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店里还有热水和药箱。裴宥山怕店里伙计做点心会烫伤割伤,就备了常用的伤药,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了。陈淮疆头顶出血虽多,但幸而伤口面积不大,也不深,很好处。
“跟我回去。”陈淮疆依然坚持着。
涂好药,又包扎过,陈淮疆的头上缠着好几圈纱布,让他的怒火和威严都大大折扣,裴宥山看着他,甚至还笑出来了。就在陈淮疆以为他会乖乖和自己回去时,裴宥山道:“不要。”
陈淮疆的脸又冷了下来。
“为何?”
现在回去,真的又要被陈淮疆关起来了。裴宥山严肃道:“我不要。”
“不管你说什么,今天必须和我回去!”陈淮疆忍不住烦躁起来。他何曾以这样低的姿态,求着哄着一个人听话?偏偏这人还油盐不进,求他,哄他,甚至吼他都没用了。
他伸手,想招呼暗卫强行把人绑回去。裴宥山却道:“等你想明白了,我就和你回去。”
陈淮疆想说他想不明白,明明想着要挑个好时候,和伢伢冰释前嫌的。可今天的事,真让他忍不下去了。
他本打算狠下心,打算不管裴宥山怎么想,就这么把人带回去时,裴宥山却道:“你要是把我绑回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陈淮疆一愣。
最终,陈淮疆还是没有带裴宥山回去。
裴宥山第二天早上才回到裴府。一夜未归,徐奉都要急坏了。裴宥山没把昨晚的事告诉他,只说自己在店里忙着,耽误了时间。
他补了会觉,又准备出发去店里了。奇怪的是,在家里,在路上,他仍感觉有人紧紧盯着他,那股视线甚至比之前的更加紧追不放,像是要盯进他骨子里。
不会有乞丐寻仇吧……
裴宥山又有点害怕,但他突然想起,昨晚乞丐闯进铺子里没多久,陈淮疆和暗卫就赶到了。
肯定是他身边早就有陈淮疆安插的人了,但他却一直没有感受到!
陈淮疆一直派人监视着他。
那现在怎么不装了?难道是故意提醒他,他身边一直有对方的人吗?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周围找寻许久,也没找到暗卫的踪影。也对,那可是穆王精心培养的人,怎么可能简单被他找到?
到店里时,他发现陈月升居然也在。见到他,陈月升打了个招呼:“昨晚没事吧?”
陈月升也知道了。
他抿抿唇,陈月升道:“你别多想,这可是涉及穆王世子妃安全的大事。官府的人说,那几名乞丐都已有判决了。”
裴宥山只哦了一声,并没有多问。
铺子重新开张,虽没达到裴宥山的预期,但也在他的预设范围之内。
照这个趋势下去,也可以攒够买铺子的钱了。裴宥山心情大好。送走了陈月升,他多留了一会,想着之后就不用这么忙了。
据说书塾今年又要开始招收新学生。陈月升告诉他消息的时候,他正在铺子里跟着伙计们一起做点心,穿着粗布的围裙,长发用布巾包起来,看上去和从前一样,没有半分架子。
这模样哪像个世子妃。更别说还和平民们混在一起,不改掉这些习惯,他永远也没法真正融入穆王府。
“我又不读书,去做什么?”听完陈月升的话,裴宥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让你读书。我们都要去,你不得和淮疆一起啊?”陈月升问,“就算你没拜过师,也在书塾待了许多年吧?去看看怎样,有我在,你和淮疆吵起来我肯定拦着他。”
裴宥山没回答,陈月升突然有些心慌:“你们和好了?”又见到裴宥山摇头才放心。
裴宥山其实是有点想去的,他问:“芙蕖会去吗?”
“当然了,我去他就去。”陈月升道。
他是为了和芙蕖一起,才去的,可不是想见陈淮疆。裴宥山这么想着,便答应了。今年书塾新学子入学在四月末,交束脩、拜师礼则安排在四月廿七。
到了拜师礼当天,裴宥山是和陈月升一起出发的。陈月升走在前面,他还跟以前似的跟芙蕖并肩走在后面。直到芙蕖无奈地提醒他:“小山,你要坐到那边去。”
他抬头一看,发现芙蕖指的是陈淮疆身边的位置。陈淮疆来得早,被一群世家子围在中间嘘寒问暖。他没有梳高马尾,而是将头发盘起,方便包扎伤处。层层纱布裹在他头顶,看上去仍是很滑稽。
面对其他人,他脸上始终带着温柔和煦的笑,温声软语地回应每一句关心,和以往的穆王世子一样。
怎么对别人就这样,对他就又吼又发火的。
裴宥山心里不满,没坐在他身边,而是自己找了个角落,拿起架子上的书开始看。其他人或是和他不熟,或是从以前就被他冷言冷语惯了,不喜欢他,现在见他到来,就只远远地看着他,没人过来和他说话。
也可能还是想着,他侍从出身,不用多交流吧。
裴宥山乐得自在,他今天第一天发现,书塾的书也不全是古板的诗文啊,还是有他爱看的。
柏康坐在陈淮疆身后,见这俩人不说话,频频来回使眼色,却没人会他,急的他都想把两人捆一块了。恰好陈正钧来了,众人终于放过陈淮疆,去和他打招呼。
趁着陈淮疆和陈正钧说话的功夫,柏康走过来:“世子妃,跟我们回去吧。”
裴宥山低着头不看他。
“就当康大哥求你了。”柏康双手合十,“你看,世子爷是不是又憔悴了?他最近总是头疼,老毛病反反复复地犯,夜里疼得睡不着,说梦话要找你。你不在,我们真的受不了了啊!”
裴宥山翻书的动作停顿一瞬,又冷漠道:“装的。”
“就算头风病是装的,伤是真的吧?”柏康连连叹气,“我听暗卫首领说,他是为了救你受伤的。看在他都被开瓢了的份上,回去吧。”
裴宥山被柏康通俗的用词逗笑了,听到陈淮疆夜里头疼,他有些心软:“我想想吧。”
见他终于被说动,柏康也很高兴。突然,一道声音在身后冷冷道:“柏康,回来。”
他回头,陈淮疆看着他,道:“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