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切都好,药应该有柏康哥提醒吧,我不太清楚。”徐奉说。
裴宥山这才放心,开始问他店里的事。他不在,徐奉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店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他负责了。虽然不如裴宥山熟练,但也没犯过错。
幸亏他之前跟莫葵提过一次,现在店里大部分人都以为裴宥山是太忙了,暂时搁置了店里的事务。他本来就是世子身边的人,先忙王府的事务又不奇怪。
听徐奉汇报完店里的所有的情况,裴宥山又问:“那小燕和小诺呢?我不在,他们还适应吗?”
提到齐燕和齐诺,徐奉突然变得支支吾吾的。裴宥山又问了一遍,徐奉却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他放松的神经陡然绷紧:“怎么不说清楚?”
“我……”徐奉斟酌着要不要说出实情。裴宥山的眼神明显是猜出了一部分,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他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世子爷把他俩送走了。”
送走了?
还是送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裴宥山心里竟并不震惊。他早就料到了,或者说在被陈淮疆关起来时,就确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送到柏家了,是吧?”裴宥山掩饰似的端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你帮我问问康大哥,他们最近怎么样?康大哥家姊妹多,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玩到一块去。”
“没有。”徐奉说,“没送到柏康哥家。”
没送到柏家?
这回裴宥山真的急了:“那送去哪了?”总不能让人送回莲洲去了吧?
“小山哥你别急,我是听说,真的是听说啊。”徐奉见他差点把茶杯打翻,连忙接住杯子,“好像是世子说反正也要师傅教导,就直接送到书塾去了。去的是密云书塾。”
送去书塾了,也好,也好。
……那书塾不在容城内,从王府乘车过去要走一天的路。容城内的书塾不止一家,陈淮疆是故意把人送去那么远的!
“没事,没事。”裴宥山重复两声,像在安慰徐奉,又像是安慰自己。
夜已深了,裴宥山待在自己的房间,却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雁雪阁一向人少,今日不知为何,人手增加了几倍,不知道是不是和陈淮疆在忙的事有关。
他凝神听了一会,也不知道外面的人在说什么,索性翻个身继续睡觉。外面的交谈声倏地停了,寒凉夜风吹进他的房间,冰似的手指抚上他的脸。
“睡了?”
他听见床边的人用极细微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人见他没醒,继续用冰凉的手摸他的脸。起先是轻抚,像是用羽毛轻轻扫过,后面又变本加厉,两指捏起他脸颊上的肉,像盘珠子似的揉捏把玩。
裴宥山本想装作没察觉,但被捏的疼了,只能睁开眼。
陈淮疆站在他床头,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伢伢醒了?”
裴宥山捂着脸坐起来。陈淮疆脱了外袍和长靴爬到床上,钻进暖烘烘的被子里,依恋地靠在裴宥山身上:“这段时间随父王去迎接使臣,实在脱不开身。伢伢,你想我吗?”
裴宥山不说话,陈淮疆也不急,静静地等。
过了许久,才听到裴宥山的声音:“你刚从关外回来?”
陈淮疆点头。
“一身的尘土味,你是不是没有洗漱,还钻进我的被子里……”裴宥山说着,和他拉开一段距离。陈淮疆沉默片刻,忍不住笑了。
“几日未见,伢伢就和我说这个?”陈淮疆的眼神含着许久未见的情意,“不想说点别的吗?”
裴宥山想了想:“你把小燕和小诺送去密云书塾了?为什么送去那么远?”
陈淮疆脸上温和的笑意全数消失了,眼神晦暗莫测:“你只想说这些吗?”
裴宥山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两人僵持片刻,陈淮疆先败下阵来,抱住裴宥山道:“伢伢你都只关心别人,一点也不关心我。”
“你放我出去,我不但关心你,还能照顾你。”裴宥山说。
偏偏这个问题,陈淮疆反驳的很快:“不行。”
他们之间又陷入沉默。
裴宥山心里又开始不高兴,背过身去不他了。陈淮疆见他不说话,自顾自道:“你太关心他们,都不关心我,我好难过。”
他说完,贴着身边人细长的颈子蹭了蹭。裴宥山有点接受不了他这幅黏人的模样,眼前的陈淮疆和平日里风轻云淡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和他相处十几年,一起长大的少年。
感觉到裴宥山不再抵触他的靠近,陈淮疆心中一喜,凑得更近。裴宥山不回答他,他也不生气,贴着裴宥山说自己这段时间有多么想他。
那絮絮叨叨萦绕在耳边的话语渐渐减弱,仿佛成了一首催眠曲。裴宥山忍不住嘟哝:“你是不是跟小燕和小诺吃醋,哪像个世子。”
陈淮疆的怀抱收紧几分,委委屈屈地说:“你知道我吃醋,还只在意旁人。明明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你却为贱民求情……”
他陡然闭上了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他讲话时几乎贴在裴宥山耳边,裴宥山弹簧似的弹坐起来,眼眸中一片清醒:“你在说谁?”
陈淮疆紧闭着嘴,不敢回答。
“罗管事是贱民,那我是什么?我可怜他不行吗?”裴宥山的脾气都快被磨没了。他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难道你一直这么想我的?”
“我没……”陈淮疆解释不清,只回答他后一句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宥山还一脸不相信,他破罐破摔道:“你是不同的。伢伢,我是世子,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们和他们是不同的。”
裴宥山脸上已全然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抱着自己的枕头起身,陈淮疆紧张道:“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