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手上的人命不少，可不管是哪一张嘴巴，我都只吃过你。”

少女讪笑道：“真不愧是读书人，一点就透。”

众所周知，对付爱讲黄段子的女流氓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她更黄。不但不能羞涩，最好还要讲一个更荤的，或者把她没讲完的那一部分包袱抢先抖出来。

这和读没读过书有什么关系，书上又不会专门写黄段子，就算有，他也不会看那种书。怪物轻轻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傲娇，还是单纯的在忍耐疼痛。

只要没过了掌指关节，少女很轻易地就把手掌剩下的部分也送了进去，如同把怪物穿在了自己的手上。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因为损伤和病变失去光滑，变得粗粝不平，满是伤疤和硬块的肠肉紧紧地裹着她，有些刮手。刮到她倒是没什么，但若是把怪物的肠子顶破了，污染了体腔，那可就真的神仙难救了。少女继续向着弯曲的甬道深处探索，软糯黏糊的团子被她推着一路碾平压扁，像是浆糊一样地涂在怪物那饱经创伤的肠壁上。

理所当然地，团子牛奶并没有立刻开始生效，虽然这东西在少女手上是恢复类食品，但是对红名怪物肯定是无法生效的。

必须把渊上先变回人类。少女按住怪物的大腿，耐着又逐渐恢复的高温，趁着润滑还没有完全消失，小心地用指节挑开了怪物堆叠在一起的肉褶，尽力地把自己的手伸进怪物体内的深处，直到她的小臂完全插了进去。

“已经不能再深了吧？”

“再深就顶到胃了。”怪物冷不丁地说道。

“你就扯吧……直肠和胃之间还隔着大肠和小肠呢？怎么顶到胃的啊？”少女挑着眉毛，鼓圆了眼睛，超凶地瞪了怪物一眼，“你胃下垂吗？”

“那万一在下已经没有大肠和小肠了呢？”

“你再贫？”

“咳……”怪物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

但被他这一打岔，稍微有些紧张的气氛也荡然无存了。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自己加油：‘旅行者，这不会太难的！不就是火元素吗？你早晚都会掌握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一点儿。你一定可以做到，就像你对风魔龙做的那样。’

少女屏气凝神，把空气中稀薄的风元素汇聚到自己身上，再一颗一颗地传递到自己的指尖。风助火势，只要很少一点风元素，就可以引动大量的火元素。同时，她也尝试着激发自己的力量那股她身体里被摩拉克斯称作为“权柄”的特殊力量，虽然就连她自己也没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净化，复生又或是还原之类的东西。

反正，据那两位靠谱或不靠谱的退休神明推测，不管是那些普通的食物到了少女手上变得能恢复伤势，

还是少女能带着遭受致命攻击的队友从神像处复活，都可能是基于这种“权柄”。

不过，原理不重要，好用就完事。既然深渊教团对风魔龙的污染能被她净化掉，那渊上这种利用深渊污染把大量火元素吸纳进身体的，一定也可以被净化掉。

少女眼神一凛，打开了元素视野。一道流光向四周扩散开来，在她的视野中，周围的一切景物都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辉光，石头是黄色，水是蓝色，草是绿色，空气中有流动的稀薄的青色……而面前的怪物是一团浓烈的深红。

这团红色如乱麻一般互相纠缠，间隙里却是跃动的淤黑，仔细看去，那黑色竟然是由无数条虫豸组成，它们蠕动着，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却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齐抬起头来，向上看去。

琥珀色的双眼和这千千万万没有眼睛的虫豸对视在了一起。

眩晕和呕吐的冲动从少女的心头涌现而出，光洁的额头上也爆出狰狞的青筋。

神不可直视，深渊亦不可。直视深渊，几乎等同于直面污染。

但这并不是少女第一次和不可名状的东西对视，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将视线从那些黑色的小虫子上转移到那些细小不可见的青色上去。

‘随风而动吧。’少女指尖微动，青色的风元素排列在一起，临近的火元素立刻像受到诱惑一样靠了过来。

以这种方式，她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怪物体内的元素排布，隔着他脆弱的脏器，梳理着那一团乱麻一样的元素能量。汗水从她的额头冒了出来，顺着鼻尖一颗一颗落下，落在怪物的红色的皮肤上，再蒸发为气体。

怪物就静静地看着这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她像故事里的勇者一样，勇敢又鲁莽，但是他喜欢。

怪物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喜欢的，那些无聊的冒险故事，冒冒失失，毛毛躁躁，活到现在全靠作者的勇者，有什么好喜欢的，若是换到现实生活中，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可是现实中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人啊……这太让人惊叹了。难道是因为书里那些勇者都是男的，所以他才不感兴趣吗？不不不，旅行者小姐可不仅仅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勇者。就算在实验室里，她也至少会是一个棒极了的助手。不不不，以她对元素的掌控力，她完全应该做实验的主控者。

真好……怪物摇了摇脑袋，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能感觉到身体在发生变化，那些尚未游荡在他身体里的活泼又暴躁的火元素，一改之前杂乱无序的行动方式，慢慢地朝着他的肚子汇去，连那些嵌在他脏器上，甚至已经与血肉结合析出了古怪晶体的，也在摇晃震动。

“嗡……”

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虫鸣，与他初次成为咏者时听到的一模一样。那虫鸣没有源头，却又无处不在，在他的脑子里逐渐放大，变成纷乱复杂又根本无从理解的低语。

“我听到了。”

“你听错了，你再仔细听听。”少女头也不抬地说道。

“什么？”

“我喜欢你，渊上，我很喜欢你。”

“啊？”

怪物的脑子突然懵了，什么低语，什么虫鸣，去他妈的，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四个字“我喜欢你”，再加上两个字，是少女在叫他的名字。

哪怕五脏六腑同时泛起剧痛，哪怕身体里的热量和温度像是潮水一样被抽走，他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我说我喜欢你，渊上。”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些汇聚在她手上的火元素，经过了风元素的激化，变得活跃异常，一视同仁地炙烤着一切血肉，也包括少女的手。

但她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出任何的异常。随着火元素的流动，她的视野里，更深处的东西暴露了出来。在浓郁火元素和深渊力量掩盖下的，竟然是藤蔓一般的火元素脉络，缠绕着怪物脊骨和各处脏器的……这个力量的颜色和形态，绝对是炎爆树的种子，她熟得很！

少女终于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怪物这副一半血肉一半元素的躯体了。

不愧是深渊教团，竟然让炎爆树的种子发芽了，还成功地寄宿在了人的躯体里。但这的确非常具有可行性。深渊教团本来就是能利用地脉，绕过神之眼释放法术的。而炎爆树恰好就是从烈焰奔涌的地脉中诞生的魔物，据说是由强烈的情感和愿望支撑着它恒常燃烧。

这世间又有什么情感，能比蛰伏了五百年，还在坚持的亡国之民向天理复仇的愿望更深沉，更强烈呢？

被抽走了火元素的怪物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但他依旧维持着看向少女的姿势，哪怕炎爆树的藤蔓不甘地追逐着热源，毫不犹豫地穿透了他的肠子，向那只夺走了全部火元素的手伸去，哪怕他痛得全身都在发抖，他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荧小姐，我也喜欢你，而且是我先说的。’

虽然从怪物喉咙里发出来的，只剩下嘶哑的鸣叫。但他直直地看着少女，他相信她能明白的。

“我一定会把你变回来。”少女坚定地说道，被炎爆树藤蔓勾住的手指反过来牢牢地扣住了它。她的眼睛浮现出黑色的雾气，那些深渊的虫豸，顺着藤蔓爬上了少女的手臂，试图加速污染一切可以触及的活物。

但是少女根本不在乎，她紧紧地扣着炎爆树的藤蔓，拼命地将自己的力量向那颗种子传输了过去。赤红的怪物已经开始像漏气一样地萎缩了下去这是一场有时限的拉锯战。她必须要在渊上被炎爆树种子吸干生命力之前，把它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