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1)

她是真的被他的做法伤到了,她不愿回忆、从不知晓的往事以这种方式被揭开了真相,她痛苦惨烈的过往成了他算计她回去的筹码,原来从她踏进并州t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中,竟会如此……

她好恨裴璟辞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裴璟辞当然不明白她为何会伤心,在他看来,柳姳音知晓了真相,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他们之间相互合作就是最好的,他不会理解柳姳音的心境,不会知道他伤害到了她。

“阿音,你为何这么说我,我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让你知道真相而已。”裴璟辞眼神澄澈中带了一丝疑惑,想要靠近她却见她对自己避之若浼。

柳姳音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尾滴落,泪珠晶莹剔透,有种凄婉的美感。

她自嘲地一笑,睁开眼满心失望与恨意:“裴璟辞,你什么时候能毫无心计、坦坦荡荡地面对我?”

她果然没有看错,裴璟辞就是一个自私薄情、只考虑自己利益的人。

裴璟辞努力解释:“阿音,我对自己的心意,自始至终都是明了的,我对你始终坦坦荡荡,我不认为这件事是可耻的。”

柳姳音要被他这个回答气笑了,她头对上裴璟辞的眼睛,琥珀色的杏眸浮现着怨恨和鄙夷,对他冷嘲热讽:“心意?呵!你不觉得好笑吗,你不过是为了利用这一点,让我回到你身边,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棋子罢了。”

说罢,柳姳音实在不愿与他多费口舌,她的心好累好痛,好想一个人静静。

她转身走上楼梯,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裴璟辞就紧紧跟着她,焦急而诚恳地解释:“阿音,我不是这个意思。”

柳姳音脚步匆匆,没有看他一眼,直到她径直走进自己房间,想要把门关上。

裴璟辞着急了,不得已一掌撑开她即将关紧的木门,身体挡在门框上,露出一大道缝隙,两个人站在门前僵持。

他眼神恳求她不要关门,听自己说完话,语气急切:“我知道你是个心中有大义的人,所以你必然不只想为你父亲、何家村百姓报仇,还想为你母亲和并州百姓报仇。你为了报仇一定竭尽全力,拼尽性命,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复仇,一起为了这些愿望努力。”

门缝里露出裴璟辞灼热眷念的眸光,柳姳音无动于衷,最后警告他:“闪开,我要关门。”

裴璟辞一动不动,依旧可怜巴巴地按着门,柳姳音直接朝他心口重击,将他推出门外,而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

门虽关闭,裴璟辞却仍然站在她门外,扯着嗓子大喊,声音中充斥着坚定和期盼:“无论如何,我们注定是要走在一起的,除了你,世上再无人和我注定并肩而行!”

他相信,他们不会就此走散的。

房间内却传来柳姳音极为不耐烦地驱赶声:“裴璟辞,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

房间内的灯点亮了一瞬,又忽然灭了,裴璟辞站在房门外,望着黑漆漆的窗子,长叹了一口气。

夜深了,柳姳音一个人坐在床边被周围无尽的黑暗包围。

她的心又冷痛,像被人用冰刀子狠狠划过心头一样,眉眼低垂,眸光幽深,神色破碎而哀伤,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靡。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让她悲痛交加,她既悲痛并州无数百姓死于权贵的一己之私下,又悲痛裴璟辞竟然利用这件事想让她回去……

长这么大,柳姳音第一次感到自己活得多么凄惨,她为什么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安安生生地过完一辈子,如此便不必承受这些,如此便不必被裴璟辞设计。

她将自己裹进厚重的被子里,脑海中思绪万千,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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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年宜从柳姳音的房间出来,在门口早已等候的裴璟辞,裴璟辞守在院子里一直未眠,是因为方才柳姳音的话,让他难以安定。

见年宜出来,裴璟辞眼睛瞥向房间,担心地问她:“阿音为何突然叫你,可是有什么事了?”

年宜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解释:“姐姐躺下后就一直梦魇,睡得不安稳,叫我来看看,我给了一个安神香囊放在枕边,她刚刚才睡下,你们别把她吵醒了。”

梦魇?

裴璟辞若有所思,约莫是这两件事给她的刺激太大了,才让她晚上做噩梦了。

他不放心柳姳音一个人待在房间,和声和气对年宜道:“我想进去陪陪她,从前她梦魇时就是我陪伴她左右,我比你更了解她。”

裴璟辞这样说,年宜也不好阻拦,思及他们曾朝夕相处四年时光,论熟识程度,也是他最为熟悉,于是点头道:“你别把她吵醒了,不然又该骂你了。”

裴璟辞知晓分寸,轻手轻脚开了门走进柳姳音的房间。

见他走得轻车熟路,年宜忍不住感叹道:“有时候真的很难看清你们殿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姐姐?”

清崇觉得她年纪轻轻就能看出二人的纠葛,发出这样的感慨,有些惊讶,没想到下一刻清岩的话更让他大吃一惊。

清岩仰望天空,老气横秋地顺着年宜的话感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殿下与阿音姐自然心里有彼此,可是谁都不肯放下自己的尊严和身段,若是他们彼此坦诚些,早就万事大吉了。”

他难得说出一句有哲理的话,惹来清崇惊讶的目光,而年宜却看着他赞同地点点头。

清崇敲了敲他的头,揶揄道:“你小子竟也有一天说出这么意蕴深长的话来。”

“切,别看不起人。”清岩抚摸着被清崇敲击的头,自豪道。

年宜被二人的互动逗笑,捂着嘴巴咯咯笑,偷偷看向清岩,向他投向赞许的目光。

这时,年川却走过来一把拽着年宜,边走边斥责道:“少跟他们来往,他们可不是好人,小心他们欺负你。”

这话传到清崇清岩耳朵里,二人面面相觑,清崇一脸无所谓,清岩却是态度谦卑地解释道:“年大哥,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没有欺负年宜。”

他说这话,倒是让年宜觉得不好意思了,白了年川一眼,心里觉着年川说话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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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璟辞坐到柳姳音床边,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丝光亮透进来,照在柳姳音的脸庞上,显得她格外温柔恬静。

柳姳音刚睡下没多久,就又开始做噩梦了,她从前也经常做噩梦,梦中血腥杀戮的场面伴着呜咽的哭声,增添一丝恐怖绝望的气氛,只是这次多了几幕不同的场景。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具具死尸面前,死尸身盖白布,看不清面容,她蹲下身掀开其中一个白布,露出的却是她母亲那种青灰的脸,她立刻吓得跌坐在地上,一抬眼那些死尸就不见了,只听到耳边的哭叫声经久不散,叫得她头皮发麻。

再一转头看见周围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有的是全身溃烂水肿的尸体睁开眼,有的是泪流满面双目猩红的活人,她跌坐在茫茫天地中,害怕得一动也不敢动,绝望又惊恐。

而梦外,柳姳音躺在床上手脚发冷,额头不停地冒着虚汗,呼吸声逐渐急促粗重,带着哭腔的语调反复说梦话:“娘,阿娘,你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