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陈淮疆之后还是不正常……
那他到时候再跑!
又是三天过去,陈淮疆还未好转。
到了这时,他们也意识到不对了。陈淮疆这次风寒拖了太久,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府医让人移走了雁雪阁中的所有花卉绿植,白日敞着门窗时,屋里为了保暖,烧了平日里几倍量的炭火。即便如此,陈淮疆的喘鸣仍是越发严重。
府医过来时,表情也一次比一次严重。
陈淮疆本人似乎并不在意,穆王妃白日过来照顾他时,还能笑着道:“我暂时无事,妹妹身边不能离人,母妃还是先去看顾沛儿吧。”
“你现在这样,我们怎么放心。”穆王妃揉搓着陈淮疆冰凉的手,叹道:“最近拔营开训,你父王本还想着带你一起过去几日。”
陈淮疆闻言,有些笑不出来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是有心无力。”
他如今已经病到难以起身,父王还想着让他随军一起拔营吗?陈淮疆自嘲地想,没准真会死在关外。
毕竟那边还是大雪寒天呢。
穆王妃走了许久,裴宥山才进来。柏康回来后看他不大敢走动,就给他弄了架轮椅,他现在推着轮椅跑得还挺快。一回来,裴宥山就坐在床边,拿出纸笔墨条。
“在写什么?”陈淮疆问。
“王妃让我抄些经书,送到护国寺请大师诵读为你祈福呢。”裴宥山说。见陈淮疆盯着自己看,裴宥山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挺烫呢。你睡个午觉吧,多睡会没准便退烧了。”
他回到桌边继续抄经。窗户开着,外面的声音很容易传进屋内。有人高声喊了一声小山哥,裴宥山放下笔,摇着轮椅蹭蹭地跑了出去。
陈淮疆侧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发着烧的确容易犯困,陈淮疆经常能察觉自己的虚弱,但体验了短暂几年的健康后,这样的病痛就变得格外难熬。他再醒来时,已经是夜间。门窗紧紧掩着,只在床头燃着烛灯。裴宥山趴在他旁边,已经换了睡衣,手里还攥着笔。被他翻身的动作惊醒,裴宥山坐起来,下意识道:“你醒了?小尤!把世子的药热一热!”
说完,他回头,视线触及陈淮疆的脸色时吓了一跳:“怎么脸色这么白,还出了冷汗?”
陈淮疆平静道:“我无事。”
裴宥山盯着他,陈淮疆才轻声道:“头有些疼。”
其实是很疼。已经好几年没有疼得这么厉害了,但他不想被看出来。这几年,穆王对他投入了比从前几倍多的重视,他不想因一场病失去这一切。
而且,更不想让伢伢知道……
他心里正盘算着,守夜的小尤已经回来了,隔着门道:“小山哥,世子爷的药好了。”
裴宥山起身,走到门边,怕冷风吹进来,他接药的速度很快,又回来让陈淮疆坐起来,快将晚上的药喝了。陈淮疆怔怔地看着他的步伐,虽然还有些不稳,但裴宥山没再拖着脚走路,也没再说脚疼。裴宥山反应过来,解释道:“王妃赏了我好药呢,涂上之后伤处果然一点也不疼了。王妃还说那药是御赐的,用上几日,伤处就能大好了。”
陈淮疆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第106章 (103)棺材
光线暗,裴宥山没看出来他的变化。陈淮疆低下头,只见裴宥山的脚踝处果然换了纱布,淡淡的药香弥漫,不是他之前让府医准备的药膏。
等他喝完药,裴宥山提着食盒,披上大氅走了出去。陈淮疆还能听见他与小尤、与院里仆从说话的声音,不知是在跟谁说话,那人还把伢伢逗笑了。
伢伢的伤好了之后,就不再需要他了。
而他需要伢伢,依赖伢伢。明明从前只有他的,只会和他说话,那些人根本入不了伢伢的眼……
他嫉妒,嫉妒到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裴宥山过了会儿才回来,抱歉道:“刚跟小厨房的人说了会话,耽搁了。你喝完药有作用了吗?现在怎么样?”
陈淮疆摇了摇头:“还有点疼。”
裴宥山像以往一样为他按摩:“刚才听小厨房的马叔说,王妃要请大师来府中。我也去看看,说不定有僧人来,你就好了呢。”
“我不信那些。”陈淮疆道,“再请府医来调整药方就是了,再让他为你看看伤处。”
裴宥山嘿嘿一笑:“御赐之物果然好,现在一点也不疼了。”不但不疼,这药膏比现代的很多药都管用,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出去跑几圈。也没想到,他还能有用御赐的药这一天。
陈淮疆更加心烦。他没表露出来,只问:“我现在关不住你了。伢伢,你还想出去吗?”
“你同意了?”裴宥山疑惑。问出口时他就觉得肯定不会,又自己接话,“当然想啊。不过再想想,还是你的身体要紧,我肯定要先照顾你的。”
真好,看来他在伢伢心里还是很重要的。
陈淮疆抱住他的腰:“如果我病着,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当然。”裴宥山真情实意地回答。他皱皱眉,“少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吧。”
第二天一早,裴宥山被烫醒了。
他本以为是昨夜炭火烧太旺了,往身边摸摸,感觉跟碰到手炉似的。他一下子醒了,摸摸陈淮疆的额头:“陈淮疆,你身上好烫!”
陈淮疆没有回答他。
陈淮疆突如其来的高烧让雁雪阁上下乱了阵脚,在高热的加持下,他的病状越发明显。裴宥山常看到陈淮疆无意识地喘鸣,或是紧紧揪着衣襟,和他诉说心口疼。
问他感觉怎样,陈淮疆又总是说一会儿就会好的。裴宥山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但怎么可能不担心。
趁着陈淮疆睡着,裴宥山请来府医。这已经是府医今天第三次进雁雪阁了,他无奈道:“小裴,我一个时辰前才来过,刚服的药怕是都没发挥作用呢!”
“可是他不舒服,您再看看吧。”裴宥山央求道。
府医叹了口气,到了雁雪阁,站在陈淮疆的床边,只远远看了一眼他的面色便都知晓了也是因为即使睡着了,陈淮疆还是很警惕,府医难以近他的身。裴宥山紧张道:“您不探探他的脉吗?”
府医摇了摇头:“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