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VIP】
【宿宿宿宿宿主？！】
在楚遇脑海中听到那两句话的本本不敢置信。
【那大祭司死亡的话，祂也会——】
……
幽暗林中，高大古老的树木遮天蔽日，树皮上镌刻着岁月与魔法交织的纹路，每一道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传奇与禁忌。
蜿蜒曲折的藤蔓从枝头垂下，在四周魔法阵的魔力辉映下，散发着幽微的光泽。
大祭司瘫倒在昔日精灵母树树冠的神殿前，身上的白袍早已破碎不堪，露出底下血迹斑斑的肌肤。
那张曾经温和虚伪的脸如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
他带入精灵之的白袍祭祀没有一个逃过这场复仇的围剿。
大祭司缓缓抬眸，看向精灵之上空在魔法冲击下终于显现出来的精灵结界。
果然，这个林，和当年吞噬大半圣塔祭祀一样，从始至终，就是个陷阱。
大祭司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手指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苍老，龟裂的纹路从指尖一路蔓延进破碎的白袍中，身旁散落的魔导器都已黯淡无光。
“真难杀。”
遮天蔽日的巨龙化作流光俯冲而下，落在恢复成成年黑暗精灵的精灵王身边，寒光凛冽的龙目直勾勾盯着只剩下一口气的大祭司。
“虽然早知道他身上带着的东西多，但这也太多了点。”坨坨拎着锤子砸裂开手边的魔导器，看着里面黯淡的魔核逐渐失去光亮，低声嘟囔，“把矮人族全绑去圣塔天天铸造，也不一定能出这么多。”
魔导器好铸造，但能保命或攻击的高级魔导器可遇而不可求，就连身为铸造大师的坨坨，都不能保证每一次开铸造炉锻造出的都是极品。
但这个圣塔大祭司的身上，不说高级魔导器，就说现在大陆上仅存的极品魔导器，就有不下五十个。
坨坨想起刚才大祭司抬手就是极品魔导器，用完废了就扔的架势，颇有些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要不你试试看回收回收？万一能用呢？”兽人模样的哔哔随手将刚才动手时捞在手里的魔导器丢给坨坨。
“不要，脏。”坨坨抬锤子砸开了。
绒绒的视线却放在一旁双臂抱胸站着的塞壬身上，冷不丁开口：“你怎么还在这？”
按来说，塞壬早该带着“神明躯体”离开了才对。
塞壬抿唇，摊开手指，手心朝上，中间碎裂开来的传送魔导器。
他是该离开的，但是在看到大祭司的那一瞬间，提前准备好的传送魔导器突然自毁，紧接着就是林中被连环触发的魔法阵——塞壬被留在了林里。
“神明躯体”也没能离开。
绒绒心头一跳，厉喝道：“动手！”
安静狼狈的大祭司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低笑。
他的脑海中，一颗如拳头大小、散发着诡异血芒的晶球，突兀地闪烁着刺目的光芒，表面的符文疯狂地旋转、扭曲，发出一阵尖锐到极致、足以撕裂灵魂的嗡鸣声。
大祭司当然不想走到这一步。
好不容易他才能在异世重生，不仅拥有健康的身体，还掌握着将千万生灵捏在股掌之中肆意处置的力量，他不想放弃这一切——所以，他和那个曾经召唤并且绑定他的系统，从来都不是什么驱使关系。
他心甘情愿为自己拥有的一切付出心血和算计。
他哄着，顺着脑海里情绪极度不稳定的蠢货系统，这么多年过去了，唯有这一次，这个蠢货完全不顾他的谨慎劝说，非要得到那具躯体，甚至不惜用他的性命力量威胁他。
蠢货。
——蠢货！！
大祭司原本的低笑声越发尖锐，越发癫狂。
【你失败了】
【按照约定，你的一切都归我所有】
平板的声音在大祭司的脑海中响起。
“……可以。”
大祭司陡然停止的笑声和脸上疯狂狰狞的表情让球球他们动手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时间仿若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拽住，戛然而止。
原本穿梭于空气中、闪烁着缤纷色彩的魔法元素，被瞬间冻结，凝固成一颗颗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光的“魔法冰晶”，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虫鸣鸟叫，乃至远处溪流潺潺的流动声，统统消失不见，个林……乃至世界，都陷入了绝对的静寂。
大祭司已经断绝呼吸的尸体像是被无形的线条操控一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这片静止中站起，朝着神殿内走去。
静静躺在纱帘中的神明躯体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金光，仿若被一层璀璨的光幕所笼罩，诉说着被世界所钟情的偏爱。
一步，两步。
大祭司的尸体发出骨骼嘎吱作响的摩擦声，龟裂的手指终于碰触到心心念念的神明躯体。
一时间，诡异的寂静被打破，控制着大祭司的侵入者发出一阵剧烈颤抖的嗡鸣，这声音不再是之前志在必得的疯狂，而是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
那原本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神明躯体”，缓缓褪去光芒，显露出其真实面貌。
这不过是一副用魔力捏成的具象雕像，再怎么因为雕刻者的爱意显得栩栩如生，但内里始终空空如也，没有半点生命或神力的迹象。
【假的——假的！！！骗子！！！】
意识到自己被愚弄的侵入者发出愤怒的咆哮。
作为绑定宿主的世界意识，如果宿主死亡，世界意识却没能在此之前拥有完世界的话，就会随着宿主的死亡而彻底意识溃散。
所以当初本本绑定本就生命体征微弱的楚遇，完全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定。
楚遇在生命走到尽头前，熬尽心血创造出了一个完的，童话般的瑰丽世界。
——但大祭司却没能真正做到将这个世界成功窃取。
世界意识最了解世界意识，本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对方想要玉石俱焚，带着这个小世界一起覆灭的自毁行为。
天空被黑色的阴霾所吞噬，黑色的雷电咆哮；
大地张开裂口，岩浆源源不断地喷出；
深海生出飓风，嫌弃翻滚的巨浪……
但，不论是隐居族群的族地，还是热闹喧嚣的城镇，全都静止在原地，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无知无觉。
楚遇和莱希的身形闪现到林战场中央，本本显露出原本的模样，巨大的金色古朴笔记本在半空摊开内页，伴随着内页哗啦啦地飞快翻动，汹涌神秘的力量从本本体内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以林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但楚遇却再清楚不过，面对玉石俱焚自毁爆裂的意识残片，本本即使耗尽所有的力量，也只能做到拖延世界坍塌的速度。
一张又一张的内页不断溃散成金色的光点散落向天空，很看重爱惜自己内页的本本即使在微微颤抖，却还是强忍着濒临溃散的痛苦努力维持这个世界。
【阿遇……】
本本的声音逐渐微弱，带着哽咽。
【为什么啊？】
它曾经见证过自己的世界崩溃，现在这个几乎是熬尽了当初楚遇灵魂的小世界，是它一点一点看着楚遇画成的。
每一片林，每一片湖泊，都曾经是它和楚遇在白天，在深夜全身心投入的心血凝结。
【我只是……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怎么会这么难……这么难？】
楚遇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抬起手，朝着本本的方向轻招了招。
他托着本本的书脊，手指轻轻划过本本的内页，垂下的眼眸带着无尽的眷恋与灼烧的坚定。
“别哭，我们回去。”
“回到这些发生之前，好不好？”
本本没有回应。
想要逆转的情节影响越大***，需要的力量就越多。
从前只是扭转精灵族灭族的情节，就耗尽了本本积攒的信仰，现在的本本根本没有力量带着楚遇回到一切发生之前。
【回不去了……阿遇，逆转时空需要读取锚点，我们已经没有……】
沉睡在精灵之的神明躯体已经被使用过，在过去的所有时间线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当做力量提供的锚点了。
“有的。”
楚遇缓缓抬眸，看着这片林，看着这个世界。
“我还在。”
黑发的神明手中出现一支长柄毛笔，白皙的指尖轻抵内页，翻开空白的一张。
本本一开始没明白，等到楚遇的笔尖落在它的内页间，勾勒出寥寥几笔线条后，本本这才反应过来，楚遇竟然是想要凭空捏造出他们成功逆转时间的情节。
【等下——阿遇！不行！不能这样！你的灵魂会受不了的！】
创世神当然拥有创世的力量。
但那是在神明拥有完神格，并且小世界已经发育运转成熟，世界意识强大的前提下。
现在的楚遇如果强行在世界意识上添加不符合现有情节的剧情，所付出的代价，无限接近当初他创世时耗费的灵魂力量。
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严重。
楚遇对本本的大喊挣扎充耳不闻，一只手死死攥着本本，另一只手中快速勾勒的毛笔却没有丝毫停顿。
蓦地，一只手伸过来，缓缓覆上楚遇的手指，轻轻握住了他。
楚遇的动作一顿。
从剧变开始就一直默不作声的莱希自身后环抱住楚遇，脸颊轻贴在楚遇的额角。
楚遇的表情愕然。
“莱希？你怎么会……”
莱希作为本世界的生灵，本该和球球他们一样陷入无知无觉的静止之中。
但现在，他却抱住了神明。
本本突然安静。
它当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莱希的手里拿着属于它的一张内页，所以本来是世界生灵的莱希，拥有了窥见真相与剧变的机会。
莱希的手心温度很烫，烫到楚遇不自觉紧握住本本的书脊：“本本？！”
本本知道瞒不过去了，而且事到如今，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便将关于帝国之心和初代们当初的计划全盘托出。
自然也包括莱希从初代狐狸那得知真相，并且完完看过那张内页的事实。
骤然意识到什么，楚遇的手指颤抖起来，从指尖到手腕，最终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想挣开莱希，想要转身阻止莱希，却被这个温柔而坚定的拥抱死死禁锢在原地。
莱希轻轻环抱着楚遇，低声道：“阿遇，不回头好不好？”
楚遇想说不好，唇瓣却被手指温柔抵住。
莱希低下头，轻轻的，轻轻的吻上了他的鬓发。
银白色的火焰开始从莱希的身上燃烧，从那条还没能来得及重新长好毛毛的狐尾开始，一点一点，吞噬着身形提拔的狐兽人。
莱希并不喜欢算计，也不擅长布局思考。
他从不隐瞒楚遇什么，也不会骗人，只除了这一次。
他把毕生所有的耐心细心，聪明算计，都放在了楚遇的身上。
在得到那张内页和与本本短暂的对话后，莱希并没有将那件事抛诸脑后。
他一直在想，看了那张内页无数遍。
认认真真，反反复复。
当年初代狐狸苦守着约定，将这份力量留在了珈蓝王城，而之后一代又一代的继任者也选择共同守护这颗水晶，直到等来能真正将它还给拥有者的那天。
狐狸其实很聪明。
而在和楚遇相关的事情上，狐狸总能直觉做出最恰当最正确最有利楚遇的选择。
帝国之心是神明被封印的力量。
而现在，他就是帝国之心。
“尾巴不好看，不想让阿遇看。”莱希轻声嘟囔着，和平常每一次的撒娇卖乖好似没有任何区别，“等尾巴上的毛毛都长好了，变得和以前一样漂亮了，再让阿遇看。”
莱希是唯一一个，并没有完全觉醒记忆，却原原本本知道楚遇和小屋家人关系羁绊的人。
所以……
他知道，他终将回到爱人的身边。
雪色的火焰越烧越旺，逐渐舔舐上莱希的脊背，包裹住他的长发，而他个人也变得越来越透明。
“阿遇会最喜欢我吗？”
莱希的生命力和灵魂在燃烧着，滚烫的爱意化作力量源源不断注入楚遇的体内。
献祭一旦开始，就不会被任何外力阻止。
楚遇颤抖着唇瓣，背对着莱希，反手紧握住莱希逐渐淡化的手指，嘶哑着声音，低低回答：“……会。”
“那，即使阿遇身边围绕着很多很多人，我也想做最特别的狐狸。”
莱希的声音带着笑，温柔地撒娇，永远那么直白的将自己的爱意与渴望诉之于口。
“我想永远是第一个遇到阿遇的那个。”
“……好。”
金色的眼泪自神明的眼眶滴落。
“我想阿遇最最喜欢我，要昭告大家的那种。”
“……好。”
“我还想……”
莱希顿了顿。
用透明的唇瓣，最后亲吻了楚遇的脸颊。
“想一直一直，都陪在阿遇的身边。”
莱希的身形逐渐淡去，最终化为漫天的雪色纷纷扬扬落下。
在意识沉入温暖安心的黑暗前，莱希听到遥远的，来自楚遇的回答。
“……我保证。”
……
因为龙族强悍的力量，珠珠第一个从时停的影响中挣脱而出。
满脸惊愕地看着面前黑潮肆虐的世界。
随后醒来的是球球、绒绒……
以及生活在这片大陆上，许许多多的生灵。
所有生灵都抬头看着宛如灭世之灾降临的天地，却在强悍而碾压的磨压下，无法挣扎，无力反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骤然刺破黑暗。
身着白金相间长袍的神明自踏光而来，黑发被魔力托起，暖金色的眼眸深邃而神秘，将一切生灵万物尽收眼底。
神明缓缓伸出右手，手掌朝着虚空轻轻一握。
伴随着一声清鸣回应，通体晶莹的长剑自虚空中被一点点抽出。
雪亮的剑身映出神明金色的眼眸，也照亮了这片即将被黑潮吞没的世界。
华光盛放。
……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神明救世的那一天，也仍旧被许多人争相传颂。
每个人所见的神明都不一样，复述的故事也不尽相同，但他们却都笃定坚信着一点。
这片大陆，是被神明眷顾的世界。
尼亚大陆，拥有最温柔，最强大，最值得信仰追随的神明。
***
“……真的不用啦！我完全不冷的！球球……”
抱着石蛋在雪地里揉搓玩耍，甚至捏了一个雪王冠端端正正戴在石蛋尖尖上的楚遇，□□心的球球套上一件保暖的披风，表情无奈。
精灵之早已经恢复曾经的祥和温暖，但身为黑暗精灵的球球却没有回去，而是留在楚遇的身边，认真操持家里，铆足了劲要把楚遇照顾得妥妥帖帖。
粉白色的小蛇从旁边的雪堆里探出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这会儿看上去却显得有些贼兮兮地。
“好哇！你这条狡猾小蛇又偷偷溜进来！”
骂骂咧咧的郁郁甩着鱼尾巴杀过来，也不管鱼尾巴上很快蔓延上来的冰晶，一尾巴将试图贴贴楚遇的粉色小蛇扇飞向天际。
“哼。”
“郁郁，不要这么暴躁嘛。”楚遇裹着披风蹲下来，有些好笑地伸出手指戳戳小红鱼。
“我不管！反正不准他靠近！”
走过一遍流程，从石蛋中孵化出来的郁郁完全忘记了从前的自己有多不服气小屋众人的“排外”，十分自然地加入争宠排外的队伍里。
躺在树枝上嗑瓜子的珠珠幽幽吐槽：“哇哦，你是真的全忘初心唉。”
郁郁鱼鳍叉腰，尾巴炸鳞：“你——”
“咔嚓。”
一声脆响打断了郁郁的输出，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蹲在石蛋前的楚遇没由来的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他孵化的第二十五颗石蛋。
会是……
“咔嚓咔嚓。”
石蛋龟裂的速度加快，就像是里面的宝宝十分不耐烦地四爪齐上疯狂挠壳。
纯白色的柔软毛毛从龟裂的蛋壳缝隙间支棱出来。
楚遇瞬间红了眼眶，唇角却一点点勾起。
“咔嚓。”
一瓣蛋壳被狐狸爪毫不客气地踹开，毛茸茸的白色小狐狸坐在蛋壳里，被原本放在蛋壳尖尖上的雪王冠砸了个正着，狐狸耳朵瞬间下压，蓝绿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楚遇朝着小白狐狸伸出手，脸上带着笑，眼眶的晶莹在阳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
脑袋里多出许许多多记忆的小白狐狸坐在蛋壳间，身后长毛蓬松的大尾巴微微抬起尾巴尖，习惯性地卷上楚遇的手指。
渐渐的，那双狐狸眼中的眸光越发清明，越来越亮。
他抬起狐狸爪，搭在楚遇的手心。
——然后完全没有一点矜持的蹿进楚遇的怀里，用香喷喷的狐狸毛完全糊上楚遇的脸颊。
嘴筒热情地在楚遇脸颊唇瓣上用力蹭着啄吻。
正值冬日，午后的风却带着暖意。
狐狸前爪上柔软的狐狸毛被吹拂开，刻着『楚遇最爱的狐狸宝贝』的金色手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世间最幸福的美好，莫过于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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