈淮疆要去扶她,被穆王妃怒喝一声:“滚回去!好好想清楚你和他的事!”
陈淮疆后悔,后悔的却是他没有早点发现伢伢身上藏了刀,没有早点回到雁雪阁。如果那天,伢伢真的死了,那他也跟着一块儿。他说过要伢伢永远陪着他,永远不能离开他。同生共死,怎么不算永远在一块呢。
“世子爷。”裴宥山的声音轻的像一团雾,听完陈淮疆的话,却没有赞同,“也许我真的喜欢你吧。”
陈淮疆瞪大了眼睛。
还没等他欣喜,裴宥山继续说:“但你也看到结果了。王爷和王妃不会放过我的。”
“没有,父王和母妃不会杀你的!”陈淮疆将宽大的袖子掀起来,露出身上被鞭打的伤痕,“我受了刑,以命为你担保,母妃不会要你的性命!”
裴宥山别过头去。
此时他不得不认真的想,也许他真的喜欢陈淮疆吧,所以从前才会在察觉到陈淮疆的反常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自己陈淮疆是个温柔又亲和的人。
陈淮疆骗他,他一直在相信。陈淮疆说喜欢他,离不开他,可他何尝不是将陈淮疆当作最好的朋友,甚至当作是最亲的亲人。
就算陈淮疆不骗他,他也不会厌恶陈淮疆,也会对他好的。
“可那样,你不会喜欢我,对吗?”陈淮疆静静听完,问。
“我也不知道。”裴宥山茫然地摇头,“也许吧。”
就算陈淮疆以原本的性格和他相处,不欺骗他,他还是会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小侍从的,只是不会像现在这样。
如果他一早知道陈淮疆本性如此,他就不会与陈淮疆讲自己的那些见闻,讲那些平等的、出格的想法了。
“我懂了。”陈淮疆苦笑一声。
“父王母妃知道了我们的事,你没有性命之忧,以后就放心留在王府。”陈淮疆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世子妃,一定会是我的世子妃。我去求父王母妃让我们成亲。一年也好,十年也罢,我一定会求来。伢伢,别忘了你是王府的家生子,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你的爹娘,你在意的徐奉不都在这里吗?”
“你不能离开我。”
裴宥山闭上了眼睛。
陈淮疆真的去求穆王和穆王妃的同意了,结果自然是又被责打一顿。听说此事,裴宥山都觉得他疯了。
明明说过担忧自己的世子之位。万一穆王一怒之下,上奏陛下撤去他的世子之位怎么办?
裴宥山的伤虽不致命,但他捅的时候太过用力,伤到肺腑,养了多日才勉强好转。一天晚上,徐奉带着柏康来找他。
“小山。”柏康将一个包袱放在他面前打开,里面是一些日常衣物和生活用品。
“这是王妃让我转交给你的。”柏康说,“她让你尽快离开王府,不要再回来,以后也不要招惹世子爷了。”
裴宥山并不意外。穆王妃不杀他已是开恩,他好奇的是柏康的态度:“你协助我逃跑,不怕世子爷生气怪罪?”
柏康咧嘴笑道:“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听世子的还是听王爷的,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